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有话说 作者:宝金(晋江2012.7.26完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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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静默。
师父却不依不饶,又轻轻叫了一声。我抱紧了被子,浑身颤抖,恨不得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
于是师父也失去耐心了。她直接把门推开——我居然忘了闩门,出现在我面前,拎起我:“臭丫头,居然不答应为师!为师好伤心!”
房间里头的灯烛摇着光,我分明看到了师父的影子,这才安下心来,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啊,师父……今儿你家军爷还念你。”
“啊?”师父的眼睛一闪光,却又是苦笑一声,才道:“他怎么说?”
“他问我你是做什么的,我要他保密才告诉他,之后他还说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他都还喜欢你哟!”我虽然觉得师父的状态有些奇怪,但想来还是该高兴的,便兴致冲冲地都说了。
可师父的眉头却越皱越深,最后甚至低头不出一声了,我都住嘴了好一会儿,她才道:“算了,还提这个干什么?”
算了?我一愣,伸爪子拽住师父:“哎?怎么会算了的?他说了喜欢你啊,而且我娘也说他一直不娶亲,不就是等你么?”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师父非常不见外地走到了我房间的桌子边坐下,脸上竟是毫无光彩的,低声道:“实话同你说,近来确实是在忙准备……准备杀羊的事情。此事一起,我和他……你觉得还可能么?”
“……”我顿觉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盯住师父,心里头一瞬空茫茫的。是啊,若是杨国忠死了,杀人的人和金吾卫自然就结下了梁子,师父也根本不可能再得到什么“小姐的身份”,更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嫁进长安的世家里头。如果注定是这样惨淡的结局,那么还何必渴望过程中的美好呢?
我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但你们是彼此喜欢的呀,师父,你们……”
我无法顺畅地表述出我的意思来,只有一点分外清晰:我不愿意他们就这么分开了。刺杀杨国忠固然是大事,可难道为了这个就活该要牺牲师父和尉迟的终身幸福么?今天尉迟才同我讲过他对师父的心意,那么专情的样子!
为了国事总有人要牺牲,但我想不通为什么是师父。明明天策府的人都认为生无可恋的人是影子唐雪燕啊!虽然我不知道唐雪燕是被什么事情打击得失去了生存的动力,可人家李将军和她相熟,他的话总该是有几分道理的吧?
我知道,对于冰魄这个组织来说,首领的重要性高过我家的道姑师父。可平心而论,我宁可这次刺杀由影子亲自完成……其一她本事高些,成功的可能更大,其二,反正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干这种事情何必还祸害师父?
望着面色哀戚的师父,我觉得自己心里头都难过得想要哭出来了。如果尉迟知道师父的为难,他会怎么想呢,能不能原谅师父呢?
“算了。”师父垂着脑袋怏怏坐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你现下都做些什么?”
“我?吃喝玩乐。”我在榻边坐下,晃着脚道:“无聊得要死。”
“那……这次刺杀杨国忠,你参加么?”师父眉一挑,眼神和方才一点儿都不一样。仿佛这一刻她又恢复成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强大道姑,不再是刚才为恋爱伤神的女孩子了。
“我想!”我脱口而出。
我已经太久没有去执行任务了,小陆送我的刀,根本就不曾得过饮血的机会。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夺走目标的生命,那是天职是本分也是生活的意义,相比在精妙的计算和安排中杀戮,小姐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得让人长出蘑菇来。
然而,叫出这句“我想”后,师父的目光却迅速让我快要烧起来的血冷了下去:“真的?可你要知道……现在全长安都知道你是虞府的小姐。如果你也来插手的话,大概会牵连府上……”
我低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师父却没有停下说话的意思:“所以我们商量,你还是不要直接出面的好。”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我气馁,心情格外不好——就像有人端了一大盘美味的点心,笑眯眯地问你想不想吃,却在你要伸手的时刻将点心又拿走——是那样郁闷的,被人耍了的感觉。
“你可以做点儿别的!”师父跳起来:“听说,府上的夫人和金吾卫里头某位将军的娘亲关系很好,是不是能……”
我翻了她一白眼:“是,我娘和尉迟将军他娘关系不错——她能搞到的东西你统统可以直接去问尉迟要啊,何必如此麻烦?”
☆、第二十六回
我原本只是因了赌气才说这么一句——谁叫她既告诉我有刺杀任务又不让我插手的?可这句话一说出来,师父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她坐下,银牙紧咬,半晌才道:“我怎么去见他?见了他又怎么说?有了这出任务,我们此世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我要是对他好,今后怎么办,若告诉他我们完了,又怎么讨要这东西?”
我垂着头不敢看她。我很少见到师父真正心情不好的时刻,而此刻她把情绪暴露出来,就让我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捏了拳头,站了好一会儿,我才猛然跳到笼柜旁边,翻出一条手帕,递给她,话也说得磕磕巴巴:“那个,师父,你别哭……我替你打听还不行么?虽然我娘不大可能掺和进这事儿里头,但我还有四哥啊,他也可以帮忙……”
师父并没有接手绢,只是蔫耷耷地摇了摇头:“这是唐雪燕说的,不能告诉虞将军,只能暗地查访——我们要的是京城金吾卫真实的布防图。”
“……啊?”
