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nna_and_after-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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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在地上跌成一团，只是凭着阿斯兰的反应神经立刻在当下回避了直接压到基拉的路线而勉强以单手撑住地面。

〃真！〃

露娜玛莉亚扑上前去，一把夺下真手上的枪，雷好整以暇地踱步过去，稍稍在真的面前停了一下。

另一方一旁的守备兵似乎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样的事态，一瞬间傻在原地。

〃。。。雷。。。雷。。。！〃

真伸出手捉住雷的军服衣襬，原先熨得平整得如同纸张的军服在因紧握而苍白的指尖留下了深深的绉褶。

〃。。。我。。。我竟然。。。！〃

相对于开始慌乱的真，雷只是轻轻在他面前跪下身去，让自己的视线与真的视线同高。

〃。。。没事了，真〃

他腾出一只手抚着真略硬的黑发，音量低到只能让两人听见。

〃没事了——〃

雷顿了顿，然后看着露娜玛莉亚的注意力移向阿斯兰的方向。

〃——你做得很好，真。。。〃

〃。。。雷。。。〃

真的脸上绽出了彷彿孩子被夸奖般的微笑。

〃。。。基拉！基拉！〃

死命地喊着对方名字的阿斯兰紧紧盯着那双开始褪色的薄紫眼眸。

〃萨拉队长！您再不放手的话会来不及急救的！请您先退下！〃

医官一面喝令其他医护人员重整态势，一面架住呈现半慌乱状态的阿斯兰往一旁退开。

〃可是基拉。。。基拉！〃

〃当您在乱吼的时候他就会死了！〃

〃。。。啊。。。〃

阿斯兰全身猛然一震。

担架上的基拉随着一个像是呛到般的杂音，开始不受意志控制地猛咳了起来，从口中流出的血落了一地。

〃快点送到医护室去！准备紧急手术！〃

他听着医官的命令声，开始觉得世界的声音全都离自己远去。

包括基拉无意识的呻吟和喘息，还有匆忙的脚步声，警卫兵向被雷护在身后的真威吓式地举枪。

阿斯兰猛地转过身去。

寂静的世界中彷彿只剩下刚才那发枪响的来源，他抽泣般紊乱地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觉得自己的肺里被一股莫名的感情给占满。

他开始有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开始有点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不论那是对的抑或是错的。

