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战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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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到烟号闲逛的章大头一听此有所心动,当即表示愿意与日方合作。李万玉却一眼看穿了日本人的真实目的。他知道,近来,日本人采用不同方式,印制许多内容不同的宣传口号,借以掩盖和美化侵略中国的行径。在香烟盒上印制紧密配合军事政治需要的欺骗口号,是日本侵略者精心策划的一招。他们看准香烟与百姓生活密切相关,是一种较为广泛的宣传载体。不仅在自己制造工厂出产的香烟盒上印上宣传口号,还想利用中国人出产的香烟为他们的侵略行为服务。
李万玉心知肚明,碍于章大头已答应在先,不好贸然否定。他突然灵机一动,当着日本人的面,对章大头谎报了一个重要情况。他对章大头说:“国泰香烟作坊近来连续亏损,烟号又拿不出资金挽救这一局面,所以,只有逐步消减产量,现在已基本处于停产状态。看您前几天身体不适,才没有把这一坏消息告诉您。”
章大头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李万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站在一旁的章红玉即刻抓住了李万玉的心思,马上向前扶住章大头,说:“爹,万玉说的是实情,是我不让他告诉您的,怕您伤心加重病情。这个香烟作坊是难以起死回生了,我和万玉想了一切能想的办法,可还是无力回天。现在战事频发,章家烟业越来越难做了。”
日本人半信半疑,沉思一会儿说:“既然国泰香烟已经停产,那我们就不勉为其难了。可有一条你们章家要记住,日后市场上可就不能再见到国泰牌香烟了。”说完,扬长而去。
事后,弄清实情的章大头真正大病了一场。本来可以靠日本人敞开的渠道,靠国泰牌香烟赚上一把,现在却不得不关闭香烟作坊。李万玉这次谎报情况,自作主张,着实伤了章大头的心。
李万玉先向章红玉讲明道理,民族气节是中国商人之魂,我们不能为了赚钱而遭国人唾骂。章红玉打断他的话说:“你少给我讲这些道道,难道我还不懂吗?不懂我就不会在日本人面前给你打圆场了。你要相信,我与你的心是时时相通,事事相通的。”李万玉说:“你思想通了不等于你爸也通了。我还得去给他老人家说道说道去。”章红玉说:“你去还不是自找挨骂。”
章红玉去找了章大头,一进屋便不管不顾地向躺在火炕上的病人讲了她的一番道理。她说:“日本人别有用心地把对东三省的占领,说成是对中国百姓解放的一场圣战,把对中国百姓的肆意杀戮和对中国资源的疯狂掠夺,说成是复兴大东亚共荣之光,强迫烟厂在香烟盒上印制欺骗口号,这充分暴露了日本侵略者企图永久占领中国东北的狂妄野心。我们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要宁死不屈,要奋起抗争。既便眼前没有力量反抗,但也不能当日本人的走狗。”
章大头突然翻转过身,骂道:“屁话,谁当日本人的走狗了。我是商人,我只是想做买卖赚些钱。”
章红玉说:“赚钱也得取之有道。我们靠帮日本人欺骗中国国民赚钱,是毫无道义和尊严之举,赚了这个钱我们就成日本人的走狗了,就像章天一一样。”
提到章天一,章大头翻转过身,不再吭声。章天一成了日本人的一条狗,是章大头近几年来最大的耻辱。他从心底是不愿同章天一为伍的。
反思几天后,章大头病愈下了炕。他见到李万玉和章红玉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差一点也当了日本人的狗。好了,以后国泰烟业的大事小情我一律不管不问了。你们有什么事也不用再来问我。你们如果再来找我商量事,我就一把火把烟号各铺都点了。现在,我向你们提最后一个要求,赶快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这件事,我说了算,要按我的要求办。这是我的最后一道指令,必须严格执行。”
