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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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济城冷笑道:“送人棺材,咒人于死,也能算做好心么?” 
麻衣老人摇头叹息道:“自古以来,参与此等争杀之会的人,又有哪几个是能活着回去的?那几个不是曝尸荒山,等到尸身化作白骨,只怕还无人收殓,这次泰山之会居然有人好心,为你们送来棺材,你们的福气已算不错了” 
潘济城怒道:“泰山之会,只是以武会友,怎可与昔日那些凶杀之会相比,你如此说法,岂非故耸视听?” 
麻衣老人微笑道:“以武会友?故耸视听?少年人,我且问你,你与别人动手时,几曾存心手下留情?几曾存心让别人活着回去?”潘济城呆了一呆,道:“这 
麻衣老人接口道:“你末存心手下留情,别人又何曾存心手下留情?上了泰山的人,又有谁能担保自己能活着下山?唉!武林少年多愚傻,每将鲜血轻易洒”拐杖“得得”点地,蹒跚地走开了。 
群豪再次面面相觑,惧都为之默然。 
潘济城怔了半晌,突然抬头呼道:“老丈但请留步,不知老丈尊姓大名可否见告?”他已领悟了这老人语中深意,称呼已不觉变得十分尊敬。 
但老人拄杖而行,却未回头,只是随口作歌道:“飘泊江湖太落拓!自家姓名已忘却” 
潘济城放足追去,猛自呼道:“老丈要往哪里去?” 
麻衣老人大笑道:“若问老夫何处去,月下弄影自婆娑”他走的似乎并不甚快,但潘济城一时间竞追他不着。 
突见一条人影斜地里掠来,轻如烟雾,快若流星,斜斜抄向老人身前,似要拦住他的去路。 
但老人身子一转,转人道旁小林,白须、白发,在枝叶掩映中,只飘了一飘,便已走得踪影不见了。 
斜地里掠来人影,急急掠向树林,但身子在林外滴溜溜一转,突然停下了,“逢林莫入”这句已在江湖中流传多年的古老格言,此人当真是记得比谁都清楚,只因此人是从来不肯吃亏的。 
只见此人竟是个身材臃肿肥胖的老妇人,满头银丝白发,已秃落一半,身上也穿着麻布宽袍,袍子上的口袋少说也有十五、六个之多,手里也拄着根拐杖,却长达九尺,几乎比她身子高出了一倍。 
阅历稍丰的武林豪士,瞧见这老妇人,都不禁在暗中倒袖一口冷气,暗叹自己今日真例霉,竞遇着了她! 
潘济城瞧见这老妇人,倒也认怎奈他早已赶了过去,要回头已来不及了。 
他只得干笑一声,躬身道:“万老夫人,你老人家好。” 
来的正是万老夫人,她此刻身子虽已停下,却仍在不住喘着气。一面轻拍着胸口,一面叹气道:“好什么!老了,不中用了,跑了几步,就累得喘不过气来倒是你看来红光满面,莫非发了财么?” 
播济城不敢答这碴儿,自管赔笑道:“老夫人侠驾已有多年末在江湖出现,小侄一向想念得很,不想老夫人身子依然康健如昔,委实令人高兴。” 
万老夫人一口咬破了个多汁的蜜挑,格格笑道:“你口中虽说想念我,心里却恨不得我永远莫在江湖出现才好。你口中虽说高兴,心里却必定暗叹倒霉:‘怎地这老不死多年末见,今日却偏偏教我给遇见了?’年纪轻轻的,却为何要在我老人家面前说这些骗人的话?” 
她这些话委实说在潘济城心里,但潘济城自然是不敢承认的,寒糊混过去了,赶紧改变话题,试探着道:“你老人家想必是认得那位老丈了?否则必定不会追他。” 
万老夫人道:“我虽不认得,却知道他是谁。” 
潘济城眼睛一亮,道:“你老人家能说出来么?” 
