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彰云隐 作者:阿晋(晋江2012.7.22完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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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笑一笑,“真是好孩子,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他一定没事。”说罢,看着茵茵小巧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涩。赤鹤为自己所累,而梁霄更是横了心要把命抵给赤鹤,那样固执的人,怕是只有这个温暖的小生命才能阻止他。
女子携了茵茵的手,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荷塘走去。
茵茵抬首看她,忽闪着大眼睛道,“我觉得你是好人,又怎么会配不上你心爱之人。”
女子足下一顿,站在花丛中,容颜依旧,却终于泪盈于睫。
清风阵阵,吹皱了荷叶掩映下的碧水,几柄长剑,寒光轻闪,朝着两人越行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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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石室中,烛火绰绰,不知过了多久,景杰只觉喉中咸涩,忽然呕出一口鲜血,身体一颤,仰倒在黄夫人怀中。梁霄终于收手,平置于膝上,慢慢平复气息。
知道吸腥过血已经结束,季无尘首先开口,“你可以讲了么?”
调息吐纳了一会儿,梁霄才扶着石壁起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径直回道,“十年前的离水疫便是杀死颜渊的凶器,至于天地同寿,想必已随他一起葬身离水了。”
杜扬道,“你的意思是?”
梁霄淡看他一眼,“没错,这件事本与赤鹤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在袒护我。”
“杜法使,茗眉刃就是最好的证据,”赤鹤亦沉声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与旁人无关。”
梁霄看着赤鹤,声音沉郁,“赤鹤,请自重身份,不要辱没先人门楣。”
赤鹤一时黯然,他自然清楚梁霄的意思,程风一生高风亮节,虽然几乎不为人知,但他身体里流的,到底是程氏的血,这滔天罪名,梁霄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背。
墨鹭笑道,“如此肝胆义气,墨鹭佩服。”
紫麟唇畔一丝不屑,“我看你们两人都和离水疫脱不了干系,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梁霄并不理会他们二人,只是继续不紧不慢道,“能斩断赤炼锁的不只是茗眉刃,还有我的墨玉剑。”顿一顿又道,“阴险诡诈,冷血无情,这样不计后果、涂炭生灵的事也只有我这种人才干得出。”
漆黑的眼眸,漆黑的剑,梁霄于圣域,即使已经成为一个传说,也还是关于一个杀手的传说。一个阅尽世间残酷的杀手。
杜扬道,“若离水疫和赤鹤无关,茗眉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赤鹤又怎么会知道圣主在白府?”
梁霄道,“赤鹤是来阻止我的,只是,他来晚了一步。坝口崩开,他和颜渊一起卷入水中,随洪水冲入这条密道,赤鹤不过是侥幸捡了一条命。至于后来白鹏如何发现颜渊遗骸,又如何将他藏在密道中直至今时今日,就得问白鹏了。其实我也觉得奇怪,离水浩荡,颜渊怎么偏偏就被冲进了白府荷塘之下,还真是诡异的很。”
众人都听出梁霄最后一句话中带话,不禁又看向白鹏。白鹏却仍泰然自若,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杜扬又向赤鹤道,“赤执,你可还有话说?”
赤鹤刚要开口,梁霄却抢先道,“赤鹤,当时堤坝闸口左右各两条赤炼锁,若此事真是你干的,你是先斩断左边两条还是右边两条?”
赤鹤道,“赤炼锁是我斩的,先斩断哪边又有什么要紧?”
梁霄道,“你的意思是你先后把两边的赤炼锁都斩断了?”
赤鹤一时不明白梁霄的意思,只觉得他话中必有深意,但此刻被他如此诘问,只得点头道,“正是。”
梁霄将背脊靠在石壁上,似乎轻轻吁了一口气,“错,事实上只有一侧赤炼锁被斩断。”
赤鹤此时方明白梁霄的用意,沉声道,“不可能,如果只有一侧赤炼锁被斩断,闸口不可能全部打开,下游的堤坝也不会因上游水势凶猛被冲垮,那场离水疫更不会发生。”
梁霄轻轻摇头,“另外两条不是被斩断的,而是用钥匙打开的,杜法使,我说的可对么?”
杜扬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最终看向梁霄,点了点头。离水疫甫一发生,杜扬便于第一时间到达大堤并为日后勘察之便取走全部赤炼锁,因而,除了他,只有造成离水疫的元凶才有可能知道这一细节。
赤鹤苦笑一下,心底阵阵咸涩,“梁霄,小时候我不是你的对手,现在,依然不是。”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掌风自赤鹤面前扫过,径直拍向梁霄,眨眼间,梁霄身边的石壁齐刷刷被削去一层,秘道中本就微弱的烛火狂乱摇动起来,人影顿时一片凌乱。
季无尘的一只手几乎贴着梁霄的面颊按在石壁上,扑簌簌扬起一片灰尘。
死死盯着梁霄的眼睛,季无尘缓缓开口,“你的剑确实很快,那场洪水也确实凶险,但还是没那么容易就要了他的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杀他并不难,”梁霄仍是从容道,“心自成灰无影手杀不了他,是因为他全心应对。我杀得了他,只是因为他大意了。对付一个没有防备的人,再用些小伎俩,简直是易如反掌。”
“小伎俩,”杜扬冷冷道,“上万条人命只是一个小伎俩?”
季无尘道,“我要你仔细说给我听,他为何会去大堤,又如何能中了你的圈套?中了你什么样的圈套?”
