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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珍馐传 作者:寒烈(晋江vip13.11.2正文完结)-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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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老夫人细细打量孙子脸上的颜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终是捉了他的瘦长的手,合在自己保养得宜,如同年轻妇人般的手里。
  “麒哥儿可是听了什么闲言闲语?”
  谢停云见祖母并不回避此事,遂轻声问:“可是祖母使人,去砸了她家的茶摊,只为了教她不得不答应与我为妾?”
  谢老夫人微笑,“余家小娘子乃是麒儿喜欢的人,祖母怎么会使人去砸了她家的茶摊?她心里怨恨了咱们家,往后和你的日子,怎么会和美?不,不是祖母使的人。”
  她只是叫魏婆子不择手段,至于魏婆子如何做,与她何干?
  “真的?”谢停云将信将疑。祖母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内宅之中治家严厉,生意场上手腕强硬,竟是许多男儿都不及的。
  “真的。”谢老夫人直视孙子双眼,道。
  “她不肯,是不是?”谢停云苦笑,“孙儿只见过余家小娘子一面,连话都不曾真正同她说过,只是孙儿一厢情愿,觉得伊温柔可爱,仔细耐心,倘使能和她日日相对,定是极开心的。孙儿忘了,她恐怕连孙儿是谁,都未必记得。她也是母亲跟前娇养的女儿,如何肯给个陌生人做妾呢?”
  “我的麒哥儿长得一表人才,学问出众,人又温柔体贴,整个松江府待嫁的闺女,哪个不是争着抢着嫁给你的?”谢老夫人轻轻替孙子拉好被子,“不过是外头一些人嫉妒罢了,这才传些个闲言碎语出来,麒哥儿不必放在心上。你只消好生在家将养身体……”
  谢停云却抓紧了谢老夫人的手,“祖母,缘分一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孙儿心虽悦之,然而若求之不得,那便罢了。”
  “麒哥儿……”谢老夫人面对着孙子养了几日,才恢复了血色的脸,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这孩子从小懂事,从未向她提过一个过分的要求,只这一次,她却无法达成他的愿望。
  倒是谢停云看得开,握了祖母的手微笑,“姻亲姻亲,正是要两家之间和和乐乐的才好。若是余家小娘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门,成日愁眉苦脸的,这日后还有什么趣味?孙儿求祖母另寻一户人家罢。或者,就抬了我屋里的喜鹊?”
  谢老夫人轻拍了孙子一下,“你这孩子,浑说什么?喜鹊怎么行?总得是良家出身的,略识得几个字,能陪着你吟诗作画。”
  “一切但凭祖母做主。”谢停云见祖母的眼睛亮起来,这才放下心来。
  “不和祖母置气了?”谢老夫人微笑着问。
  “本就不是与祖母置气,孙儿是气自己,一厢情愿,倒教祖母为难了。”
  “你是怕祖母为难余家小娘子罢?”谢老夫人戳穿孙子。
  谢停云便“嘿嘿”一笑。
  “这下可以吃东西了罢?”谢老夫人扬声叫外头候着的丫鬟,端了一直放在小焐扣中温着的桂圆红枣茶来,亲手喂孙子吃了一盏,这才放心。
  待出了孙子的房间,来在院子里,谢老夫人望着外头跪了一地等待发落的丫鬟婆子,朝自己身边跟来的管事婆子一挑眉。
  那婆子遂压低了声音道:“今儿少爷替你们求情,老夫人心慈,便放过你们。只是我这里都给你们记着呢,往后谁要是不好好伺候少爷,偷懒耍滑,在少爷跟前说些个有的没有的,叫我知道了,就一并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跪在院子里冰冷的青石地上一干丫鬟婆子无不磕头跪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出了谢停云的院子,回得自己屋里,坐在罗汉床上,屏退左右,只留下两个心腹婆子。
  “老夫人,魏婆子那里……”
  “且拖几日,不必理她。”谢老夫人敛去在孙子跟前的慈眉善目,露出冷硬表情来。
  她只得麒哥一个孙子,这偌大一爿家业,往后都要交到他手里去,偏偏这孩子聪明虽聪明,却是个心慈手软的,喜欢一个人,连对方受点子委屈,他都见不得,这要她如何放心得下?若是那余家小娘子真进了门,又对他们谢家心怀不满,到时候蛊惑着麒哥儿,做出什么对谢家不利的事来,她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怎么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
  与其如此,还不如寻个麒哥儿不放在心上的,反正不过是用来开枝散叶的罢了。
  谢老夫人如此一想,也算是想开了。只不过——她盯着自己的指甲沉沉地一笑,那曹寡妇母亲实是太不识抬举,自己也不必叫魏婆子来说此事作罢,尽管由得魏婆子去折腾,总要教曹寡妇一家提心吊胆个够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56第五十五章一爿小店(1)

  亦珍在母亲曹氏察觉出异样前;寻了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到母亲屋里陪母亲说话;哄得曹氏开怀笑了几回,这才轻描淡写地对母亲道:“娘亲,女儿将茶摊收起来了。”
  曹氏一愣。“好好的;怎么把茶摊收起来了?”
