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20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胖查理试图清醒地思考,“但你不是我。”
“嘿。我知道。我只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你长得根本不像我。”
“我的兄弟,你的酒还没完全醒。我这边都搞定了。哎呀。得挂了。大老板要跟我谈话。”
“格雷厄姆·科茨?听着,蜘蛛……”
但蜘蛛已经放下电话,液晶屏上的讯号消失了。
胖查理的晨衣飘过房门,里面还有个女孩。这套衣服在她身上可比在胖查理身上显得好太多了。女孩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玻璃杯清水,水里有一片咝咝冒气的胃药;另外还有个带柄的大杯子,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
“都喝了,”女孩对他说,“先喝大杯。一口干掉。”
“这里面是什么?”
“蛋黄、伍斯特郡沙司、塔巴斯哥辣酱油、盐、一点伏特加,诸如此类的东西,”她说,“非死即生。给你,”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喝。”
胖查理一饮而尽。
“哦,我的上帝。”他说。
“没错,”她赞同道,“但你还活着。”
胖查理可不太确定。他把那杯胃药也喝了,随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呃,”胖查理说,“呃……你看……昨晚……我们是不是……呃。”
女孩面无表情。
“我们是不是什么?”
“我们是不是……你知道……做了?”
“你是说你一点都想不来了?”女孩面色一沉,“你说那是你这辈子最棒的经历。就好像你以前从没跟姑娘们做过似的。你部分像神,部分像动物,部分像是永动性爱机……”
胖查理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儿放。女孩笑出了声来。
“我只是把你弄了回来,”她说,“我帮你兄弟把你抬回家,清洗干净。之后的事,你应该知道的。”
“不,”他说,“我不知道。”
“好吧,”她说,“你完全不省人事,这又是张大床。我不知道你兄弟睡在哪儿了。他肯定壮得像头公牛。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而且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他去上班了,”胖查理说,“他跟人们说他就是我。”
“他们看不出区别吗?我是说,你们似乎不是双胞胎。”
“显然不是,”胖查理摇摇头,然后看了女孩一眼。她吐了吐粉得要命的小舌尖。
“你叫什么?”
“你忘了?我记得你的名字。你是胖查理。”
“查尔斯,”他说,“查尔斯就好。”
“我叫黛茜,”她说着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手。
“我感觉好点了。”胖查理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黛茜说道,“非死即生。”
蜘蛛在事务所里过得很快活。他几乎从没在办公室里工作过,事实上,他几乎从没工作过。从把他送上那台溜楼的小电梯,到格雷厄姆·科茨事务所鸽子笼似的办公室,一切都很新鲜,一切都陌生而神奇。他着迷地注视着陈列在大厅玻璃柜里、落满尘灰的各色奖杯。他在各个办公室之间溜达,别人问起他是谁,蜘蛛就说“我是胖查理·南希”,他说这话用的是天音神语,无论他说什么别人都会相信的。
蜘蛛找到休息室,给自己倒了几杯茶,然后拿着它们回到胖查理的办公桌,像搞艺术似的码在桌子周围。他开始玩电脑网络,机器向他索要密码。“我是胖查理·南希,”他对电脑说,但还是有些地方进不去,所以他又说“我是格雷厄姆·科茨”,整个网络就像鲜花一样在他面前盛开。
蜘蛛浏览着电脑里的东西,最终感到厌倦。
他摆弄着胖查理文件夹里的玩意,然后又开始玩“待处理文件夹”里的东西。
接着他想起来胖查理差不多该醒了,所以便打电话回去,好让他放心。他刚觉得这项工作有了一点进展,格雷厄姆·科茨的脑袋就从门口探了进来,把手指竖在白鼬般的嘴唇上,然后又冲他招了招手。
“得挂了,”蜘蛛对他的兄弟说,“大老板要找我谈话。”他说完把电话放下。
“工作时间打私人电话吗,南希?”格雷厄姆·科茨说。
“完全那个正确。”蜘蛛
“另外你说的‘大老板’是指我吗?”格雷厄姆·科茨问道。两人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你是最大的,”蜘蛛说,“也是最老板的。”
格雷厄姆·科茨面露疑色,他感觉对方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但却不敢肯定,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好吧,请坐,请坐。”他说。
蜘蛛坐了下来。
格雷厄姆·科茨习惯让格雷厄姆·科茨事务所里的人员流动率保持较高的水平。有些人来了又去;另一些人来了,然后一直干到他们的工作很快就能得到某种雇佣保障为止。胖查理在这里的工作时间比所有人都长:一年零十一个月。再过一个月,离职津贴和工业裁判所就会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格雷厄姆·科茨在开除某个人之前,总要来一段演说。他很欣赏自己的演说。
“每个人的生命中,”他说,“都有启承转合。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人有旦夕祸福,”蜘蛛附和道,“月有阴晴圆缺。”
“啊。没错。一点没错。嗯。我们走在这浸满泪水的尘世间时,应该停下来好好思考……”
“第一次,”蜘蛛说,“总是伤得最深。”
“什么?哦,”格雷厄姆·科茨努力回忆着下面的台词,“幸福,”他说道,“犹如一只蝴蝶。”
“或是蓝鸟。”蜘蛛补充说。
“是的。可以让我把话说完吗?”
