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倒春寒 作者:郝连春水(晋江vip2012-5-7正文完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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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他们家的时候看得出来,他们家境也是一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仁至义尽,更何况高桥秋子家原本与他们没有交情。
从来仗义出市井真是一点没说错。
……………
站在床边把一身看就很值钱的校服脱下来,换上另外的T恤长裤,取过衣架将校服小心翼翼挂好,然后开始翻手边剩余的钱。
反正现在天气不算太热,校服明天再穿一次应该没什么大碍,我知道高桥秋子本人爱干净得很,每日必换洗衣物,我个人也不是太邋遢,只可惜水电费实在令人气短。
能省则省。
要不是高桥秋子国中三年的学费早已缴清,我会着手替自己转学;附近就有公立学校,野田太太也提过她家孩子正是在那里就读,可惜一来我舍不得花掉的钱,二来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没信心,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冒然转到陌生环境实在不算明智之举。
我需要再等段时间看看。
……………
把身边的钱反复点了许多次,最后我捏着薄薄几张纸钞忍不住想泪奔。
这点钱…按照近几天观察出来的消费情况,就算我勒紧裤腰带也撑不过半个月吧?高桥原一你丫哪去了?!
好歹爬回来扔几张钱养活孩子吧?家里有只嗷嗷待哺的娃啊!去卖血卖身养活我啊啊啊~~~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我如耍猴戏般的抓狂,良久,等到汹涌澎湃的情绪慢慢平静,我揉了揉脸,扶着差点闪到的腰爬出房间。
出门前去浴室洗把脸,梳下头发,务必要让外表看上去我见犹怜,这样才好说服人雇佣我。
……………
出了房间,我看着已经暗沉下来的客厅,和大敞的浴室,原本轻快的步伐变得沉重起来;抬手按下墙边的开关,让昏黄的灯光给客厅带来点烟火气,而后我深吸一口气,朝着依然昏暗的浴室走去。
暮春的天气是闷热的,我站在狭小的浴室里,瞪着镜子。
镜子里清晰倒映着高桥秋子苍白的脸,和…
我垂下眼,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滑过双掌时,室内的温度似乎也开始下降。
浴室三面都是墙,除了与客厅相通的出口连扇排气窗都没有,只要关上门立刻变成密闭空间;自水龙头里流出的涓涓水声没入我的耳中,空气中的干燥刹那间被莫名的凉意取代。
取过一捧水打湿脸庞,然后抹干,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再次显现出不合理的情景。
身后,占据整个浴室大半面积的浴缸正从底部一点点冒出水来,刚开始只是一点嫣红,仿佛熟落的果实,而后痕迹渐渐扩大,象是浴缸底部出水口堵塞导致水流倒灌,浴缸里的水慢慢聚集升高。
我望着袅袅的水汽;身侧的拳头越握越紧。
下一秒,雪白手腕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浴缸边缘,浓密的发丝漂浮在水面上,海藻随着潮汐波动似的摇曳不定。
一切就仿佛一场无声的电影,狭小的浴室里除了我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已经溢出浴缸边缘,倾泄在瓷砖上的水流。
视线随着那些流水移动,我看着它们蔓过纤细的手指,沿着手腕汇聚成条条水线盘绕而下。迸开在水汽弥漫的瓷砖上,以缓慢又绝决的姿态覆盖整个浴室。
雪白里衬着绯红,铺天盖地都是触目惊心的艳丽。
最后那些没过脚背的夺目色彩从下水道的口子上打着圈流下去。
冰凉刺骨的感觉顺着脚踝一路向上攀升,内心没有过多恐惧,有的只是悲凉;我闭了闭眼,转头不忍心直面躺在浴缸里仿佛只是沉睡的那道影子————高桥秋子的母亲。
一个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气与绝望才能让她几乎割断自己双手动脉,无声忍受失去全身血液的痛苦,把自己送上黄泉路?
