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中原by 宁江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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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勉强点头。
小孩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颈瓷瓶,说:“你别忘了,你可是堂堂柳剑山庄的少庄主,不能够赖皮哦。”
此言一出,让杨繁大吃了一惊,柳南和?!难道他从楚州保定镖局护的“何小姐”就是柳南和?
没错,这个被小孩戏弄于股掌之中的“女子”正是原以为被杏花林抢走的“何小姐”,而现在的状况表明,他们显然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但见那女子——或许是柳南和接过解药一饮而尽。
小孩道:“你不怕我下更厉害的毒吗?”
他冷冷的声音清冽地在夜色中如冰般泌人,“何必多此一举。”
小孩笑嘻嘻的,月芽般的笑眼好像掉落人间的精灵,他就这样看着他,直到那张秀丽的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我早就告诉你,引墨最会说谎了,为何你总是学不乖呢?”
小孩蹲在他面前,娇小的手掌抚摩着他的脸,好像变戏法一般,一张清冷如玉的容颜便呈现在月光中,虽然绝色却是男性,更确切的说是江湖上人见人敬的一张脸。
柳南和恨恨地看他,这个有颗恶魔心的人,究竟要戏弄他到何种境地?明明是小孩的外貌,却深不可测,单看他能从潜龙谷秦朗和杏花林护云四煞手中将他救出来,这份武功已经叫人望而生畏。而他不时出手的毒药暗器及各种歪门斜道更让人防不胜防。
而当他生气时,更是不可以常理判断。就像强行把他易容为女子,扔给保定镖局,看他在杏花林的追捕中费尽力气,而他就在一旁欣赏好戏的行径,一般的人只怕也做不出。
“别碰我!”打开他的手,柳南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道:“你杀了我罢。”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我喜欢你呀。自从爹爹和大哥不见了,引墨好孤单,好不容易才找到让我这么喜欢的一个人,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南和,南和……”
“住口!你这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
“滚开!不许碰我!疯子!疯子1”
“我不是!我不是疯子!”
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红色的光芒闪现,并涨大,直到他每一根发丝都像被气流驱使四散开。他的眼神是那样迷离,以致于整个人都不正常。
突然,他抱头痛号,凄厉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他的身体好像也在膨胀,甚至可以听见骨骼生长的声音。
这时,一道玄色的人影出现在他身后,以手抵背,将真气注入他体内,雾气罩住了他们的身影。
这个变故,唯一看得比较清楚的就是离流峰不远的杨繁,早在小孩出现时,他便看出流峰的情绪有一丝波动,到那两人争执时,他更是攥紧了拳头。不过此后突然冲出,着实吓了他一跳。
但听得一声大喊“大哥!”紧接着有人便被击得退出,雾气散尽,流峰木然地看着一脸激动的少年——他的身躯好像顷刻间被拉长,难道这就是江湖上失传的能任意改变外貌的“幻形术”?
流峰无表情地说:“我不认识你。”
“不可能!我是引墨啊,你的弟弟,你怎么可以忘记,你可是——”
看着流峰的表情,他的话嚓然而止,大喝一声:“不许碰他!”与此同时,身体一跃而起,卷起地上的人,于空中与杨繁对一掌,也不恋战,一个鹤子翻身便消失了人影。
杨繁本欲趁机救下柳南和,却被他识破,正欲飞身追去,脚边却被人拉住,原来刚才一场血战,还有人沿存,他蹲下来,将一口真气度过去。
那人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却仍强自支撑,“少……少侠……救我家少庄主……”
“你是柳剑山庄的?”
“是……”
杨繁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问道:“那太平客栈可是你们烧的?”
“是……”
“为什么?”
一道血箭喷出,那人已经来不及回答了。他一直紧抓在手中的东西这时也掉了出来。
那是一方素帕,却用殷红的鲜血写着四个字。
狂花梦寐!
看着这一慕,杨繁不知为何,心跳骤快,手中紧握的“狂花剑”好像隐隐有出鞘的冲动,快要控制不住。他用力一握方才定住。
“大哥?”
不知何时,司马绪站在他面前,静静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还有这个人要保护。
一时之间,狂浪平静下来,他站起来,扶住了那人的手。
司马绪看上去有点疑惑,但还是给了他一个笑容。
就算前方艰难重重,只要为了这个人,就要走下去。
杨繁在心里默默发下了一生的誓言。
在他们身后,小律叹了一口气,轻得好像不存在。
又一个……
傻瓜。
第五章
血帕被素白的手捡起来,司马绪听著他的描叙,眼睑微阖,睫毛微微颤动两下。额前的发丝被拂起,他叹了一口气,道:“流峰。”
玄衣男子出现在他身前,面无表情一如既往。
司马绪道:“你想起来了吗?”
流峰道:“没有。”
司马绪轻轻道:“你放心,仕阳虽看不见,这江湖还是行得去的。你也有要做的事……”
“流峰只有公子。”
司马绪似怔了一下,垂首不语。
杨繁见此情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小律稚气的声音传来,但见他拿著一只雪白鸽子边跑边跳著过来,“公子,有消息了。”
他停下来,注目杨繁。
杨繁心道:与这两人相比,他这个大哥好像隔得更远,绪好像瞒了他很多。
司马绪道:“事到如今,想避也避不了,小律,读出来吧。”
“杏花林血洗南武林,十三门派同时受创。柳剑山庄首当其冲,六大分舵不留一个活口。”
杨繁变色道:“莫非这就是所谓的……”
“狂花梦寐。”司马绪叹息道,拿起他手中的剑,来回抚摩著。
他言道:“大哥知道吗?为了这把剑,江湖上曾死了多少人。可是他们谁也没得到。”
杨繁盯著那柄古朴毫无装饰的剑,想到的是当年他赠予他时的情景。
雾来岛的冬晨,绪与飞舞的雪花一齐旋转,剑气严霜,他被那样冷颜无情的绪震住,心底的呼声与渴望却在成反比的增长。
绪将那套剑法教与他时也将那柄一看即非凡品的剑放在他的手上,绪说:“大哥喜欢,绪就送给大哥。”
此刻物是人非,但听得司马绪道:“大哥听过洛迦城吗?”
