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彰云隐 作者:阿晋(晋江2012.7.22完结)-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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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扬莞尔,“想不到那隋忆竟还有这许多花花肠子。”
景杰道,“隋忆人很正直,就是太老实,更何况他又不熟悉药材,要让他自己来做这件事当真不易。”
杜扬侧首看他,“隋忆做来不易,依我看,穆老头大概也没心思做这等闲事,想来这事只能是由咱们熟悉药理又喜成人之美的圣主来做了。”
景杰灿然一笑,“杜法使果然厉害。”
杜扬随手拾起一卷书册在景杰头顶一扫,“你的这些小聪明不如留着多想想正经事。”
景杰侧头闪过,辩解道,“杜法使你不是刚刚也说三清阁和夙旸宫一向不和么,他们两派每天斗来斗去的,我这个圣主怎么能消停,但若是他们门下的弟子能够联姻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杜扬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这个一向剑走偏锋的年轻圣主只得无奈叹息,心道自己不知怎的竟然也被他三两下带进茄子地,说了一堆没用的,当下不再理他,兀自低头细细筛选名单,凝神思索时,却又不禁想到景杰貌似插科打诨的话其实并非没有道理,因此还是决定改天到夙旸宫走上一趟。
不几日,自圣域二十门派中抽选的协助四执理事的人员均已确定,共十五人,由杜扬依照各人的脾气、秉性分配了职务,除其中三人直接归属景杰与杜扬支配外,其余人等都分配在四执麾下。
在这十五人来临水阁面见圣主时,杜扬不由特别留意了隋忆与范云落,见他们二人不过依礼行事,两人之间甚至全然没有交谈,但细看之下,却发现二人不经意间偶有的目光交汇,仿佛含有一份隐隐神采,浮动于浅淡光影中,似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领会。杜扬暗笑自己如今被景杰带得竟也如此无聊,忍不住侧目去看景杰,却见他蔚然坐于众人之前,虽是随意笑谈,却没有半点此前玩世不恭的神情,于清和目光中透出让人不可小觑的蓬勃之气。
此后,四执辖内事务正式统一于临水阁办理。最初交接职务时难免因四执间素有的嫌隙颇为不顺,但很快便有风声说苍翼即将回到长夏,似是心照不宣般,此后各项事务交接顺畅,不久,各门派抽调过来的人员也开始参与理事。此次从各派选拔的弟子均是年轻人,他们当中不少人来自人微言轻的小门小派,眼下终于有了一展拳脚的机会,众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沉寂了多年的临水阁也终于重现盎然生机,其中隐隐浮动的新鲜希翼,更甚当年。
这段时间,彭三邦又多次到临水阁来,仍是一贯地逢迎赔笑,点头哈腰地说来说去无非是要推荐自己的儿子到临水阁理事,惹得可人每一次都忍不住将他叱到体无完肤。最初,景杰还真的很有耐心地听他将话讲完,暗暗惊讶于他那张惯于堆砌谄媚笑容的沧桑面容竟在谈及自己儿子时露出少有的光彩,为此,景杰特意找到莫良,他依稀记得彭三邦的儿子彭展和莫良那群酒肉朋友时有来往。莫良叼着甘味草,懒洋洋地告诉他听说彭展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向厌恶他那毫无尊严的父亲。自此之后,但凡彭三邦再为这件事来找他,景杰便不肯再听他的碎碎念,只是挥手命人将他打发出去。
与此同时,白鹏、墨鹭和紫麟倒是一直不曾出现在临水阁,若有需要交代的事情也是命弟子代为转答,唯有赤鹤不时过来看看,有时问一问域中事务,有时只是和景杰随意聊聊。
这一日,赤鹤在临水阁和景杰饮茶闲谈,此时,已是九月末,圣域各项事务也已平稳过渡,只是暑气却反常地仍未褪尽。赤鹤握着一只青瓷茶杯无意识地在手心旋着,淡淡看着水面掠过的飞鸟,忽然问道,“最近莫良在做些什么?”
景杰道,“他一直在搜寻四时花木用来妆点勒马峰的园圃,有时也会和墨夫人一起亲自动手雕砌小径上的石材。”他知道盏七仍是赤鹤心中的隐痛,因而提到盏七时语气尽量放松,随意地像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闲话。
赤鹤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他低头抿一口茶,又道,“我听说他近来和别离的那位尤涩姑娘多有瓜葛。”
景杰没想到赤鹤竟问起这件事,不由一笑,当即便想跟他解释其实是莫良故意安排墨枫用他的名义时常出入别离与尤涩见面,话到嘴巴却听赤鹤已继续道,“我还听说他设法寻了传世好玉紫烟寒送与那位尤涩姑娘。”
说到紫烟寒,景杰不禁摇头苦笑,那可是他用大醉三日的代价换来的,结果不过是替墨枫博得美人一笑,心道这笔买卖做得着实太不划算。
景杰道,“赤鹤叔叔,其实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莫良原本也是受人所托。”
赤鹤道,“我相信莫良做事自有分寸,只是他性子有时太过急躁,你若是见到他还是提醒他一句,紫烟寒送了也就罢了,这玉笙寒的事就万万不要去插手了。”
玉笙寒是与紫烟寒并世的美玉,也是那几乎凋零殆尽的好乐门的镇门之宝,据说玉笙寒是彭三邦的父亲彭浩年当年与一众圣域高手鏖战三日三夜赢回来的。若说这好乐门还有那么一点点荣耀可言便是这玉笙寒了,当年彭浩年还特意请了圣域最巧手的工匠在玉笙寒上刻下了自己的名讳,原打算要作为镇门宝玉世代相传的,只是没想到才传到彭三邦手里,这好乐门便已风雨飘摇至如此不堪的境地。
说到玉笙寒,景杰想起前日可人才刚刚惟妙惟肖地跟他讲的一件关于彭三邦的事。那纨绔子弟彭展前一日在别离不知和谁口角,大约是被人用紫烟寒刺了几句,一气之下便回到家中趁彭三邦不备擅自将玉笙寒取出来,竟是打算拿到尤涩面前献宝,谁知走到半路无意中冲撞了李昭泷,李昭泷一气之下便要他用玉笙寒赔罪,这时随后得知消息的彭三邦急匆匆赶到,又是低眉顺目好一通恳求,见李昭泷依然无为所动,情急之下竟然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给他屈膝跪下。
