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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鬓影金戈 作者:醉酒微酣(晋江vip2012-09-23正文完结,女强)-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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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特意叫工匠做的。还有池边的芍药,是我娘为我栽的……好多年了,石板被磨平,芍药也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季一季,不再是我记忆里新簇的模样,反而四处老旧斑斑。”
    “物是人非罢了,你也不必……”纪玄微见她落寞想出口安慰,又觉得此举太过可笑。她的痛楚有一半是来源于他,他又有什么资格说那些安抚人的空话?于是他转移话题,另问道:“肖延怎么死的?”
    “自尽。”手指拂过鼻端,华雪颜依旧嗅到一尺雪残留的余味,久久萦绕指尖不散。
    纪玄微皱眉:“他会受你威胁?这……”
    华雪颜幽幽道:“你真当肖延是阎王?他也不过是一凡夫俗子而已。只要是人,就必然有软肋有弱点。他的弱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他的独子。他以为他把我查得清清楚楚,我又何尝不是对他了若指掌?他不出门不见客,心想着这样就能躲过仇家的报复。可是他忘了居安思危这句话,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觉得最安全的刑部大狱,恰恰成为了他的葬身之所。”
    纪玄微沉声道:“你太冒险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肖延不受你威胁,你会是什么下场?”
    “他不会的,因为他不敢。”华雪颜勾起唇角,骄傲的声音却让人怜惜心痛,“反正我一无所有,他拿不到我的把柄。我既然选择回来,他就知道我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我敢不要命,他却不敢拿自己的宝贝儿子打赌。还有,我早知道肖延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他日日咳血,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横竖都要死,我只是让他早一点下地狱罢了。我告诉他要么他一个人死,要么我拉着他儿子同归于尽,所以不管他怎么选,这一局我都是赢家。”
    她是世上最大胆最狂妄的赌徒,她以命为注,不死不休。向来如此。
    纪玄微苦笑:“我的话你还是没听进去,太好赌的女子会让人讨厌……”
    “那就讨厌好了。”华雪颜无所谓笑笑,“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的帮忙,肖家人送回去了?”
    纪玄微点头,目露忧色:“你还是心软了,没有要我杀了他们杜绝后患。”
    “我不是心软,只是不想费那功夫。若是杀了他们我弟弟能活过来,我早就杀了。就算将来肖家人知晓了真相要找我报仇,那就来好了,我等着。”
    华雪颜面庞含笑,眼里却噙着极致的冷漠,斜昵纪玄微:“我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不然你道唐泰来怎么死的?你一直跟着我我知道,那晚你大约也在其中一条蓬船中,不过藏着没出来。我们离开后你才现身教训了唐泰来一顿,打得他半死昏厥,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走了我又回去了。是我解开绳子让他沉了下去。”
    纪玄微惊骇:“你设计孟之豫和你自己?!”
    “不这样,我怎能进刑部接近肖延?不这样,孟世德又怎会出面,继而让我顺理成章入了孟府?不这样,唐孟两家又怎会结仇,让唐太尉成为随时可用的一步暗棋?”她笑靥娇美,娇声飞入耳朵让人不寒而栗,“不这样,孟之豫又怎会对我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我说过,我回来是要送所有人下地狱,没有例外。”
    情靡香味还消散的寝房,细微夜风从没关紧的门缝中灌进来,吹在孟之豫额头上。
    他忽然从梦中惊醒,心跳飞快满头大汗,好似做了一个噩梦。他定定盯着头顶帐子,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觉得怀里空荡荡的不踏实,于是想伸手去搂华雪颜。
    往旁边摸了摸,空的,余温尚存。
    “雪颜?雪颜?”
