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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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劳特曼仍缄默无语。他久久注视着提瑟受伤的腹部,然后用手指点着伤口。
“这里?你看清楚了我的枪伤没有?我说过你的学校把他训练得相当出色。我的上帝,那儿怎么了?”
轰隆!远处的火光处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一瞬间,夜空被照得雪亮,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小镇的上空。
“太快了,真是太快了。”站在提瑟身边的一个助理愤慨地说。
“什么太快了?”
科恩从房后奔出,爬下斜坡跳到人行道上。“那小子不在房子的后面。”
“我知道。刚才我就想告诉你。”
“他开枪射中了一个人的肩膀。那个女人正是为这个喊叫起来。我的部下正在寻找他的蛛丝马迹,循着地上的血迹继续追逐。”科恩望着小镇上空一道道火光,显得有些心烦。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在炸裂?”提瑟问道。
“我怀疑他们是否有足够的时间。”
“什么时间?”
“加油站。他点燃了两座加油站,我们从无线电里听到消防队已赶到那里。凶猛的火势把加油泵和楼房包围了,他们无法进去杷汽油管关闭。他们本打算切断全镇的电路,可意识到如果油泵被关闭的话,巨大的压力将会使火势反转流进主油箱,整座街区将会付之一炬。我刚给一个小队打了电话,让他们迅速赶来帮助疏散住户,火苗已经蹿进了其中的一座房子里。上帝啊,保佑他们能在爆炸之前及时撤离、不要再出现无谓的伤亡。”
房子那边又发出一声尖叫:“他跑到操场去了!”
“嘘,轻一点,不要让他发觉我们正在找他。”
“别担心,”提瑟插言道,“他不在操场上。”
“你不要过于确信。你一直躺在这里。他可能会跑到任何地方隐匿起来。”
“不,你必须从他的角度思考,即换位思考,他匍匐着穿过了操场。越过了栅栏,钻进了荆棘遍地的刺藤里。我曾爬过同样的灌木丛,此刻他正尝试这么做。不过,他已身受重伤。你无法想象他胸部的疼痛。那儿有一个孩子们搭建的棚屋,他正往那里爬去。”
科恩蹙眉看了看特劳特曼和身边的两个警察。“我刚才离开以后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位警察不解地摇了摇头。“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个逃犯。”
“你说什么?”
“他疯了。”另一个警察补充道。
“你俩给我看好他。让他安静下来。”科恩吩咐道。然后他走到提瑟身旁跪下。“再忍一会儿,医生很快就会赶到。我保证不需要很长时间。”
“没关系。”
“请坚持一会儿。”
刺耳的铃声丁当丁当地响起,两辆笨重的消防车呼啸着驶进广场,缓缓停在警车一侧。身着橡胶服的消防队员跳下车,奔跑着寻找拧开消防栓的工具,迅速在地上放出水龙带。
房子那边又传来一声叫喊:“他穿过操场之后便无影无踪!路上洒满了他的血!旷野的灌木丛中也有一些血迹。”
“别叫,我告诉过你!”科恩制止道,“到人行道上去。我们不会放过他。我们会到你说的那里继续追寻。”
“等等。”提瑟叫道。
“他将逃之夭夭,我必须得去。”
“不。你得向我保证。”
“我说过,医生马上就到。我保证。”
“不,不是这事。你必须得向我保证。一旦把他抓住,必须把我送到那里与他了结。我有权这么做。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我一定要亲眼目睹最后结果。”
“你对他恨入骨髓?”
“我并不是恨他。这点你不会理解。他希望我能和他决一雌雄。”
“上帝啊,”科恩惊愕不已地望着特劳特曼和身边的警察失声喊道,“上帝啊!”
“在我将他击中之后,突然间,对他的仇恨顿时化为乌有,只是感到难过。”
“那是当然。”
“不,并不是因为我也被他的子弹射中。不管他是否打中了我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仍然会感到难过。你必须向我保证,将他缉获之后把我带到那儿去。我欠了他的,所以最后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否则,我将抱恨终生,死不瞑目。”
“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得向我保证。”
“好吧。”
“不要说谎。我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你认为我伤得很重,不可能被送到现场。”
“我没有说谎。我得走了,”科恩说着站了起来,对房子周围的警员挥了挥手。他们神色紧张地跑上街道,匆匆朝操场那边的旷野奔去。
特劳特曼仍待在原地。
“你不会去追捕他的,特劳特曼,”提瑟说,“你始终在袖手旁观,不是吗?不过,难道你不认为你应该前去看看吗?难道你不想看你学生最后的特技表演吗?”
特劳特曼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像乡间的树木一样干燥,碰到火就会一触即发。“你伤得很重吗?”
|5|“我感觉不到疼痛。不。我又错了。这地上的混凝土非常软。”
|1|“哦。”远处的夜空又腾起了爆炸的浓烟。特劳特曼茫然地注视着。第二座加油站着火了。
|7|“给你的得意门生再加上一分。”提瑟讥讽道。“你的学校果真是闻名遐迩。”
|z|特劳特曼默默无语地望着手持水龙管的消防队员奋力用水扑灭法院和警察局的火焰,望着提瑟腹部的锯齿般的伤口,他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他抽出枪把一颗子弹压进弹膛,踏上草坪朝房子的背后走去。
|小|“你拿枪干什么?”提瑟问道。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因。“等等。”
|说|特劳特曼没有理会。旁边的房子仍在燃烧,火光中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网|“等等,”提瑟慌乱地叫道,“别过去!你无权那么做!”
像科恩—样,特劳特曼也消失了。
“见鬼,等等!”提瑟吼叫着。他强忍着伤痛试图爬上人行道。“我必须到那儿去!那是我的事!”