——

Phase—06「不去责备」

〃——不要说那种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了解的漂亮话！〃

那个夕阳被鲜血染上艳红的傍晚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对基拉说的。

〃你的手，也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命了！〃

基拉低着头，浏海稍稍盖住的紫眸被海岸的风扩散成一种彷彿随时都会消失的透明。

〃。。。我知道〃

我真的知道。

他回答他。

而他始终没有察觉那对薄紫色眼瞳上漂浮着彷彿随时会溢出眼眶的雾气。

基拉的声音依旧如同往常和记忆中的一样温柔坚定。

如果是以往，基拉总是会忍不住哭出来。

可是现在的基拉没有办法，只能静静地回答，不做任何辩解。

甚至也不去责怪他语气中过份的谴责与咄咄逼人。

一旁的卡嘉莉和米莉亚里亚睁大了眼睛。

语尾带着难以听出的颤抖，基拉在卡嘉莉的身后稍稍吸了口气。

〃。。。所以才，。。。讨厌这种事情〃

阿斯兰傻愣愣地吐出一句〃。。。基拉〃

没有理会他的基拉苦笑着偏着头，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说道。

〃。。。我不想攻击你。。。也别逼我攻击你。。。〃

而直到阿斯兰离去，卡嘉莉才转身望向自己的双胞胎兄弟。

基拉只是顿了顿，然后重新漾起唇边的沉稳微笑，轻轻推着卡嘉莉的肩膀说着〃该回去了〃。

米莉亚里亚直到最后也没能告诉基拉他的笑容比卡嘉莉忍不住掉下泪水的脸更加苦涩。

〃。。。别再让我们，。。。像那个时候一样。。。〃

只有米莉听见的呓语，跟着海浪的破片一同打散在空气里。

—Gonna　And　After—06

Minerva再度开始沿海路朝直布罗陀基地前进，大概是一天后的事情。

阿斯兰微微玻�细了双眼，望着显示幕上映出舰外的微灰天空。

实际上他无法将这片景色与一天前在冰海的战斗联想在一起。

——另一方面而言，他也无法——

〃阿斯兰？〃

〃。。。不，没什么事。〃

他将视线带回面前的这个女孩，露娜玛莉亚·霍克手上拿着两罐饮料，给了其中一罐给阿斯兰。

〃。。。那个时候，多亏了你，露娜玛莉亚。〃

微笑着接过，他向她道谢。

多亏她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不然自己现在可能也躺在Minerva的医护室里头了。

真·飞鸟。。。

阿斯兰没有说出口，只是绿色瞳眸一瞬间闪过一道寒意。

露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这也不能怪她，自己的同僚竟然对上官攻击。

而且事后雷对真的态度也很奇怪。。。

〃。。。雷，还有真，他们。。。〃

〃在那之后，我记得是关进禁闭室了吗。。。〃

他仰头一口气喝干了手上的罐装咖啡，嗯，不怎么样。

〃这件事情，舰长的处置也还没有下来。到达直布罗陀基地之后——〃

阿斯兰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阿斯兰？哪里不舒服吗？听医官说昨天你一晚没睡，还是去休息一下。。。〃

对露娜玛莉亚关心的问话，他顿了顿。

〃。。。没什么。谢谢你，露娜玛莉亚。。。对了，〃

〃？〃

露娜正双手握着罐子，对阿斯兰脸上的笑容——那种彷彿捉住了些什么般的深沉微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最好都不要觉得惊讶比较好。〃

〃咦？〃

〃。。。我先走了〃

没有给露娜提问的余地，阿斯兰的身影闪出了休息室。

医护室的门朝左右退开。

阿斯兰朝在场的医官及护士轻轻点头示意他们离去，然后锁上门。

稍微往里侧一些的部份，一张病床被堆叠在可动架上的仪器及细管包围，藏在白色的帷幕后面。

他放轻了脚步，朝那张病床走去。

〃。。。〃

他原本是想出声叫他的名字的。

只是嘴张开一半却说不出口，只是静静地在病床边弯下身，伸出双手紧紧包握住那只冰冷苍白的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啊。。。〃

阿斯兰喃喃说着的同时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过基拉的脸颊，包裹着额部的纱布，还有柔软的咖啡色短发。

氧气罩随着轻浅的呼吸染上一阵阵白雾。

〃。。。基拉。。。〃

被单下的身体扎满了石膏和绷带，过份细瘦的线条隔着薄被看的一清二楚。

长长的眼睫下盖着那双总是柔和地望着自己的眼眸。

可是，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是谁的错呢？

不能说是谁的错。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只是遵照上级的命令——

他深吸了一口气，医护室特有的药品气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灌进了鼻腔。

阿斯兰低下头去，让额头紧贴着那只几乎不带温度的手。

和自己同样身为MS驾驶员，带着一层薄茧的手。

原本这不该是温柔的基拉所拥有的。

那个人总是笑着原谅自己，总是柔和地笑着对他分享仅有的一点点阳光——即使是在战时中最辛苦的那段日子，他也总是——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阿斯兰？