  不等亦珍解释,曹氏便恍然大悟;轻道:“可是有人寻咱家的麻烦?”
  不然以女儿和汤妈妈夫妻俩的性子;万没有收了谋生用的茶摊的道理。
  亦珍按住了她的手,“娘亲切莫胡思乱想;大夫叫您安心静养,您忘了?”
  曹氏浅笑,“我还能是个纸糊的人,稍微一戳就破了不成?娘要是这点子事情都承受不起,怎么能千里迢迢带着你从京里到松江来投亲,又一手把你拉扯大?”
  亦珍闻言嘿嘿笑,“娘亲便是那铁打的女金刚,也得休息休息不是?”
  曹氏听女儿这样形容她,忍不住捏了她的面颊一把,“你这孩子,怎么说的话?”
  又觉得指尖下头,女儿的面颊消瘦了不少,心下一阵凄恻。
  “娘亲,女儿将茶摊收了,不全是因为有人寻咱们家的麻烦。”亦珍缓缓对母亲曹氏道,与其叫母亲胡乱猜测,弗如由她将事情讲与母亲听,只不过隐去了其中那些糟心事儿。“汤伯一年比一年老了,身体虽说还硬朗,但总不如早几年那么朗健。女儿有时看汤伯弓着背,一路吃力地推着鸡公车走在前头,实在是不忍心……”
  曹氏拍拍女儿的手背,她的女儿,是个心软的孩子呵。
  “……再说茶摊开在露天处,刮风下雨都不方便支出去,一年里总有好些日子没有收入。平时支在桥下,天儿热天儿冷的,客人坐着喝茶也不舒服。”
  亦珍一一向母亲陈明自己观察下来的结果。“女儿一是想避开那些个寻事的人,二也是想细细筹划了,寻一间连后头宅院的铺面,开个小馆子出来,仍可以卖酸梅汤桂圆红枣茶各色茶果,亦可做些其他的吃食,供客人选择。这样汤伯也不必每日推车走出老远去,寒冬酷暑地受苦挨累……”
  曹氏听女儿娓娓道来,有条不紊,竟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并不是一时冲动。
  “可寻好了铺面?”