三天后,章大头为章红玉和李万玉办了一场符合章家地位和身份的婚礼。按照当地的风俗,章家热闹了三天三夜。总体上说,婚礼办得较为圆满顺当,只是章天一的出现,引来一阵不快。章天一领着他的三个日本朋友前来参加婚礼宴席。他们四人到哪个桌前敬酒,哪个桌即刻空无一人,人走席散,弄得章天一在日本朋友面前很没面子。
宴后,日本朋友提出要见见新娘子章红玉。新婚大礼上,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任何来宾要见新娘。章天一知道章红玉烦日本人,但又不好不领他们去。
日本人走进洞房时,着一身红衣红裤的章红玉正盘腿坐在火炕上,见日本人进来,便端起一杆三尺长的大烟袋锅吸起了关东烟。她吸得如痴如醉,眯缝着细眼,脸朝房顶吞云吐雾。
章红玉吸烟的神态,深深吸引了日本人。他们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东北俏媳妇把关东烟吸到了最高境界,这是一种美的享受,这是一种美的艺术。我们的也要吸,吸新媳妇的喜烟大大的,快快的。”
章红玉从醉人的烟境中走出来,关东烟使她神更加妩媚动人,笑眼一挑说:“按我们这一旮旯的风俗,抽新娘亲自点的喜烟之前,要挨新娘一杆烟袋锅子。挨了这一下,保你日后顺杆子往上爬越爬越顺当,和面蒸馒头锅锅白又大。”
日本人不知就里,说:“大大的好,大大的好。”话音未落,每人额头已重重地挨了一烟袋锅子。烟灰在眉心上留了印,火烫火烫的。
还没等日本人反应过来,章红玉已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三杆烟袋,依次顺势插进了他们的嘴里。然后,麻利地给他们装满烟丝,说:“喜烟,要一口气吸完一锅子才吉利。”然后,划火点烟,叫一声“吸”。三个日本人都一口气吸完,几乎呛晕过去。有人上来扶他们走出洞房,到外面去倒气。三杆烟袋,是章红玉没收的没完没了让她点烟闹洞房人的。掺杂着辣椒粉的烟丝,也是闹洞房人想祸害新娘子,被章红玉识破抢过来的。
章天一对章红玉如此捉弄他的朋友大为不满,说:“没想到你这么不知礼,我是领日本人来给婚礼增光的。看来你是有眼不识泰山,有心不知日本人的厉害。”
章红玉说:“日本人在我的婚礼上不受欢迎,快领他们滚。否则,还有你们好看的。”章红玉脱下红鞋,朝每只鞋窝里吐了一口唾沫,两只鞋对扣了,扔到了地下,说:“恶心!恶心死人了!”
日本人走后,章红玉的心才慢慢好起来。这时候,已经夜深人静。李万玉先她一步宽衣钻进被里,正用一看就懂的眼神看她。她说:“看到章天一的汉奸模样我就恶心。大喜的日子,好好的心情,让这几个王八蛋给搅了。”李万玉伸出白光光的胳膊拉她:“咱俩的洞房花烛夜,别真让日本鬼子扫了兴。”章红玉反而双手把他拉起来,让他坐着一动不能动。她一次次地抚摸他滑如绸缎的皮肤,片刻,手掌上的感觉传遍全身。渐渐地,眼神变了,刚才的怒气换成了柔光。她一只手仍然在他身子上,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红袄。她深情地说:“这真是一张好皮。”李万玉跃起身来,把她按在了身下,气喘吁吁地说:“你说什么?你把我当成野兽了,还想把这身皮卖个好价钱呀。”她已经透不过气来,捌换着气说:“你就是野兽,你就是我的野兽。我要剥下你这身好皮,每时每刻都揣在怀里,贴在心窝。”
一对新人呼吸如兽,话不成声。