    孟之豫撩起帐子喊了两声,揉揉眼惊觉华雪颜没在房里。他赶紧下床,靸着鞋就寻了出去。

第四九章 心甘情愿
前半夜本是皎月当空;后半夜却涌来一团浓厚黑云;遮住了朗月明星;继而冷风阵阵闷雷滚滚,仿佛要下一场暴雨。。
    孟之豫提着一盏琉璃灯;沿着含清斋出去一路寻找;焦急之余更多的是忐忑。他不知华雪颜是不是自己有什么打算;也就不敢贸贸然叫下人起来寻她。是故他独自在宅子里晃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了水榭小亭。
    远远瞧见亭中一抹丽影;素衫长发,看背影确是华雪颜。孟之豫喜不自禁;提着灯就急急过去,这时却好似听见了低低的对话声。
    “结束一切……和我走……”
    风声呜咽;带来男人说话的嗓音,孟之豫一怔,竖起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些,声音却又消失了。
    他似乎双脚被灌了铅,忽然就迈不动步伐,头皮发麻心间冰寒,似乎一桶冷水从头浇下。
    她深更半夜一人来此作甚?怎么还有男人的声音?
    在他发愣的片刻,纪玄微瞄到池边不起眼的亮光,沉声道:“有人。”
    华雪颜顿时回首,借着微弱的灯火瞥见一缕蓝色,于是赶紧搡了纪玄微一把:“你走,以后别来了。”
    暴雨说来就来,雨点打在周围的树叶上沙沙作响,孟之豫吹灭灯火,赶紧抬头再看,只见到华雪颜独自在亭中,刚才的模糊黑影仿佛是眼花的错觉。
    树叶簌簌,孟之豫轻手轻脚走近,想看一看她究竟在作甚么。等他踏上荷叶石,才看清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出神发愣。
    “雪颜,”孟之豫走进亭中,问她:“你怎么半夜跑这里来了?”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企图寻找到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华雪颜抬头,惊讶的表情恰到好处:“孟郎你醒了?”
    “嗯。”孟之豫淡淡应了一声,把琉璃灯搁在脚下,过去挨着她坐下,“半夜睡醒不见你,我就找来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
    华雪颜顺势靠在他肩头,阖眸微笑:“我睡不着,又不想吵了你,所以出来透透气。”她环住他的腰,依恋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在此避雨?当日我只恼你孟浪,却未想过有一日居然真的嫁给你。”
    “呵呵,”孟之豫轻笑,忆及那天的情景犹如往事在目,他发出一声喟叹:“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敢把我推下水,而且,我果真抱得了美人归。”
    “由此可见,世事总是难以预料。”她的语气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凄凉,“浮生一场,谁也不知道何处是终点。”
    孟之豫揽着她,手掌爱抚过她凝雪般的脸颊,心间浮起疼惜。他花眸含着几丝解不开的疑惑,小心翼翼地问:“我有些事想问问你……我知道不该问的,可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华雪颜没有睁眼,却窥见了他的想法。。她微微扬起唇角,轻声道:“孟郎是想问我的过去罢?其实也没什么,你想知道,我便说与你听。”
    她娓娓道来:“我虽是官家小姐,却在其他地方呆过几年。那里比上京瓦巷里最下等的妓院还不如,我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就生活在那里,看着妓女们迎来送往,卖笑弹唱……其实她们也只是一群被生活所迫的可怜人罢了,赌上青春貌美的几年,运气好碰见合适的男人就从良,运气不好便混到人老珠黄,下半辈子也无依无靠,孤独老死。我曾经一度以为,那便是我的将来。”
    孟之豫一听,顿时紧张问道:“岳父大人怎么没和你一起?”
