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独木不成林_完结_派派小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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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炎原睁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欢喜。
“其实,你的主子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讨厌乐小姐。”欢喜幽幽说道,起码这位乐泉还算顾及乐府的安危。欢喜早就料到,乐正瑶派出的那伙人会守在石子路,所以她故意上山的时候选择走盘山路,那些人等了许久不见人,定会上山来寻。一看到太子府的马车,十分欣喜,暗中埋伏,等欢喜一行下山的时候偷袭。
欢喜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本想等要走的时候,向丞相关尹要求同乘一辆马车,关尹无论如何也会看在太子的面儿让欢喜上车。这样一来,那群人袭击的不过是一辆空着的车子,对欢喜的安危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那群人若是不懂得及时收手,转而攻击丞相的马车,那可就是大罪了。
杀一个侍女,自然算不得什么,哪怕这位侍女是太子府上的。但若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丞相大人,这罪过可轻不了,弄不好满门抄斩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关尹一党在朝中颇有势力,乐家老爷的官衔听起来很大,却是没有实权的虚职。
欢喜的计划很周详,她要的不仅仅是保住性命,更是要狠狠教训乐正瑶一番。欢喜毕竟是在深宫里长大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她见过许多,并非她不深谙此道,仅仅是她不屑于此。要不然,早在太傅府里,欢喜就除掉乐正瑶了。
曾几何时,在欢喜心中,对这位寡嫂还有一丝怜悯与同情,她深深地爱着子寻,可这片真心终是镜中花水中月。乐正瑶对欢喜的所作所为,欢喜只是默默地忍受着。欢喜搞不懂的是,她已经离开了子寻,成为尔夏的人,为何乐正瑶还是要和她纠缠不清,甚至痛下杀手呢?欢喜出于自保,不得不借丞相之手为乐府敲响警钟。
可欢喜万万没想到,会中途杀出个程咬金,自己竟被炎原掳了去。不光腿折了,还跟着丧失掉警醒乐正瑶的机会,欢喜只觉无奈。
“你看。”欢喜指了指手背上趴着的一只七星瓢虫。那小虫子在欢喜的手背上慢慢爬着,它走的不快,时而抬头向前望几眼,时而停下来休息片刻。走着走着,已经走到了欢喜小拇指的指甲盖,指甲盖很滑,瓢虫一不留神摔了下去,欢喜望着小虫子躺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若有所指道:“若不懂得悬崖勒马,肯定会一头栽下去。”
炎原有些迷惑地凝视着欢喜,他觉着眼前这个姑娘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聪明睿智,晶莹剔透,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的情绪。
天空飘下蒙蒙细雨,欢喜的头发被点点雨水打湿了,她并没有想要避雨的意思,而是出神地望着天际。炎原的心微微动了一下,他突然觉得,欢喜很美,那是一种带着湿润与忧伤的美,他的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想与女子亲近的意愿。
鬼使神差般,炎原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却又十分温柔地抚摸着欢喜的头。欢喜身子一僵,她下意识地躲闪开了炎原的手掌。炎原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垂下去。欢喜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尴尬的气氛,她紧闭着嘴,希望这一切赶紧过去。
“雨很快就会停了。”炎原压低声音说道:“主子晚上就会过来。”
欢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她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甚至掺杂了莫名的惶惑,还有一丝丝紧张。炎原的一次微不足道的碰触,却令欢喜的脸越来越烫。有很长一段时间,欢喜总是忽略掉男女有别这件事。
在景和国的后宫,她见过的男子除了父亲,便都是些太监。到了六弓国,她遇到的第一个男子是尔夏,那个给了她月牙疤并掠获她的心的男人。后来是子寻,亦师亦友,亦兄亦父,他们的关心十分单纯,哪怕是子寻把欢喜抱在腿上,欢喜也未曾产生过任何的紧张感。再后来回到尔夏身边,他们同床共枕,欢喜觉得十分舒服,仿佛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然而,这个叫炎原的男人,令欢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性别压迫,如果有可能,欢喜很想迅速从这个人身边逃离,他让她觉得不安与烦躁。绵延不绝的细雨落在欢喜和炎原的全身,他们二人都没有避雨的意思,仿佛若是让雨水淋一下,彼此就能忘记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
傍晚时分,一身天青色袍子的乐泉出现在欢喜面前,他是相貌十分清秀,甚至可以用唇红齿白来形容,与雍容华贵的乐正瑶不同,这位乐家公子好似从画上走下来的仙童,清新得像一阵微风。
乐泉朝欢喜微笑着点点头,欢喜也颔首微笑,仿佛是熟识一般。
“欢喜姑娘的腿是怎么弄得?”乐泉微微蹙起了眉。
欢喜瞥了炎原一眼,她淡淡地说道:“不小心摔折了。”
乐泉并不相信欢喜的说辞,但也不便继续追问,而是转了话题:“我请姑娘来,是有一事想求。”
“请?”欢喜冷笑了一声:“乐公子真会说笑,这种‘请’法还很令人印象深刻。”
乐泉并没有在意欢喜话中的不满情绪,他平心静气地说道:“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姐一马。”
“乐公子,我不过是太子府里的一名侍女,您的姐姐是太傅的嫂子,是我该放她一马,还是她该放我一马呢?”关于乐正瑶这件事,欢喜实在不想再费口舌,花精力,她觉得现在就和这位乐泉公子把话说清楚最好。
“我听闻,欢喜姑娘性子温和,不悲不喜,为何今日一见,却与传说中相差甚远呢?”乐泉并没有理会欢喜的问题,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了起来。
