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也有春天-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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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索找出了油灯点上,然后三人坐在客厅内等待天明。这一夜折腾,我很是疲惫,坐在桌边眼皮直打架。兰若根子都劝我早些去休息,可我总也定不下心。
原因我无他,只因太过奇怪。按理来说,一年多我未回过家门,家中早该蛛网遍及,尘埃覆盖,可眼前哪有半分那景象,反倒干净得和有人长居没什么两样,我爹娘已入土,他们不可能再从阎王殿里爬出来照顾家宅,那么极有可能是我妹霍小媚已经归来,并经常打扫,可人既回来又在何处,怎会不见?
好不容易熬至天亮,我急急询问出门询问邻居,然冬日易让人贪恋暖衾,日上三竿才见得一两人影,还皆是我不认识的年青人。
我随意叫住一个,好言问道:“小兄弟,你可有见到霍家宅子住的人?”
那人一听说是霍家宅子,前刻还是和善面容,下一刻便就面色转暗,道:“你问霍宅做什么?”
我自是不可能告诉他我的身份,我亦是不想说我妹的事情,只笑道:“我是霍家远亲,投奔而来,怎的家中不见人影?”
那人听的此话便就一把拽住我衣袖,神色极为夸张,热情不似热情,激动又不够澎湃,只神神叨叨道:“我为你好,还是早些离去吧,霍家……”说的同时,他朝着我家小院瞅了一眼,咬着字眼:“闹鬼!”
“……”我拄在那儿一时没接上话,这玩笑开的,我家可能闹鬼?我爹娘是病死,死前没受什么怨气,死后也算风光大葬,唯一放不下的只是我那妹妹,但也不至于怨气不散在家中闹腾。
我扯回衣袖,有些个不满的对那人说道:“这大过年的,你莫要胡言,哪有什么鬼神之说?”
那人不以为然,咂了咂嘴巴道:“你说是你亲戚,那你知不知道他家有个女儿上山做了女大王?”
我没吱声,就盯着他看。
他哎了一声,凑到我耳边小声道:“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不晓得,告诉你,他们家大女儿上山做女大王,小女儿和人私奔,老头老太气不过,硬生生地给气死了,死了怨气散不掉,整日在屋子里游荡,就差找个替死鬼!”
全都是胡说的,我能够嗤之以鼻,全是真的,我也可以去相信,但这位仁兄说的一半一半,我也不晓得是改信还是该不信。我做女大王是真的,我妹和人私奔是真的,可我爹娘是在我上山之前就过世了,怎会是我气死的?
谣传真的可怕,这世间猛于虎的除了苛捐杂税,大概就属谣言了。
“你别不信,城南土地庙的王道长亲眼所见,说这是凶宅!”那人指了指城南,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失了耐心,道:“信不信由你,遇到我算你运气,其他人才不会多说这么多。哎,大清早得说这个真晦气……”话没说完,他跐溜一下跑进了屋。
这光景我也不好再追,只就随便听了听没放在心上。怎么看我妹是没回来了,我又白欣喜了一场。回到家中乘着大太阳,将被褥之类从箱子里取了晒了晒,打算晚上睡个安稳觉。
夜半时分,我睡的正酣,突然兰若房中一阵怪叫愣是将我惊醒。一声之后便再无声,我未放在心上,闭着眼睛又将睡去,蓦地,根子房中又来一声,惊地我睁大眼睛。等了一阵,周遭便再无声,好似什么也不曾有过。我本就不是个多疑的性子,也全没当一回事,翻了个身还要再睡,岂知一眨眼,一个白影迅速闪过,好似什么在飘。
先前那次和李文清去西山我被吓过,虽说最后那就是只猫,可胆子是被吓小了,加上上午那人说的话,不由地毛骨悚然,只捂着嘴巴没叫出声,迅速地起身披了件衣裳就跟去。
我点着油灯,小心翼翼得往前挪步,走至走廊拐角,却也见到一片灯光,再往前去便见着兰若拽着根子的衣衫,惊魂未定的到处扫视。
定然是他们也见到了那个白影,我直接问道,“那东西往哪儿去了?”