李昭泷见他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心里更加看不起他,后来竟提出一个异常屈辱的条件,说是只要彭三邦自他□爬过去他便不再追究。当时他们身边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众目睽睽之下彭三邦竟真的豁出一张老脸,匍匐在地上从李昭泷□爬过。
这样的□之辱立时激怒了彭展,放下话说这般屈辱得来的东西他宁可不要,说着扬手打翻李昭泷最终递回的玉笙寒,幸亏一旁三清阁弟子手疾眼快接住才不至摔个粉碎。彭展与李昭泷就这样僵持下来,竟是谁也不肯再要那传世宝玉,彭三邦佝偻个身子夹在两人中间,一时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最后李昭泷索性吩咐左右人说,玉笙寒毕竟是块难寻的好玉,既然谁也不肯要,不如送到临水阁充公算了。因此,兜兜转转了一圈,玉笙寒最后竟落在了目前管理圣域库银的白鹏手里。
景杰对赤鹤道,“赤鹤叔叔放心,莫良和尤涩姑娘并没什么,紫烟寒只是他代别人相送,这一次玉笙寒的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插手的。”
赤鹤颔首,“这样最好。”
此后,景杰一直等着彭三邦上门,想着他大抵会声泪俱下地请他将玉笙寒还与好乐门,但是两天过去了,他没有等到彭三邦,等来的却是莫良。
莫良一贯地不肯走正门,当他猴子一样从敞开的窗中跳进书斋时,看见几个各门派推举的年轻弟子正同景杰说话,他从天而降一般忽然现身,把那几个人吓了一跳,众人不由大眼瞪小眼,齐刷刷看着他。
莫良抓抓头,冲众人抱歉一笑,几步来到景杰身边,附在他耳边道,“这些天太平的很,我知道你这里一准没什么正经事,快把他们打发走,本少爷有事找你。”
景杰无奈笑笑,对面前的几人道,“我有些要紧事,各位先请回吧。”
众人依言告退,才到门口便从眼角余光看到莫良已经一屁股坐到景杰面前的桌案上,一只大手摊在景杰头顶,像胡噜小狗一般把他们尊敬的圣主好一通蹂躏,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倒是景杰只是无所谓地笑笑,看到几人诧异的表情,挥挥手道,“再不走,遭毒手的可就是你们了。”几人忍俊不禁,迅速离开书斋。
景杰歪歪头,终于从莫良的魔掌中挣脱出来,“莫二,到底什么事劳您大驾亲自上我这跑一趟?”
莫良嘿嘿一笑,“我想跟你买点东西。”
景杰马上警觉地看他一眼,“除了玉笙寒,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白白送你,让我倒贴银子都成。”
莫良环抱双臂,挑眉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虫么?就算是,也不用这么绝情吧,我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来买,区区一块玉为什么不肯让给我。”
景杰还是摇头,“你对尤涩姑娘的事太上心,怪不得赤鹤叔叔都以为你是真的对人家有意。”
莫良咦一声,“赤鹤叔叔还问起了这事?”
景杰道,“是,不过我已经替你解释过了,告诉他坊间传闻并不可信。”说罢,抢在莫良开口前又道,“你已经为你大哥弄到一块紫烟寒了,这回的玉笙寒就算了吧。”
莫良道,“彭三邦一直把玉笙寒当宝,若是以前我定然不会打他的主意,可是现在不是没人要了么,你大可开个价卖给我又没碍着谁。”
景杰道,“你也知道彭三邦把这玉当宝,所以我准备把玉笙寒还他,莫二少爷,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莫良听景杰这么说,不再勉强,只是叹气道,“那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也值得你这么上心。”
景杰笑道,“彭老头其实不简单,也不容易。”
莫良道,“好吧好吧,那我只有对不住我大哥这一回了。”说着从桌案上跳下来,向窗口走去,挥挥手,“你忙吧,我还是去找个闲人陪我喝酒去。”
“莫二,”景杰忽然唤住他,“你大哥时常去勒马峰看你吗?”
莫良回头,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怎么了?”
景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你或许也该回家看看。”
莫良脸色瞬时一沉,“我已没有家了。”
景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墨执的关系为什么越来越糟?”
莫良愣了一愣,面上仍是一片阴郁,他反身上前几步,一掌按在桌案上,震得案上书册随之一颤,沉声道,“景杰,你若真的好奇,该去问他才对,你只需问问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开心了就哄一哄,不开心了就恨不得我死!”他略停了停,好像强自按捺正不住涌起的怒火,最后,竟怆然一笑,只是轻声道,“也罢,反正我与他已再没有任何关系。”
景杰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莫良再次随意挥挥手,走到窗边,纵身跃了出去。
自从龟甲征召发现墨枫偷袭莫良后,莫良每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墨枫,景杰心中都有一种五味杂陈之感,最初他只当墨枫那次偷袭不过是一时冲动,但经过这几个月留心观察,越发觉得墨枫为人难以捉摸,此时他甚至怀疑莫良多年前忽然与墨鹭生出嫌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