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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独步天下(整本txt)-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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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祁他特福晋见她似乎不信,反倒急了:“我是说真心的……其实你们贝勒爷若还不放心,大可再嫁个科尔沁格格过去……”寨桑侧福晋见她说的诚恳,也就不再遮闪藏掖,叹道:“那事不是没想过,三年前见大玉儿和她姑姑所出皆是格格,便把我们爷的小妹子,由大福晋领着去了盛京……”盛京?我愣了一下,是指沈阳吧?
  掐指默算,三年前……莽古思的小女儿,寨桑的小妹子,哲哲的妹妹……我闷哼一声,险些掌不住笑出声来。
  但转念多尔衮那张俊逸戏谑、似笑非笑的脸孔猛地跳进我的脑海里:“记着……你欠我的,必然要还我!你休想逃得掉……”那样斩钉截铁的话语犹如两年前那般清晰的划过耳边。我心里一哆嗦,方才升起的笑意被击得粉碎。
  等我回神时,那两个女人早不知把话题扯到了哪里。
  “科尔沁左翼中旗如今再没适婚的格格了么?”“是啊……”寨桑侧福晋压低了声音,颇显头痛的拧紧了眉,“其他旗里倒是有几个……只是……”底下的话没再接着往下说,我撇了撇嘴。只是什么呢,挑明了讲,只是虽然大家都是蒙古人,都是科尔沁的族人,但同族不同亲,他们宁可放任没有合适的人选送进宫去,也绝不肯把这等便宜的好事转到他人身上去。
  转眼过去半月,莽古思父子招呼得极为热心周到,我大抵知道他们的用意,不过是贪图毛祁他特那两千多户部民和三千多头马匹牛羊。
  我原还指望毛祁他特能够坚定原先的想法,到沈阳去投靠皇太极,可就目前的形式看来,安逸享受,丰衣足食的太平生活已动摇了他的决心。他有可能放弃原先的打算,直接把部民安顿在科尔沁,留下不走。
  我大为焦急,可也无计可施。虽说毛祁他特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待我另眼相看,自打我自作主张的认了大福晋做额吉后,他待我又是倍添亲厚,已下令去了我的贱籍,命下人们称呼我为“哈日珠拉格格”,然而说到底,在这种去留的政治决策问题上,他仍是不会听我半分建议。
  这一日我在帐内收拾东西,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询问毛祁他特去留的事情,大福晋的贴身丫头苏日娜笑嘻嘻的掀了帐帘子走进来,在我跟前瞅了老半天一个劲的抿唇偷笑。我被她古怪的笑容笑得心里直发毛,她忽然噗哧一笑,调侃的说:“苏日娜给格格道喜了!”“喜?什么喜?”我咽了口干沫,有种乌云罩顶的不祥预感。
  苏日娜压低了声,凑过我的耳朵:“我才听寨桑侧福晋和咱大福晋说了,说……嘻嘻,说这里的吴克善贝勒相中格格了,这会子正在毡包内谈论着聘嫁事宜呢。”轰!我如遭电亟,耳朵里嗡嗡声不断。
  吴克善?!布木布泰的哥哥?!我来科尔沁半个月,可是和他一次面也没见着,何来的相中之说?
  我霍地站了起来,苏日娜被我吓了一条,白着脸退后半步,惊疑的望着我。
  让我嫁给吴克善?!这不过是科尔沁为了笼络住毛祁他特的联姻手段罢了,哪里真就是什么吴克善想不想娶我,我愿不愿嫁他的问题。
  手指握紧成拳,瞥眼见苏日娜顶着发白的一张脸战战兢兢的望着我,目光中流露出困惑和惧怕,想是我刚才咬牙切齿的模样吓着了她,忙收了满腔怒意,缓和脸部表情,柔声说:“知道了,你且不要说出去,我等额吉自己来跟我说,免得以后被科尔沁的人说我不懂矜持,不够稳重!”苏日娜连连点头,钦佩的赞叹:“格格真是好福气,我如果能有格格一半好命……”我不耐烦听她唠叨,挥挥手让她出去。等她一走,当机立断的卷了几件衣服细软,悄悄潜到马厩,借口外出行猎,将毛祁他特的坐骑和弓箭刀具一并领走。
  骑马一口气奔出三四十里,眼看天色擦黑,我见四下无人,利落的将身上的长袍外套脱去,换上包袱里的一身男装。我一边将散乱的头发打成长辫,一边大口的吞咽干粮,小半刻时辰后,稍稍辨了辨方向,立马继续星夜赶路。
  我在马上深深的吸了口气,胸腔中有团火焰在郁闷的燃烧,鼻子酸酸的,眼眶里不争气的湿润起来。
  苍天无眼,既然把我送回到了四百年前的时空,却为何又要接二连三的作弄我,让我和他远隔千山万水,相见无期?
