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慕容复同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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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说笑了!”便欲起身。
突然间,却见自己身上穿着套干干净净的中衣,猛吃了一惊,足下一虚,又坐回了榻上。他自幼受教,孤高自持,家中虽婢仆者众,却自四岁上便再不曾在人前更衣。这下一惊非轻,待要问自己如何换了衣衫,这话万万不好出口;便是不问,脑中也隐隐留着校场上萧峰扶了自己的残影,岂有猜不到的?一时窘得心慌意乱,呆坐榻上,平日里一颗心七窍玲珑,这时却没一窍想得出该如何说话。
萧峰见他起身,正要出门相侯,忽见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那神色,竟与当日生不起火、做不得饭时一般无二,不由一愣。只因他是豪爽汉子,哪里把更衣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低头想了想,好容易才想明缘故,登时心底笑不可抑,直涌上来。他对慕容复向来敬重,但昨夜一醉,月下如梦,这时心头愈发亲近得紧,不由随口玩笑道:“怎地,贤弟还不起身,莫非要做哥哥的抱你?”
话未落音,腾地一下,那慕容公子刹那间便跳起了身,用两人相识以来所听过的最大声音道:“不……不必了!”
他这一句,纯是应激,几乎压根未想上一想。这下反应得来不打紧,两人对面站着,顿时都是一呆。顷刻,萧峰再也忍不住,一仰头,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着,一面总算记得举步出室,反手掩上了门。
慕容复立在当地,脸色忽白忽红,却如何还说得出话?只可肚里暗骂:“这……这契丹蛮子!”可惜他公子爷文韬武略,于骂人一道却实不擅长,翻来复去骂了几十句,也只得一声“契丹蛮子”而已。
只听窗外呜呜声作,寒风劲吹。这当儿辽军半夜狂欢已休,风中送来的,又是一片兵戈撞击、马匹嘶鸣,杀声重振,更无懈怠。
好一阵,慕容复慢慢抬起头来。晨晖洒在他脸上,片刻前那窘迫慌乱犹如昨夜月色,已沉没无余,再寻不见,只有向来的冷峻漠然,凝目望着窗上日光,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还有——一战!”
这次出征的最后一战,确已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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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公子,咱们已退到土兀刺河岸,再没路了!”
“传令三军:奋力向前!谁人不想死的,与我冲!!”
“是!!!”
近乎嘶哑的呐喊,一句句混在凛冽呼啸的北风中,几乎听认不清,然而喊声中那股热血杀气,刺得人心旌狂跳,却毫不曾为朔风冷却了半分!
上万只生铁马蹄,犹如惊雷劈落,重重敲打在土兀刺河边广袤荒凉的土地上。马匹发疯也似地嘶鸣着,身上铁护甲凌凌作响,践踏着蹄下数寸厚的积雪。雪沫被扬得半天高,漫空散落,纷纷扬钻进马上将士的颈上、口中,刹那间便化作热气,飞散在随着震天动地的杀声而激荡不已的气流里。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几乎已成无意义的狂呼,也听不出甚么语句,不过是自胸腔迸出,非复人声而是野兽咆哮的怒吼!吼声夹着成千上万支箭矢的撕裂呼哨,成千上万杆刀戈的全力击撞,平地卷成一道狂飙,逆风凌空,映着白雪上异样刺目的飞溅鲜血,覆盖了整片旷野大地。若这片土地下真有地狱来的阎罗鬼卒,也要被这惨烈无比的厮杀骇得目定口呆,动弹不得!
