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作者:荔箫(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5-01正文完结)-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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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干笑一声,遂又续言:“还多亏席公子肯费心,聘礼不少,嫁妆竟也一起办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但也实在没什么可拿来当回礼的……”
田汇的话到此再度顿住,打量着红衣,显然在等她应个话。
红衣也听出这是快说到重点了,偏不应话,神色清淡地端了手边的香茶来饮。
田汇面上尴尬了刹那,只好兀自继续说下去:“倒是小萄有个妹妹,叫小茉。今年十四了,什么活都会干,我便想着,让她到席府服侍夫人您来……”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红衣犹未搁下茶盏,浅抿了一口,悠悠续道,“席府不缺人手,纵使小萄嫁了,我身边人也够用。”
田汇似是料到她不会答应,一听这话便又要开口,红衣淡一扫他,语气稳当,出言却比他快:“再说了,这事也不合适。”
她缓缓一笑,视线落在手中瓷盏上,将那淡青的瓷盏稳稳地放回了手边矮几上:“小萄的妹妹搁我身边当婢子,若出了错,我按不按规矩办?若不办,席府的规矩就坏了;若办,我这不是让小萄难堪么?”
红衣的话点得明白,田汇低头略作思忖,连连点头:“是、是,这我倒没想到。那……不让夫人难办,让她在她姐姐身边,服侍她姐姐和少公子。”
“‘服侍她姐姐和少公子’。”红衣当即神色一凌,扬声重复了一遍这话,笑而打量着田汇,口吻不咸不淡,“您这重点,是‘她姐姐’呢,还是‘少公子’呢?”
气氛一滞。
红衣目光中半点退缩都没有,心下只觉这种明明他在想什么却还不便直接戳穿、只得看他自作聪明的感觉真是憋屈。是以她主动挑开的这么一句,实在是不耐至极的做法。
田汇怔了怔,竟是笑道:“夫人您聪明!”
红衣面色一僵,心中大呼:真不要脸!!!
循循地沉了口气,她压下心里呼之欲出的嘲讽:“哦……您这意思,是让小茉来给席焕做妾啊?”
——一边说一边觉得或许不该这么直白,但那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她又实在不怎么拿手。
田汇一作揖:“我是想……能多个人陪陪小萄、也把少公子服侍得更周到。”
红衣一阵反胃。下意识地忍回去之后,又有点后悔:就该不忍!当着他的面吐个爽快!然后美其名曰“我害喜”!
“嗯……”她把这想恶意吐槽的心思静了静,继续心平气和,“这事吧……席府的事,我虽是大半做得了主,但席焕纳妾的事,我这当嫂嫂的做主给他纳妾也不合适。倒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可以跟您说说——您知道么?两女共事一夫的事搁在贵族世家里是丢人至极的事,当然,让陛下看上选进宫去的另说。其他的,若姐妹二人嫁给同一个人,一个做妻、一个为妾,娘家会觉得很丢人的。”
她觉得这话说了就应该够了:我都说这样是丢脸了,你总不能还明目张胆地不要脸吧?
孰料,这田汇……还真是个顶不要脸的!
“我们田家也不是那样的‘贵族世家’。”田汇又堆起笑来,“这些面子上的事,我不在意,能合席公子的意就是。”
红衣黛眉一挑,内心暴躁得有点想打人。
轻声一咳,她淡声说:“您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没辙了。这样吧,小萄是席焕明媒正娶的妻子,您跟她商量。”
她说罢抬眸睇向小萄,田汇笑意未变的也看向小萄。
小萄今日着了一袭水粉色曲裾,颜色和暖温雅,仍带着几分初成婚的喜气。眼部的淡淡妆色也是偏粉一些,但目下眼眶一红,离得很近的红衣还是明显能看出来。
“我……我没意见。”小萄死死低着头,刚呢喃着道了一句,田汇便接口道:“您看,她没意见!能嫁给席公子是她的福分,岂会计较这些事?”
