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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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叫舅老爷拿这钱做一个小本营生。以后千万不可常来,倘然有要紧的事,必须前来,这包袱中几件衣裳,可以拆改拆改,穿整齐一点再来,省得太太脸上不好看。”郭嫂说一句,大经答应一句。临走时候,又央求郭嫂,将他送出大门,恐怕赵二要履行前约,同他分银子。郭妈笑道:“我的舅老爷,你自管走吧,赵二有多大胆子敢路劫你?”大经这才放心去了。以后被大纬知道,也照样寻了一回。他夫妻却也无偏无倚,又照样送给大纬一份。足见文绅不念旧恶,所以能够飞黄腾达。
这一年二月,皇太后访求名医的懿旨来到江西,冯旭见了,便想到吕文绅。但是他心中又有点踌躇不决,以为皇上的体质不同凡人,如今荐了医官去,要是治好了,固然是一件大功;倘然治错了,不但文绅有性命之忧,连我江西巡抚的前程也要不保,这真不是闹着玩的。正在思索,夫人卞氏抱着公子天保坐在他面前。此时天保已然能够牙牙学语,伸着小手儿,意思叫冯旭来抱他。老头子忙把他接过来,把着他的小手儿,替自己捋胡子,心中说不出来的快活。向夫人卞氏道:“我们夫妻,以风烛残年保有这一点骨血,不可忘了吕文绅的好处。假如当日不遇着他,不但这孩子毫无指望,连你的性命还要不保呢。”卞氏道:“老爷的话诚然不错,我们对于文绅总要想一个特别的法子,叫他大阔一阔,才算得知恩报恩。仅仅派他做一个医长,据我看,还有点对不起他呢。”冯旭道:“目前倒有一个大阔的机会,只是我又游移着不敢叫他去,恐怕是爱之适以害之。”夫人忙追问什么缘故,冯旭将朝廷求医的事说了。夫人笑道:“这怕什么?你自管荐他前去。我敢保皇上的病若遇着了他,必然能手到病除。有这样好机会,你又畏首畏尾起来,真真可笑。”冯抚台被太太说活了心,便立刻叫文案处缮具奏折,又将吕文绅请来,将这番意思向他说知。文绅对答得好,说生员医学疏浅,本不敢冒渎天威,但既出于大帅知遇,我们做臣子的,理应报答皇恩。生员前去,叨庇圣天子的威灵,或者能药到回春,也可表明大帅爱国忠君的美德。冯旭听他肯去,心中十分欢喜。立刻传谕藩署,支给他一千银子做路费,并催他早日前往,不可迟延。文绅答应下来,回至家中,叫他夫人洪氏收拾行装,定于三月三日起程。起程以前,又到抚藩学县道府各署去辞行。这些人都知道文绅此去,是要觐见天颜。皇太后、皇上也许要问他江西的民风吏治,大家全盼望他说一句好话,谁不格外巴结?藩台送路费一千元,学台送三百元,县台送三百元。其余府道也有三百的,二百的,一百八十的。这一次秋风,足足打了三千多块。
文绅起程赴京,一路之上不必细表。及至到了北京,先赴太医院报到。此时太医院院长姓萧,是北京人,资格很老,还是同治皇上最得意的御医,历数十年资格,升到院长。文绅拿手本去参谒,萧院长传见,问了问他的履历,又口试他的医学,文绅对答如流。萧院长倒是很佩服的,谈了许多工夫。院长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向文绅道:“冯抚台太多事了,你老哥此来,就擎着担一个充军的罪名吧!”文绅听了,不觉大惊失色。若问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受遗诏贤相运机谋 撞宫门奸王遭呵叱
