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鹊君(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不伦之恋 大叔受 年下)作者:如鱼饮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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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骁喝着西朝美酒,坐在人群中看着。面前是一片辟出的空场,场心有一个四面的靶子,一些质子军中的贵族子弟轮流绕场骑射,众人中不时腾起一片叫好声。
李思骁置身一片喧嚣之中,只听得到自身咕嘟咕嘟的咽酒声。身世坎坷和几年来的江湖闯荡,使他时常有种看破功名利禄的感觉。这世上许多人,诚然苦苦追求名禄,而且也可谓兢兢业业,周围的一切,人也好事也罢,如同漩涡一般绕着其自身旋转。然而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漩涡的中心却空无一物。内心空虚,叱咤一世亦不过是虚华一场。
不过李思骁却明白的知道,自己这个漩涡的最深处,有个东西在里面。它在心底很久了,坚固而不可拔出,所以几年的漂泊之后,他最终回到了汴京。越是维持着空虚冷漠的外表,内心的那个东西就越是熊熊燃烧。既是支撑着他的动力,亦是日后毁灭他的邪火。我每日苦苦挣扎,又有何人过问?他想到这里,甚至浮起了一丝冷笑。
这时众人的喧嚣淹没了他的冥想,无聊的抬首,只见场上那个贵胄公子正骑着马来回绕场耀武扬威,想必是技压群雄了。李思骁的邪气又窜了上来,他把酒壶一扔,夺过身边人的弓箭,走下了场中去。
书房中门窗紧闭,晦暗的光线下,闻重的目光细细描摹其父绘在羊皮上的西朝河道图。良久李元昊微笑道:“闻重,你阳光下是一个样子,黑暗中又是一个样子。”
“本质都是同样的。”闻重无甚兴趣的回答。
“是啊,说这些话对你而言没什么用,你像你爹爹,一向都难以动摇。”李元昊透过黑暗望着闻重的背影,“不过,如你刚刚所说,北国的军事实力远胜过南朝和西朝,特别是擅长闪电突袭的骑兵。我若与南朝密约,难保不受北国铁骑报复。”
“北方要报复只是早晚的事,”闻重依旧看着河道图,“如今北方强大,若灭了南国,西国便是早晚的事。”
“照你的说法,西朝不是死在南边手里,就是死在北边手里。”李元昊作色道。
闻重转过了身,走回李元昊身边的桌前坐下。他倒了一杯茶,默默喝起来。李元昊一直盯着他,直到一杯茶饮尽。
“陛下,您比我们上次相见时急躁了。”闻重放下茶杯,对视他。
“你比上次见面时固执了。”李元昊不再与他对视,摇头道。
“我刚刚进来时说过,南朝与西朝必须结盟。”闻重顿了顿说,“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同样的东西。”
李元昊默不作声,少顷他才再次开口。
“时间。”他说。
闻重点头,“如今南朝百废待兴,而贵国的农作物、茶、瓷器等等都还多赖于南朝进口。在这些方面,南朝应该可以为贵国提供技术和银两上的援助。”
“这算是诱惑?”李元昊一笑。
“谈不上什么诱惑,南朝与西朝的结盟,是形势所趋而已。”闻重微微一躬道。
李元昊与闻重在众侍卫簇拥下一边交谈一边走向跑马场,李元昊正介绍此时正在举行的一年一次的骑射大赛,忽闻前方围观人群一时沸腾喧哗。内臣开了路,人群纷纷向两边散去,只见跑马场上两个骑手绕场奔驰。
“最先跑完十圈,射中靶心最多的人为胜,”李元昊对闻重道,“看场上那名骁将的衣着,可是闻大人的人?”