红衣有些意外地凝视了小萄好一会儿,思量着其中纠葛。终于目光挪开,哑声一笑:“得,我算是明白了。”
这事要搁她身上,别说是亲爹的意思,就算是皇帝下旨,她也绝不接受。和旁人分享一个丈夫已有违三观,这人要还是亲妹妹……还得天天见面粉饰太平,恶不恶心啊!!!
但小萄到底不是她。
此前,红衣也多少有所体会,小萄就是个在封建制度下长大的普通又“传统”的姑娘。一方面,礼数仪态端庄,没什么可说的;但另一方面,“三从四德”必也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从父、从夫、从子什么的,打小就觉得男人比天大,现在让她奋起反对自己的父亲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红衣什么也不管地任由这事成了,然后看小萄天天不开心、甚至连席焕也别扭,她也是做不到的。
红衣有点郁结于心,连续深呼吸三次后,她看向田汇。面上的笑意一分分地敛去,视线也愈显冷意:“您这是早先跟小萄谈过了是不是?她刚成婚三天,逼她答应这种事,您可真是亲爹啊!”
田汇略一僵:“您这是什么话……”
“我什么话您听不明白啊?”红衣微扯嘴角,露出了点要撸袖子叫板般的痞劲儿,“小萄和席焕感情怎么样我比您清楚。您这非要再塞个女儿进来、竟还能让小萄先行点头的做法……啧啧,让我猜猜,您是怎么干的?跟她说‘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还是告诉她‘若不答应纳妾就是犯七出’?够狠的啊,让她先点了头,席焕不答应让她妹妹进府,就成了不给她这正妻面子了,是吧?”
她快语如珠、抑扬顿挫地说着,一时甚至有了点眼前是个屏幕,自己正在微博上义愤填膺的感觉:“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两个女儿进了席府,您收两份聘礼不说,日后月钱也是双份。至于她们两个过得好不好,您一点都没考虑是不是?我一而再地表示不肯让她进府,您绝不是听不出来,非得让她过这道门,您就一点不担心我这做嫂嫂的给她穿小鞋?”
红衣明眸微眯,复又有几许笑意从眼角沁出来,森寒得很:“哦,您当然不担心。反正聘礼您收了,就算人真死了您也不亏……席府还得再给您笔钱算作抚慰,这买卖忒划算,是吧?”
她是当真有些气恼。
说实在的,这种男人,红衣从没面对面地见过“活的”。
二十一世纪时,在微博上偶尔能见到这么几朵奇葩,但最多也就是吵吵嘴架、群起而攻也就过去了;穿越之后,她虽然自己在贱籍,但接触的人还是上流社会的居多——虽说像何庆那种思维也足够恶心吧,可这种当父亲的为了还钱连女儿的后半辈子都不在意的情况……在红衣眼里真不止比何庆恶心一星半点儿!
“您怎么这么说呢……”田汇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仍是强撑着道,“我女儿,我自会为她们好好安排,倒让您说成了恶人。”
“您还不够‘恶’啊?”红衣冷笑涔涔,“有的往事小萄大概没问过您,但我忍不住想替她问问——她□□岁在另一户人家做事的时候,因为病重被扔到城外自生自灭,这才被将军带回了席府。但小萄她不在贱籍,那户人家一定不敢直接弄死她,该是先行知会过您——当时,敢问您是怎么答的?”
这一席话,让父女二人同时愕住。
小萄怔怔地望向她,神色恍惚:“嫂嫂……”
“她快死的时候您由着她去死,现下她日子好过了,您还打算让全家都沾个光?”红衣狠一切齿,“带着您那‘女孩子就该为男人委屈求全’的想法从这儿离开,小萄嫁给席焕也谈不上什么‘福分’——她喜欢席焕、席焕也喜欢她,仅此而已,没您说的那么轻贱!”