话说吕文绅听萧院长如此云云,不觉把他吓了一跳,连忙追问缘由。院长萧雨三道:“老弟,我看你是同道中人,并且是读书人面目,所以我才剖肝沥胆,对你道这些话。要不然,此中秘密是不能轻易泄露的。我第一句先要问你,你此次来,是想把皇上治好了,还是想把皇上治死了呢?”文绅见这话,不觉吓了一身大汗,连忙低低说道:“请院长声音放低些,晚生可担不起这欺君之罪啊!”萧雨三拈髭微笑道:“你真是乡下老二初进皇城,还认不得东南西北呢!实对你说吧,你此来要想尽心竭力给主子治病,至不济也得把你发往军台。遇巧了,吃饭的家伙儿就许长不牢稳。”这一说,将文绅更引入迷魂阵去了。他想问又不敢,只是呆呆地发怔。雨三道:“要论皇上的病,本来并不算重。北京太医院那几位高明医官,足能替他治得好,本来用不着到外省去请。可惜这些人全抱着一个食君禄、报君恩的思想,谁也不肯昧起良心来下毒药、下反药,因此皇太后才把这些人一概弃置不用,反倒从外省去寻医生。她老人家的意思,最好寻一个莽大夫来,一剂药把皇上送了终,便算如了心愿。其实你真把皇上治死了,他心里虽然感激你,面子上依然还要拿你治罪,好遮掩臣民的耳目。你要将皇上治得有一点起色,她不定抓一个什么差儿,轻者将你远远地贬出去;重者略用一点手法,把你治死。你死了全没地方诉委屈去。请你想一想,这个差事可难当不难当呢?”说罢长叹了一口气。文绅此时,越想越难过:自己在江西好好的两份差使,安闲自在,有什么不快活,却要跑到北京来,寻一个热决的罪名,岂不是神差鬼使?想到这里,两眼中的痛泪,不知不觉地双双落下。抢行两步,跪在萧雨三面前,哽咽说道:“晚生是一时执迷,自投罗网。无论如何,得要求院长救我的性命。不但晚生感激,便是一家老小也戴德不尽了。”雨三忙将他拉起来,说老弟不必心焦,我既然指示迷途,便要救人到底。你自管放心,决不能伤了你的性命。文绅再三称谢道:“院长这样热心,晚生无恩可报,只有拜在院长门下,北面称弟子,聊表寸心就是了。”说罢又重新行礼,拜认老师。雨三本是医界中老前辈,便也居之不疑。受过他的礼,便附在文绅耳旁,告诉他如此这般,便是消灾救难的妙用。文绅恍然大悟,笑道:“到底是老师学问阅历迥不犹人。这样应付,真可称无上的妙法,门生遵办就是了。”师徒二人又谈了几句闲话,然后告辞回寓。
第二天,太医院院长便奏呈皇太后,说江西巡抚保荐的医官吕文绅现已来院报到。何日到皇宫请脉,请示遵行。太后却急不暇待,便传出谕来,明日午后,着该院长带领吕文绅给皇上诊脉立方,不得有误。并传谕临时由皇太后亲往皇上宫中询问病源,敬谨伺候。这道懿旨传出来,不知道的还认着是他母子情切。其实萧雨三心中早明白了,当日晚间,先教给文绅礼节,直演了多半夜,方才熟悉。次日一早,草草吃了一点点心,师徒两个一同进宫。先到值日房,同伺候光绪的太监张得禄会见。雨三替引见了一回,文绅少不得先封好二百块钱,送给得禄做点心费。太医院本是穷衙门,当太监的全知道,因此对于文绅这二百元钱,倒还没有不满意之处。及至皇太后驾到,先召文绅告诫了一番,说皇上受病甚深,经过多少医官,不曾治好。你既是冯旭保荐,医道一定是可靠了,你可要精心用意,替皇上治病。如能治好,我必特别超迁,优加赏赐。太后说到这里,文绅磕头谢恩,连雨三也随着磕头。太后又道:“倘然治错了,或是不见功效,你可要仔细你的头颅。”一句话将文绅吓出一身冷汗,只有磕头,哪里答得上一句话来。少时太后吩咐他起来,给皇上请脉。文绅恭恭敬敬地立起来,到光绪御床前评了一回脉,又奏道:“小臣吕文绅得要瞻仰圣颜,望一望气色,才敢断病。得先求皇上赦罪,才敢抬头。”