兰若吞了吞口水,指着往厨房方向的走道。追出来时我长了个心眼,从箱子里翻出了以前我爹求来的几道驱鬼的符咒,听说有这东西在鬼怪不敢近身。我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顿时心生一计,便与兰若和根子说了,然后大起胆子便往厨房方向走去,行至门口,果然有个白衣。对付人我对付不来,对付鬼我还是小有一套。根子照着计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准备挑衅,兰若举着油灯在外面守着,我就躲在暗处准备偷袭,一举将符咒贴于它的脑门。
我们依计行事,然而,那白衣鬼却异常凶猛,三下五除二就将我和根子制服,独留下兰若一人打颤。
我很是郁闷,奈何我爹视为宝物的符咒连办分个效用都没有,反倒叫我着了这鬼的道?
“你……你……你想怎么样……”兰若举着灯往后退去,边退边问。
那鬼却笑声朗朗,反问他道:“你想怎么样?”
我心忧兰若,爬起身来便就追去要护着他,再度与鬼纠缠,十余招下来,突然那鬼大叫:“小狐,怎么是你?”
与人争斗我凭的是一时意气,哪怕是鬼我也没觉得不可,只这一声,我浑身一寒,缩起了脑袋。
“你……你……你……你怎知我是谁……你不是爹吧……不是娘吧……”
“噗嗤……”我才说完,白衣鬼笑了,笑得手撑住了肚子,指着我站都站不稳。
“你笑什么……”被人笑话就算了,连鬼也要笑话我,难道老娘真就那么可悲?我大怒。
“小狐,我是大师兄,不是你爹,更不是你娘!”那白衣鬼笑了好一阵才直起腰板,指着自己的脸要我看。
我将信将疑,侧着脑袋看了一阵,没看个真切,转身将兰若手里的灯又接了过来,举着看了一气,这一看傻眼了,俊朗的五官,两条指头粗的眉毛……正是大师兄展墨……
终身大事
来者是个贼,我能想象。来者是个鬼,我也能接受。可眨眼之间变成了大师兄,我只觉得我在做梦,忙转身要兰若给我一拳。
大师兄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众多师兄弟中最为有志向的一位。出师之后他便随着他二叔离开了渔阳郡,据说是要投靠什么人干一番事业,一走四五年没个音讯,要不是时常受叶二娘欺负,我几乎都要忘却了他的存在。
兰若抡起拳头却是没打我,只就犹犹豫豫地问道:“你真要打?你真的要我打?”
“让你打你就打,轻点儿。”我拍了拍左肩,要他动手,他没动,展墨却一把拉转过了身,毫不客气地就是一拳捶在我的肩头,“大师兄还能有假,你不是不认识了吧?”
一拳下来,硬生生地像被棍子砸了,疼,根本不像梦境。我迟疑了一下,握住了展墨的拳头笑了,还真是他。故人相见分外亲切,我有些激动地大声道:“大师兄,真的是你,我没看错人?”
展墨朗不满地蹙动了一下眉头,揉着胸口,闷闷道:“为何我这里突然很痛呢?”
“……”我一时未接上话,涨红了脸不住干咳。兰若看一头雾水,伸手帮我拍后背顺气,却还没碰到我展墨便就将他的手给挡住了。
能说出这句话我就更不用想了,如假包换,仅次一人。他胸口疼本和我没多大关系,但也不是全我关系,只提到这个我就很不服气,为何他不去找伤了他的叶二娘的麻烦,偏生要处处要挟我。说来这事真的不怪我,叶二娘拿着竹竿子就要打我,我闪躲不及,展墨当时也在场。以他的伸手拉住叶二娘应该相当容易,可他偏偏要挡在我身前,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胸口接下那一棍,至此,我两端受气,叶二娘变本加厉,而展墨则索性往床上一躺,要我伺候着。我真个不明白,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惹上了这两个冤家。
“小狐,你这身子骨大不如前啊,需不需要我帮你瞧瞧?”展墨不让兰若给我顺气,自己将手搭上了我的后背,可却是一下都没轻着,猛的一拍,惊地我直起了腰板。
“……”我再度无语,怯生生地后退了两步,揉了揉后背。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下手狠毒,一拳垂死人,一掌劈死牛,热血青年,您老就不能悠着点……
“大师兄,你怎么会到我家?”