“夫人……”田汇面色僵得再也扯不开笑容,皱着眉头点头哈腰,“夫人息怒。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若过些时日席公子若不喜欢小萄了呢?您不知道,那小茉啊,也懂事,如今出落得更比小萄水灵些……”
“够了!”红衣断然一喝,愈觉心中噎得紧。舒了口气眼帘一垂:“您听不懂我的道理,我也做不来那些维持面子的事,今天把话跟您说明白了——从这个月开始,府里每个月给您田家送二两银子去,从我账上走。这钱足够您全家吃香喝辣,您就别算计别的了。再敢来扰小萄,您非塞妾室进来我就接着,入府三天之内给她安上罪名让你们在长阳城里待不下去都没多难,您试试?”
这种威胁颇是不善,但也不是诓他。从古至今,权势够大的人想压死平头百姓都太容易——红衣倒是不想显得自己这么邪,不过遇上这种本身也不善的人,除了以恶制恶也没别的法子。
“送客!”红衣咬牙,心里恶心得再不想多看他一眼。又执盏抿了口茶,便要离座回房去。
小萄连忙上前来扶她,红衣甫一起身,腿都尚未站直,便觉眼前倏然一黑。
“嫂嫂?!”小萄惊然一唤,红衣闻声仍缓不过神。眉头紧蹙着,只觉身子一个劲地要往前栽。
她搭在小萄臂上的右手已握得很紧了,却还是没什么用。再一黑间又往前一倾,刚赶到近处的婢子们皆惊住,一声声“娘子”不绝于耳。
☆、第166章 撑腰
红衣从一片黑暗中,历经“晕晕乎乎”的过程,然后转醒过来。
眼前还没能看清现下是在哪儿,便问得责备严厉:“你明知道嫂嫂有着身孕,就不该让她去应付这个!”
蹙着眉头努力缓神,终于看清眼前都有谁——房间最左边是席临川在和个郎中模样的人交谈,这边离得不远的地方是席焕在说小萄。
红衣定着神又看了会儿,蓦地看清小萄侧颊上几道红痕明晰,心下一惊:“席焕!”
房中骤然安静,三人连带着郎中皆看向她,席临川大松口气:“醒了?”
红衣却没顾得上理他,仍看着小萄,不安地问席焕:“你你你……你打她了?!”
“……没有!”席焕本就心烦,听她这么一问,更皱眉头。睇了小萄一眼,解释说,“她爹动的手,我没来得及挡!”
“那个混蛋直男癌!!!”红衣当即怒骂出声,咬牙切齿的愤怒之色让席临川顿时没心思多听郎中继续交待,更无暇探究“直男癌”是个什么东西。上前便哄她,口吻大有些无奈:“你消消气,动胎气了知不知道?方才……”
他的话顿了顿,一喟:“真吓着我了。”
红衣后槽牙又磨了一磨,终于把气强忍下来,嘴角轻扯了扯,喃喃道:“抱歉,我实在没忍住……”
不忿的神色维持了一会儿,她思量着看向郎中,也有点担忧之色:“只是动了胎气么?没大事?”
“嗯……”郎中捻须沉吟,缓慢说道,“夫人是因气血有亏,心脾两虚,又加饮食无规……”
红衣听得晕乎,眉头一皱:“能不能通俗点儿?”
“哦。”郎中轻一咳嗽,“您是不是没用早膳?”
“……”红衣当场就一翻白眼!
又是“气血有亏”,又是“心脾两虚”的,吓得她脑海里都脑补了二十万字的宅斗悲剧文了。合着就这么回事?因为没吃早膳?低血糖了嘛!她懂!
“我想吃银耳莲子羹了。”她悲戚戚地看向席临川,“但不想吃莲子,换百合吧。嗯……放冰糖!枸杞一定不要!”
席临川站在榻边风轻云淡地看着她,等她说完要求,字正腔圆地应了声“哦”。
他遂转过身,未及开口吩咐侍女,小萄已抢先往外走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