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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5542-穿越时空二十年,对话王朔: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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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右手用力加了助动车油门,俯下身子,加快骑过人民中学。    
    人民中学的围墙没有了,变成了铁栅栏,让街上的人可以一眼望见学生在干嘛,学校里面的学生无时无刻可以眺望学校外面的世界,看者世界是如何变得花花起来。    
    他是骑车去一家证券营业部上班。    
    在自己证券营业部旁有的一个里弄,今天,门口帖了个捐款榜,围了两个老太在看。他要去自己的营业部,一定会路过这个弄堂口,他推着助动车上前去,路过那个捐款榜,无意间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心跳或者心悸的名字。    
    这是很普通的当地里弄捐款榜,为一年一度的长江洪水受害者捐赠的。长江洪水就像中国人的噩梦,每年定期光临一下,水神浮在半空,会很诧异:几千年来,这些人还在延续大禹治水的时候治水的方法差不多,沙袋和土堆,蚂蚁阵搬的往来于大坝之上。全国人民这一季一定是挨家挨户地掏腰包,从5分钱到100元,从棉毛裤到女式雨衣。然后由里弄干部张榜在弄堂口,公厕旁,告示栏,垃圾收集站附近。    
    大嘴路过那张榜,鬼使神差地往上面一瞥,头一个人就是“王蔓娜,10元”。    
    一看到蔓娜两个字,尽管比《少女之心》中的曼娜多了个草字头,大嘴忽然就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似乎看到自己14年前,在人民中学的晒台上看那几页纸,心跳得像安了两个大音箱,街上的人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剧烈心跳。    
    他居然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边,然后在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张榜,确证那两个字就是蔓娜,因为她姓王,比划最少,所以排在最上面。他意识到,他正在看一张光荣榜似的东西,并不是十多年前的黄色手抄本,是一张红彤彤的报纸大小的纸章,而不是上海第十七毛巾厂的信纸,是在马路上弄堂口自己的证券公司旁,而不是人民中学的晒台上。    
    他想起,那本手抄本中最有名的一句“阴毛在风中微微摆动”,过去很多年了,A片和毛片也看过几部了,但都好像不如当年那个年头的一个手抄本来得刻骨铭心。    
    14年过去了,他虽然只看了一个晚上,却记得清清楚楚,“水珠子顺着她的胴体上往下淌,在曲线的地方停顿一会儿,然后飞也似的往下淌”。现在,看来那本书顶多是本性启蒙教育读物,但是,却给人无限的幻想,那个曼娜14年来像生活在大嘴的生活中一样。    
    他想,这个蔓娜是怎样的呢?    
    他还突然想起那个给他《少女之心》手抄本的叫大头的人。    
    他下意识地瞥了下街景,正好有个警察朝这里走来,他突然想起14年前的白帽蓝沿的警察服,还有他被老师从教室里面拖出去的场景,他不禁心惊肉跳了一下,有些恍惚了。    
    好在,那一切都远去了,他推着助动车慢慢地走上人行道,然后推进自己的证券营业部的院子。    
    这个名字却把他似乎又拽回到了1984。    
    他想一个同名者,居然同那本手抄本的女主角同名。    
    他怀疑14年的梦魇在沉寂了多年后,发作起来了。    
    那个榜上捐款的蔓娜,多数可能是个退休了的、鹤发鸡皮的老太太。    
    他想想就接着走过去了。    
    但是,冥冥之中,他抱着一丝幻想,她会不会也可能就是同书的主人公一样的年轻呢,一样迷人呢。里弄里面捐款的人,不是啥年龄都是有的,说不定还有可能是个男人呢。    
    他心里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去打听一下,这个蔓娜是谁?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一部分第6章

    他上班的这家证券公司这些天快忙疯掉了。    
    门口宛如一个火爆的市场。    
    这是一个牛市将尽的疯狂岁月,证券公司红火的情况,门口各行各业的茁壮发展就是晴雨表。什么卖报的、自行车停车收费的、卖盒饭的、讨饭的,生意都跟着鸡犬升天。    
    大嘴能混进证券公司,是让人羡慕的,尽管只是一个小职员,但他走出营业部的时候,那些门口各行各业的老头老太都来巴结,好像大嘴他们都是在衙门里面谋事的要员一样,大嘴灰孙子一整天,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胸脯都挺得倍儿直,内心都充满了自豪感和优越感,好比白人贵族在黑人圈子里走动一样,地主啊,什么叫地主。    
    卖报的老头什么人都认得。大嘴花了3块钱天价买了他的一张《证券周报》的副刊“大黑马”评论”,他告诉大嘴,他认识一个叫蔓娜的,那蔓娜也常来炒股票。他殷勤地说,我回头看到她,指给你看。    
    3点收市,大厅里面的人群渐渐散去,人们又像麻雀一样集于门口,激烈地进行场外盘点。大嘴步出大厅的时候,老头指着一个远去的背影说,那人就是蔓娜。她刚才还在和大家在门口讨论黑马和牛股来着。    
    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苗条的身材快步向往西折的弄堂走去,明显不是个鹤发鸡皮的老态,也不是中年人,估计和大嘴年龄差不多。头发是个精干的短发,那年头上海最流行的;腰部的曲线收得恰到好处,像物理老师说的抛物线;穿着紧紧的短裙子,但并未影响她往前迈步;除了小腿肚略有点粗外,从后面看,此人正透着无可抵挡的热腾腾的成熟魅力,而且,居然还是和书上写得有那么一点相似。    
    他拔腿就追上去。    
