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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圣徒-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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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利尔斯没在意父亲的循循善诱,他只在心里呐喊,“父王夸奖我了!”
    他突然爱上了受痛的感觉。
    另一个人生中的意义,是十一岁那年的某个夏日。
    他瞒着父亲,躲在花园里,想模仿昔日那些伟大和永恒的诗人,创造一行长诗。
    他绞尽脑汁,用繁花似锦的修饰语来妆点文字,浑然不觉外界,直到一只纤细,皮肤白净得宛若透明的手,蛮横地将写满字地纸夺了过去。
    “……那是装我罪恶的灵框,蛆虫、苍蝇和腐烂,地狱的尽头,我的归宿……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话的是位穿着男式夹克,头发短短的姑娘,她不以为然地评点着诗词,“无病呻吟,毫无力度。”
    她背对着阳光,脸庞被阴暗的影子笼罩,金色的灿烂的光顺着她的身躯蔓延,一瞬间,朱利尔斯以为自己看到了游步人间的美神。
    “我……我是想写首诗,力图描绘出绝望心境,您知道,悲剧往往是不朽的。”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只靠美丽的文辞,写出来的也是苍白无力。”
    “您很懂诗与艺术?”
    “不,我烦那些东西,不过世上许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她斩钉截铁地说,“力!不论是欢喜,还是悲哀,文字想打动人心”必须充满力。”“那什么是力?”
    “嗯……”对方好像没词了,她跺跺脚,仔细想了片刻,忽然把手中的纸揉个粉碎,“瞧,这便是力,把喜欢的、珍惜的事物打烂,破灭。”
    朱利尔斯不知道这位刚成年的姑娘只是在嘴硬,他从未见到过,有女性用如此成熟的口吻和他交谈,宫廷里的都是群说话细声细气的侍女,他又懂了两个词:“倾慕和……毁灭。”
    他去问父亲那个女孩是哪家的小姐。“金雀花家族的长女。佩姬·唐·莱因施曼,我见过一次,小小年龄,就和她那位公爵父亲一般,把所有人都当成傻瓜。”
    朱利尔斯没听出来父亲话语中地厌恶,他只念叨着那个名字,“佩姬。”
    “佩姬。”他无意中触碰到了水莲蓬头的开关,冰冷的水让朱利尔斯打了个冷颤。清醒了过来。
    水虽寒冷,却浇不熄胸腔中的火,他又想起来了饲养过的那些猫。
    他摸索着,从衣服内兜掏出一支被撕去标签的小玻璃瓶,匆忙吞下三颗黑乎乎的药丸。
    第二天,出现的妻子面前地朱利尔斯,依旧笑容温柔,举止文雅,无论是谈吐、用餐还是细微的肢体动作,都完美得能当礼仪课上的模范。连最注重仪表的绅士也自叹不如。
    良好的教育和皇室的优雅。在他身上显露无疑。
    “睡得可好?”他用银柄的餐刀切下一小块煎嫩排,“昨晚凌晨,我还瞧见你房里亮着灯。迟睡对健康有不良影响。”
    “你偷窥我了?”佩姬挑着眉毛,把沙律包沾着盘子里的酱汁匆匆咽下,这动作很粗鲁,但姑娘做起来却带着一种豪爽的俐落劲。
    “不要误会。”朱利尔斯有点害羞,“无意中看到的。”
    “我在思考弟弟被绑架地事情。”
    “前天不是已经传来了消息,里德尔获救了,虽然被残忍地切掉了尾指。你别因此过于忧愁了。”
    为他发愁?佩姬不屑地想,她说道,“绑匪地行为逻辑很古怪,我觉得挺有趣。”
    “古怪?”