万老夫人道:“你可知道紫衣侯有个师兄,也就是六年前将方宝玉带走的那个老人,方才那老头子就是他。”潘济城道:“周老爷子?”万老夫人笑道:“好孩子,说得不错,周方,我说的就是周方但鬼才知道这老狐狸的真名是否周方?” 
潘济城轻叹一声,道:“你老人家昔日可曾见过周老爷子么?”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我老人家还算交运,直到今日才见着他。” 
潘济城叹道:歌但六年之前,小便却曾在黄鹤楼头,见过周老爷子一面,周老爷子之音容笑貌,小侄于今记忆犹新”万老夫人急急截口道:“方才那人难道不是周方?” 
潘济城道 
“方才那位老丈,虽也是位通达世故,游戏风尘的江湖异人,但小侄却可断定,他绝非周老爷子。” 
万老夫人怔了半晌,喃喃道:“他不是周方?他是谁?我老人家怎地从未听说过,江湖中又出了这样个老怪物?” 
突然间,两骑飞驰而至己马上人行色甚是匆忙,竞末留意道旁的人物,便径自打马而过。 
只听马上人语声断续随风传来: 
“七大弟子万子良就是他们只可惜” 
群豪虽然俱都耳目灵敏,但蹄声急骤,语音寒糊,耳朵最尖之人,也不过只能听到这几句片断的言语。 
服见两骑已将驰远,万老夫人突然冷笑一声,挥起长杖,杖头立刻有一条长索彩虹般飞起,向左面的骑士头上圈了过去。 
马蹄声响,掩没了长索破风之声,再加上马上骑士也绝未料到背后有人突袭,但闻马上人一声慷呼,长索已套着了他的脖子,健马人立,昂首长嘶,马上人纵然勒紧疆绳,但万老夫人手腕一抖,使将他摔下马来。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好无札的孩子,见了我老人家也不下马” 
另一个马上骑士似是浑然未觉,但健马冲出数步,马上人已飞身离鞍而起,手中已多了件银光闪闪的兵刃。 
只见他双足在马股上一蹬,凌空一个“死人提”,身子倒翻而出,万老夫人语声未了,这人己到了她面前,身子凌空末落,“飕”的一声,银光破空,其急如电,直刺万老夫人前胸“将台袕”。 
他身形凌空,便敢发招击人,若非身怀绝技,有恃无恐,又焉敢发出如此招式,群豪见他这一出手,便知此人来头不小。 
万老夫人是何等人物,在如此情况下,怎敢再稍有大意,竟不敢招架,身子一矮,自银光下钻了出去。 
银光盘旋,人影落地。 
只见此人鹞肩蜂腰,黑衣劲装,手里拿着的既似吴钩剑,又似仙人笔,竟也是件江湖罕见的外门兵刃。群豪一见这奇形兵刃,十人中例有八人脱口轻呼出声。 
这件兵刃江湖中见过的人虽然不多,但却已不知听过多少次有关它的传说——它成名的历史,诡异的招式,惊人的威力!而它的主人历史之传奇刺激,性情之冷傲诡异,武功之深厚惊人,更早已是江湖间脍炙人口的故事。 
第二八章 破云震天笔
群豪此刻虽只瞥见这件兵刃一眼,但见了这黑农人之武功、气势,便都已猜到这兵刃便是于今天下最著威名之一十三种外门兵刃中,名列第二之“破云震天笔”这身形玉立,满面秋霜,鹰鹫般的黑衣人,自就是衡山回雁峰绝顶,“连天山庄”的少主人,“无上飞花”冷冰鱼了! 
万老夫人此刻已掠到被长索套下马来的骑士身旁,一把抓起了他的身子,挡在自己面前。 
“无上飞花”冷冰鱼霍然旋身,吨道:“放开他!” 
万老夫人听而不闻,格格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冷少庄主,月圆之夕还未至,冷少庄主行色如此匆忙,为的是什么呀?” 