“是我的护卫,李思骁。”闻重几乎目不转睛的注视这李思骁的一举一动。
他此刻落在后面。只两腿夹住一匹枣红马,手上却搭弓瞄准,眨眼间箭已离弦。众人又是一片叫好,只见那箭不偏不倚正劈开了前面质子军护卫的箭。接着的几箭莫不如此。
以这一路上对李思骁的观察,闻重断定李思骁是故意紧追这西朝公子后面,专射这公子的箭借以羞辱。很快闻重的想法便被验证,质子军护卫一箭射偏,李思骁的箭却不射靶心而依旧劈开前面人的箭。闻重虽被此人骑射技艺震撼,却也觉得他过于咄咄逼人。若被此人盯上,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闻重心里无奈一叹,转身对李元昊揖道:“我这护卫太过无礼了,下来一定狠狠责罚。请陛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闻大人言重了,这个李思骁身法迅如疾鹰,实在是个人才。”李元昊笑道,“若他是我西国人,现在绝对已经是骑兵总领了。”
闻重蓦然被点醒,他原本微蹙的眉舒展开了。
“确实当是个骑兵的统帅。”闻重看着场上,忽觉阳光晃眼,定睛看时,李思骁俊美的容颜一晃而过,只有他投来的笑容犹在眼中。
第八章 尚方宝剑
西朝之行近于两个月之久,闻重掀开车帘,满目熟悉的南国景物,已是深秋。
遥遥看去,封丘门已能望见。儿时闻重跟随父亲旅居四方,不以为苦;没想到在汴京定居数年,别后归来见着汴梁的城门,竟分外觉得亲切。已近黄昏,天衍此刻大约在跟吴翰尧习武,闻重这样想着,心中蓦然淌过一股暖流。
车中闭目坐了一会儿,听到渐近的“哒哒”马蹄声。来人吆喝马停下,闻重听出这是吴翰尧的声音。吴翰尧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马车停了,闻重急忙下来。
吴翰尧正和李思骁说话,看到了闻重,他抬抬眉招了招手,“怎么样闻重?这一趟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吴伯伯,官家怎么了?”闻重省去寒暄,疾步上前。
吴翰尧见闻重脸色,回避了目光,道:“我正是有些事向先给你打个招呼。”
“天衍出什么事了?”闻重固执的又问。
“闻重,你瞧瞧你,我还没说呢,你就这副样子。哪像个稳重的宰相大人。”吴翰尧仍是拖延了一句。
从不见吴翰尧吞吞吐吐,闻重心中一暗,抿紧了唇。
“贤侄,你听我说。”吴翰尧吐了口气,“前日官家不慎从紫宸殿顶摔了下来。”
“现在还昏迷不醒。”
闻重一颤,吴翰尧急道:“闻重,你先别乱来,听我说!现在太后正在宝慈殿中与知枢密院事、六部官员等大臣商议立新君之事……”
“闻重!你别胡来!”吴翰尧一把拉住闻重胳膊。
“放手。”闻重一边拉马缰绳一边道。
“我知道你要闯进宝慈殿,你不能硬来,闻重……”吴翰尧匆匆看李思骁,“你别把缰绳给他!”李思骁一言不发,闻重拉过缰绳上了马,只听一声马嘶,他已向封丘门奔去。
吴翰尧气得一跺脚,亦急忙上马追去。
宝慈殿中,香炉上的金兽吐出朦朦胧胧的香雾。温软的香气与诸人绷紧的面孔很不相称。
段太后环顾一圈,众臣都低着头。
“这么说,诸位大人都对昭王殿下继位之事没有异议了?”知枢密院事荀瓒高声问道。
沉默许久,终有一微声:“宵王泰琪殿下,如何?”