婚后的李万玉、章红玉一如既往地把精力用到烟号营生上。小夫妻在日常事务中配合得非常默契,很多事经常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有着强于他人的灵性。但受大环境的影响,他们的经营才华难以得到充分体现,也越来越难以见到大的经济效益。章红玉虽刚经喜事,但心情却远不如从前畅快,到醉心烟铺吸烟不如以前那么有规律了。心情好时则来,郁闷时则一连数日不光顾这里。
这天,她本来心情尚好,不由自主地到了醉心烟铺门前。可又突然想起什么事,心情顷刻又烦躁起来,便站在那里不想进店。正在犹豫之间,抬头看到了那条见惯了的烟铺幌子,也没经意,欲走,却又觉得今天这幌子有些异样,细心打量,可又一下子看不出哪儿有了变化。长方形木牌下金黄大字“关东烟”没有变,字周围错落有致的五个蝙蝠没有变,木牌下面长长的幌绸也没变。不,这里变了。她想起,这幌绸原来是大红色的,而今天怎么变成了粉红色的。
烦心躁情的章红玉,一下找到了消解闷气的方式,便没好气地走进了烟铺。万金良忙迎上来,她手一指,说:“门外幌绸怎么换成了粉红色的?我烦这色彩,快换掉!万经理,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大红色吗?”万金良一愣,说:“好的,我抽空换掉就是。”她站着不动:“现在就换,我看着你换掉。”万金良未动:“小姐既然不喜欢粉红色,我一定换掉。可我现在手头忙,得空一定换。”
章红玉火了,大声叫道:“我在醉心烟铺说话不算数了吗?万金良,以前你从没在我面前说过一个不字,现在竟然给我推三阻四的,你是不是看到章家烟业衰败,也想另谋高就了?”万金良忙赔笑脸:“小姐,你多虑了。只要章家不赶我走,章家烟业我是最后一个雇工。”她说:“那好。那你现在放下手里的活,把那幌子换掉。”
万金良见她坚持要立刻换幌绸,脸上就没了笑容,说:“看来小姐是嫌我万金良了。以前这幌子也是时有换过的,小姐从没说过什么。可今天,小姐却拿这幌绸为借口,对万某大动肝火,想必是要赶我万某走人了。”
“万金良,你不要拿辞职要挟我,要走便走。但在走之前,你必须亲手把这幌绸换过来。”章红玉不管不顾地说。万金良低头看着地,依然不动。
“经你提醒,我还真想起来了,这幌绸确实时有更换。我不明白,这换来换去的是为什么?是你们醉心烟铺的人都闲得没事做了吗?从今以后,这幌绸必须每天是大红色的。现在马上换过来。”章红玉口气越来越坚决。
这时,李万玉从后房走出来,对章红玉说:“这幌绸是我让万经理换的。因为我有时喜欢大红色,有时喜欢粉红色。今天咱们就挂粉红色的吧,明天再换成大红色的,好吗?”
章红玉见李万玉跑出来为万金良撑腰,觉得更没面子了,说:“我连这点芝麻大的事都做不了主了?万金良今天驳了我的面子,明天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不听我的话,今后在烟号里我还怎么号施令?今天,我非把这粉绸扯下来不可,看谁敢拦我。”说完,转身就冲出门去。
章红玉看到,对门烟袋铺的王掌柜和他的几个伙计站在门外笑嘻嘻地看热闹。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直冲那幌子过去。李万玉快步出来,上前拉住章红玉,把她扯进了后房。
后房已坐了几个人,章红玉一个也不认识。
李万玉严肃地说:“红玉,我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让日本人砍我的脑袋?你恨不恨欺负我们的日本人?”
“你在说什么呀?换一个幌绸与日本人杀头有什么关系?”章红玉晕头蒙脑地问。
这时,又有两个陌生人进了屋。
李万玉说:“我对你还是十分了解的,知道你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知道你有民族大义,知道你忧国忧民。在屋里的这些朋友,都是和你一样的人。他们和我都是同手足的兄弟,彼此交往好几年了。这里,还有老陈头的窝棚里,是我们活动的据点。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