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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山河引 第四部-第53部分

小说: 山河引 第四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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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辰鹰无言以对,他缓缓跪在风凝身边,伸出手想将他扶起来。风凝埋着头尖叫道:“你走开,离我远点儿。我听见你的声音,就觉得自己害死了三哥,是个罪人,身上都是三哥的血。你走,走开。” 
金辰鹰摇摇晃晃地向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那晶珠就不由自主的乱坠了下来。想起十五岁那年,三弟和自己并辔从北夏来到苦栎的种种往事,那个丰神玉秀的少年从此不见了,这个空洞只怕一生都填不了。他口中喃喃道:“三弟,三弟,你怎么就可以如此去了,怎么就可以如此去了……” 
殿上只留下了风涵、柳涔和风凝了。风涵向弟弟逼了两步,柳涔慌乱的挡住,开口求道:“五弟,他已经受够了折磨,眼睛也瞎了。他在生死之间走了几遭了,你就饶他。”可是柳涔的话是越说越没有底气,到最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了。 
风涵一把拔开了柳涔,对风凝暴喝一声道:“你抬起头来,你有勇气做,没有勇气承认么?你告诉我,那燕说的是不是句句属实!” 
风凝霍得一下抬起头来,他的脸上除了没有人色之外,全是无边无际的绝望,玉龙吟的心都碎了,表姐的死已经让他难过无已,儿子的绝望更让他痛心, 刚想拦住风涵,。风涵回过头来挡住 娘亲道:“娘亲龙泽有龙泽的律法,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陈其英他们几个长老同时出言责备道:“少主,您如何对主上如此无礼。主上还奈何不得你么?” 
风涵眼中落下刚坚的男儿泪来道:“长老们,这真理公义本来就很脆弱,娘亲一脚就可以踩入地底,不是么?可怜我的表姨孤苦伶仃在北夏死去,唯一的儿子还被自己的亲人逼 死。娘亲您想护短么?” 
话到了这份上,众人耸动,难道这北夏皇后和泽主他们是表兄弟关系么?玉龙吟已经不好开口为小儿子说话了。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听涔儿的话,将那刺客拖出去,这桩兄弟惨变就不会宣之于众。这个刺客够厉害,她紧盯着风涵,就知道风涵认真起来,是大公无私的,就算是亲生手足,犯了真错,他也不会手软的。 
风凝见母亲不帮他,已经心如死灰了,他和真心相交最切,早就知道母亲和真心他们的关系,不然何以真心哥三番五次相护,全然不管北夏的利益,自然是因为北夏皇后的遗言在耳了。本来逼死三哥,他也想好了,反正自己是要死的,就一死去地下陪三哥。可是换命未死,三年来,他最怕的就是母亲、哥哥,大舅舅知道这些过往的事情,所以宁可在外头流浪,也不再进家门。眼睛瞎了,在他的意识里更认为是三哥在惩罚他。这桩事情三年来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所有的笑容都是强装出来的。柳涔哥哥对自己的冷淡,哥哥不经意间露出的对他的怀疑,都使他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现在这事揭穿了,他反而不怕了,大不了被哥哥杀了,被母亲赶出去,反正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这个无良的兄弟。 
想到这里,他反倒是横起来了,仰着脸极痛快道:“是,句句属实,我是害死三哥的元凶。自私自利,狼心狗肺。我背叛了结义誓言,你来弃我好啦!” 


二十六 竹外枝节横 


风涵见他不但抬头看自己,而且还发起横来了。心中的痛心、愤怒、伤心、惋惜、失望、狂急……是再也压不住了,二十四年来,风涵可以包容弟弟的任何小缺点,但是决不能宽容如此违背良心道义的行为。他突然扬起手,一正一反狠狠地打了风凝两个耳光,风凝直跌了出去,虽然风涵未用上真力,但是风凝脸上不但全肿,而且嘴角也流血了,滴在他雪白的下巴上,分外刺目。 
这变故突生,众人都惊骇之急,都来不及阻挡。风涵还想打,柳涔已经死命拖住了他怒责道:“你疯了,凝弟不是为了自己,他也是为了你和辰鹰啊!” 
