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里(全)+番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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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默默地擦擦去额角上细蜜的汗珠,挺直的鼻梁下,嘴唇丰润而微微有些干燥,倒显出淡淡的油画色彩。
看男子又回到原位继续搬皮箱,英绿荷哪里肯放过,不厌其烦的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上学还是工作呢?”男子却一直闷闷地仿佛没听见,偶尔抬起头也不看人。
戚少商虽然不认识他,却也心觉几分不忍。看他搬的缓慢,给尽了英绿荷唠叨的时间,不禁走过去替他解围道:“我来帮你搬。”
把手不宽,戚少商也没给男子拒绝的机会,直接贴着男子的手握住另半边,一起把箱子抬离地面。
箱子确实很沉重,难怪他一个人搬地如此吃力。戚少商无视英绿荷撅起的嘴,一鼓作气和男子一起把箱子运上了五楼。
放下箱子,戚少商才喘着气问:“你就是顾惜朝吧?”
顾惜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了话:“你怎么知道的?”那声音清清朗朗的,煞是好听。
戚少商一笑,不知怎得看到顾惜朝刺猬一样的敏感模样,就特别抑制不住地想逗他。不自觉地就打趣说:“你再不说话,我都该把你当哑巴了。”
话说出来又醒悟冲着陌生人这样不好,赶忙补充道:“是今天早上邮递员送来一封你的信,我就记住名字了。”
谁知顾惜朝却摇了摇头说:“没人知道我住这里。”
这不出鬼了?戚少商看着他背后502号房的大门,脑子里立刻回想起半月前的情景,再也忍不住说:“你别住这儿,那家房主准骗了你,这里不好。”
看顾惜朝不解地望着他,戚少商不知怎的更是心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拉,“走,我带你去找居委会,这房子根本就不该出租。”
顾惜朝被他这一大力拉扯,忍不住唉呦一声叫出来,戚少商这才醒悟自己手里抓着人家呢,赶忙松开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一着急,拽疼你了吗?”
顾惜朝搓着手臂摇头,却从眉目间看得出疼的不轻。戚少商的眼光偶然瞟到他衣袖里的胳膊,仿佛有青紫的淤痕。心下一惊又不知自己看真切没有,更不能贸然做什么,只能一狠心跟他说了:“干脆跟你直说吧,这房子半个多月前死过人,是吊死的。后来传闻。。。嗨,反正不好,你一个人住进去可怎么行?”
这个惊悚消息让顾惜朝哑然在当地,过了几秒钟,他苦涩一笑,重新搬着箱子往502门口拖。
“你,你怎么还要住!”戚少商才真是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不敢再拽他胳膊,只能一手揪住箱子。
顾惜朝直起腰,异常平静的说:“我没钱租别的房子了。”他说完笑地更是悲伤,嘴角也显出一丝淡淡的自嘲。
那笑容看到戚少商眼里,心内竟是一个揪痛,这反应连自己也没预料到。他没时间去考虑心痛的来源,只迅速做出了个决定,绝对不能看着顾惜朝住进502。
“等我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别走开,别进去。”戚少商的眼睛里全是澎湃的期许,他用强势的热情盯视着顾惜朝,补充着最后三个让他热血沸腾的字:“相信我。”
十八分钟52秒之后,戚少商喘着粗气来到顾惜朝面前,他满脸泛着光芒,嘴边笑出了一大一小两个漂亮的酒窝。
而顾惜朝正坐在黑皮箱上,低头望着地板上一个洁白的纸钱,它正顺着风向翻起跟头。
