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一辈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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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皆哭得瘫跪在地,曼舒同情地别开脸,泪眼模糊地偎向启勋。
望着悲恸的廷皆,理哲也升起泫然欲泪的感觉。原来,男人痛到极点,其魂撕魄裂是如此凄惨,令人不忍卒睹。
不知过了多久,廷皆才止住哭泣,全身乏力地呆坐着。
启勋打量情况,用眼色徵得曼舒的赞同,才开口吩咐理哲:
「小哲,你去找贝嘉过来。」
「不!」廷皆急叫,跟着又说:「拜托你们不要让贝嘉知道真相。」
「为什么?」理哲、曼舒跟启勋异口齐声。
「我从没有照顾过贝嘉,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我没资格当她的父亲。」廷皆黯然回答。
「你又不是故意的。」曼舒公允地指出。
但廷皆心意已决。
「还有,我流浪惯了,处处无家处处家,难道要贝嘉跟着我四海飘泊吗?留在这里,她才能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廷皆的理由说服了曼舒。廷皆虽然定居在瑞士,但瑞士的家一年住不满两个月,多数时间皆在外地旅行写生,带着贝嘉确实很不方便,贝嘉也未必能适应这种不安定的生活。
然而,不跟贝嘉相认的主因,廷皆并没有说出口。他爱贝萱爱得如此之深,却连她怀孕了也未察觉。他应该相信贝萱不会抛弃他,应该即刻回国追寻她的下落,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拼命作画去转移痛苦。
他很想把贝嘉抱在怀里,听她喊爸爸,但他不能。贝萱无缘享受亲情的温暖,所以他也必须放弃,孤独的走完一生,这是他的自我惩罚。
「你是要我们——将错就错?」启勋想一下,才明白廷皆的意思。
「是的。反正贝嘉以为你是她的爸爸,就拜托你跟曼舒认了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
「不可以。让贝嘉活在谎言里,是很不道德的。」理哲一点也不赞成。
「对贝嘉最好的,就符合道德。我跟你爸爸就像亲兄弟,你把贝嘉当成亲妹妹,也不过分吧。」
理哲还是不赞成。悲剧往往是谎言造成的,陆叔叔跟贝萱的不能结合便是前车之鉴,可是,他不能举这个哀伤的例子去刺激陆叔叔。
理哲不晓得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让陆叔叔说服。
什么不过分!事情如此发展,对他而言根本就很过分。
他的期待实现了,贝嘉不是他的妹妹,可笑的是,他必须强迫自己把她当成妹妹。造化弄人,大概就是这种荒谬的情况吧。
这几天,贝嘉快乐得像只刚学会飞行的小鸟,兴奋异常、逢人就笑。理哲却垂头丧气,像不小心掉进泥坑里的公鸡,被泥封住了嘴巴,提不起劲、懒得说话。
「你为什么这样?」
「啊?」理哲回过神抬起目光,看见了云妮,才记起此刻他不是一个人,而是陪着云妮坐在山顶看夜景,头上有星光耀耀的天幕,山下有霓虹辉耀的灯海。
「你为什么这样?」云妮又问一遍,声音颇为幽怨。
「我?我怎么了?」理哲轻蹙眉心,不解地反问。
「郁郁寡欢、魂不守舍。跟我在一起,你总是这样。」
是吗?理哲没想到云妮会有这种感觉,他还以为自己称职地扮演着情人的角色,而云妮也很满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让你不愉快,我向你道歉。」
「你让我很挫折。」云妮露出苦笑。「我宁可你骗我,宁可你说因为工作太累精神不好,不小心冷落了我,而不是向我道歉。」
「我——对不起。」理哲还是编不出谎话,无法为了取悦云妮而撒谎。
「她在场的时候,你完全不一样。如果贝嘉在场,你就变得爱笑、爱闹,整个人朝气蓬勃。」
是吗?理哲问着自己。
是的,确实不一样,跟贝嘉在一起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可是,这种感觉只会使他痛苦而已,而他现在,也害云妮痛苦了。
「无缘无故怎么扯上贝嘉?」他力图振作把贝嘉的影子推远,诚恳地保证「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态度,不再让你难过。」
「只怕——有些事情无法勉强。」云妮还是愁容满面。
无法勉强,却可以修正、可以改变、可以取代吧?以前没有贝嘉,他还活得比较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你太多心了。」为了化解云妮的疑虑,也为了说服自己,他温柔地搂住云妮。
云妮也将身体贴过来,火热地偎紧了他。
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他当然有过不少软香满怀的经验。每当那些女孩向他撒娇,渴望他回报她们的热情时,就会柔若无骨地偎紧他。
云妮的身体传达了明显的讯息,足以勾动天火,只要他愿意,她会把自己交给他。
对吧?可以修正、可以改变、可以取代。他顺应云妮的渴望,俯脸吻住她的唇。
可惜,他的意识清晰如故、心情平静如故,身体也未曾发烫发麻,只一会儿,他就停止了这个吻,承认失败。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他避开云妮又升起疑云的目光,站起来走向停在一旁的跑车。
贝嘉已成为康家的一员,不但有了爸爸,也有了妈妈和哥哥。喔,不止呢,还有一个很疼很疼她的陆叔叔。
她对爸爸跟生母的故事甚感兴趣,然而,爸爸仅轻轻带过。
「重要的是现在跟未来,过去的事就不必追究了。总之,你妈妈非常非常善良,我会永远怀念她。」她听见爸爸最后的那句话,觉得很安慰,也觉得没有必要再问。
相认之后,她立刻打电话回乡,告诉外婆这个好消息但这个好消息只能告诉外婆,不能再跟别人,譬如她的朋友或同事分享。
因为爸爸说,这件事只要亲人之间认可就好了,不必对外宣扬,以免招来闲言闲语。爸爸是有身分、有地位的商界名人,自然会顾忌私生女曝光。万一变成八卦杂志的绯闻就糟了,她可以谅解他的难处。
不过,爸爸也说,如果她很在乎要认祖归宗,他会办理领养手续,以养女的方式让她恢复康姓。
她才不介意姓不姓康,那种形式根本不重要,为了纪念生母,她反而乐意姓贝;况且,曼舒妈妈毫无芥蒂地接纳了她,又真心诚意地关爱她,令她十分感动,更觉得自己不该要求太多。
所以,一切维持原状。在家,她就叫爸爸、妈妈、哥哥,在外面,她就叫叔叔、阿姨、表哥。
她叫哥哥叫得特别勤、特别响亮,因为她总觉得,理哲似乎宁可她叫他表哥,而不是哥哥。
每当她叫哥哥,理哲就露出无奈的表情。理哲愈无奈,她愈喜欢叫,简直把逗他富成乐趣了。
然而,取乐之中,理哲的态度也困扰了她。
如果理哲的无奈是出于排斥,那地可以理解,但他不是,他自始下终没有排斥她的来临,更没有排斥她成为康家的一员。所以她实在想不通,他的无奈代表什么?