他颤巍巍地想站起来,可一用力便大声咳嗽起来,腹部伤口受到震动,渗出的血滴落在人行道上。看守他的两个警察连忙把他按住阻止他移动。
“你不能动,躺着休息,”一个警察对他说。
“别管我!我一定要去!”
提瑟拼命挣扎试图脱身。两个警察奋力将他拽住。
“我有权到那儿去!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还是让他去吧。如果不遂他的心愿,他的伤口就会撕裂得更严重。”一个警察无奈地咕哝着。
“看看喷在我身上的血,他上的血差不多快流光了。”
够了。提瑟喘息着。他吃力地蜷缩着两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股咸乎乎的血腥味蹿进嘴里。他喃喃地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特劳特曼,那小子应由我来解决,你不能插手。他索要的是我的性命不是别人的。”
提瑟咬紧牙关挺直了身躯小心翼翼地向前掷动。他知道如果不慎摔倒,将再也无法站立了。他必须要让身体保持平稳,他步履蹒跚地穿过房前的草坪,心里仍在念叼着。告诉你,特劳特曼,那小子要的不是你,他要的是我,不要让我抱恨终生。
第二十章
剧痛一阵阵袭向兰博,他咬紧牙关钻出了刺藤,朝棚屋方向匍匐前进。微弱的火光投射在棚屋顶上,透过半掩的门他仅能瞥见—面墙朝里佃斜,其余都是黑蒙蒙的一片。他继续爬行,可过了很久好像也没有爬出多远。他发现自己仅仅在原地蹭来蹭去,于是便鼓足勇气朝目的地移动。
来到后门时他停了下来。这里黑暗压抑,与他在越战中被囚禁的地洞极为相似。一种怪诞的感觉令他想起了提瑟强迫他走进的淋浴房、准备关押他的地牢。尽管警察局的这两处设施光线明亮,但同样可怕。他拼命想忘却过去的一切事情,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疲倦,应该在这里点火。
他深知自己势穷力竭,无法再进行一场鏖战。对他来说死于枪伤的人是屡见不鲜的,望着血流不止的胸部,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疼痛蔓延到全身,心脏的每一次悸动都会使疼痛加剧。两条腿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冷麻木,渐渐地,他的手足和神经末端也毫无知觉,生命的活力正慢慢消失。不过,他至少还能选择自己最后的柄息地,他不愿躺在这里,不愿再次体验禁锢在洞穴里的那种折磨。不,他希望自己躺在旷野里,遥望着缀满星星的夜空,自由自在地吸吮夜间芳香的气息。
兰博摸索着爬到了棚屋的右侧,钻进了灌木的深处。这个地方很舒适,令他暂时忘却了痛苦,这点很重要。他应该为自己提早做好准备。一条浅浅的排水沟似乎给他带来了一线希望,可当他俯身躺下的时候,这个沟却像个坟墓。不。这里不行。他要寻找另一处可以栖身的地方,对面那座高大宽阔的圆丘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一边爬行,—边眯着眼向前望去,一座起伏不大的圆丘耸立在前面。他吃力地攀上坡.发观这是一座土墩,土墩下面是茂盛的灌木和萎垂的秋草。虽然这里没有他所希望的那样巍峨壮观,但舒展自如地躺在坡顶就像置身于填满稻草的褥子上一样惬意。他抬起头凝视着火光冲天
的橘黄色的夜空,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兰博静静地躺着,不再浮想联翩。但是流血的伤口撕心裂肺地吞噬着他。麻木的感觉渐渐向上移动,他的膝盖,胳膊都感到麻木,不久他的胸部也会失去知觉,再后来会怎样?他的脑袋也不再会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那么,他最好思考应该做些什么,别把重要的事情忘却在脑后。疼痛义在一阵阵发作,他蹙起眉头绷紧了身体思索着。不,好像没有什么要傲的事情。
是否应该祈祷?
这个念头使他感到窘迫。因为仅在惊恐万状的时刻他才会想起上帝、祈求上帝的保佑。他不是个虔诚的信徒,祷告的时候觉得自己非常虚伪,仿佛上帝的确存在并受到伪君子的愚弄。不过,他年幼的时候相信上帝的存在。这是怎么了,是夜间的忏悔?从他的嘴里吐出这些不熟悉的字眼极不容易:哦,上帝,我真的非常抱歉——为何事抱歉?
为最近几日里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抱歉。为不得不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虽然他感到悔恨,但深知如果星期一再次来临他仍会重蹈覆辙,他确信提瑟也会如此。这是天意。如果他俩之间的较量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那么战死在疆场则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
就像人们带挂在嘴边的废话一样,兰博自言自语道:是为自由和权利而战。他的行为并非想证实一条信念,而是不愿对专恣跋扈威迫他的人卑躬屈膝,这是两种迥然不同的事情——不是道德上而是个人情感的事情。的确,许多人丧命在他的枪口之下,但他可以假设那些人的死亡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们属于胁迫自己的部分,使战场上归来的人无法生存。不过,兰博明白这仅是为自己的行动辩护而已。事实是,他陶醉于格斗,欣赏冒险和刺激。也许这是战争留给他的后遗症,对他来说,用军事行动解决问题己习以为常。
不,不是这么回事,兰博深知如果他真的想控制自己他能够做到。问题在于他不愿克制自己。为了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他决心要抵制任何干涉自己的人。所以就某种意义而言他是为了信念而抗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自己的作战能力陶然自得,并乐此不疲地加以炫耀。提瑟看错了对象,兰博可不是随意遭受凌辱之士。可现在他已行将就木濒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