“如果知道金吾卫的布防都在什么地方,我们就能安然而退,但朝廷的人可不会愿意让别人知道这样的事情哟。”师父轻声解释,她的话音不高,却像是铁锥一样凿在我心里头:“有这东西,就算是造反也够朝廷喝一壶的了。所以,天策府那边不可能给我们全图。”
“但他们也总会给咱们安排好一条逃走的路线吧?”我托腮:“那不就够了?”
“路线自然是要给的,可那保险么?一来呢,天策不见得就知道金吾卫最新的岗哨布防,二来,纵使他们知道,也不见得告诉我们实话啊。”师父眉目郁郁,不晓得是为任务而烦心还是因不能见尉迟而憋屈,或许二者兼有:“毕竟这事情是要严格保密的,为了保密,最好的办法不就是让不见得信得过的知情人都消失么?”
我打了个寒颤:“不可能,李将军不像是那种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师父叹道:“天策府是为了大唐江山能什么都不顾的人,连自家的命都不要,如何会看重别人的命?再说了,咱们都不算无辜之人,纵使死,他们也不违反江湖道义的。”
我摇头,拼命摇头:“我能说我不相信么?师父,你们太……太乱想!”
“希望是乱想,但能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啊。”师父道:“若天策给出的逃走路线和咱们打听到的一样,那最好,若是不一样,咱们就得提个心眼了。”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后来我确实是自己从尉迟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出了一些东西,师父也于某个深夜再次来访,将天策府提供的逃跑路线和我从尉迟那里打听的情况比对了一下。见她眉头舒开,我知道,天策府提供的资料应该是正确的,这下冰魄可以放心了。
“看来天策要合作还是很有诚意的啊……”师父轻敲了两下桌子,道:“慕容姑娘也被派到冰魄来了,还有两个军爷,算是为了这事特设的联络官。”
“军爷……”我抿了抿嘴唇,问道:“哪两位?有……有一位姓陆的校尉吗?”
“陆慎是吧?”师父颇感好笑似的瞥我一眼:“我倒是知道你和他的事。可惜呀,他没来冰魄。老崔来了,把这些事都说给为师听了哟,为师很庆幸终于有男人肯要你!”
我的脸顿时绯红:“什么啊,他们乱开玩笑的,没有的事……再说谁说小陆喜欢我?”
“嘁。”师父将笑不笑:“得了吧,谁看不出来呀——你都十五岁了,差不多也是怀春的年纪了。怎么,难不成是看上了长安城哪个公子哥儿?这就不是我说你了,小陆这孩子多好,咳,哪儿不比那些天天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好哇?至于他的心意么,据说现在相熟的一圈人都知道啦,慕容和老崔都说过哟,他还把祖传的刀送了你对不对?”
“……不和你说这个!”我扭头,恼羞成怒——祖传的刀?那刀果然是有些蹊跷!
“行啦,别生气。”师父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现在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两个人都坐着,也分不清谁更娇小些。她得抬着手才能碰到的我发顶:“为师也没多少日子好开你的玩笑了,过了这几天,这长安城,为师只怕是再也进不来。你若想见为师,还有受受他们,就得自己去冰魄——所以你还是嫁给小陆方便啦,这样才有出长安的机会呀!来看我的时候记得给我带消夏的凉糕和茱萸饼……”
“……我呸。你个吃货!”我怒目,心里却酸酸痒痒,很没有力气的感觉。我想和她打闹,想用笑声来冲淡这种无处不在的凄凉感……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办法。
直到师父离开,我才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小声抽泣了起来。三天之后,计划就要实行。如今唐雪燕和受受师父,师姐师弟他们统统都潜藏在这座大城的某个位置,等着夺取一个天下公敌的性命。可我和他们那么近,却不能见面。
我能做的都做完了,这会不会是我为冰魄做的最后一件事?或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生命就不会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我终将回到这样的高门大府里头,过着悠闲寂寥无聊的生活;而他们刀头饮血,在死亡的阴影和锋刃上的闪光中度过一生……其实,能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也是我的愿望啊。
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被面的锦缎上,化成小小的晕圈。
再等三天。
直到现在我都很难说清楚那三天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我都不敢去见四哥,他一定也是知情的人,一张脸总是写满严肃的。他大概会比我更紧张,毕竟他也是当朝的武将,这种事情一旦被讲出去,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啊。
好在这三天都平稳地过来了。到第三天晚上,原本还晴好的天气突然转阴,凉风凄恻,我抱着肩膀站在窗边发呆,心头一阵一阵发紧。正在这时,有丫鬟过来,道:“七小姐,四少爷那边有急事叫您。”
我打了个寒颤,从那丫鬟看我的神情判断,我的脸色大概是十分地差吧?
顾不得了。我接了披风便匆匆朝四哥的居所跑过去。其实将军府并不大,平素我还嫌它太小了,一大家子人住得憋屈。可现在我却恨不得能一下子跳到四哥那边去——他找我干什么?定是和今儿刺杀的事情有关吧!
推了四哥居所的门进去,我靠着屏风喘了几口气,才道:“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