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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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显然他们还没到至死不渝情比金坚的份,否则叶昭阳不会表现得这么被动,冬杏刚刚也不会迟疑那么久,才点头了。
果然,叶昭阳爽快地点头答应了,冬杏则现出几分黯然,但她没有多说什么,抚平了发髻,端正跪好实实撑撑地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顾晚晴淡淡地道:“去见过夫人,然后便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出宫。”
冬杏便又去给叶顾氏磕头,叶顾氏往日待冬杏十分亲厚,今日却是气愤万分,扭过脸去不受她的礼,最后还是顾晚晴上前挽走了叶顾氏。
“娘别气了。”往甘泉宫回去的路上,顾晚晴劝着叶顾氏,“您平时不挺喜欢冬杏的么?”
叶顾氏气得脸色发白,“那怎么一样?要说起来,我也看了她四五年的时间,怎么没发现她、她这么不要脸,你怎么还能把她给了昭阳,我……”
“娘。”顾晚晴拍拍她的手,“我可没有把她给昭阳,而是把她放出宫去,将来她进了咱们家的们,也是她和昭阳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叶顾氏不太了解地看着顾晚晴,顾晚晴说道:“若是我把冬杏给了昭阳,那便是‘皇后赐下’,纵然她是个丫头是个小妾,将来正妻入门,也未必压得住她。可现在,她与我是没什么关系了,如果哪天她露出别的意图,娘也可以把她打发出去。”
叶顾氏想了想,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会又叹道:“只要她以后安份守已,我也不是容不得她,你也一样,到底是心软,不然早发落了她,哪等到让我来处理?她说的那话我听到了,她害怕也情有可缘,只是青桐那丫头,到底是太傻了。”
“是啊……”顾晚晴摇摇头,“我也是明白得太晚了,可谁能想到,她就看那个左东权对眼了呢。”
叶顾氏也摇摇头,显然她也太不明白了。
回到甘泉宫,顾晚晴差秦六警告了一番宫人,让他们各自小心说话,今天这事就此翻过。
今日一事,顾晚晴本可严惩,而放过了冬杏又成全了她,并非全因她昔日之功与提及青桐之故,还因为顾晚晴心底深深的疲惫,追溯起来,若没有太后的一番暗示,可能青桐不会兴起离宫的念头,只看到表面的冬杏也不会因为害怕步上青桐的后尘而想出这样的办法。说到底,都是因为她处在这座没有自由的皇宫之中,若她是自由的,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因为顾晚晴太久没有出门,又走了这么久,回来后就上了床,没一会就睡着了,醒的时候正赶上晚膳时间,叶顾氏已着人备好了膳食,待她坐好后亲手盛了碗汤给她,笑道:“你尝尝,是不是你想吃的那个味道?”
顾晚晴看那汤颜色微红,光泽鲜亮,看起来很有食欲,当下连喝几口,觉得这汤是以番茄为底料,又加了豆腐火腿等物熬成,酸香十足,很是开胃,但离她想要的那个味道却又似乎差了那么一线,缺了点酸味似的。
与叶顾氏说了,叶顾氏道是可能番茄放得少了,顾晚晴点点头,只是一道菜,并未在意。
用完了晚膳,顾晚晴差秦六去御书房问问袁授晚上过不过来,秦六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禁军,秦六上前回禀顾晚晴道:“娘娘,皇上说,有一个要犯要求见娘娘,不知娘娘想不想见。”
“要犯?”顾晚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她认得哪个“要犯”。
秦六适时道:“是个女的,听说,是刘光印大人的媳妇,她于月前……毒死了她的丈夫,今早刚刚被押解入京。”
第185章 凶手
秦六说出的消息让顾晚晴惊愕不已,刘光印的儿媳妇毒死了她的丈夫,那岂不是刘光印唯一的儿子,护在心尖上的儿子,交付了边关一切权利的儿子……死了?