  “不瞒娘亲,女儿年岁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哪里懂得这些?是以冒昧去求了丁娘子帮忙打听。”亦珍实话对母亲道。
  曹氏一边欣慰女儿做事老成稳重,一边又暗自伤感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到头来竟不能教女儿安心快活无忧无虑直到出嫁。
  亦珍最怕母亲胡思乱想,倚在母亲肩头,笑呵呵道:“凭娘的一手好厨艺,以及女儿这一学便会的天赋,整治几个独门拿手好菜不成问题,到时保管每日里食客如云,生意兴隆,娘只管数银子数到手抽筋。”
  曹氏听得噗嗤一笑,“说什么傻话。”
  这时候汤妈妈进来禀报,丁娘子家的丁胜媳妇儿求见。
  亦珍知道这丁胜媳妇儿是丁娘子跟前得力的婆子,遂请母亲曹氏好好休息,叮嘱汤妈妈陪着曹氏,自己带着招娣赶紧到偏厅里接待丁胜媳妇儿。
  丁胜媳妇儿三十岁上下年纪,生得一张圆脸,见人先露三分笑,看起来很是和气。见亦珍带着招娣进了偏厅,忙自椅子上起身见礼,“奴婢丁许氏见过余家小娘子。”
  亦珍回礼,“见过丁家婶子。”
  丁胜媳妇忙摇了摇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家老夫人差奴婢来,与小娘子说一声,小娘子所托之事,如今有了眉目。请小娘子明日巳初往谷阳桥东缸甏行里陶家铺子一见。”
  亦珍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心下高兴,又向丁胜媳妇儿微微敛衽,“多谢丁家婶子相告,烦请婶子代为转告丁婆婆,小女子定当如约前往。”
  丁胜媳妇还礼告辞。
  招娣送丁胜媳妇儿出门,在门边碰见提了四色点心纸包的汤妈妈,汤妈妈将点心交给丁胜媳妇儿,“带着路上吃,解解厌气。”
  丁胜媳妇儿爽快地笑纳,回去复命去了。
  汤妈妈推一推招娣,“学着些,往后跟着小姐出门应酬,人情往来,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又细细对招娣说,大户人家主人跟前得用的丫鬟婆子媳妇子,有时比不受宠的姨娘庶子女都威风,万不能小看了他们。便是不能交好,也绝不可得罪。似丁胜媳妇儿这样,代主人家前来传信,特特跑一趟,假使不给点辛苦钱,也不好教她空手而归。家里旁的没有,精致的点心总是有的,准备个四色点心或者做得再好看些,备个点心攒盒,总是要的。
  招娣听了,认真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不过汤妈妈一见招娣那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便晓得这一番话,这丫头多半听进去,却未必领会得。心想待人接物原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教得会的,以后多提点着她些。何况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最后到底能不能独当一面,还要看招娣自己的了。
  这一点上,小姐倒似天生便开了窍,在外头从不怯场,亦不畏首畏尾,很是落落大方。若非如此,怕是也不会有这样一番际遇,得了丁娘子的青眼。
  次日亦珍早早便醒了,她头晚一宿没睡好,在心里描摹揣测着陶家铺子的模样,又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规划自家小店的雏形,直到敲了三更四点,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天不亮,鸡鸣第一遍的时候,她就起了。
  也不叫招娣掌灯,自己摸黑穿了衣服,下得床来,到后头院子里提了井水上来,燃着了炉灶,烧了一镬子热水,擦牙洗脸。然后回屋,拿篦子将头发细细篦了一遍,等她将头发都梳好,仔细扎成三髻,天也放亮了。
  招娣迷迷糊糊地起身穿衣趿鞋,捧着脸盆到后院去筹水,有些惊讶地发现灶台上热水已经烧好了,心道汤妈妈今天起得真早。待她洗漱完毕,端着筹了水的脸盆回到小姐屋里,轻手轻脚进了里间,想掌灯叫亦珍起床,却倏然发现小姐已经早早起来,洗漱完毕,正坐在床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小姐!”招娣顿足,“你醒了怎地不叫奴婢一声?”
  亦珍站起身来,“不想吵醒了你,想叫你多睡一会儿。”
  “小姐真是的!”招娣埋怨。这要是教汤妈妈知道了,简直就是她偷懒无疑了。
  亦珍轻笑起来,招娣真正老实,连躲个懒都不肯。
  两主仆一道进了厨房,汤妈妈亦已起了,正从灶上筹了热水,打算回去伺候曹氏梳洗,看亦珍招娣主仆二人相偕而来,顺口夸了招娣一句:
  “招娣今儿起得真早,连水都烧好了啊。”
  “噫?水不是妈妈烧的么?”招娣脱口道。
  一老一小的眼光在空中交汇,随后一道望向亦珍。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头一向不到后院厨房里来,能进这厨房的,数了数去,也就这几个人。不是汤妈妈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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