  难道说,我和他之间当真再无交集?
  五月的气温渐渐转热,我狼狈的从科尔沁逃出来,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逛荡了七八天,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所处的确切方位。
  就这么拖拖拉拉,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终于教我遇上一户蒙古牧民。这一家十余口人,正拖儿带女的慌慌张张的往西赶。我向他们略一打听,很惊讶的发现他们这家子居然是从归化城内逃出来的,据说是大金国八旗兵又打过来了,而且前哨大军已经出了沙岭……
  我又惊又喜,盼了两年,熬了两年,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
  一路难以抑制兴奋的快马加鞭,这时已是五月廿三,越往东走,逃难的蒙古人越多,沿途不时会碰上成群结队的驼马车队。打听东边最新的战事动向,竟是大金国天聪汗亲征,后路兵马已出上榆林口,正在横渡辽河。
  我激动难耐,一颗心早飞向辽河,恨不能立时三刻飞马闯进大金军队中去。我马不停蹄的连续赶了五天,在大多数人向西奔逃的危机时刻,我却反向孤身一人赶到了萧条冷索的归化城。
  五月廿九,这日天刚蒙蒙亮,我便出了归化城往东赶,到得傍晚时分,赫然在纳里特纳河遇见了大金军纛,军营就驻扎在河边。入夜闷热,来回穿梭的八旗巡逻士兵整齐划一的踏着坚定的步伐。
  那瞬间,我几乎忘记了呼吸,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将我的耳膜震痛。
  回来了……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大金国的军营!
  乌压压的帐篷,一顶连着一顶,仿佛永远望不到边际的苍茫草原。旌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我用力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的、一点点的将胸腔内浑浊的郁闷吐尽。回身将马鞍上的刀箭取下,负在腰背上,我绕到马后,咬牙在马臀上使劲踹了一脚。
  马儿受惊失措,咴呖呖的一声长嘶,疯狂的尥着蹶冲进军营。
  原本井然有序的军营顿时像被炸开了锅,呼叫声、喝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趁乱猫腰闪入黑幕之中,在一座又一座的帐篷间隙寻找皇太极的黄幄金帐。
  鸣金示警声此起彼伏,我低着头飞快的步行,在经过一座马厩时,却被一阵熟悉的哧哧声吸引住。黯淡幽冷的月光下,一匹雪白的战马一边甩着鬃毛一边打着响鼻,忽闪的大眼睛警惕的瞪着我,一只前蹄不断的在地上刨土……如果不是有缰绳栓着,说不准它已怒气腾腾的向我撞了过来。
  我又惊又喜,颤抖的伸出手去:“嘘……别叫,是我……小白,小白……”念了几遍它的名字,激动难抑的流下泪来。
  小白只是不理,瞪大眼睛恶狠狠的仇视我,刨地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晃动的脑袋时不时的扯动缰绳,拉得临时搭救的草棚顶上簌簌的落下一层稻草。
  我心里凉了半截,直觉得脊梁骨有股冷气直冲到头顶,令我手足发颤。
  它不认得我了!不认得……
  我捂着嘴倒退,泪流满面。我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不再是布喜娅玛拉,不再是东哥,也不再是那个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我现在是我自己,是活生生的一个步悠然……可是,这里没人再认得我,没人认得我这个货真价实的步悠然!