还有,他最近常常偷偷望着她,一被她发现,就急忙移开目光,作贼心虚似的。他的眼神似乎很愉悦,却又透着忧伤,不像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最奇怪的是她自己,她愈来愈在乎理哲的情绪变化,而且很爱去分析那些变化有何含意;而且,那种在乎是不由自主的,她似乎着魔了,太过喜欢那个哥哥。
对,理哲的态度跟眼神都没有问题,一定是她喜欢过头、走火入魔,才会产生错觉——有一天她深切反省,忽然顿悟到这点。她忏悔一番,决定改过向善,用纯正的心境与理哲共处。
可是,要恢复正常实在很难。理哲固定接送她上下班,晚上及休假日也不出门。她比以前更常看见他,一见到他,她就止不住胡思乱想。
即使看不见他,他的身影依然在她的脑海晃动。譬如上班的时候,忽然会想起他,猜测他正在做什么,譬如睡觉的时候,三天两头便梦见他,梦中的情节和对白一片模糊,只有他的面孔清清楚楚。
这太严重了!这种诡异的情况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她会精神衰弱的。所以,当陆叔叔问她能否暂放工作,陪他到花东游山玩水时,她马上就点头。
此刻,她就跟陆叔叔坐在一处高崖的岩石上,眼下是幽深浩瀚的太平洋,海面远处有渔船几点。
他们已经出来五天了,开着跟启勋爸爸借的吉普车,备妥干粮,带着素描本跟炭笔,一路玩赏风景一路写生,夜晚就找平坦安全的野地展开睡袋歇息。
她是货真价实的乡下孩子,不怕蛇不怕黑不怕鬼,随便躺在草地、卧在树上皆可睡着,有睡袋已经很优渥了。
陆叔叔更是野外生活的高手。有段时间他曾进入非洲丛林写生,那儿寻不见旅店或餐馆,也无法补充干粮,因此练就一身以地为席、以野菜里腹的本领。
她跟陆叔叔相处得很融洽,也很佩服他。
当今之世,能在国际扬名立万的华裔画家十分稀少,陆叔叔是少数中的一个,成名于十七年前。他的画作色彩丰富、充满想像力,而且沛然流动对生命深刻的体悟,无论在画廊或拍卖会上均被高价争购。
数年前,贝嘉开始对绘画产生浓厚的兴趣以后,便常常跑去图书馆翻阅观摹历代绘画大师的典藏作品集,也很留意当代画坛的讯息。当她找到一本介绍当代画家的画册,从中看见陆叔叔的画,陆叔叔就成了她最欣赏的当代画家。
只是,陆叔叔极重视隐私,向来只肯展示作品,宁可不接受采访也不愿意让自己曝光在媒体的镜头下,画册上并无他的照片。她只认识这位大师的画,不清楚他的长相。
而今,她不但见到偶像,偶像还成了她的陆叔叔,更成了她写生时的指导老师,使她欣喜之余又获益良多。
她回想起画册撰稿者对陆叔叔的描写,忽然带点好奇地开口:
「陆叔叔,你真的很爱飞翔吗?有个人写说你是最爱飞翔的画家,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个月,也很少回到瑞士的住所,只是不断飞翔在天涯海角。」
廷皆正望着大海沉思,听见她的问题,便回过头来,自我调侃地笑了。
「那个人倒没有言过其实。我上辈子可能是只鸟,这一世虽然投胎为人,却忘不了飞翔的习惯,只有不断飞过一个又一个的地方,才能让我的生命感到满足。」
「你从来不累吗?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贝嘉的好奇不知不觉演变成心灵的探索。
廷皆愣一下,跟着陷入沉默。有一会儿,贝嘉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回答了。
「有,曾经有一个女孩,让我想停止飞翔,跟她一起建立一个家;可是,她忽然消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廷皆的心头揪起一股痛楚,失去贝萱的痛楚如此浓烈,纵使时间之河流尽亦无法洗淡。
怎么会呢?贝嘉实在难以置信,会有女人舍得离开陆叔叔。
陆叔叔长得俊朗挺拔,整个人焕发旷达不羁的气质,眉眼盈溢炯炯有神的成熟魅力;而且,全身上下寻不出一丝已届中年的端倪。他并非娃娃脸的类型,却异常年青,上天实在很厚待他。这样迷死人不偿命的男子,怎么会无法留住所爱?
「那,后来呢?」贝嘉很不希望故事就这样结束。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