风涵手指连点着弟弟,竟然口吃道,显见得他心中的火山爆发,难以控制:“为了……我们,为了…我们…他就可以…做出…如此……不顾……伦理道德的行径么?如果……当日被害的人……是你或者是大哥,柳舅舅和司马伯伯……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儿么?真心哥是……北夏人,咱们……就可以认为……死得应当么?风……凝……就不用受到……惩罚了么?他这样救……我,不如不……救。” 
柳涔颤着手道:“我是四哥,我也有说话的份,当日我走之前,三哥一再嘱咐不可以伤害六弟,否则三哥将十分生气。你今日如此责难他,三哥若在世间,必不肯饶你的。” 
风涵对柳涔冲口而出道:“四哥,你还要帮他说话,你为什么就不会三哥说两句,三哥那点对不住你。当时你去换我,若不是三哥走进去鸿雁救你,你已经不知成了什么样子?”柳涔被他责问得语塞,口吃了半天,伶牙俐齿的青龙殿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风涵长长地叹了口气,拎起了风凝的衣服道:“六人结义之时,是我硬拉你进去的。大哥说哥哥们要爱护小弟弟,你这小弟弟便以为这种爱护是顺理成章的么?我今日代大哥逐你出去,从此你风凝的一切行为与我四人无关。” 
在江湖上如果结义兄弟将一个人当众逐出去,那是极为严厉的处罚了,除非犯了无可补偿的弥天大错。这被逐出之人,在江湖上将会人人嗤之以鼻,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在坐的众人大多都是武林高手,闻言都变色了。玉龙吟想到如果此事成真,这小儿子便不用在龙泽立足了,光是逼杀义兄这罪名,就足以让人指指点点一生了,这表姐母子再重要,毕竟比不是这血肉相关的小儿子,脸上已经疼得惨白了。风净尘见到此情此景,想起来这一切的恶业都由自己当年的恶徒引起,如果自己不害珠儿,两个孩子就会在父母疼爱下快乐长大,凝儿便不会沦入今天这样无法自拔的地步,更是难过,颤颤微微地站起来想去抱起凝儿,给他一点支持。一,玉龙吟看他想站起来,冷静下来低声道:“坐下,你不要再给我丢人。” 
柳涔被风涵呛得直咳嗽,结结巴巴道:“谁,谁,许你这样做了?谁许你逐他了?你不和我们三个商量,凭什么这样做,我第一个就不同意。” 
风涵气冲斗牛,不理柳涔怒冲冲地奔出去。柳涔抢上去拦他道:“五弟,你不许走,你把话给我收回来,你不许走。”抢到殿外,风涵早就看不见了,却见大哥在殿外抹眼泪,便急着对大哥道:‘大哥,五弟刚才要逐六弟出去,我去追他,要他把话收回来,你,你快去安抚六弟,千万别把六弟再逼出事来。“ 
大殿里,只留下了缩成了一团的风凝。一时间大殿里所有的人都百感交集,谁都觉得此事不能怪风凝,可是不怪他又说不过去。小主儿若不这样做,没有今日的龙泽、龙燕、北渊,但这样做却害死了恩深义重的义兄。这,这可是一辈子的良心债。 
玉龙吟见爱子越缩越小,几乎要看不见了,心中真的是痛惜万分。只怕爱儿这一生再无快乐之时,一生的幸福都要葬送在今天了。涔儿说得对,他已经受够了惩罚了,表姐如果不能原谅,就来向我索债好了。想到他三年来飘泊江湖,宁可独自面对可怕的衰老和死亡的真正原因,只怕就是今日那燕所说的,玉龙吟的心已经全倾给小儿子了。是自己无能,连累孩子受这样的苦楚。 
玉龙吟对大家道:“那燕刺杀龙泽少主其罪确实当诛,但其情可悯。她忠心为主,凝儿背叛义兄在前是凝儿不对,那燕,你的一击,也算为大家报了仇了。” 
赫连那燕见风涵如此处置风凝,心情畅快,就连连点头,示意自己觉得大仇得报了。 
玉龙吟勉强微笑道:‘那么本泽主就破例,放那燕姑娘走,算龙泽还真心太子一个人情。”  
那燕道:“泽主,您就不怕我在江湖上大肆宣扬此事么?” 