  啊……我惨然跌倒,回来了又能怎样?
  皇太极……皇太极还不是一样会不认得我?!我现在这个模样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呢?
  心如刀割!
  小白突然放声嘶叫,我震骇得从地上弹跳起来,抢在脚步声聚集前,慌慌张张的躲到了一座军帐之后。
  “去那边看看……”“那里有动静……”“好好找,别给放跑了……”我咬紧牙关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心里仍为刚才小白视我如仇敌般的抵触情绪而隐隐作痛。侍卫们仓促的交谈我明明听得一清二楚,脑子里也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个时候我必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小白随时可能会引颈嘶叫,引来更多的人!
  可是……我迈不开步,一步也挪不动。
  脚下仿佛重逾千斤!
  浑浑噩噩的站直身,这一刻我明白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即使我能突破千山万水的重重阻隔,即使我能顺畅无碍的站到皇太极面前,相认……也未必如我想像的那般简单。
  啪嚓!头顶突然劈下一道闪电,我茫然的抬头,黑如浓墨般的夜幕像是被划拉开一道破空子,就如同我的心一样……
  嗒!嗒……雨点子砸了下来,伴随着劈劈啪啪的声响,地面上迅速漫延开一汪水溏。我踩在水溏里挪了挪脚步,发觉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铁铅。脑袋有些眩晕,我吸了吸鼻子,满心委屈的落下泪来。可泪水很快被滂沱的雨水冲刷殆尽,我在冰冷的雨水里颤栗不止,突然很想在这样的雨夜里肆无忌惮的放声嚎啕。
  “嗤啦——”风中送来一阵奇怪的细微声响。我先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没多大在意,可那嗤啦啦的声响来势凶猛,竟倏地掠过我的头顶。眼前一花,只见有团黑影朝我的面门直扑过来,我下意识的伸臂一挡。
  “呼啦啦!”是什么东西?居然扇风似的落在了我的头顶上。
  我失声低呼:“走开!走开——走……”极度恐慌的挥动双手,又是一阵呼啦声响,我惶恐的睁大了眼,却见那团黑影在低空中打了个旋,竟又向我扑了过来。
  “啊……”喊叫声嘎然而止,我往后蹬蹬蹬连退三步。退得太急,我重心不稳的收不住脚,竟在那片嗤啦嗤啦的扑扇声中,仰天摔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我只觉得自己手里拉到了一块皮革的东西,然后兹啦声,手里的东西被我扯裂,我惊叫着倒跌进了一个明亮的世界。
  呼呼的喘着粗气,我忍着后背的剧痛,躺在地上惊慌的瞪大了眼。顶上是面明黄色的龙型旌旗,我不敢置信的伸手触摸,那柔软的触感让我确信这是真实的,这的确是……正黄旗的纛旗!
  翻身跳起,晕眩中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烛光明亮的大帐内安安静静的摆放着一张铺垫着明黄色绣幔的卧榻,一张摆放了硕大羊皮地图的书案,一张鹿角削制的靠椅……
  我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脚,两条腿抖得厉害。
  “咕咕……咕咕……咕……”一阵古怪的叫声唤醒了我,我脖子僵硬的转过头。偌大的帐内空无一人,织锦如画的柔软毛毯上,却有一只灰不溜丢的雉鸟拖着长长的尾巴,高傲如凰的昂着头颅,在雪白的地毡上踱来踱去,踩出一个个梅花形的黑爪印。
  原来是它!刚才袭击我的鬼东西原来是它!
  我恼火的冲它呲牙,它的翎羽虽然被雨水打湿了,却一点也不显狼狈,神态怡然自得,歪着脑袋睨视,似乎在嘲笑我。我作势欲扑,它忽然呼啦啦的拍着翅膀向我冲了过来,凌厉的爪子毫不留情的抓向我。
  我双手抱头,编好的辫子在它的爪下被抓得蓬松凌乱,仿若疯子。胳膊上被它抓了几下,单薄的布料怎么抵挡得住它的利爪,顿时多了几道血口子,我恼羞成怒的抽出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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