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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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禄走到贵妃榻旁还未开口,镇北王便挥了挥手,他的眼睛仍是合着,并没有让顾晚晴进来的意思。刘侧妃看着暖阁外的顾晚晴歉然一笑,继续敲起如意锤,将顾晚晴彻底晾在那里。
这是在表示不满么?顾晚晴并不着急,与镇北王也没那么多话说,就在外面安心等着,反正都是在殿里,无风无雨的,站一会又有什么?
当下她便不再理会镇北王,也无视了季氏与那两个女孩探究的目光,目光一会飘到墙上的书画上,一会转到摆设的屏风上,每一样都细细地看,越看,越发感叹古代劳动人民手工之精湛,就连脚下的地砖都光洁如镜,行之有声,不过这还不是极致的,她以前去过太子东宫,那里的地砖不止光洁,且呈金黄色,便是传说中的金砖,制作流程可谓繁复至极。
“不知所谓。”
顾晚晴正在这感叹着,一声低沉冷喝唤回她的注意,她无须抬眼也知道镇北王终于“有空”理她了,也不计较他的话,步入暖阁中盈盈拜倒,“媳妇顾氏见过王爷、侧母妃。”
行如流水,不焦不躁,镇北王微眯了双眼,细细地打量着顾晚晴,两个月之前她见到他还会紧张,眼中偶尔还会见到忿色,可今日,她分明抗命在前没有即时入宫,又遭冷遇在后,怎能还会如此淡然?看来出京这些时日,倒长进了。
顾晚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刘侧妃代为开口,她才直起身来,礼节不差一点,跟着又与季氏和那两个姑娘相互行了礼,便退至一旁,不说、不问,倒像没她的事一样。
镇北王本就看她不顺眼,此时难免发怒,“林婉是七王妃的亲眷,跟你出去短短时日便死于非命,你倒说说,该如何向七王府交待。”
他不问她直接回王府一事反而上来就说这事,就是想杀她个措手不及,可顾晚晴眼睛都没眨一下,仅是偏头看向他的方向,“王爷言重了,林婉是随抚军大军一同南下,又于回京之时遭遇叛军,不知与我有何关系?为何要我与七王府交待?”
之前她怕他,是因为他冷血无情又手握重权,与其说她怕他,不如说她怕的是他手中的权柄,凡人敬畏权势是极为正常之事;而现在,知道他对袁授做下那样的事,她早视他为敌人,面对敌人,她可以怕,却不会再退缩。
“袁授为抚军总督,你既为天医又是世子侧妃,对女眷理应多加照拂,林婉提议回京,你不拦不劝,才酿此大祸,还敢说自己无辜?”
真是讨厌,一看到她,镇北王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临阵替换新娘一事,他的一生少有失误,那件事便是极少的污点之一她还敢在他面前侃侃而谈?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但顾晚晴没有立时反驳,她要抗争不错,可不能蛮干。
略顿了顿,顾晚晴才道:“林姑娘生前曾约世子与偏远树林一见,世子并未赴约,之后林姑娘便极少露面,后来更劝动了刘思玉刘姑娘一同返京,刘姑娘的大哥刘造亦同行,孙将军派神机营护送,不想还是出此惨剧,好在刘姑娘毫发未伤,算得万幸。”
划浑么,谁不会?不过顾晚晴已经觉得腻了,这镇北王怎么说也是将得天下之人,怎地心眼这么小,一定要针对她?正想着,一个高瘦身影自她身边大步走进暖阁,行至她身前两步停下,与镇北王道:“重惩世子之令已快马发出,抚军中人擅自返京,世子失察,鞭承五十;林氏遭难,损军折将亦因此而起,加惩三十;世子擅自离军,又惩五十,计一百三十鞭……”
来人侃侃而谈,顾晚晴听着双眼发热,险些就要为其辩解,可在最后关头又生生忍住,指甲死掐着掌心让自己不要冲动,镇北王早有安排,却又有意引自己说话,不正是想看她大惊失色的样子么?
