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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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简单的和服,衬得男人越发修长,那衣外露出的手腕包扎著绷带,僵直的姿势看来有些别扭。
微弱的隙光下,男人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见他眉间蹙起,薄唇紧抿,男人似乎显得忧郁,又有些哀伤。
男人那沉静的黑眸,默默地眺向远方。一段距离的长屋外,枫红交迭,正灿动如火。
魁七怔怔地望著那一簇簇火红的枫叶。
彷彿走到了生命尽头,那深沉浓郁的丹红发挥到淋漓尽致,将天空一方浸染得透红无比。
远远看去,那鲜艳至极的色泽,彷若爆炸时高高窜起的血红焰火,在天际炽烈地蔓烧开来,格外的怵目惊心。
…就如同那夜一样。
那晚的情景,魁七至今仍历历在目。
逃亡,夜奔,遭擒,那精心设计过的一幕,闪烁的光芒下,每双眼睛都聚在自己身上。
…果然,是他出卖了所有的人,不只下贱得给日本鬼当男妓操,他还是个龌无耻的汉奸!…没错,他是条听话乖顺的狗,毫无价值却有用处的狗,之所以留著不杀就是在等这一天。
周遭的恶意,男人的嘲笑,他都可以不去在意,早就摔烂的破罐还怕什么,唯一无法忍受的是,那曾经相依为命的白娃,对自己露出憎恨般的敌视。为什么…她为什么不相信他?她不是最知道他的吗?
有口难言的苦楚,他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男人欺骗的言语比真实更令人信服,毕竟像他这种早该枪毙的强盗可以活这么久,除了拿来发泄之外,不就只剩下这个用途了吗?…他恨透了男人,却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了结这个悲惨的命运,还厚著脸皮活下来任人糟蹋……!
自戕的手枪被夺走,众人一拥而上的瞬间,他内心业已完全绝望。最后在一片燃烧的火光中,狼狈的他所能见到的,唯有男人冰冷的眼,其中迸射出来的光芒叫人不寒而栗。
一阵突来的风声飒然,在林间不住穿梭,重重堆积的落叶被席卷起来,露出底下覆盖的乾裂泥土。
枯叶彼此摩擦著,回音听来沙哑且破碎,彷彿是伤心不已的叹息,又像是簌簌发抖时的哽咽。
魁七望著远方,眼瞳深不见底,在隙光下隐约漾出一层薄薄莹色。
那之后的记忆皆不堪回首。折磨般的性交,不断地强迫,不断地施暴,赤裸的身躯反缚著,动弹不得地任由男人玩弄。
一次次裂开的下体,持续激烈的痛楚,那大大地叉开的股间,随著男人插入的明显伤痕一一迸出殷红血迹。
彷彿回到最初的那段日子,每次反抗愈激烈,男人的残酷愈甚,那毫无遮掩的暴力中,除了痛楚之外,只剩下无尽的屈辱。
到了后来,连他的意志都开始被支配:唯一仅存的自尊在药力下彻底崩溃。
那燃遍全身的欲火,深入内部的麻痒,开始涣散的意识。男人就是要看著他哀求乞饶,要他乖乖地舔遍一切,要他自动地抬高后臀…,那种日以继夜、比死还痛苦万分的磨难……。
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魁七用力咬紧嘴唇。
风从背后吹来,那寒冷的触感在肌肤上拂过,他浑身不禁起了一阵战栗。吹掉的树叶滑落肩上,沿著手臂一路滚了下去。
魁七看著枯叶跳动,目光最后固定在那层层包扎的手腕上,那凝视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彷彿在强忍著什么似的。
那个夜里,同样没有月光,同样漆黑不见五指,唯有风声恻恻,宛若大地哀泣不止。林子里,众多火炬高高举著,那血红的亮焰不时闪动,在地面投射出一条条拉长晃动的人影,宛若从樱树底下爬出的怨鬼。
火光阴影下,骨头裂开的清脆声响,臂肢灼烧似的剧烈疼痛,他不停挣扎,他不断反抗,结果却如出一辙,他注定无法逃离那个男人,永远也逃不脱这个无止尽的恶梦……。
魁七难受地闭紧眼眸,感觉喉间一阵吞咽不下的苦味。