“不悲不喜也要有个限度,我与您的姐姐,可以说只是不相干的路人,她却一而再,再而三想令我丧命,我若继续不闻不问,任她胡作非为,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就彻底的‘不悲不喜’了。”
“姑娘这么说,难道不怕我动了杀心吗?”乐泉嫣然一笑,但手中的扇子不知何时换成匕首抵在欢喜的面颊上。
第十二章:紫藤
自从应竹去世后,欢喜无时无刻不活在死亡笼罩的阴影当中。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太多了,欢喜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脖子上被人架着锋利的匕首,更记不清有多少次,那刀刃轻轻划破她的脖子,流下浅红色的血液。
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她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在一次次的死亡威胁中,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哪怕是一个细微的颤动或是语气上的变化,欢喜都能从中嗅到更深层的含义。比如,现在这个时刻,她从乐泉轻轻的呼吸声中,感觉到平和。这个面容清俊的男人并没有想杀她的意图,起码在这一刻没有。
“欢喜姑娘似乎不怕刀子?”乐泉嫣然一笑,随即收回匕首,换上了檀木折扇,幽幽香气扑面而来,欢喜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乐公子,若无其他的事宜,可否送我回太子府?”欢喜不愿多做纠缠,从她失踪到现在将近两日,恐怕管家此时已经急火攻心。更何况欢喜也不想连累木华寺里的僧人以及丞相关尹。
“这恕我无法答应。”乐泉冲欢喜眨了眨眼睛:“还请姑娘留在这里小住些时日。”
听完这话,欢喜盯着乐泉的脸,冷笑了一声:“公子好计谋。”欢喜决定随烟容上山,有一半原因是想借关尹之手给乐正瑶敲个警钟,现在乐泉的做法,恰有异曲同工之妙。欢喜在与丞相关尹见面的时候失踪,关尹难逃干系,太子尔夏与关尹一党素来不和,保不齐有好事之人借题发挥,挑起太子府和丞相府的敌对情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知乐府想从中得到些什么呢?”欢喜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保。”乐泉朗声说道:“欢喜姑娘心思缜密,若我胡乱编排个理由,恐怕你也不会轻信。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龙体欠安,太子年少轻狂,尚武轻文,对朝政并无太大兴趣,一味追求侵略扩张,恐怕这朝政会被丞相一党把持。乐家乃三朝元老,现到我这一辈,势单力微,不求光耀门楣,只希望可以维持现状。但丞相关尹对我乐氏一门颇有微词,恐未来会对我不利。
我父亲将姐姐乐正瑶嫁入太傅府,太傅子寻和丞相关尹是至交好友,本想通过联姻来纾解与丞相的矛盾,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姐夫早逝,我姐姐又对子寻生了爱慕之心,小叔娶嫂嫂,自古有之,本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但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回府之后,我还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可以让子寻舍弃我那个端庄秀丽的姐姐不顾,而痴心迷恋,哪怕那位姑娘已经远走进了太子府,仍念念不忘。今日一见,虽与传说中的稍有不同,但仍胜我姐姐一筹,怪不得太傅和太子都要把姑娘占为己有呢。”
乐泉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话锋一转就打趣起欢喜的情事,饶是如此,欢喜还是捕捉到了乐泉话里的含义。看样子,乐泉要把自己一直留到尔夏打仗归来,尔夏若是得知自己在与关尹见面的时候失踪,定会恼羞成怒。依他的性子,保不齐会认为这一切是子寻在幕后指使的。
关于欢喜和子寻的那些前尘往事,尔夏虽然很少提及,但每次听到子寻的名字,他都面露不忒,想来心里十分在意。欢喜曾试图向尔夏解释,她和子寻只有朋友之情,并无其他,但这种事情越描越黑,索性欢喜也就不再提起了。她希望借时间来冲淡一切,但却被这个乐泉逮到了机会。
乐泉也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这世间唯有男女情事说不清道不明。待欢喜回到尔夏身边,告之实情,尔夏估计也只是将信将疑。情敌这个字眼,很容易令人丧失理智,解释多了,更令人生疑,欢喜觉得乐泉这一招十分毒辣。
“等尔夏回来,我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段日子去了何处呢?”欢喜轻声问道。
“姑娘心里已有打算,何必再问我。”乐泉笑嘻嘻地回话道。
顷刻之间,欢喜觉得自己变成了乐泉手中挑拨太子与丞相关系的棋子,她凝视着乐泉笑得越发灿烂的面孔,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位乐泉乐公子,的确是一条精明的小狐狸,他这会儿恐怕已经放出消息,暗指是子寻绑架了自己,太子府里的管家绝不敢登门要人,但定会修书一封告诉尔夏,并派人暗中监视太傅府。
远在千里之外的尔夏看到信,定会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子寻碎尸万段,定会怀着恨意回到国都。等尔夏归来,乐泉才会放自己回到尔夏身边。到那时自己只能说是被蒙面人绑架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告诉尔夏是乐泉绑架了他。这样一来,尔夏定会加深对子寻的仇恨,待登基之后再行报复,弄垮关尹一党,就等于帮乐家解决政治舞台上的敌手。借刀杀人,这步棋甚妙,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开……
想到这,欢喜抬起头冲乐泉浅浅一笑。欢喜不喜这些勾心斗角的政治斗争,但更讨厌自己被人当成棋子加以利用,一个计划慢慢在欢喜的脑海中成了形。
乐泉自以为计划得十分周详,他认为即使是眼前这位聪明的亡国公主也没法扭转这局棋的走势。
“我有些倦了,炎原,麻烦你抬着我回房好吗?”欢喜侧过头对炎原说道。
炎原先是瞅了一眼乐泉,见他微微点点头,便大步走到欢喜身边,十分小心地抬起了竹椅返回寝室。
他把欢喜放在床榻上,转身刚要离去,却听欢喜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