〃——〃

他一瞬间忘了呼吸。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压得全身都开始跟着隐隐作痛。

那句冰冷地显示在萤幕上的银白色字体像是利刃一般刺进他的心里。

重叠着担架上那双开始褪色的，温柔的眼睛——

——不要说那种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了解的漂亮话！〃

那个夕阳被鲜血染上艳红的傍晚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对基拉说的。

——你的手，也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命了！〃

他记得自己后来住了口。

因为那个人用着一贯无奈却柔软的笑容望着自己——夕阳下，前发的阴影中带着他在盛怒中看不见的泪水缓缓积蓄，直到最后也没溢出眼眶。

——我知道。

那个人苦笑着说道。

就和以前一样。

沉着，坚定，可是自己却没有留意那个人刻意回避开朝向自己的视线。

是啊。

让基拉变成这样的人——

〃——原来如此。。。——〃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如果那个时候他留意到基拉不得不隐瞒的苦涩，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冷静下来看看真实，

如果那个时候他可以放掉一下下，一阵子那种对自己的坚持和自尊心，甚至当他回到舰上可以认真地考虑去调查一遍拉克丝的事情——

如果那个时候他听从卡嘉莉的话，回到那艘熟悉却被世界规避在外的〃大天使〃——

如果那个时候的战斗他能在他的背后为他守护些什么——

不，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离开奥布。。。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一瞬间Impluse的剑影系统被抽出，紧握在同样带着蓝与白色基调的机体手中的那一幕鲜活地重生。

下一秒被Archangel的爆破声分散了注意力的Freedom猛地一顿，只剩下右边残翼的机体慌忙地抬升，冰海的水面掀起一阵波涛——

那个时候如果自己有能力守在基拉的身侧——

〃。。。是我害了你，基拉。。。每次每次。。。〃

就像尼可儿的那个时候一样，因为自己的迷惘与摇摆不定而失去了保护人的机会与能力。

那个时候的自己无法对基拉痛下杀手。

而现在的自己却是因为失去了剑。

失去了剑，失去了信念——到头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到ZAFT，重新穿上这身军服的？

〃是为了保护才回到军队的〃，是这样的念头支撑着他继续待在Minerva上，继续当ZAFT的阿斯兰·萨拉。

他记得海涅的机体在自己身后被Gaia切裂的那一幕，也记得同样穿着红服挂着FAITH胸章的那家伙告诉自己如果抱着迷惘上战场是会没命的。

可是如今，自己正抱着迷惘。

即使重新拾起武器，这样的自己又该向谁攻击？

原本以为慢慢地找出答案也许还来得及——

阿斯兰紧紧闭起双眼。

〃这里是直布罗陀控制塔〃

港口监管员的声音传进了舰桥的同时，士官休息室的维修员们望着萤幕上映出的宏伟军港——

正确地说是港中来自各方的军舰，涌起一阵赞叹之声。

〃欢迎LHM—BB01，Minerva抵达——将诱导贵舰进入二号船坞，请确认标志。〃

跟随在Minerva上空的三架护航用Dinn向两旁散开，缓缓驶进船坞的巨大舰影在海面上划开一道显眼的波浪。

被关进独房的第三天清晨。

〃——到了吗？直布罗陀基地。〃

〃。。。好像是吧〃

感受到舰船轰然停止的巨大声响，与居住区不同，独房所在的下层没有特别装设什么隔音设备。

隔着一面墙，真默默地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雷〃

〃嗯？〃

好整以暇地调整了自己在冰冷座铺上的位置，雷靠着墙面回答。

〃。。。我们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真问道，稍微带点不安，然而雷却只是微微一笑。

〃不要担心——真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雷？〃

〃你只是将Freedom的驾驶员视为敌人，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做出危险举动的敌人开枪，我不觉得真有哪里做错。〃

〃。。。可是阿斯兰——〃

〃。。。你并没有要对阿斯兰开枪的意思不是吗？真。而且你也是为了保护他。〃

〃嗯。。。〃

〃所以不要担心，真不会有事的。〃

〃嗯。。。〃

独房的空气沉淀着。

同一时间，那个夜空色短发的青年没有让两人发现他默默地转身，自独房的入口处缓缓踱开。

〃。。。这一次我会做到的，〃

阿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