一股气流低低掠过,落叶沙然大作,响了一半却又倏然止歇,起动的风儿撤走了,林子里一瞬间悄寂得可怕。
所有记忆彷彿就停留在那个断臂的夜晚,之后的一切他记不太清楚了。日复一日,那种不断重复的折磨,他开始变得麻痹,越接近现在的日子,记忆越显得模糊虚幻。这或许也是因为他不愿再回想起的缘故。
…男人到底在执著些什么?他不明白。是这具破败不堪的躯体?还是他自以为是的倔强?一如被强行侵犯的身体,那个所谓自尊的东西在男人手里不知已碎过多少次。
从前那倔强不屈的自己早就荡然无存,此刻留下来的只是个连悲鸣都发不出来的废物,一个如男人所愿、被彻底征服的自己…。
然而男人却不肯放过他,不准死,也逃不了。一天天过去,他才逐渐明白,那个男人是想让自己在煎熬中慢慢发疯吧,就如同蛇玩弄著到手的猎物,他越显出痛苦辗转,男人越是享受似地愉悦不已…。
庭园依旧寂寂,唯有枯叶仍不住掉下,哀伤而又安详地,回到最终的归属之处。
魁七紧紧咬住下唇,表情痛楚难当,彷彿每一呼息之间,都在强忍著自身痛苦的存在。
他默默地望向天边,那火焰般燃烧的枫叶,在模糊的眼中晕渲成一片淋漓鲜红,那悲怆又深沉的血色,凄美得使人心伤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魁七收回遥遥眺望的目光,那一瞬间敛动的眼帘,他发现了那个男人。
一段距离外的树下,那一身白衣的男人,正静静地伫立著。全身笼罩在树影中,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也正看著自己。
一丝声响也无的密林,万物宁静得彷彿睡著了。两人就这样相互对望,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动作,静默得一如林中。
时间也随之静止不动,似乎是过了很久,又似乎不到一刻,男人缓缓地朝他走来。
穿出阴暗的树下,男人身影在天色中变得明朗起来。那优雅的步伐,凛然的身段,他很熟悉。
洒落而下的云光,在男人美丽脸庞上形成一圈柔和光芒,映衬得甚是动人。那双黑眸却依旧冷淡,看不出一丝表情。
他看著男人越走越近,男人也直直地盯著他。地面被拂开的落叶,随著男人前进,不断发出众多细微沙声。
男人走入树下,走到他身前。背向射入的天光,男人表情看来一片朦胧,但魁七知道男人还在看著他。
接著是同样的沉默。两人默默相对,眼光都没有离开过彼此,如此靠近的距离间,身前呼吸可测。
魁七望著伊藤没有说话,内心却宛若万马奔腾,众多情绪在身体内激荡不已,是愤恨,是怨毒,还是悲伤,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伊藤看著魁七也默默不语,那胶著的目光里彷彿有著什么,他深深地望进对方眼中,像要寻找某个东西似地专注不已。
时空在两人之间沉淀。无预警乍起的风,枯叶一阵哗然大落,掉满了树下的人身上。
一片樱叶破碎的颤音中,白衣风拂,男人看来美丽无比。魁七只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这个残酷如恶魔的男人,这个让自己不胜痛苦、辗转欲死的男人……。久积的情绪在那一瞬间溃堤而出,他再也按捺不住。
“……杀了、我…你乾脆杀了我……”
乾哑的嗓音,不连贯的哽咽,男人颤抖的嘴唇,满溢的泪水,带著一股发自心底的深沉痛楚。
伊藤似乎没料到地一怔,那淡漠眼中燃起一抹异样情愫,他默默地凝视著泪水从男人眼角滑落、流下然后消逝不见。
那狂乱的风中,伊藤紧紧拥住哭泣的男人,彷彿怕失去他一样地紧拥著。
安抚似地,舌尖轻轻吻著眼旁,那滑落的透明液体带著淡淡味,隐约又有些苦涩,彷彿是男人体内的碎片流溢而出。
沾著泪水的嘴唇轻轻吻上男人,彼此碰触的一瞬间,男人颤抖著闭上眼,更多泪水不断溢出,彷彿是在拒绝对方,又彷彿是痛楚不堪。
“…魁……”
伊藤呼唤似地叫著男人的名字,那低沉的嗓音,悲痛的声调,加重力道拥抱的双手彷彿也隐含无尽凄楚。
魁七张开眼,缓缓对上身前的眼眸。那幽深的黑瞳里,闪烁著一抹深刻的情绪,那种沉重又苦涩的哀伤,彷彿似曾相识…?