“据我所知,它是武林四大禁地之一,位於北地沙漠,为昔年武林三老之首无春老人所创,传说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与武功密笈。但至今为止,知道它方位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鹤童老人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小律拍拍掌,但他脸上却没有一点佩服的表情。
杨繁一怔,出江湖以来,他的来历从未向人提及,也未有人能猜到,现在却被小律一口道破。
他看司马绪时,见他微笑不语,从那副表情他猜不到一点东西。这样的绪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鹤童老人昔年与无春老人,当时的武林盟主天机老人同列武林三老,大哥能得他老人家传授武功真是一件天大的幸事,绪很替大哥高兴。”
“是……吗?”
司马绪点点头,继续道:“鹤童老人号称江湖百事通,大哥见闻广博应该和他老人家有关。”
杨繁道:“那老头的确知道得很多的。”
司马绪轻笑出声,“大哥还是这样口无遮拦的。”
杨繁看著他的笑容,连心都暖和起来。绪真的很特别,那种笑,那种神情,谁也没办法有他的万一。
司马绪好似感受到他的视线,轻咳一声。
“公子,你又著凉了,快披件衣服。”小律手忙脚乱从背囊里拿出件衣服,流峰接过披在他肩上,配和得天衣无缝,如行云流水。
杨繁看得目瞪口呆,耳听小律不停道:“公子身体由小存著病,怎麽也不小心一点,冻出个好歹来,我和流峰都得去跳崖了。”
这时,司马绪问道:“大哥,鹤童老人有没有提过洛迦三宝?”
“洛迦三宝?”
“百宝箱,狂花剑,美人笑。”小律撇撇嘴,“连这都不知道,真是白长这麽大。”
杨繁心道:走了个柳晓晓,又来了他。怎麽绪身边的人都和他过不去。
司马绪道:“小律,你再去看看有没有信鸽来。”
小律不情不愿地离开,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他一眼。
司马绪道:“百宝箱是无春老人毕生武功的精华,美人笑是指他的关门弟子殷圣华,而狂花剑就是现在你手中的这把剑。”
杨繁吃了一惊,静待下文。
司马绪道:“十几年前,狂花剑出现在江湖,江湖人虽不知何故,但仍蜂拥而至。谁拥有了它,得到的不是荣耀,而是杀身之祸。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身首异处……”他停一下,流峰上前被他止住:“放心,我没事。”
杨繁心中一闪,好似想起什麽。
“不久之後,洛迦城通告江湖,无春老人病逝。新任城主是无春老人的长孙仇焰天,同时将其最小的弟子殷圣华以丢失重宝之罪逐出师门。”司马绪轻叹道,“可是无春老人没想到的是从此给武林留下一颗毒果。殷圣华离开後,创出名极一时的灵霄岛。”
“灵霄岛!”杨繁失声道。
这不能怪他,毕竟灵霄岛集人间极乐与极恶於一体,在那里,一切世间的规则都不存在,只有本性的放纵。而更让它名声在外的是出自它门下的两个人。
司马绪道:“大哥一定想起来了,鼎鼎大名的昭云与潜龙谷的秦朗都出自灵霄岛。”
杨繁深深地吸口气,“真不愧是无春老人的门徒,洛迦,灵霄,潜龙,杏林──四大禁地原来如此。”
司马绪道:“殷圣华曾言道,十年後,他必要血洗武林,以整个江湖为洛迦城陪葬,令无春老人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此次杏花林的行动,看来是来自他的命令了。”
这时,杨繁问道:“绪,你能告诉我,你和这场争夺的关系吗?”
司马绪一言不发,素静的脸上表情难测。
杨繁再问道:“为何这麽危险的狂花剑会在你的身上?绪,告诉我。”
流峰目光如剑,刺向他。
但他不退缩一步,失去这个机会,他再也无法靠近绪,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直到两行清泪流下那白皙的脸庞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又伤害了他。
“我……我父本非武林人士,无意中从一个濒死的人手中得到了这把不祥之剑。一夕之间,一门二百六十三口,除我之外无一幸免。绪虽被老仆救出,却身中巨毒,失去视力形同废人,血海深仇无力去报,仰愧对苍天,俯无颜见泉下老父……”至此,他已泣不成声。
杨繁见此景已後悔不迭,听流峰唤一声“公子”,司马绪已晕厥过去。
流峰道:“公子要出意外,我必将你碎尸万断。”
杨繁道:“不必你动手,若绪有个闪失,杨某也不会偷生於世。”
一会儿,司马绪缓缓醒过来,杨繁握著他的手,道:“绪,你听著,我杨繁必拼此一命为你报此深仇大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马绪现出虚弱的笑容道:“大哥不必如此挂怀,绪的仇人非一般人物,此生恐怕无望。大哥应好好爱惜自己,才不枉鹤童老人悉心教导啊。”
杨繁目光坚定道:“我心意已定,绪尽管说出那仇人的名字。”
司马绪撑著站起,正色道:“大哥不须问,绪不会说。绪怎能看著大哥身陷虎穴,绪……绪再不愿失去大哥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後面几乎声不可闻,但在杨繁耳中,却如平地惊雷,令他欣喜欲狂。
绪亲口说出对他的在乎,这比任何的事都让他高兴,此时就是让他死了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