刘光印的儿子刘合是没什么才能的,但破船也有三千钉,从小长在将门之中,周遭围绕的都是麒麟军中最拔尖优秀的人才,故而刘合虽无才能,却也有几分实力,尤其是对拉拢之事,据说十分在行,居然就……被毒死了?
那刘光印还神气什么啊,少了刺头,失了主帅的军队袁授收编起来应该不会太难,边关之难迎刃而解啊,想到今日与叶顾氏谈起刘光印时刘光印还活着很滋润,应该是袁授对他封锁了消息,又即刻将人押解进京,所以说……他现在应该还被蒙在鼓里吧?啧啧,真可怜。
惊讶加感叹,让顾晚晴对那犯妇想见自己的事也不那么奇怪了,当下与秦六道:“带她进来吧。”
秦六便出去,没一个,两个禁卫军带着一个女人同秦六一起进来,那女子并没有穿囚服,反而一身寻常布衣,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束得十分利落,并不像个囚犯。
顾晚晴在那女子才一露面时就惊诧得站起身来,那女子倒十分安稳,甚至还露了个淡淡的笑容,于殿中站定,福身行礼道:“罪妇曹氏,参见皇后娘娘。”
顾晚晴缓缓坐回身子,盯着曹氏,好半天没有说话。
竟然是她。
当初在水月庵,顾晚晴曾救下一个身患梅疮的女子,以异能相医后,留她在庵中休养,可后来顾晚晴被镇北王捉回宫来,曹氏也随之不见影踪,没想到,今日竟又见了。
曹氏此时虽是布衣荆裙,但状态比顾晚晴上次见她不知好了多少,当初的大腹便便已被如今的纤纤素腰所替,瓷白的肌肤透着红润,一双秀目含笑,她的腰肢挺直,衣不染尘,虽是犯妇,却不引人同情可怜,显然心中另有天地。
顾晚晴示意秦六赐座,曹氏谢过,窈窕端庄地坐下。
“你的孩子,还安好么?”顾晚晴问得颇为小心。
曹氏欠身笑笑,“是个男孩子,已经一岁多了,除了他父亲不认他,一切都好。”
顾晚晴皱了皱眉,曹氏笑道:“娘娘可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看她的神色,顾晚晴转头看了看秦六,轻轻一点头。
秦六稍一犹疑,顾晚晴道:“无妨,你们就在门外。”
秦六“哎”了一声,便招呼那两个同样不放心的禁卫军退出殿外。
他们刚刚退出,曹氏就站起身来,脸上笑意一扫而空,她郑重其事地重新跪倒,行了个正式的大礼,低声道:“娘娘昔日之恩,曹氏时刻是不敢忘记,若无娘娘恩德,罪妇没勇气生下儿子,早已带他共赴黄泉了。”
她指的自然是梅疮一事,顾晚晴却摇摇头,“你既感谢本宫给你活下去的勇气,为何今日又做出这样的事?不管是为什么,你死罪难逃,你的儿子,也要失去母亲了。”
曹氏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他现在还小,我现在离开他,为他再寻一双父母,他将来未必记得,可我若不这么做,将来就会有无数人指着他,骂他咋种。”
顾晚晴沉默下去,曹氏做了个呼吸,开口说道:“我的父亲是刘光印手下的一个参将,父亲可谓绞尽脑法,才为家里攀上了刘家这门亲事。刘合这个人,大能耐没有,只有一些小聪明,做一些谄媚逢迎之事最是拿手,尤其是对袁摄……”提到袁摄,曹氏面色渐冷,“娘娘可想到么?我与刘合成亲四年,他就用我,招待了袁摄四年。”
“什么……”顾晚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要是个丫头什么的也就罢了,可曹氏是刘合的正妻吧?这这这……袁摄也真下得去手啊。
“当然,这四年来袁摄也给了刘合不少好处,毕竟,像袁摄那样的人,要什么女人都有,可他人之妇却是难求,尤其是……他亲表弟的妻子。”说起这些时,曹氏的神情中见不到多少情绪,似乎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顾晚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半晌轻一挑眉,“难道那个孩子……”
“孩子的确是刘合的。”曹氏叹了一声,继续道:“那时我是到了京城才发现身怀有孕,可生下孩子回去,刘合却不认他,他把他留下的唯一目的是将来用以要胁袁摄,可他没想到,袁摄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败了。”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入京?也是为了袁摄?还有那病……”
曹氏摇头,“我入京,是为了报仇,刘合与袁摄不将我当人,连带袁摄的手下也轻贱于我,我……被袁摄的一个亲信……强占了。”曹氏闭了闭眼,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在那之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染了病,我恨他,我想杀了他,我就偷跑出来,反正,我的病若是被刘家的人发现,也绝无善了之理,可我不仅没寻到报仇的机会,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依靠着带出来的盘缠在京中过了大半年,再后来,就遇到了娘娘。”
曹氏轻轻诉说,几年的事情被她几句概过,这些事,任何女人遭遇一件都是极为悲惨之事,可她竟连番受辱,怎能不让人唏嘘?
