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有话说 作者:宝金(晋江2012.7.26完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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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看了我一眼,两道浓眉瞬间蹙起。我这才醒悟到自己盯着人家看有多不礼貌——再说了此人距离英俊得让人挪不开眼睛这个等级也还差好远呢,盯着人家看太久好失礼的!带着这个念头,我飞速低了头,鼠窜而去。
只是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呢,那种带着喜悦,怅惘和错愕的熟悉感……就好像突然翻开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页书,看到里头掉出儿时摘回的干枯花瓣一般的感觉。
其实明明就是一个年轻的将官,连铠甲都没穿全,只带了护腕,连是哪个府卫的都不知道。
随便在哪个军府,都能看到几个这样的少年将军。难不成我在长安的时候见过他吗,如果这样,他会不会也记得我?我猛地顿住了脚步,想等他出来问那么一句。可我等了很久,那边大殿紧闭的门也没有打开的意思,我的腿都酸了,最后也只好怏怏离开。
等我回到受受师父栖身的房间时,整个人的情绪相当低落。尤其是看到受受师父和朵酿师母俩人甜甜蜜蜜地叽歪着,夕月前辈特别闪亮地给士兵们瞧病着,慕容跑前跑后维护秩序辛苦着,而他们都没空理我的时候……
还好有老崔。他大咧咧地拍了我肩膀一巴掌,差点把我拍趴下:“七虞呀,李将军找你什么事呀?你和小陆……”
我充满逆反情绪地丢了他一白眼,老崔实在善解人意,他立马闭嘴,可转头又道:“李将军不同意你和小陆的婚事?嗨,我去同他再说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陆老不回家,讨不到媳妇实在是……喂,你别哭啊,七虞?啧啧,小姑娘害羞了!”
我实在不能从哭泣中抽出时间再甩他一白眼了……我看起来难道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吗?师父都没跳脚呢,唐雪燕还没悬梁呢,我急什么呀我?
我忧伤明明是有着更深更凄凉的原因好不好?各位看官啊,试想!嫁不出去和连娘家都没有了,哪个更惨?哪个更惨?嫁不出去和这个相比根本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我自己都忘了要找爹娘这件事情了。可刚刚看到那个年轻军官的时候,心底下那种已经快要熄灭的渴望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而且它烧得更旺了,让我根本没法从强烈的渴望里头挣脱出来。
因为知道有个很美好的家,所以……那种近在咫尺却碰触不到的梦想,才格外诱人而痛苦吧……
我这一掉眼泪,老崔就挥着爪子把慕容招过来了:“小容,你来劝劝她啊,不就是李将军不同意嘛,府里现在缺人再让小陆请假成亲走不开嘛,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嘿!”
慕容大概是被老陆笃定的语气骗了:“七虞?李将军找你是成亲的事情呀?哎哟,没事儿的,别哭!又不是要打仗了,晚几天就晚几天……”
我从膝盖中间抬起头:“不是!我……我……哎呀反正不是成亲的事情……”
“那是什么?”慕容问出这话,似是顿悟:“啊!是不是你另有心上人?放心,你拉不下脸的话我去说明,李将军不会强人所难的。”
别这么“善解人意”行不行?行不行!
我抓狂般突然站起来,差点一脑袋撞上慕容的下巴。我拖了她的手,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告诉你!这里人多,不方便……”
慕容闪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惑,随后,每个女孩在听八卦时都会有的兴奋也漫上来,掩过她作为军人的机警:“哎呀?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可是啊,当我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地都告诉给她,只省略了李将军要我们去刺杀杨国忠那一段儿时,慕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呆了。
好一会儿,她才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从长安来的人……他长得很熟悉?很熟悉是多熟悉?”
“就像总是见面的那种……”我很愁苦地回答:“但是我都这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呀,为什么感觉……”
“他和你长得像吗?”慕容冷不丁一问,将我问傻了。我回忆了好一阵,才道:“好像……是。”
“或许是你亲戚呀!”慕容道:“你每天梳头什么的总是能看到自己的脸的。所以才觉得熟悉。诶,我要是你,现在就去秦王殿门口等着,他总会出来的。”
“天策府里头,我一个外人……乱跑,方便吗?”
“我带你去!”慕容笑得很爽朗:“这没什么问题。在大殿前头等个人还是不要紧的。”
可当慕容带我回到秦王殿前时,守卫的士兵却告诉我们,那个人去找我了。
我和慕容面面相觑,她突然狠狠拍了我肩膀一下:“走啊!他也认识你啊!说不定是你哥哥呢!”
“……我有哥哥吗?”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
☆、第二十回
找到来自长安的青年将军并不算费事,慕容把我拽到受受师父的据点时,便正好看到他在营房门口似是焦急地左右张望。
慕容冲我使了个眼色,便掉头而去弃我于不顾了。我鼓起勇气走过去,抬起头,仔细观察那个人的脸。果然,他的长相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像我。
那人大概没想到我会直接过来看他,颇踌躇地想了一会儿词,才道:“敢问……姑娘是叫七虞?”
我点头。
“这个名字……不是真名吧。”
我再点头:“确实不是。我是长安人氏,姓虞,家中排行第七,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师父便给我起名叫七虞。”
他眼中掠过一丝我看不透的情绪:“哦?连家中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家中有谁么?”