玉龙吟淡笑道:“姑娘,世上明理之人,并不会骂风凝,只会对此事深感遗憾。我的凝儿若非无路可走,也不会如此绝情,他也不是个逼死义兄还心安理得的人。三年来他时时自责,便可见他对此事的内疚之深。相信姑娘如果将此事一传说,反倒叫许多不认得风凝的人认得了他。北夏在天下结仇太多了,许多恨北夏的人,说不定还把凝儿当成了给他们报仇的大恩人了,感激凝儿也未可知。” 
泽主的一番话入情入理,殿内一半人内心正是如此想,大家连连点头。那燕一听此言不是蛮横,极为有理,也觉得泽主很讲道理,便低眉顺眼的出殿去了。 
玉龙吟亲自去扶小儿子。风凝就跟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全身缩得更紧了道:“娘亲,儿子是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无良无行,狠心绝情之徒。儿子杀表姨唯一的儿子,不值娘亲如此关心。”说完便向台阶边上挪去,不想让娘亲碰到自己。没有想到挪过头去了,一个倒栽葱向九级台阶下跌去。 
风净尘早看出了不好,身形一动,在他倒跌下去之前,抱住了风凝,刚好玉龙吟的龙银带也卷住了孩儿,风净尘一飘就回到了台阶上。玉龙吟一用力将儿子带回到怀里道:“凝儿,如果你是为了自己,母亲也不饶你。可是你是为了龙泽,为了兄长,为了娘亲。你为此而坏了公义,固然让人叹息。但是娘亲相信,你大姨生性温柔,决不会怪你的。这殿中的兄弟也不会有多少人真的看不起你。” 
殿里头恨北夏的那些人大多这样想,一来对北夏实在厌恶,二来小主儿是为了龙泽龙燕,又不是私心,孝心感天,三来小主子惹人怜爱,那真心大家没有见过,自然先入为主站在小主子一边了。大家都觉得风涵是疯了,当着母亲的面毒打弟弟,还要弃他。上泽、下泽的人都真心诚意的随和泽主。 
娘亲越这样说,风凝越是过意不去。有时他也想不明白到底对三哥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也许自己也早就被三哥的痴情所动,所以想起了三哥,便如孤燕失伴一样的痛苦。众人的开脱只会让他对三哥更感到无望的负罪。 
玉龙吟点了他的穴,刚想抱起他回去休息。司马逸云进殿来。玉龙吟看着他道:“云儿,我不是以泽主的身份命令你,而是以一个母亲之心求你,求你在凝儿醒来的时候陪着他。要不然,你们四个一个都不在,他会崩溃的。” 
司马逸云勉强伸手摸了一下六弟的后背道:“那么逸云就大胆叫您一声叔叔。叔叔。五弟刚才的话没有经过咱们兄弟的商议,还作不得数。三弟生前最疼爱六弟,也必不许咱们为难六弟。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心痛如绞。再失去一个,云儿不如自己去死了得好。叔叔放心,我会守在六弟身边的。” 
风凝的身体本来就潺弱,挨了一刀,中了毒,叫戳心事一绞,被可当众污辱,种种伤痛在加起来,情况当然不妙。他挣扎着醒过来,司马逸云想起了三弟,真的是很违心地陪了风凝一刻,便觉得眼泪要下来了,好象是三弟在责怪自己不疼爱他一般。安抚了风凝一会儿,就默默无言的走了。 
大哥走了,母亲又不知上何处去了,风凝忍不住咳嗽,自觉得心血上涌,房内也没有人来侍候,那十几个丫头也不知道都上哪里去了。他摸索着到了净桶边,将血吐在里边,只觉得腿发软,站不住,便扶着净桶坐在地上。静静地坐着,听着窗外的飞雪声,想起三哥对自己的种种温存,万般迁就,实在是平生除了风凝和母亲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千依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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