“幸得娘娘垂怜,”曹氏又现了一个浅笑,“治好了我的病,让我有勇气重回刘家,虽然我恨透了那个地方,但我的家人还在边关,孩子……也需要父亲。只是,我带着孩子回去后,刘合竟全然不信这孩子是他的,滴血认亲都不愿,一口咬定孩子是袁摄的,有时我想,他也未必是不相信孩子的身世,只是他需要一个袁摄的把柄在手中,所以就算是错,也要咬定孩子并非已出,可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为了巴结住袁摄,他竟然舍得不认,从那时起,我就想杀了他……不,”曹氏解脱似地长出了一口气,“从他将我送给袁摄的那天起,我就想杀了他,或许选择回去,并不因为别的原因,只因为我想杀他。”
“但这件事不易达成,我得让刘合死得最有价值,才能一泄我心头之恨,也能报达娘娘的恩德。”
顾晚晴一怔,联想到刘光印入京的时机,曹氏笑道:“娘娘所想不错,由水月庵离开时,我便已打听清了娘娘的身份,后来皇上登基,我猜测朝庭必疑刘氏我便日日忍耐,又让父亲暗中助刘合完成了几件漂亮的事,终于等到刘光印将手中兵符交给了刘合。刘光印入京,若刘合再出事,娘娘与皇上还何须再防刘氏?”
曹氏说着话,解开自己束得紧紧的一头发髻,发髻散开,于发髻正中现出一个小小假发撑子。
这种撑子十分常见,有大有小,方便梳各式发髻,她将这假发撑子拿在手中,纵向掰开,两方铜虎当时落地,与地面发出极为清脆的碰击之声,曹氏俯身拾起,双手奉给顾晚晴,“边关兵符在此,罪妇,献给娘娘。”
整件事,真当得“峰回路转”四字,顾晚晴从未想过,一次无心之举,竟能为袁授带来这样的好处;她也从未想过,一个曾经脆弱得几欲自尽的母亲,竟能隐忍一年时间,暗中谋划,终将她丈夫的死,实现了各方利益最大化,只是这代价太大,让人不忍相看。
“那曹氏……一定要死吗?”别了曹氏后,这问题在顾晚晴脑中晃了一个下午。
袁授把弄着手中两块兵符,目光不明,“你不想她死?”
“我只是可怜她的孩子。”顾晚晴知道,如果袁授同意,曹氏就可以不死可若是那样,袁授无疑便要承担风险,将来如果有人发现此事,也更为麻烦。
“放心。”袁授的目光扫过顾晚晴平坦的小腹,“我会为那孩子找一个更好的归宿。”
闻言,顾晚晴没再说什么,袁授没有一定要曹氏活的理由,就算她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同样,顾晚晴也没有,她与曹氏不过萍水相逢,如今举国上下都在盯着袁授看他如何裁决,她没有理由要袁授冒险去赦免曹氏,反而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她的心,似乎越来越硬了。
“别想了。”袁授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