    “绑架只出于两个目的:利益和报复。从头到尾。歹徒都没有要求一个铜角的赎金,而报复?杀掉八个保镖,与莱因施曼一族为敌,只为了砍断他地一根手指?这复的哪门子仇。俗语说雷声大,雨点小,总有古怪。”
    “可能是个行事毫无理智的疯子所为。”
    “神经失常的人,往往走极端,只注意眼前的快意和满足,他们对周遭的事物疑神疑鬼。认为世上所有人都想谋害他,于是要么选择躲避,把自己藏得死死的;要么发狂,袭击他认为威胁到自己的人,歹徒动手了,又轻描淡写地放了里德尔,要知道,金雀花原以为这是场政治上的阴谋,还准备着应付所有突发状况。”
    “精神失常有很多种状况,躁狂、抑郁、焦虑,还有些人更特殊,比如我知道一个病例,有个病人,平时仪表堂堂,为人严谨极了,但只要犯病,居然会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裸奔。而且事后还对发生过地事一无所知,完全没有记忆。”
    “我才知道你还是个脑病专家。”
    朱利尔斯含糊不清地回答,“书上偶尔读过的,觉得很奇异,所以记了下来。”
    “所以,那个歹徒,就算是疯子,也是个非常特殊的疯子。”佩姬耸耸肩,“我挺想念坦丁的。”
    “只要你乐意,提前结束蜜月也无关紧要。”
    “在回去前,我还想到个地方瞧瞧,可惜没有资格入内。”
    “拜伦的储妃,我的妻子,难道还有什么场合不能去?”
    “圣格朗王家研究院。”
    朱利尔斯舌头似乎打了结,他停滞了一阵子,“以前那地方没什么,但现在……”
    “永恒之柜,安诺的圣物,我想看看,能让约安……不,父王为此发狂的神器,到底是什么模样。”她直言不讳。
    “佩姬,我不愿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但,”朱利尔斯地声音有点颤抖,又带着恳求,“为何你会知道这个秘密?我爱你,不想在纯洁无暇的爱情中掺杂入政治,我不是傻子,不会不清楚金雀花和皇室间肮脏的斗争,但我不愿去想,只要你能陪伴在身边。父亲身子很不好,如果传言中的光明之印的圣物真的那么神奇,可以让父亲恢复健康,我不能让该死的政治打扰他最后的希望。”
    “你总算有了点勇气,表现得不错。”很难得,佩姬给了他一个笑脸,“和我出身的家族无关,单纯个人的好奇心,你不必清楚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保证,绝不会做出对父王不利的举止。”
    当然不会。想彻底脱离金雀花的掌控,目前还得依靠约安八世的威严,直到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他老人家得安稳地继续活着。拜伦的局势平衡,还不是被打乱的时候。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坦然,良久,朱利尔斯微微点了点头,“你是我的挚爱,我会竭尽所能,来满足你的愿望。”——
    第八章残骸
    拜伦南部,蒂罗莱警察总署,一位身材修长,打扮入时,左手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年轻人正听取着局长的汇报,他面容疲惫,一对眼珠深凹在青灰色的眼窝里。
    细心人能察觉,手套处装尾指的那部分布料是空的。
    “那小伙子是谁?连局长大人也毕恭毕敬。”有路过的探员,不明就里地询问同僚。
    “喔,那可是坦丁大家族的公子哥,几天前绑架案的受害者,总之,是不与我们这些小警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人也没抓住?”里德尔的语调阴沉。
    “很遗憾,歹徒仿佛人间蒸发了。”
    里德尔冷笑,“人间蒸发?”
    “因为现场里没留下任何可以表明歹徒身份的东西,本署查询过原屋主的口供,那间郊外的小别墅在两年前就卖出去,一直没住人。因为是匿名交易,所以这条线暂时没法子追进。”
    “继续。”里德尔的语调阴沉。
    “本署还用内线追查了当地黑帮,帮派的家伙消息总是比我们快一步,但这次,他们也毫无头绪。”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什么也没查到。”他很愤怒,一群遭天谴的家伙,侮辱了他,把他变得缺了根手指的残疾,但当地的警方却说,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还有条线索,我得说,不是行家绝对注意不到。”局长夸耀道,“我们在屋外车栏里的马车上,找到了一间被巧妙隔开的小密房。”
    “对,我就被装在那里面,颠簸了几天。”
    “整辆车子已经确认是绑匪留下的,也被收拾干净,但我从一个细节发现了砒漏。马车的车轴是带弹簧的高价货,和别的部位相比还算暂新,摩擦留下的痕迹很少。显然是才换上去没多久。”
    “这线索有意义么?”