梁霄道,“是景宸天,我拿他做饵。”
景宸天……一直在黄夫人的引导下调行气息的景杰身子不由一僵,这个人,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十年来,他从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景宸天最善于从武功招式中读出对方的心法,他曾得到机会见识过整套天地同寿,而颜渊至死都不曾得到完整的天地同寿心法,”梁霄道,“让景宸天口述出完整的心法是颜渊毕生所求,所以,用景宸天引他上大堤,甚至让他走到任何我想让他出现的地方,又有何难。”
季无尘道,“你为什么杀他?若是你所述属实,你杀他似乎并不是为了天地同寿。”
梁霄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杀他,只是为了给我师傅报仇。”
季无尘挑眉,“为何我却听说,程风满门均是命丧于你的剑下?”
梁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激荡的内心,“我弑杀师门,是因为被颜渊所下的离心散迷乱了心性。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赤鹤猛然抬头,深深看着梁霄光影斑驳间晦暗的面庞。
那个大雪的夜晚,他看见梁霄腥红的双眼,看见他的剑,剑下惨烈的景况。后来,盏七告诉他,梁霄可能是因为偷练万象心法走火入魔。梁霄自小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他太了解他那争强好胜的性子,盏七所言,实在是再合理不过的解释。
他的心曾无比疼痛纠结,他最好的朋友杀害了他的生身父母,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好胜心,不过是因为他太过自信张扬的性子。他如何能原谅他。
当梁霄求他杀了他时,他下不去手,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到他。纷扬大雪中,轰然关上的门已斩断了他们的所有,赤鹤曾经对自己说,从此,生死离散,两不相干。
二十年后他们还是又见面了,梁霄只是为他而来。梁霄出现的那一刻,往事竟相涌现,皆是少年时携手并肩,肆意欢乐的画面,赤鹤的心被深深触动,事隔多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放下,但他到底不希望梁霄被自己所累。他用少年时的暗号叫他走,他关心他的伤势,在生死一线间也想要放下经年的心结。
多年来,赤鹤无数次想过是否应该原谅他,却从没想到,梁霄竟是被陷害的。那一切根本不是他的错,他是被陷害的。他在他最好的朋友最艰难时,非但没有向他伸出援手,还冤枉他,怨恨他。怨恨了这么多年。
梁霄是被陷害的。赤鹤的心如被利刃刺穿般疼痛。
赤鹤一步一步走过去,脚下似有千钧。他很清楚,梁霄这番供述有真有假,但是,无论如何他决不会用自己的师傅圆场。
赤鹤横插在季无尘身前,盯着梁霄,千言万语梗在心头,最终只是淡淡的一句,“你应该早些让我知道。”
梁霄没有抬头,做过的事,死过的心,纵有千般理由,又如何。
季无尘的声音再次响起,“景宸天后来怎样了?”
梁霄道,“他死了,也是死于离水疫。”
季无尘审视着眼前的两人,梁霄的话他自然不会全信,但八分他还是信了,而赤鹤必定有所隐瞒,但从墨府教武场开始,他已知赤鹤本是一心求死,此刻再相逼迫怕是也没有用。
想到颜渊身为圣主,竟落得如斯下场,心中不免一阵唏嘘。那人至死都没能得到整套天地同寿,对梁霄的这一句,他却是信了。他与颜渊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孜孜以求,却求而不得的无奈,他却是能感受到。天地同寿,也许真的已不复存在了吧。
心中一阵苦笑,季无尘后退几步,回身对墨鹭道,“墨执,既然圣主已经不在,我也不必再多停留,这就告辞了。”
墨鹭原本担心季无尘会插手此事,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必是个极难缠的人物,此刻见他准备离开,当即欣然抱拳道,“季先生此次远道而来,本应好好款待,只是没想到圣主竟然……”说着,轻叹一声,又道,“照顾不周还请季先生见谅。”
季无尘颔首为礼,却未马上离开,而是来到一旁的黄夫人身边,“久闻黄夫人医术如神,劳烦随季某走一趟。”话音未落,腰间陡然飞出一条金丝绦已经缠住黄夫人手臂。
景杰伸手按住金丝绦,喝问,“你想怎样?”他气息还不平稳,声音却已有几分底气。
黄夫人知道自己绝不是季无尘的对手,索性配合起身,也不看景杰,只是向季无尘点点头。
季无尘使出幻影身法,顷刻便携黄夫人步出石室消失无踪,竟是连脚步声也不曾听闻。
景杰心中焦急,喊了声外婆,踉跄起身,但脚下一软,很快又重新坐倒。莫良看他一眼,也不多说,径直向着季无尘离去的方向追去,谁知冷不防被墨鹭自后颈挥手砍了一下,身子吃痛一跤跌倒。莫良回头怒视墨鹭,心里刚骂一句老家伙,已被墨鹭提着领子丢到墙角。
墨鹭煞费心思筹谋了这次事件,本是针对赤鹤与白鹏的,顺便将梁霄诱回一并拿下,却没想到梁霄竟将一众罪行囫囵认下,把赤鹤择了个干干净净,白鹏也只是落个密道藏尸的嫌疑,而且白鹏一直矢口否认,摆明一副死不认账的架势,此时没有证据,怕是暂时也奈何不了他,圣血和天地同寿更是一样也没捞到,心中不由十分气闷。
墨鹭俯身拾起地上的茗眉刃,走到梁霄面前,沉声道,“梁霄,既然离水疫的来龙去脉已经查明,你是想自行了断,还是由他人代劳?”
景杰见墨鹭发难,一时顾不得担心外婆,只是看着梁霄道,“梁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