“是啊,将军可是觉得我面善,能替我找到家人?”我生怕他怀疑我,忙道:“我看将军,只觉万分熟悉呢!”
“你背上有什么?”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背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受受师父的蛇爬上来了,顿时一身鸡皮疙瘩,伸手去摸,才发觉自己似是把人家的意思理解错了:“你是问我背上有没有胎记什么的吗?师父说有一小块朱红色的印子,不过我自己也没见过啦!”
“你让一个男人看到你的背?”他的眉毛顿时倒竖了起来。
我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有两个师父,还有一个是个道姑,她才是捡到我的人……”
“……这样啊。”他沉吟片刻,忽地伸手锁住我手腕。我虽然不算武艺高强,但自恃动作也不算太慢,这一下竟叫他抓个正着,一惊之下便瞪了眼,叫道:“你干什么?”
他不答话,右手死死攥住我手腕,像是铁箍一般,左手却朝我手臂直上撸起胡袖细窄的袖管。我的整条左臂便很不文雅地露了出来,连同上头一小块疤痕。
“七女子。”他的目光在我的手臂上驻留片刻,突然低声念了一句,我便应了一声。应罢这一声,我有一瞬的恍惚——而他扭过头,却是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我摇头:“我谁都不记得……”
“我是四哥。”说完这话,他反倒似乎局促起来了,站也不是,蹲也不是,竟伸了手将我一把抱着举了起来,眼眸中几分期待也有几丝犹豫:“真的不记得了?”
我只能摇头。虽然慕容说得很有道理,我也确实觉得此人熟悉,论理他十有□还真是哥哥,但我……就是不记得。那些和家人有关的记忆像是被人用沾了石灰的刷子一遍遍涂抹过的壁画,依稀有形状,可若是仔细回忆啊,却是一点儿都看不清的,反倒越想越头疼。
“……你……”我欲言又止,好一阵才道:“我不知道我吃过什么还是怎么的,我什么都记不住,只记得自己姓虞,家里叫七女……嗯,你真的是我哥哥?”
他咬了咬嘴唇,道:“是——如果你真的是虞府的七小姐的话。你还记不记得你手臂上这块儿伤疤了?”
我随着他的眼光看那块伤疤,突觉自己胸口气血翻涌,无数碎片一样的画面拥着挤着在心中闪现又消失。但我确实想起来了,那似乎是一个夏天的下午,我在和谁追逐嬉戏,然后摔倒了,地上刚好有那么一块石头。尖锐的棱角划破了我的衣袖,在手臂上连蹭带割弄伤了一大片,血往外涌……
连痛觉都那么真实地浮现在脑海里,我懵懵地点了头,却不敢告诉他——我想不起那个和我玩的人的脸。只记得那个声音,一次次叫着我:“七女子,过来呀!来,追到哥哥啊!”
那个人会是他么,眼前的年轻的将军?
“我摔倒了是么,手臂是被石头弄伤的……”我喃喃道:“哥哥,是……是这样的么?”
他笑了,声音里却带了些潮意:“是——终于找到你了啊,跟我回去吧,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点点头,只能点头而已。
我想过很多次见到亲人的场面。以为自己会大哭或昏过去,可现在,我居然只想扯着他的手好好看看他。就算我记不得,我也知道这是我的兄长了,那种激动和喜悦,让我根本就没空掉眼泪。
看了好一会儿,我终于轻轻念出一句哥哥,然后趴在了他胸口上,眼泪这才掉下来,滚落到他胸口的衣服上,沁出小小的颜色微重的圆来。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他原本轻轻抚过我头发的手已经搭在了我背上:“别哭了,七女子。哥哥带你去和你师父道个别,然后一同回长安好不好?”
我咬了嘴唇,狠狠点了点头。我也想亲自去和道姑师父,和唐雪燕,和唐大啊师姐们啊说再见的,但现在我最大的愿望是回家……家里有爹娘,有在我梦里头都出现了好几次的花树。至于再见,反正等我在家里头呆够了也是有机会见到他们的,不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吧?
“走吧。”他拉了我的手,进了营房。老崔在里头,见我们拉着手进来,不由一愣:“七虞,这……”
“她是我丢了好多年的妹子。”四哥瞥了我一眼,笑盈盈地解释。于是老崔大喜,高声叫好,帮助慕容维持秩序的小陆,则回头瞟我一眼,嘴唇轻抿一下便扭回了头去,至于夕月前辈只来得及冲我鼓鼓掌,又把手搭在了下一个士兵的手腕上。可是屋子里头,原本拉手手说话话的受受师父和朵酿师母却同时探出了头来。
我发现受受师父的眼睛已经瞪得好大的:“啥?七虞,这是你哥哥?”
我点点头:“嗯……虽然我不记得,但好像应该是没错的……并不是每个姓虞的人家都要走丢一个七女儿……”
“啧啧,真是,那么似初一把……呃,算了,似初从小带大的七虞要回家咯?”大概是因了找到未婚妻的缘故,受受师父特别高兴:“真好,终于没有二货打着我的名声招摇撞骗……”
“啥?!”我炸毛。
“反正就是挺好。”受受师父笑得眉眼弯弯,用胳膊肘撞撞身边的朵酿师母,师母站起来,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