更可悲的是,有些痛苦即使死亡也不会消失,甚至还会延续。
从我回到高桥家那日起,每天这个时候只要站在浴室就能看到这一幕,高桥秋子的母亲一直重复着死亡的情景。
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天我只看见高桥秋子而已,所以我才会想尽办法化解她的怨恨,甚至不惜逼迫高桥原一流血。
中国有句古话叫一命抵一命,可高桥原一是高桥秋子的生父,她来自他的骨血,弑父是天理难容的大罪,即使高桥原一真正罪大恶极,因果也不会容许她杀亲。
如果不是我上了她的身,高桥秋子或许会徘徊在人间,恨意无处发泄;世事难料不是吗?我不是高桥秋子,所以我出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算是代价。
能够活着才有希望,怎么算这笔买卖都是赚到,我一贯贪婪又自私,即使知道也不会去考虑将来或许更悲惨。
……………
高桥秋子的母亲无骨的仰靠着浴缸象是睡着了,紧闭的眼,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身体一半没在水中,一半沉沉浮浮,单薄瘦弱到让人心疼。
记忆里这女子原本正处于最丰美的年纪,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憔悴下来,最后…
空气中的寒意越来越重,直到逼近临界点,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关忍受不了冰冷开始颤抖,眼前这幕情景产生微不可察的扭曲,晃动了一下,所有一切骤然消失。
静止的时间再次流转,耳边也能听到忘记关上的水龙头往外倾泻的水声;我褪然靠到洗手台边,眨了眨酸涩的眼,抬头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不是专家,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帮得了高桥秋子也只是因为我以前一直看得到,虽然从未彼此接触过,可家里的老人家总怕我吃亏,四处求教灵媒神婆教我一些自保的土方法。
后来我静下心来不四处鬼混也看了些杂书,没试过,旁门左道却还是懂一点。
我想高桥秋子的母亲这种情况,大概是因为她被送往医院的时候一息尚存魂魄却已经散开,可坏也就坏在这里,因为当时没死,所以留在这里只是部分,剩下的或许在医院或许散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她魂魄不全,每日每日只重复死亡,其余的什么也不记得。
对此我无能为力,甚至连开口提醒她也做不到,因为只要我出声,她就消失,第二天同一时间再次出现。
可是每天重复看到那一幕,心肠再怎么冷硬也会觉得不忍。
怎么才帮得了她?我现在只能寄望高桥原一早点回来,或许接触到导致自己死亡那个人的气息能有点作用。
嗯~至于什么作用,呃~我现在不想考虑。
'孟子'中有一个典故,梁惠王不忍心看牛毫无罪过被宰杀,决定用羊替代,现在我大概就和梁惠王一样,‘舍之不忍以羊易之’。
……………
脚下的瓷砖雪白锃亮,几分钟前那一幕早就无迹可寻,可惜烙印早脑海中的情景却再一次把刚刚兴起的好心情破坏得半点不剩。
我叹了口气,抹把脸,步履蹒跚爬出浴室;早上睁眼还告诉自己今天开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结果还是心情恶劣。
擦!我本以为换个身体顺便能换掉一直如影随行的毛病,没想到阴阳眼居然不是存在于血脉而是刻在灵魂里的!
就知道天下没那么好的事,结果这一次还是要形单影只。
真是…
……………
心思百转千回,等到把一整杯热腾腾的海鲜面吞下肚去,嗯~坏心情才多少被胃里的食物安抚下来。
站在厨房收拾碗筷的时候,我已经很阿Q的振作起来。
我们乡下人从来不想太多,眼睛长在前面就要朝前看,后悔无用﹑急躁于事无补,做好当前的事,一路走下去终有云开月明的时候。
劳资要坚持三虫精神:随遇而安如蟑螂,勤勤恳恳如蚂蚁,伺机而动如蜘蛛,我就不信熬不到头,总会有好日子过的。
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我扯着嘴角对玻璃上的倒影露出微笑。
赶紧去找工作,坐家里天上会掉馅饼么?就算长了双阴阳眼,还不至于能吸风饮露活下去,大米饭才是立命根本,既然不想太早把自己弄死,自然要想尽办法赚钱。
于是转身冲着大门奔去,野田太太~我来麻烦你了。
卷二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11
11、第十一章 。。。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无论多么惨绝人寰的场面,天天看日日看,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每天近晚那个场景重演的时候,我都自顾自在浴室洗手池前打理自己,对于脚下蔓延开的血海与镜子里倒映出来的死亡,已经可以面不改色。
没办法,谁让那么不巧,每天这个时段都是我赶回家收拾一下然后去超市打工的时间呢?
也幸好高桥家的灵异现象和我原本生活中遇到的没区别,都只是存在却并未产生太大影响,这点我很肯定,除了比较异常的我,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证据就是某天我放学回家的路上遇见野田太太,对方异常热情的跟着我回了高桥家,两人闲谈太热烈导致我一时忘记,结果对方借用洗手间时…
现在想起来我还满头黑线,当时我胆战心惊只生怕洗手间里传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惨叫,要是真把人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野田太太神色如常打开门时,我从门缝里看到满地的鲜红,那场景真是令人不知如何反应。
大半个月过去,应该算是彼此相安无事?反正我是习惯了,甚至偶尔还可以把那现象当报时器用,因为比闹钟准。
时间在忙碌中悄无声息过去,生活费﹑学业等等烦恼前仆后继占据我的心思,自然也就没空乱想有的没有的;等到稍微理清乱成一团麻的生活,我才发现初来乍到的忐忑﹑恐慌﹑焦躁早就不知甩到哪里去。
面对生存这个问题,人类都是很彪悍的物种。
……………
察觉到室内光线到达一定饱和度的时候,我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扭动身体,象被钓上岸的鱼垂死挣扎几分钟,这才万般不情愿的爬起来。
先摸到浴室刷牙洗脸,然后边筢头发边走进厨房给自己弄吃食;打开冰箱时例行公事清点把冷藏柜塞得满当当的食材,顺便对它们傻笑许久。
在超市打工就是好啊~虽然因为时间限制能获得的薪金不多,可是和钱没关系的好处就多到会令我心情舒畅的程度。
比如说每天都有过了保质期的便当﹑牛奶﹑熟食,以及生鲜食品区的处理品,残次蔬菜等等等等…
从我去打工开始,家里的冰箱就再没出现那种空荡荡的窘迫情况,当然,这其中也有打工的同事们刻意照顾的结果。
嗯~对于她/他们貌似不经意大开的方便之门,我也装不知情,不是我不懂心怀感激而是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