这一战,正是了结征阻卜之役的最后一战,距皮被河之会已有月余。
当日辽军在皮被河城中休整已毕,随即开拔。大军十万余众浩浩荡荡踏冰溅雪,直指镇州城下。镇州地处边陲,两城相距三千里外,辽军虽人马强健,也行军廿余日方至。举目但见雉堞高耸,城门紧闭,辽军众将心上一沉,都知必有场恶仗要打。
要知这镇州建安军一城,自辽圣宗统和十九年起重建,数十年来都是北防第一重镇,城墙高厚,防务完备,兵器粮草无不齐全,此番阻卜兵若非故布疑阵,引西北招抚使出城遭陷,万拿不下这座城池。此时镇州城唯剩阻卜王所部一支亲军,见辽军势大,已方损兵折将,已无后援,早打定了个不出的主意,剑拔弩张,只待固守。对身在坚城的阻卜兵而言,只要能守到隆冬,辽军久攻不下,粮草不继,势非撤军不可;而坚守却实算不得难事。
这等战况,双方皆心知肚明。辽军众将商议,都道除却硬攻,并无善策,我军数目远过于敌,以多胜之,攻城可为;计谋既定,遂攻镇州。
然而慕容复心上,却早有了另一番计较,只并不出言,冷眼看着。这场攻城的硬仗果然是急切难下。那阻卜兵任辽军如何辱骂,只闭门不出。辽军猛攻数次,或叠土抢登,或竖立云梯,或抛钓索攀援,或拥巨木冲门,箭如飞蝗,杀声震天;但城中百计守御,辽军连几日折了数千人马,镇州城仍是屹立不动。
萧峰见折损多了,心下烦闷,严令暂休。但这围困之计实是作茧自缚,进不得,退亦不得,何况辽军还有一件大难事:出征至今,将近三月,粮草因严冬之至耗得愈发快了,眼见已撑不到五个月上,若困在这隆冬边陲,如何是个了局?
却说城中阻卜王苦战数日,正十分戒备,忽然却见辽军偃旗息鼓,止兵不攻;且并非一日两日,而是连着半月上既无叫骂、也无先锋。他与辽军打了半辈子仗,这般静悄悄的围困从所未见,反有些疑惑起来,暗遣了数名精细斥候出城打探。这几人趁夜潜行,不防正遇上一小队辽兵去土兀刺河畔取冰作水,撞个正着,当头便给活捉了两个,其余人只得匆匆逃回城去。
那小队长将俘虏押回辽营,已近二更,便暂将人押在营边偏帐,道:“天明再交给大王审问!”便领队去了,只留下四名辽兵看守。
这两名俘虏生性剽悍,哪肯乖乖束手待毙,伏在帐中,仍是伸着耳朵,细听动静。却听看押的那几名辽兵夜长无聊,低声谈起天来。一人道:“好冷风!这样天气困在这旷野上,怎么了得!”又一人笑道:“你急什么!冷也只是这几天工夫,眼看咱就可以回京去啦!”先一人道:“仗没打完,如何回得去!你少要做梦!”后一人嘿嘿直笑,道:“这个你自然不知……”先一人要他说个明白,那后一人却只是卖关子;先一人恼了,便要争吵,有个似是小头目之人喝道:“你们闭嘴!”压低了声音,又道:“莫叫那两个蛮子听了去!”
两人都是多年来精通契丹语的,当下假作睡着,故意打鼾,果然听先头那辽兵道:“那蛮子都睡死了,怕他怎地?快说!快说!”那小头目甚是得意,道:“这可是上头的妙计,大军扎在这里,骗那阻卜王不敢出城,咱们却早绕路取他大王府去啦!”