    他发现,这根本不是条弄堂,而是条小小的马路,助动车和自行车鱼一样穿行其间。    
    正是黄昏,小马路边上坐了许多拉家常的人,拉家常之余,不时拿眼睛打量经过弄堂的人;有人拿着痰盂罐去公共厕所倒,有人在二楼收晾在外面的衣物;在烟纸店里的小夫妻在看黑白电视,由于有线电视还没有铺到,电视信号不好,遇到信号不好又情节关健时,看的男人狂拍电视机盖。    
    他不紧不慢地追上去,这条小马路弯弯曲曲的。    
    地上有很多肮脏的东西,外地的小孩在阴暗处小便,黑乎乎地横流,他看到蔓娜不得不绕过或者提足避过这些,她侧身提足的时候,身上那条优美的曲线会流动一下,暗蓝格子的短裙绷得有些更紧,臀部像雍正朝御用瓷器的浑圆的局部。    
    她先去了个小菜场,买了一包豆腐,两棵白菜以及几个鸡蛋,买鸡蛋的时候,大嘴远远看到她在和摊主在讨价还价。后来好像是摊主屈服了,她高兴地拎着塑料袋继续走。    
    后来她在小马路边上的裁缝店停了下,把上身通过裁缝店柜台上方往里探,好像在找谁,他看到她的衣服拉上去,露出腰部一处白花花的肉,他远远地看了,心里一阵狂跳。他下意识地往周边看了一下,觉得四周的人尽管匆匆忙忙,但好像都扭头发现了他的不正常举止,他的汗顺着脖子溢出来。她要找的裁缝可能出去了,她把上身收回来,腰间白花花的肉不见了。她拎着小菜继续往前走。    
    她走路的时候肩膀有点点晃,这样就显得每一步都很用力的样子。他在背后,忽然厌倦地想,这个肩膀好像晃得不好看。    
    但是,这仍然无法阻止他继续跟着她。他觉得自己像被魔力掐住了领子,拎着往前,只能往前。他一边在意识中找她的茬,找她走路的难看的样子,一边却越发无法自拔地跟着。    
    那段路或许并不是很长,但在他的心目中却被放大得特别悠长。    
    她后来又一次停下来,那白色的上衣暗蓝格子裙的打扮很显眼,她走进一家很小的超市里面。    
    他也停下来,在街上等候张望。街上穿睡衣的中年妇女蹲在门口拣小菜,抬头看到大嘴停在那里四处张望,赶忙把自己的衣服领子往上胸口上拉拉,丢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蔓娜出来的时候,手里空空,她往大嘴这里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忘记拿了,她又折回去拿小菜。    
    大嘴忙把头别过去,那一瞬间,他看到一张很漂亮的脸。这是一张很有传统南方姑娘的脸型,瓜子脸直直的眉毛,眼睛的光里透着聪明和利落。    
    蔓娜继续往前走,她走路的步子变很快了,频率也变得高了,轻轻的摆动让她变得好像有点不稳。    
    她甩了下短发,一转身往马路对面走过去。    
    大嘴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假装看了眼天空,天空上什么都没有。他的脚今天竟然不听使唤,不知为啥要跟着她,不知道是何种意识在牵引自己。    
    对面走过来一人,留分头的小赤佬,好像是蔓娜的熟人,他对她说了两句话,蔓娜停了会儿,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他看见那个和她说话的分头,居然停在马路上,向蔓娜的背影留连的张望。    
    他忽然发现,蔓娜走过这条小马路的时候,有些男人都停下来四顾张望,还有一个小伙子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从蔓娜面前快步跑过,口里叫了一声,差点擦着蔓娜。    
    小马路前面是一条大马路,大嘴知道11路公共汽车站在那里,他正想着,她一晃没了影子。    
    他踌躇地在那里站了会儿,再往前走,发现小马路突然拐弯了。    
    他站在拐弯处,怅惘地张望了两下,拐了弯的小马路上空落落的,竟没有了她的身影。    
    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蔓娜突然从边上一棵汉柳后面转出来说,你,小子,干吗跟着我?    
    大嘴吃了一惊,不知回答什么好,呆在那里。    
    蔓娜说,小子,我老早发现你了,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大嘴仍然错愕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见得说,自己是因为14年一本黄色手抄本上的名字和她同名才起了好奇心,不知不觉地跟了上来吧。    
    蔓娜说,马路求爱者的那套,老土的,我最腻,你还是别走这条路吧,有事业还是先忙事业去。昨天还有一个堵在我弄堂口,和你一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拿着鲜花,要不我看他长得还像个未成年的,我早报警了。我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前途还光明着呢,别放着阳光大道不走,走歪路子,阴暗的小道容易翻船的。    
    大嘴憋了半天,说,让我说一句好吗?第一,我先也想走光明大道,但这是一条小马路,所以我只能走小道;第二,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你就不能说我走在阴暗的小道上;第三,凭什么说我是马路求爱者?我不是!你看见我带花了吗?如果我带着花再这么下结论好不好?    
    蔓娜说,那敢情好,别再跟着我了,好吗?    
    大嘴说,我不想跟你,只是顺路而已啊。    
    蔓娜说,哪有这样顺路的,别人一跟我,我就毛。前两天,上海“严打”,从严从快判处一批人,那些流氓阿飞,侮辱良家妇女的,动坏脑筋的,不是枪毙了,就是流放到西部变沙漠为绿洲去了,都没有啥好下场,侬晓得伐?    
    大嘴说,至于吗?至于这么严重吗?你看我像吗?长得是惨了点,但也不至于和流氓阿飞混为一谈啊!    
    蔓娜说,你是不像,不过也不要不学好。走正道难,走歪道容易。那全国人民通缉捉拿的“二王”,其中“一王”不还曾是人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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