冷冰鱼双目深陷,眉重如山,压得他面容冷冰僵木,全无丝毫表情,只是目锐如鹰,语冷如刀,冷冷道:“不放,杀!” 
万老夫人既不惊,亦不怒,慈祥的面目上,还是雄满了笑容,双手还是紧抓着那人不放,柔声笑道:“冷少庄主又何苦生这么大的气?老身此番虽有不是之处,但少庄主也该可怜可怜我这寂寞的老太婆,听得别人说起我那不成材的儿子姓名,着急要见他一面,便什么都忘了。” 
她这番话说的委实可拎,着实动人。 
但冷冰鱼仍然无动于衷,反而冷笑道:“你抓着的只是我门下庄丁,随时都愿为我牺牲一命,你以他相肠,又有何用?”目光凝注,一步步走了过去。 
万老夫人目光四转,突然颤声呼道:“我的老天蚜,你们这许多大男人在旁边瞧着,难道就没有一人肯出手救我老婆子一命么?你们不瞧我面子,也该瞧我儿子” 
潘济城终于忍不住了,一步掠来,挡在冷冰鱼面前,抱拳笑道:“冷少庄主请了,这位万老夫人,便是江湖中侠义英雄‘云梦大侠’万子良之尊亲,少庄主瞧在万大侠面上,何不高始贵手?” 
冷冰鱼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潘济城道:“济城潘某,便是在下。” 
冷冰鱼浓眉轩起,朗声道:“闻得江湖人言,潘济城除了风流自赏,拈花惹草外,例也是条够义气,够血性的好汉” 
他语声微顿,潘济城也不知他这话该算是恭维,还是该算做汕骂,怔了一怔,只是强笑道:“不敢。” 
冷冰鱼厉声道:“潘济城,我敬你是条好汉,不妨告诉你,冷某此番出山,虽也为的是泰山之会,但主要还是为了与那沽名钓誉,假冒伪善的万子良一决雄雌,今日万子良之母既又犯了我‘连天山庄’门下,我怎肯放过她?请你快快闪开,以免伤了你我间的和气” 
潘济城奇道:“万子良一生以诚厚待人,‘连天山庄’亦是高居世外,与人无争,却不知少庄主与万大侠有何过节?” 
冷冰鱼冷笑道:“待人诚厚哼哼,我二弟‘江上飞花’鱼传甲,一世英名,但万某人却放出遥言,定要说他曾败在那江湖骗子方宝玉的手下,使我那二弟名声扫地,无颜做人,这出能算是待人诚厚么?” 
潘济城又自一怔,油油道:“这:” 
有关方宝玉的事,在江湖中已成了件无头公案,潘济城对此事全未得见,自然更无从解释,无法争辩。 
万老夫人放声大嚷道:“我那不孝之子,早就伤透我的心了,你若知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待我用棍子狠狠打他一顿,瞧他可敢还手?” 
被他制住了的那‘‘连天山庄”庄丁虽然动弹不得,但面上亦无惧色,此刻冷冷笑道:“闻得万子良便在前路,否则我家少庄主又怎会着急赶去。” 
万老夫人目光一转,竞突然放开了他,拄着拐杖,喘息着走到冷冰鱼面前,寒笑万福,喘着气道:“走!咱们一起走,老身正也要找那畜牲算帐也正好帮你出气” 
她这样一来,冷冰鱼也不禁怔住了,面对这赔着笑,喘着气,口口声声要帮他出气的老太婆,他怎好意思出手? 
那庄丁带过马来,冷冰鱼沉吟半晌,狠狠一跺足,飞身上马,万老夫人拐杖一点,却已掠上那庄丁的鞍上,道:“年轻人多走走路,马让给老太婆骑吧!” 
竞扬鞭打马,径自去了。 
那庄丁哭笑不得,只得呼道:“闻道万子良便在前面‘快聚园’落足,莫找错了。” 
潘济城瞥见那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