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华尔兹-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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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ppo无声地笑了笑。“……再见,Alex。”
他挂断了电话。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睛里飞快的掉下来,落在地面上,
米兰城的灯火映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如同破碎的承诺,如同埋葬在那滴眼泪里的,法国南部清冷星空的梦想。
三年后。
美国。新泽西州。
Pippo站在球场边线上,双臂交叉着。阳光照在他剪短的黑色头发上,有些发烫。他戴上一副瑞般牌墨镜,朝球场上张望着。
场上正在进行8岁男孩的橄榄球比赛。Bobo是主教练,他需要一个助理教练,就理所当然的把整天闲着的Pippo召入队。Pippo估计那是因为只有自己比Bobo更不懂橄榄球。
在他的身边,Bobo挥舞着手臂,正神气活现地大吼大叫着:“加把劲,Niky!”,“噢,太棒了,Bety!”或者说“你是我的骄傲,Davy!”他在每个人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后缀字母“y”。令Pippo觉得讨厌的是,每当Bobo兴奋得过了头的时候,就连他也被叫成了“Pippy”。
Pippo看了眼正干得热火朝天的Bobo,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看台上找了个座位坐下,随手拣起地上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好样的!那就是我说的积极进攻!!”Bobo欣慰地看到了球队的比分已经从2比83上升到了13比96,他看到了Pippo,快步跑了过去。
“喂,就算不懂你好歹也装个样子嘛。”Bobo在他身边坐下。
“……”Pippo盯着报纸没有说话,Bobo看了一眼他在看什么。
皱巴巴的头版上,有一行大字标题:核潜艇的核泄漏?——地中海水域勘测到高强度放射能级。
“Pippo。”Bobo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报纸。“下去走走。”
“……我不想去。”Pippo摘下墨镜,眯起眼睛望着远方高楼间即将落下的太阳。
Bobo默默的看了他一会,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开了。
Pippo静静的坐着,新泽西州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层柔和的金色。
这三年里,Bobo曾经一次又一次地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意大利,Pippo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对他微笑。
因为,Pippo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天平的一边是Mone,一边是Alex。他曾经以为那可以达到一个完美而稳固的幸福。他不知道一切为什么在瞬间失去了平衡,不知道爱情为什么会变得像贴在儿时房间里的球星海报一样 让人伤心。
一阵热风从他的脸上吹过,Pippo习惯性的想理一下头发。但当手指放到耳边的时候,他才记起自己已经没有可以在风中散开的长发了。
突然而来的失落。
Pippo永远也不会告诉Bobo,自己有多么想重新站在皮亚琴查的小球场上,让带着火星的热风穿过他的发丝。正如他永远不会告诉Bobo自己有多么怀念那个雨夜的灿烂星光,多么怀念Alex的吻和拥抱。
可他确实怀念。
一个人影挡住了照在Pippo脸上的阳光,中断了他的思考。
“Pippo?”那个人有些诧异地问道。
Pippo抬起头看了那人一眼。
“Sheva?”
咖啡馆。
“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Pippo一边说一边仔细研究着手中的甜品Menu。
“哪儿的话。”Sheva挠了挠头,“如果不是那次,Juve已经把我……”他发现Pippo的目光黯淡了一下,连忙把话收住:“——你的头发怎么了?”
“噢。”Pippo将Menu翻过一页:“中年危机。我就把它剪了看看会不会精神点。”
“看上去不错。”Sheva笑道。
“得了吧,我知道那看上去有多糟。”Pippo叫过服务员,报了一长串甜品的名字。
“……还是这样啊。”Sheva笑着摇了摇头。
“你现在……?”Pippo转过头望着Sheva。
“在一家小诊所做事。”Sheva喝了口水,“CIA对我提出过指控,但是证据不足,撤销了。”
Pippo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一阵泛白。
“Sheva。”
“嗯?”
“你……”Pippo的喉咙有些发紧,“……你知道四年前那次行动里,CIA的内线是谁么?”
Sheva愣了一下,抬起头盯着他:“……为什么问这个?”
“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和中情局没有任何联系了。我只不过是……”Pippo望着Sheva的眼睛:“……只不过是想知道真相。”
服务员将咖啡送上来,他们彼此沉默了一会。
“…………其实,”Sheva慢慢开口道:“也已经无所谓了。那个人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Sheva点了点头:“他自己就是死于那场行动的。这一点Juve一直觉得蹊跷。”
“……知道他的名字么?”
“我只听Trezeguet先生提过他的代号,好像是……”Sheva皱起眉回忆了一下:“……Don……对了,Donnie Blue。”
“Donnie Blue?”Pippo的身体猛地一颤。
“没错。他把行动计划交给我们之后得到了一笔钱,似乎是有什么急用。但是让我们想不通的是:他自己又参与了那次行动,这摆明了是在送死…………Pippo?Pippo你怎么了?”