戚少商的鞋子有意无意地踩住了纸钱,把手里的钥匙冲顾惜朝晃了晃说:“这是501的,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我到居委会把它要来,他们也同意你先住那里。”
他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毕竟是唯物主意教育下长大的,他并不相信鬼,但住在楼下的他亲眼见到尸首的惨样,再加上那人确实死的蹊跷,便怎么也无法想象有人能再住进那房子,更何况是顾惜朝这样漂亮,沉默的人。
帮着顾惜朝把皮箱拖进房间。501里空荡荡的,满是久未通风的潮湿气。这套房间是号称两室一厅的,只是厅比较小,基本相当于一个宽一点的过道。而两个房间一个大约十二平方米,一个稍微小点。大的房间外面通着一个小阳台,能晾晒衣服。
这对于一个单身的人来说实在足够。顾惜朝显然也很满意,他在整个房子里转了一圈,对上站在客厅里的戚少商,虽然没笑,却终于说出了声“谢谢”。
就这么一声淡淡的谢,戚少商却觉心头一热,仿佛他本就知道顾惜朝不是轻易说谢谢的人。
看着满屋子的空,他忍不住说:“你该先去买张床,这样打扫打扫就能住了。”
顾惜朝没说什么地点点头。这一切料理停当,戚少商也不好久留,热情宣扬一番邻里之间互相帮助的理论,出门跟顾惜朝告了辞。
等501的门关闭,戚少商才从胃部的空乏中想起他的油条豆浆,苦起脸想,估计…已经卖完了。
●第三章 冯老太的八卦
早饭中饭一次搞定,戚少商晃悠回楼道时,冯婆和游老娘正在一人一个小马扎,并排坐着穿门帘带聊天。
要说她俩也真够耐心,不知花多大力气积攒的废旧烟盒报纸什么的,一张张剪成条状,再搓在一根铁丝上。还要用小钳子把两头弯成钩子,一个勾一个地全是圆菱形的小形状,穿满了整扇门帘倒也好看的紧。
坐在右手边穿湛蓝婆婆衫,白发利索的就是冯婆,此人年纪有五十多岁,农村生农村长,到了老年因为要照看第三代才被儿子接了出来,挺老大不愿意的,用她的话说城市里花草儿都没乡下的新鲜。所以她的身上可是集合了农村泼辣老太的所有因子,什么爱看热闹啦,爱串门啦,爱打听消息啦,尤其保持着农村老太那容易膨胀的迷信。这可常常被她的叁孙子背地里说成老古董老封建,乱虎还在初三时的一篇作文里写道“要说封建迷信,我奶奶就是代表”,可笑坏了不少老师。
另一个是游老娘,比冯婆小了有七八岁的光景,但因为身体不太好,看着没大精神,背也有点驼。听说她青年就守寡,守到儿子成了人,现在也算是到了享福的阶段。
戚少商活泛脑袋,看到冯婆不抬头地弄门帘,就知道她有话要拉自己聊。怎么这么说呢?要知冯婆所在地方圆三米之内跳出一只蚂蚱她都能分出是绿眼紫眸,他这一个大活人都快从身边走过去了,冯婆能不知道?
那八成是以退为进的老兵法,等着你半个身子过去了,正处在卡带阶段,她再一言二语地把你硬拉回来。总之是看她手段高超,看你愿者不愿者都上勾。好印证了城市人绝对不优于农村人的铁一般的事实。
果不出所料,戚少商半个身子刚错过去,就见冯婆边夹着铁丝,边轻描淡写地搭言:“戚老师咋见到我们俩这老婆子跑地这么快,敢情是电视里说的那代沟,啥三年一个沟的,乖乖,那三十年不成了一不见边儿的大河沟子了。”
嘿!你说你还能不回头吗?戚少商倒也对这老太的种种并不厌烦,反倒觉得有趣。索性返回来蹲在两人面前,也笑嘻嘻地答:“哪里的话,我这纯粹了怕耽误了两位伟大的手工业实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海有船通,卫星早上了天,河沟子算什么阻碍呀。”
冯婆也就吃这口调侃,喜欢嘴里风趣又长相干净的小伙子。当下抬起正眼笑看着戚少商夸道:“也就戚老师这张嘴,咱楼里没人可比。”
她吹完了靡靡之风,立刻露出好打听事情的本色面目,神秘兮兮地问:“我听说502住人了?”
马克思可鉴,这才是冯婆的正题。
戚少商高深地点点头,摆出一副不当事儿的模样说:“今个儿上午搬来的,怎么两位没瞧着?”