    “高价车轴不是普通小厂家能生产的,而注重品牌地大厂商,往往会在轴轮上烙印商标,绑匪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特意把商标磨损了,但他们没料到,有时候厂商也会在车轴内部多烙一个。
    我们把车轴拆下来,切割开。钢管的反面,有着猫头鹰的商标与011231的数字,夜鸠牌,著名的大厂商,制度严谨,那串六位数代表生产日期和出厂编码,所以我们连夜派人前往该厂,查到了这根车轴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被卖出的。”
    “我不喜欢别人卖关子。”里德尔的口气明显不耐烦了。
    “抱歉,先生,在大半月前。佩纳的夜鸠车配件专卖店。”
    “赌城佩纳么?”里德尔摸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什么,“具体地时间,而不是含糊的半月前。”
    “是十九天前。下午六点。”
    和他想的一样,十九天前,他那位倨傲,看谁都不顺眼的大姐,正在佩纳度蜜月,因为是储君夫妇出行,官方都有详细的记载,皇家的车队是在那天下午四点离城。
    绑架他的凶手,与佩姬一前一后离开佩纳,这只是个巧合么?或者他们也同样想绑架王妃。但没得手?比起这个猜测,里德尔更愿意相信,是他的大姐在捣鬼。
    “现在你是第一顺位的嫌疑人了,亲爱的姐姐。”里德尔觉得断指地部位疼得更厉害了,“假如是她想报复被兄弟们联手踢出金雀花地耻辱,那么我不会是唯一的受害者,大哥托曼和三弟弗朗士也同样面临危险。”
    一位警察急匆匆地闯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封口处盖着红章的信笺,在拜伦警察局之间来往地官方信函上。绿色的章子代表普通,黄色代表特快,而红色则是非常紧急的事件。
    局长飞快地拆开,扫了两眼,脸色大变,他对里德尔说,“天,大事件,托曼阁下,您的兄长,于前夜遭遇了袭击,所幸地是因为宅院防备严密,没有受到伤害。我们认为这是起有预谋,专门针对莱因施曼所有成员的恐怖行动,先生,从现在开始,您得接受警署全方位的保护。”
    伤口火辣辣地疼,几乎让里德尔英俊的脸开始扭曲,“看来,我得找兄弟们谈谈了,既然有人不念血脉的亲情,那么,我们还顾及什么呢?”
    佩姬不知道,她的弟弟正谋划着什么。大小姐穿着厚重的白色橡胶外套和长雨鞋,在鼻子前扇了扇,想把呛人地消毒药水味道驱散。
    “两位殿下,请随我来。”圣格朗王家研究院的院长说道,他带着两人穿过几道被荷枪实弹的警卫守护的铁门,走廊墙壁是厚实的岩石块,隔几步路,头顶就出现监视仪。
    “这项目直属于皇室内务局,没有陛下的口谕,任何外人不得擅自入内。”院长低声对朱利尔斯说,“最多只能待半个小时,我已经尽了全力,其实您大可直接请求您的父亲,尊贵的皇帝陛下,并不需要拜托我。如果陛下发怒,我这个忠诚卑微的仆人,难以承受那雷霆之怒。”
    “您别担心,父王不会知道,而且管理内务局地那位宫廷法师也已经私下默许了,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朱利尔斯微笑。
    最后一道密封的门开了,佩姬环顾这层宽阔的大厅,心头涌上一股神奇的感觉。
    钢铁的仪器、无数红、绿的管线,和一群表情严肃,同样穿着白外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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