Pippo的嘴唇颤抖着,面色惨白地望着Sheva。
Donnie Blue……
Mone从小就嫌自己的名字不好听,每次要在作业本上写名字的时候,他填的总是:Donnie Blue……
他自己就是死于那场行动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Pippo的脑海中翻滚着关于Mone的记忆:Mone为自己打架时血流满面的样子;Mone在自己肩头像个孩子似的哭泣的样子;自己做完手术后,Mone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的样子……
等等,那个手术……
Pippo睁大了眼睛。
在经历了所有的痛苦和分离以后,在失掉了全部的希望和幸福以后。
Pippo Inzaghi,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人们都以为那次手术的成功是个奇迹,Pippo能够再次站起来是个奇迹。
那不是奇迹,四年以后,Pippo终于明白那不是奇迹。
那只是一个复杂精密的外科手术,那需要大量的金钱。
他应该想到,他或许只是不愿意去想。
Mone用他的职业责任换取了Pippo的站立行走,又用鲜血换取了自己的清白。谁都不会知道,应该躺在百合花下的是Filippo Inzaghi,而不是Semone Inzaghi。
他突然想到了Alex。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你……
是的,他是为了爱你,他只是为了向你隐瞒那个真相。
Pippo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他突然发现,所有的罪,都应该由他来承担。
皮亚琴查的小球场上,桉树的枝叶互相拍打的声音仍然在回荡。风里流动着情人们互相残杀的硝烟味。
Pippo独自站在他和Mone的小房间里。透过油漆斑驳陆离的窗台,他可以看见远处被森林大火染成通红的天幕。他能感受到桉树的油脂熊熊燃烧的滚烫气息,以及发出的轻微爆响。
这里见证了他和Mone疼痛的成长。见证了他和Alex的爱情与背叛。
可是这里又留下了什么呢?
Mone不可能再回来,Alex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
Pippo静静的站了一会,转身离开。
在球场边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上,Pippo默默的朝前走着,一辆黑色的FIAT车从他身边缓缓驶过,渐渐远离。
Pippo突然停住了,怔怔的站着。
是幻觉么?在车窗上,他隐约看到那双深色的眼睛……
道路的另一端,Alex停下了车,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后视镜。
是否,有一个瞬间,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
Pippo望着前方,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不过是你在车窗上的影子罢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Alex将目光从后视镜上移开,自嘲的笑了笑。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那个背影呢?
他启动了汽车,慢慢驶离。
夜幕已经降临,风里夹杂着的桉树燃烧的焦味已经渐渐淡去,天空却仍被大火映得一片血红。
Pippo和Alex,就这样沿着各自的道路走了下去,永远的离开。
他们谁也没有倒退。
谁也不能倒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全文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番外:终极华尔兹
风筝被放飞了和风筝断了线,有什么区别?
我心爱的小白兔风筝,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了在天空里。
“噢,您为什么把它放走了?”我转过头委屈地看着大伯。
“不是我把他放飞了,Tom,是风筝自己断了线。”大伯将手里的剩下的一截风筝线缠绕起来,爱怜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它就这样一直飞下去么?”我仍然不死心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
“……不,Tom。”大伯蹲下身,慈爱的揽过我的肩膀,“它会找一个地方降落下来。”
我回头望着大伯的眼睛:“那它会开心么?”
琥珀色的眼睛里,目光闪动了一下。他飞快的眨了眨眼。
“……当然。”他说,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相信我看到了他的眼眶里的,刚刚被他眨回去的那滴眼泪。
那年我5岁。新泽西州的阳光,像大伯的笑容一样温暖而伤心。
我的大伯,Filippo Inzaghi。
或者说,Pippo。
是一个特工。
他经常一手拿一把MP…5四处扫射,就跟Martrix里的基努·李维斯一样酷!
那时我常常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这样吹嘘,他们也总是对我露出敬仰和崇拜的目光,好像我是S号的007。
可是,有时候我觉得大伯一点也不酷。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很胆小。
他不让我碰反斗城出品的仿真玩具枪;他看影碟的时候从来不挑枪战片;他不喜欢我和朋友们玩刺激有趣的打仗游戏;就连我们当作枪支的木棍,当作枪支的手指,都能够让他感到不安。他会冲到街上把我一路揪回家里。
特工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撅着嘴向大伯这样抱怨的时候,他会摇着头摸摸我的脑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然后,把那滴眼泪眨回去。
6岁那年,大伯见到了一个人。
然后就风风火火地带我回了意大利。
“为什么我们要去那里?”在侯机厅的时候我皱着眉头问大伯。
他弯下腰捏了捏我的脸蛋,笑着说:“因为大伯要帮Tom去找回那个小白兔风筝啊。”
我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又想到了什么:“……你不是说它会很开心的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望着机场上被风吹成一浪一浪的绿色草坪。
过了很久,他才自言自语般地道:“我现在才知道……不是风筝断了线,是……我自己放了手。”
我还想问些什么,可是抬起头就住了口。
我看见了他眼里,没有落下来的那滴眼泪。
刚到意大利的那段时间里,大伯打很多很多的电话,每天都很晚很晚才回家。
我对大伯说:“我不要那个风筝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眼角流出悲伤的光辉。
那段时间里,他不再和我说话。他坐在屋顶上和自己的影子说话。
大伯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个风筝。
我们就这样留在了意大利。
米兰的天空,和新泽西州的一样空荡荡。
22岁那年,我拿到了博科尼大学的毕业证书。
毕业典礼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