看他加入了聊天,游老娘也有兴趣,放下手里的活计听着,不过有了冯婆完全不用她充当那八卦挖掘机。
“就听四楼那小妖精咋呼来着,没赶上瞧。是咋样一人?”冯婆倒是两面开攻,手里搓着纸,嘴里问着两不耽误。
戚少商继续不在意地说:“还能什么样啊,挺干净腼腆的一个大学生。我看是个本分人,您呀也就别挖掘人家了,当心吓坏人家孩子。”
“呦,呦,瞧你这话说的,”冯婆立刻捍卫起她自认不好事且古道热肠的形象,“我哪有那功夫打听人家祖宗八代呀,我呀,是担心那孩子受骗,你说502是能住人的?那屋的勾青峰死的多邪乎呀,好好一人没病没灾的,非想不通吊死在窗户上,那晚上砰砰撞窗户的声音可把人吓的不轻。”
戚少商差点没面露黑线,心说我就住402,你住201,尸体就吊我窗户外头,那声音我听得明显也就罢了,你那儿也跟真的似的?他赶忙阻住话头说:“上次那俩警察不也调查过了,结论是自杀。”
“嘿呦,你这孩子太实在了,”冯婆一脸的你被糊弄的了神情,压低声音说:“警察那是查阳间的冤屈,阴间的东西他们怎么管的了。我都听上次帮着搬尸体的老劳头说了,勾青峰的两个脚踝上都有黑手印子,那分明是有东西拖着脚让他吊。”
戚少商当时也在现场,那两个黑手印倒不是虚言,连刑警看到也直说奇怪。可奇怪不解不等于就要往阴间,鬼怪里套,他这二十年的唯物主义教育怎能一遇到考验就打了水漂?
立时主义坚定地说:“您这是逗我玩儿来了,那尸体可是从五楼剪的绳子,从我屋子里运走的。要说闹鬼,我那房子得算头一份,现在不也啥事没有。”
冯婆嘿嘿一笑,却还不肯放弃她的鬼神论,一本正经的说:“鬼怪这东西缠人也挑剔的,你这大小伙子阳气正旺,它找不到你身上,不过别人可就难说了。”
戚少商知道这老太太迷信深种,要让她转弯那不是和斑马比赛跑,不可能的事儿。索性告诉她说:“那大学生您放心,我帮他安排到501去了,不会有惊悚事件的。”
聊到这里也到了头,他站起来冲两人一告辞:“我得先上去了,两位慢聊!”
冯婆自觉该套到的消息都已囊获,也不拦他。等戚少商踏上通往二层的楼梯,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冯婆转换八卦方向的论调:“住那小妖精楼上去了,这还不得天天缠着,你听那天那语气——我的手腕都要断了。”别说她这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拿腔捏调学起英绿荷的嗲气,却是惟妙惟肖,惹地戚少商从肚子里喷出笑来,差点没忍伤了。
下午的剩余时光,戚少商写完给息红泪的回信,又洗涮了平日里替换的衣服,也就混到了晚上。
晚饭把干面条往沸水里一下,加盐油再丢上几片将近枯萎的白菜叶子。戚少商端着出锅的戚式白煮面边吃边看电视,不知不觉从新闻联播到电视剧再到絮絮叨叨的电视栏目,终于眼闸关闭,进入了周公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懒觉睡地太多,他一觉从梦中醒来,竟还没有天亮。正好夜里出汗消耗了全身水分,口干舌燥地拿暖瓶倒了杯温水,咕嘟了一杯下去。
正想趴回去继续睡,忽听得头顶上有种很轻,很细微的声音响起。好象拖着什么和地面的摩擦声,又有很小的悉索声。要不是如此静夜,要不是楼板并不够厚,戚少商根本不可能觉察到。
5…0…2…戚少商顿时想起今天下午冯婆的话,人不动地把眼球抬到最高位想了想,毕竟是无神论者,又有几分胆量,哪里会信真有什么鬼怪,当下决定去五层探察一下。
开地门来,外面漆黑一片,戚少商试着按按开关也不见亮,大约是坏掉了。只能定了神扶着扶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