定了定神,顾晚晴的目光转至身前那人,那人也正巧偏头看她,目光相碰,那人轻轻一笑,回头又道:“父王,可是重了些?世子之前已被勒令思过了。”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顾晚晴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默不作声,罚吧,有她在,她倒要看看,镇北王和他这个好儿子,还能再亲厚多久。
第141章 帮手(一)
“重?”镇北王以余光瞥向顾晚晴,“你也觉得重了?”
肯定又是圈套,顾晚晴有些不耐烦,抬头迎向镇北王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点头,“重,世子已受过责罚,一罚再罚道理何在?”
“就因为他失职。”镇北王的声音蓦然冷下,“我还嫌轻了。”
“那王爷大可以打死他以向七王府赔罪。”顾晚晴十分不爽他的态度,语气也不加掩饰,硬声出口。
“放肆。”
顾晚晴看着镇北王骤然坐起,那满脸的怒意,不觉害怕,只觉得他万分可恶,恨不能给他也下点毒,让他尝尝袁授的痛苦才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轻吁了一口气,顾晚晴拼出最佳演技晃了晃身子,微微退后一步,置于身前的双手紧握着,急声道:“有一个人比世子更该罚,王爷为何视而不见?”
说完这话,顾晚晴便觉得一道阴恻恻的目光自斜前方射来,抬头望去,唯一站在她斜前方的袁摄却并未看她,好像刚刚那只是她的错觉。
不过有句古话说得好,宁杀错,不放过,顾晚晴知道袁摄心中有鬼,只是不知道镇北王是否知情,当下奇道:“二公子怎地瞪我?我又没说那人是你,难道你也和这件事有关系不成?”
袁摄的脸色微变,立时转向镇北王躬身道:“儿子挂心父王旧疾心绪难宁,不觉失礼了。”
镇北王没有答复,面上神情莫测,微眯着眼看着他,一旁的刘侧妃忙道:“摄儿日前还与我说给你找了个治腰疾的民间秘方,可所需药材甚为名贵少见,为这事,他已头痛几天了。”
袁摄低声应是,镇北王不再看他,转开目光睨着顾晚晴,“你说的人是谁?”
“便是安南候府的千金,刘思玉。”顾晚晴心急地上前两步与袁摄站至齐肩,“林婉闹着要走的时候我与世子不在军中,这个罪名我们认,可刘思玉身为未来的世子妃,怎地不加阻拦还要陪着林婉胡闹?她的家世出身比林婉好上许多,又是林婉的表姐,如果她开口,林婉定是能听的,一定是因为世子对她不加理会她心生嫉恨,有意纵林婉胡闹给我和世子添麻烦……”
顾晚晴的语速又急又快,其中还带着抱怨与不平,镇北王的眉头越收越紧,看向她的目光也多有改变,袁摄却是相反,唇边甚至又挂上了惯有的浅笑,似在仔细倾听顾晚晴的诉说。
“够了,”镇北王半黑着脸打断顾晚晴的喋喋不休,“那么以你之见,应该如何?”
顾晚晴张了张嘴,又停下,朝镇北王轻轻一福,“这些事自有王爷作主,媳妇只是觉得,既然世子罚得那么重,那么有直接责任的刘思玉,不是应该罚得更重么?媳妇相信王爷定会秉公执法,断不会偏帮了谁的。”
说话至此,镇北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心中对顾晚晴已然生出了几分不耐。还以为她有所长进或者在袁授那知晓了什么内情,他才耐着性子试探于她,殊不知,她那种种所为,竟是无知妇人的争风吃醋。
偏偏顾晚晴却是意犹未尽,对着镇北王那拧起的眉头,她的脸色也落了下来,万分不满地道:“王爷对世子的处罚这么重,却要包庇一个外人么?难道王爷对世子有所偏见,要以此打压世子么?”