两人听得大惊。原来阻卜大王府便在镇州城西南,不过二三百里路程,快马一日便至,若当真被辽军袭了后路,那可如何是好?一时紧张,转侧了一下,那小头目立时喝道:“噤声!”辽兵便不再言语了。
俩俘虏终不死心,静静伏着,好容易挨了一个更次,只听辽兵声息沉沉,已忍不住瞌睡起来,便大了胆子,豁命挣扎。两人口咬脚蹬,总算互相把绑绳解了,侥幸未惊醒辽兵,也顾不得手腕磨的伤口,悄悄掀开后帐,就地匍匐,爬了出去。
两人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在阴影里慢慢蹭到军营边缘,正要翻过木栏,忽然火光晃动,一支军向营门而来,急忙缩身躲到旁边帐幕影里,趴在地上,屏息凝气,生怕露出了半点,一面却瞪大眼睛,紧盯着这夜半出行的古怪队伍。
只见这支军旌旗不举,马蹄皆包上了草荐,行动却极其迅速。领头一匹白马,坐着个汉装青年,身边一骑,认得正是那辽国南院大王萧峰。行至营门,只听萧峰道:“贤弟千万小心!”那青年道:“兄长放心,谅阻卜王也料不到此着!”两人相对一笑,那青年一招手,率了身后骑兵,在夜色中犹似一条黑龙逶迤而去。
这里萧峰回头向身边将领道:“大伙儿下去准备,明日天一放亮,便佯攻镇州!”众将齐声应是,都随了回营。眼看火光渐远,冷风吹来,这里两人却出了一头一身的大汗,暗道:果然不错,这便是袭我大王府的人马了!见四下确已无人,不顾冻得周身麻木,翻栏出营,舍命狂奔,所幸辽军营围在城下,相距不远,终于在天亮前连滚带爬地奔进了王帐。
阻卜王闻报大惊,在帐中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却自镇静下来,冷笑道:“这些契丹狗,又想学胪驹河耍轻骑奔袭那套老把戏么!本王这次叫他们聪明要被聪明误!”这时天已渐明,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城上飞报而入道:“大汗!辽军攻城!”
阻卜王笑道:“来得好!”下令道:“遣弓弩手上城抵御。不必管他辽兵如何虚张声势,只照平日一般射箭就好!”属下领命去了,他这里一声号令,召集三军,三言两语,讲明了那二人夜来所见,道:“契丹人想老调重弹,可笑偏偏选错了地方!这一带咱族人可是再熟不过。欲取我王府,土兀刺河南岸有个必经之处。我等抄小路先行埋伏,待辽军一到,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将大声叫好,都道:“大汗英明!契丹狗这一次必败无疑了!”当下全军整肃,只听东门辽军攻得正紧,悄无声息地暗自启了西门,城中精兵倾力而出,循着阻卜人熟识的小路,直奔土兀刺河弯,在一片积雪沙丘后伏下了阵势。
阻卜军来的正是时候,不到半个时辰,只听踏雪之声低沉,辽军黑压压一支骑兵果然开拔过来。阻卜王大喜,觑着他兵到沙丘之下,猛一挥手,阻卜兵箭如雨下,跟着一跃而起,狂呼乱喊,纵马冲下,扑进辽军队中放手大杀。
辽军显然是措手不及,更兼这支轻骑不过万余众,较阻卜全城精兵少了几有三倍之多,众寡悬殊,如何抵挡得住?一场鏖战,阵形渐散,不住价后退,眼见退到了土兀刺河岸,向后无路,这荒凉河岸,遂成了个血腥暴烈的大修罗场。
这辽兵逼得作困兽之斗,当真狠勇无比。无论兵卒将领,舍命拼杀。多有负伤的、箭矢耗尽的、刀刃砍得缺口的,却都理也不理;抬手擦一把血迹、在倒地伤者身上夺过刀箭,嘶声高呼,一般狠斗。阻卜王心中焦急,不住下令猛扑,无奈辽军虽则人少,但一来都是军中上选的勇士,二来不知是什么阵势,杀了一个来时辰,竟虽散不乱。阻卜大军虽似巨石压顶,但辽军乘暇抵隙,恰似石下流水,巨石虽重,一时却也阻断不得。
这阵势自出于慕容复之手。此时他手握长刀,喝令辽军,脸上、衣上、刀刃上已溅满了鲜血,汗水一混,几成冰凌;然四野杀声,却遮不住他的清厉喝叱。阻卜王看得明白,急命一支精兵围攻此人;然在那一把霜雪冷冽的长刀面前,枉自以众凌寡,却难抵难当。
慕容复这时身周围了数十名阻卜骑兵,正自激战。猛然间,这鏖战场上声息混杂、难以听清,也不闻风声,却倏有一股沉重至极的极大压力向后心直压下来。力未沾身,灼如火割,气为之窒,分明是发自武功高手的掌力!
慕容复心中大惊,但觉后心丈许方圆全被罩定,万难闪避,面前十几把明晃晃钢刀当头直剁下来。便在这当儿,那白马却早有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