    “那时他还没有找到我呀,我们失散了很多年才重逢。”华雪颜回忆着往事的点点滴滴,幽幽道:“再后来就打仗了。西越人攻破城,男人被杀死,女人全部抓走,我也被他们捉住过,不过后来运气好,又被人救了回来。很多运气不好的,直接死在了关外的荒漠里,尸骨无存。”
    孟之豫听得阵阵心痛,他抑着满腔酸涩,低唇吻上她的额头,喃喃道:“不说了不说了,我不问了……”
    华雪颜置若罔闻,陷入魔障般持续呢喃:“后来的后来,我就在军营里了。陪着将士们一同训练、餐风饮露,看过了太多的沙场厮杀,也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一开始还觉得可怕难过,久而久之便麻木了,再也激不起波澜。不止外人,就连铃铛也说我性子冷,其实只是没什么东西能让我震撼罢了,生生死死对我来说,常见得犹如吃饭饮水。”
    雨势渐大,水汽缭绕的亭子更显寒凉。孟之豫解开外衫把华雪颜裹起来,紧紧抱进怀里:“我们不提了,那些事不好,我们就把它们忘了。”
    “还有,关于我的第一个男人……”华雪颜微微抬头,准备交待清楚。
    孟之豫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桃花眼闪烁着懊悔害怕,使劲摇头说:“不用说这个。我说过不介意的,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
    华雪颜眼眸带笑,轻轻拉下他的掌,道:“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孟郎,当日我绝非自愿,我绝对不是心甘情愿把自己交付给他。”她重新靠入他怀中,无奈怅惘,“我的心甘情愿,只给了你。”
    杨柳绿齐三尺雨。他们在此相拥坐到天明。
    辰时雨停了,二人结伴回去,竟然发现湖边樱桃树上有几颗果子熟了,泛起微微的红黄色。孟之豫踮脚拽下树枝,把熟樱桃摘给华雪颜吃,入口酸中带甜,别有一番滋味。
    华雪颜含笑吐掉樱桃核,却发现树下的一对脚印,深深印在泥地上,痕迹颇新。好像是有人在此躲雨,站了整整一夜。
    “阿嚏——”
    刚回含清斋孟之豫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华雪颜急忙给他披上衣裳,道:“着凉了么?头痛不痛?要不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孟之豫揉揉鼻头,摆手道:“不用,你都没事我怎么会着凉?男人身体底子自然比女子要好……阿嚏!”
    话没说完他又是一个喷嚏,华雪颜见状笑了,给他捋捋背:“吹了一夜风我头也有点晕,待会儿我去熬碗姜糖水喝,你也陪我喝一碗罢?”
    “好啊。”孟之豫这下不闹别扭了,笑呵呵答应。华雪颜便也不拆穿他的死要面子,只是催道:“现在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我去小厨房。”
    孟之豫不依,拉住她的手往床边拽:“一起睡嘛!来来,一起一起,被子捂一会儿就没事了。”华雪颜没好气搡他:“别闹了,我要做正事,别闹!”
    两人拉拉扯扯一番,华雪颜还是败下阵来,半推半就上了床。孟之豫把她抱在臂弯里,拉过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硬是扳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处,这才心满意足地安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含清斋就来了不速之客。铃铛刚刚起身出门,恰好看到四五个打扮得鲜鲜艳艳的大丫鬟端着洗漱物什还有换洗衣裳,去敲主人寝房的门。
    铃铛急急忙忙跑过去拦住:“你们什么人?小姐和姑爷还歇着,不许打扰。”
    为首的大丫鬟十七八岁年纪,穿件桂花色对襟袄子,腕子上两个银镯,头上还插着两朵沾了露水的紫兰,妖妖娆娆的不说,眉眼还隐含几分凌厉架势。她瞥了铃铛一眼,就像瞧只小猫小狗那般,轻蔑道:“我是少爷院里的烟霞,平素少爷在家都是我负责伺候。少爷卯时起身辰时用膳,现在都卯时三刻了,我自然是来请少爷起的。你让开。”
    铃铛见她说话高高在上的样子很是不喜,站在房门口把手张开,昂着脖子道:“姑爷又没叫你们,你们眼巴巴贴过来干嘛?这是我家小姐住的地方,有我伺候就行了,东西放在这里,你们可以走了。”
    “你家小姐住又怎么样?哼,这是孟府的宅子。”烟霞哧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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