“宵王骄淫好色,德行不足。”段太后只简单的说。众人便又没了声音。
荀瓒似对刚才那人恼怒,目光冷冷的逼视一番。少顷,眯起眼,“那么,明日便宣昭王泰胤入宫——”
“这是谁在擅作主张?”骤然一声道。
众人俱抬头,望向门口。闻重提剑,孑然走进宝慈殿。
“闻大人,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就进来了?”段太后柔声嗔道,只觉一股黏糊糊的恶意。
“内臣说太后娘娘正在和诸位大臣谈论要事,拦我入殿。既是要事,身为宰相就义不容辞。所以我下令将这个不懂本分的内臣推下去了。闻重来迟,请太后娘娘恕罪。”闻重面不改色的说,目光扫过所有人的眼睛。段太后略有一惊,没想到闻重平日闷声不响,却原来也有这般口才。
“张大人,怎么热成这样?”闻重目光直视满脸冷汗的工部尚书,“殿内焚香热些,外面倒是凉快的很,您早些让人打开门不就成了。”
“何必如此密不透风。”闻重转向荀瓒,微微一笑。
荀瓒仪表堂堂,此刻亦威严的瞪着闻重。
“太后娘娘与诸位大人在商议何事?”闻重突然道。
“我们在谈立新君,刚刚已确定了昭王泰胤。”荀瓒声音浑厚,余音在殿中回荡。他言罢看了段太后一眼。
“为何要立新君?”闻重问。
“宰相大人刚刚回京,有所不知……陛下不慎从紫宸殿顶跌下,伤的很重,恐怕……”众臣中一人细声解释。
“陛下怎么会上到那种地方?”闻重又问。
“陛下年幼,好动……”
“谁这么说的?”
“……”这人不敢再说。
“陛下如何上的紫宸殿,如何摔下,”闻重逼视荀瓒道,“可查明了?”
荀瓒一哂不语。
“太后娘娘,”闻重道,“南朝自建朝以来,凡立新君,必是皇上亲自立储;皇上未能立者,由太后与重臣商议。如今宰相不在,太后娘娘却与诸人言立新君之事,是何用意啊?”
“陛下迟迟不醒,老身过于急躁了。”段太后避开闻重锋芒,笑道,“既然闻宰相回来了,我们便从头再议吧。”
“太后,已定下的事岂可随便更改。”荀瓒对段太后说,转而面对闻重咬牙冷笑,“闻大人,闻宰相,先皇驾崩已两年了,你借由扶持幼帝之名,到底想一手遮天到什么时候?”
段太后惊,尚未言语,只见剑光一闪,闻重手中宝剑抵在了荀瓒颈下。众人俱惊起。
当年泰明帝赐予闻重尚方宝剑之事虽众人皆知,然而数年来从未见他拔出。今日一见,方知他这是动起真格的了。
“荀大人,你还记得这把剑么。”闻重不无悲哀的说,“当年两军对阵,先帝却因得知了一个消息,不顾你我劝阻执意离开军中。为了隐瞒军中无主的状况,先帝赐予我这把剑。渐渐的,有将领起疑,执意要入帐见先帝。那一天,我,挥剑斩下了其中一人的首级。”
两人对望,之间横亘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那一年我不过弱冠,荀大人也还是而立之年,血气方刚。你可记得,你我二人是如何提心吊胆的守住消息,费尽心思稳定军心?”
“先帝后来曾说,你是南国的矛,我是南国的盾。”闻重捕捉到了荀瓒的眼神。
“当年你杀那个将军时哭了。”荀瓒好久才说。
“不过你还是杀了他。”他又道。
闻重喟然叹息,“荀大人,闻重素来敬仰您的德行和胆识。荀大人所虑所思,闻重比谁都了解。”
荀瓒摇首,“闻重,即使你这么说,陛下也已经……”
“陛下一定会醒来。”闻重打断道。
正当这时,有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愣,随即扑倒在地,传话道皇上醒过来了。
那是苍白冰凉的光芒,透过窗落照在冰冷的石板地面,天衍恍惚的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
那是一间寂静的房间,静得只能听到父亲的生命缓缓流逝的声音。黎明的清辉笼罩在那个人身上。他的瞳深黑如潭水,绝望但平静。一瞬间,天衍突然嫉妒起即将逝去的父亲,世上有这样一个人,隐忍着自身的悲哀,守护着他的离去。这段深邃的感情只属于他们两个人,天衍无法理解,无法进入。倘若可以,天衍恨不得自己才是躺在榻上的濒死者。
他呻吟起来,片刻后张开眼睛。
望向窗的方向,地上依旧一片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