光绪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赦你无罪。文绅慢慢仰起头来,不觉吓了一跳。原来他诊脉时候,脉象已经微细得无以复加,及观看光绪的颜面,瘦得两颧隆起,二目深陷,如白纸一般,哪有一点血色。要躺在床上,说是死过三天的人,一定有人肯信。可是有一样,别看瘦弱到这种样子,两只眼睛却仍然神光炯炯。一对眼光,吓得文绅又低下头去。诊过了脉,太后又叫至面前,问皇上的病到底怎样。文绅奏道:“皇上的病,纯是肝木克土,故此脾虚胃弱,不能进食。此时补既不宜,泻又不可,只好暂用开胃扶脾的药慢慢调理,将来总有见效的一天。倘求效过急,难保不发生……”说到这里,又连连叩头道:“老佛爷圣明,以下的话小臣也不敢妄奏了。”太后点头会意,又吩咐了一番,文绅方才退下,缮写药方,恭呈御览。无非是益仁、莲子、圆肉、山药、玉竹、扁豆之类。太后看了看,说这方子倒还稳当,赶紧选药给皇上吃吧。说罢退回自己宫去。
单说吕文绅随着萧雨三出来,雨三给他接风贺喜,请他在前门外致美斋吃饭。雨三道:“你真好时气,今天我替你捏着一把汗,怕你一句话回错了便有性命之忧。幸亏这位佛爷天颜和霁,同你的人缘着实不错。要不然,真不堪设想了。”文绅道:“这全仰仗老师的提携,门生有什么把握?今天天威咫尺,实在把门生吓坏了。门生在江西的时候,终日同抚藩学臬在一处盘桓,从不懂得什么叫官威,今天可实在有些胆怯。皇太后虽然可怕,到底慈颜和悦,倒不觉得怎样。唯有皇上的一对龙目,神光照耀,我看了到现在还觉着心悸。可见古时侯景、吴三桂那样的奸雄,见着梁武帝、明桂王,还要汗流浃背,并不是虚语了。”雨三点头叹息道:“老弟,这话何尝不是。可怜这位英明绝世的皇上,只因受了母后的挟制,如今闹得求生不生,求死不死,也实在可怜极了。你到底看他的病怎么样呢?”文绅摇头道:“扁鹊复生,也不易为力了,至多再耗上半年,今年冬月一定逃不出去。老师教给我的法子,倒是恰当其可,只能用些果子药扶养着,对付一天说一天。不要说皇太后不愿他好,纵然愿意他好,我们也没有这大本领。”二人喝了一回酒,文绅又低声对雨三道:“门生还有一件事要向老师禀明。老师看皇太后有病无病?”雨三道:“怎么没有病呢?他老人家的病不发现则已,一发现便不能治了。”文绅道:“老师的眼力实在不差。太后面上已经现出一种死人的颜色,大概总因为忧劳过度,心气太亏,专用参茸扶着,所以能勉强支持。将来一扶不住,便是死症。老师看门生这话,可是不是呢?”雨三道:“一点也不错。但是这些话,不过我师生二人心中明白,千万不可对旁人说。”文绅连声答应。从此以后,文绅总是隔一日进一次宫。光绪吃了他的药,虽无起色,倒还觉着舒服。
转眼已经半年,一交冬令,光绪的病一天重似一天,眼看着不中用了。皇太后虽然心中欢喜,面子上却假作愁烦。此时恩亲王见光绪病重,知道不定哪一天便要驾崩,他便起了不良之心:以为皇上一死,这个宝位应当何人承受呢?若论亲支近派,伦贝子是道光皇上曾长孙,在同治驾崩时候,本就应当立他,如今他已年长,又错过应立的机会,自然提不到了;要按着门次论,敦亲王这一支,要算得长房。但是端王澜公早已获罪远徙,大阿哥溥俊又被废了,这一门也毋庸议。其次便属着恭王。当年老恭亲王本与咸丰最近,咸丰是恭王的母亲扶养长大,因此他二人如亲兄弟一般。要以恭王的后代入承大统,也算名正言顺。无奈现在的小恭王溥伟脾气乖张,年纪也有二三十岁了。一旦立了他,势必干纲独断,大权自操,我这军机大臣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