自打展墨挡住了兰若的手,他的小脸便就变的异常可怖,好似谁夺走了他嘴里的吃食,叫我好生疑惑。
展墨也不扭捏,开口便道:“我是来找你的,在此处等了三四日都不见人,听说你上了龙顶山做了大当家,我又去转了一圈还是没寻着你,这才回来……”
“寻我?”我十分好奇,怔了怔,问:“寻我何事?”
展墨一把拽住我,很是认真的说道:“终身大事!”
“……”我惊恐地看着他,只当听错了,何所谓终身大事?何种终身大事需他千里迢迢来寻我?他不是一直视我如男子吗?
“外面冷,回房中细细与你说。”展墨旁若无人地拿过我手里的灯盏,然后牵着我的手便往屋里去,好似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全然不当这里是我家。
才出狼窝又入虎口,我莫不是这么倒霉吧?我满腹疑惑地盯着展墨的后脑勺,迟迟不愿移步。被李文清纠缠怕了,我晓得被人缠的滋味。虽说展墨不是李文清搞不出那么多花样,却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否则叶二娘也不会沦落到只会拿我撒气。还有,他这终身大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意会错了想成了那事,还是说和我无关,是他自己的终身大事……
“小狐,有件事我忘告诉你了。”我一步一顿地跨了两步,兰若突然开口了,声音听起来不慌不忙,说完,他缓缓走到了我和展墨身前,抬起了头。
我从展墨手里拽出了手,抬了抬下巴,道:“什么事?”
兰若先是笑了笑,然后歪头看向了展墨,有些个像挑衅,“上午萧宇晴来找过你,说是有关于李文清的事情找你商量。”
我心底咯噔了一下,愣在当场。萧宇晴消息够灵通的,我这才回来他就找上门了,可上午我也没出远门,怎的没见到人?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应了下来,缓缓地往前走。
展墨却是很好奇,看了一眼兰若小声问道:“萧宇晴是谁?”
“是她前夫。”我还在犹豫,兰若便替我答了,回答的很是爽快迅速。
展墨眼珠子狐疑地转了转,双臂环抱,一手托着下巴,过了半刻,他又问道:“那李文清是谁?”
“她的压寨相公!”兰若倒是尽职尽责,竟不觉得这样有所不妥。
我又是一愣,皱着眉头看他,实不明他这么说的用意,然,展墨又开口问道:“那你是……”
“她的男宠。”兰若煞有介事地挑了挑眉头,上前便搂住我的胳膊以示亲切,看地展墨直瞪眼睛。
兰若笑了两声,将头靠在我的肩头,又补充了一句:“怎样,还般配吧?”
“……”同这帮子人在一起,我总是无语居多,实在个个都是人物,个个都会语出惊人,唯我没那份能耐。
“大师兄……不是……”展墨听完,嘴角动了动,俨然已是无话可说。我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却也不想叫人看轻,毕竟在这个地方一女一男视为忠贞,多女一男叫做寻常,一女多男则就叫成了□,我不是□之人呐!
“不用解释,我想我懂。”展墨微叹了一声,神情中透着几分寥落,不断地摆手转身便走。还没跨出两步,迎头便被一杆木棍砸上了脑门,转了个圈倒在地上。
“我管你是人是鬼,竟然敢打老子,活腻了!”根子收抄木棍,两眼瞪的好似铜铃般大,对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