听到这里,镇北王的最后一丝怀疑尽去,若是袁授与她说了什么,她岂会将“偏见”二字说得如此顺口?恐怕遮掩都还来不及。
“越说越胡闹,”镇北王重新倒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刘侧妃立时又敲起如意锤,镇北王闭眼沉吟一阵,“摄儿。”
袁摄微微上前一步,“父王。”
“我对世子的确有些严苛了,那些责罚……减半吧。”
袁摄应了是,回头朝顾晚晴微微一笑,人畜无害。
顾晚晴仍是未给他好脸色看,淡淡别过眼去,袁摄笑道:“素闻天医大名,顾侧妃可有医治腰部顽疾的法子?也好让父王稍解疼痛,省得我们做儿女的始终挂心。”
顾晚晴抿抿唇,稍有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说:“若王爷允准,让媳妇看看吧。”
镇北王早见识过她的医术,想将她收在身边的念头也是由此而起,不料却出了这等笑话,眼看她变成了儿媳妇心中所思,神色随之所动,再看向含笑而立的袁摄,镇北王的心情就不似刚刚那般平静了。
宫中下药的事,前些时日似乎有了点头绪,可没几天,现出的线索便中断于无形,虽无实质证据,可现下京中有这等实力的……不是他不信,而是不得不疑。
“不必了,没什么大事。”再开口,镇北王对顾晚晴的语气好了一点,“你母妃近来身体不好,你多瞧着。”
顾晚晴爽快的应了声,镇北王又问了些军中的皮毛之事,便要她回去了。
待她走后,又与刘侧妃道:“冬日即过,你们也暂回王府居住,莫要惹事生非。”
刘侧妃察言观色,见镇北王脸上没什么不悦之色,这才放了心,又瞄着屋里的两个表侄女,轻声说道:“那欢儿和阿雪的事……”
镇北王摆摆手,“随你。”
刘侧妃面上喜色未落,镇北王又加了句:“要王妃点头才好。”
刘侧妃心里一阵空落,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就算做不上王妃的位置,也早已取代了王妃在别人心里的位置,可现在瞧来,却是她太高看自己了。不过失落归失落,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想往袁授身边放人,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断不能错过。
再说顾晚晴等人,辞别了镇北王,她们直接出宫并未做丝毫停留,不过就算如此,等她们回到王府后天色也已然晚了,顾晚晴乘着肩舆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没留心宋妈妈早已不在轿后了。
宋妈妈自然是去了王妃处回话,王妃正在用膳,见她进来也没有停顿,还是不紧不慢地用着,直到吃完,才示意屋里的丫头退下,只留宋妈妈一个。
宋妈妈将今天在宫里的事仔仔细细地回了一遍,而后垂手而立,并不发表看法。
王妃坐了一会,才又起来踱步消食,“你怎么看?”
宋妈妈这时才道:“奴婢看不懂,初时倒似有几分风骨,可后来……刘姑娘是未来的世子妃,顾侧妃虽然入门早,但名位已定,怎会这么想不开,要与刘姑娘为敌呢?她应该明白,就算没有刘姑娘,她也无法坐上世子妃的位置。”
王妃笑笑,笑容不像平常那样恹恹的,很有精神,“我想她的确是明白的,开始时是为授儿鸣不平,后来么……该是她发觉自己人单势薄,如何是王爷与袁摄的对手?倒不如给他们个愚妇之像,让人小瞧,总比让人防备着要好。”
“原来如此……”宋妈妈低下的面孔上并未现出什么讶异之色,又忧道:“既然王妃猜得到,那王爷……”
“不是说他后来顶不耐烦么?”提起镇北王,王妃面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向来自负,于妇人间的争斗更是不屑一顾,顾侧妃那么说,只会让他心生厌烦,觉得她不堪大用罢了。”[517z小说网·。517z。]
宋妈妈的神情中夹了一丝惊奇,“难道顾侧妃竟将王爷了解至此么?”
王妃轻笑,“她不了解,不是还有授儿么?看样子授儿已对她交待了一些事情,不过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她,且看她接下来如何吧。”
王妃与宋妈妈径自猜想着,顾晚晴回去后却是有些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