在男人炽热的怀中,不自觉剧烈颤抖著身躯的自己,是畏惧,是怨恨,还是死去的心在燃烧…?带著让人心碎的眼神,对方的唇再度吻了上来。重叠的嘴唇吮吻著,啃咬著,既温柔又粗暴。魁七不知道男人还想索求些什么,自己早已经一无所有…。
彷彿回到曾经一度的温柔与爱抚,那紧紧环抱自己的手,男人到底想要如何?魁七感到心酸地垂下眼,不愿去想那背后的含意。
树下交缠的两人,彷彿只剩下彼此。隐藏起内心丑陋不堪的伤痕,在这彷若梦中的时刻里,他只有他,他也只有他。
林子一阵风声大作,在枝枒的中,在落叶的沙哑里,挟著低沉又苦涩的嗓音。
“…不要离开我……”……那是谁的声音…?
和门旁的女人也正看著这一幕。
一身新嫁娘的打扮,那乌黑长发高高梳起,女人默默立在门边,却是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透过檐下的红枫,她怔怔地望著远方的两人,靠近,拥抱,然后亲吻,那彼此交叠的身影纠缠著,之间毫无任何人可以介入的余地。
樱树下彷彿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眼中只看得见彼此,那两人深刻地缠吻著,灼热而痛楚地,彷彿想将自己的心深深烙印在对方身上,那样深沉的爱,那样酸楚的心情……。
女人知道,其中一人是她的夫君,是她向来冷淡的夫君…。泪水从女人脸颊缓慢滑下,在天光中显得晶莹欲绝。
从婚夜开始,那股疏离感一直摆脱不去。她的夫君淡然到几近冷漠,偶尔看著自己,那视线也是穿过她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没有新婚燕尔的亲密,没有夫妇相随的甜蜜,多少次的夜里,她只能默默地望著夫君离去的背影,独自一人等待到天亮……。
直到此刻女人才明白,夫君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那样炽热的爱早已给了别人,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一个男人……。
为什么?她真的不明白,明明曾在神前发过誓,两人要一生相随、挚爱不渝的…。看著眼前伤心欲绝的事实,女人不禁掩泣。
一阵大风乍起的瞬间,和门被轻轻拉上,和津不知何时来到身旁。
女人听到声响抬起头来,一片泪水模糊的眼中,最后只见那檐下红枫悲壮而热烈地燃烧著,鲜艳得宛如心口淌出的血……。
追寻 第十四章
战争的定义有很多种。
它可以是残酷的杀戮,也可以是浴火的重生,因为一个人的生存,同时就代表著另一个人的死去。
它可以是反抗的真理,也可以是神圣的藉口,因为生命既看不起破坏的卑劣,同时又向往著破坏的崇高。
它可以是失去所有,也可以是得到所有,因为获得就是丧失的反面,孑然一身是一种完全的解脱,同时也是一种完全的痛苦。
那么,迷失在其中的人们,到底是追求战争的哪一面相呢?
1941年12月8日,美日两国终于开战。
奉请全国最高领袖?天皇的圣断之后,日本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中正式确立了“帝国国策要领”,决定将美国视为占领太平洋区的首要目标。
时机已趋成熟,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下达秘密指令,日本派出特使至美,刻意展现和谈诚意,作为拖延及掩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