“当然。请便,”蜘蛛高兴的说。
“而格雷厄姆·科茨事务所中每一个人幸福与否,对我来说,都和自己的幸福一样重要。”
“我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蜘蛛说,“您这话让我多么高兴。”
“是的。”格雷厄姆·科茨说。
“哦,我最好回去工作,”蜘蛛说,“不过这次真是深受启发。下次您再想跟我分享什么人生体悟的话,直接叫我就行了。您知道到哪儿找我。”
“幸福,”格雷厄姆·科茨的声音中隐约有种滞塞的感觉,“我在想,查尔斯·南希,它在——你在这里快乐吗?你难道不觉得,在别的地方也许会更快乐吗?”
“我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蜘蛛说,“您想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吗?”
格雷厄姆·科茨一言不发,过去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通常到了这个阶段,他们都会脸色铁青,陷入震惊状态。有时他们会开始哭泣,格雷厄姆·科茨从来都不在乎别人哭泣。
“我感兴趣的是,”蜘蛛说,“开曼群岛上的那些户头是做什么用的。您知道,因为我几乎觉得有些应该打给事务所客户的钱,却进了开曼群岛的这些户头。把钱放进那些账户搁置不管,这种投资理财方式未免有点奇怪。我过去从没见过这种事儿。希望您能帮我解释一下。”
格雷厄姆·科茨的脸色发白——是那种在颜色分类中被冠以诸如“羊皮纸白”或“玉兰白”等标签的白色。他说:“你是怎么进入那些账户的?”
“电脑,”蜘蛛说,“它们快把我逼疯了,不知道您怎么样?您能怎么办呢?”
格雷厄姆·科茨沉思良久。他过去一直以为自己的财务秘密藏得够深够复杂,即使商业欺诈稽查处能够判定他有经济犯罪行为,也很难向法官解释清楚他到底犯的是什么罪。
“开几个海外账户没什么不合法的地方。”他尽量显得满不在乎。
“不合法?”蜘蛛说,“希望没有。我是说,如果我发现任何非法行为,都有义务向有关部门汇报。”
格雷厄姆·科茨从桌上拿起铅笔,然后又把它放下。“啊,”他说,“好了,很高兴和你聊天、对话、消磨时间,以及亲密地交谈,查尔斯。我想咱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时间和潮汐都不等人的,拖拉是时间的窃贼。”
“生活就像岩石,”蜘蛛说,“不如及时行乐。”
“随你怎么说。”
胖查理逐渐觉得自己又有点人样了。他不再感到难受,缓慢而强烈的阵阵呕吐感也不再席卷而来。尽管他还是不相信这是个美好幸福的世界,但起码已经逃出了宿醉的九层地狱,这总是件好事。
黛茜进了浴室。胖查理听着水龙头慢慢注水,然后是某些东西被泼了出来。
他敲敲浴室的门。
“我在里面,”黛茜说,“我在洗澡。”
“我知道,”胖查理说,“我是说,我不知道,但我想你大概是在里面。”
“怎么了?”黛茜说。
“我只是在想,”他冲着房门说,“我在想你为何要到这儿来。昨晚。”
“哦,”她说,“你的状况有点不妙,而你兄弟似乎需要个帮手,我今天上午不上班,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啦。”
“就是这么回事,”胖查理说。一方面,她觉得他可怜;另一方面,她太喜欢蜘蛛了。是的。他认识自己的兄弟才不过一天多点,但是已经觉得这段刚刚发现的亲缘关系中,不存在任何未知的领域。蜘蛛是酷的那个,他是另外那个。
黛茜说:“你的声音很好听。”
“什么?”
“你在出租车里唱歌来着,就在我们回来的路上。《永志不忘》。可真好听啊。”
胖查理本已把卡拉OK事件抛在脑后、放进人们用来处理难以启齿之事的阴暗角落了。可现在它又回来了,胖查理真不希望这样。
“你唱得妙极了,”她说,“回头你能再为我唱一次吗?”
胖查理绝望地转着脑筋,不过突然响起的门铃把他从绝境中解救了出来。
“有人在按门铃。”他说。
胖查理走下楼梯,打开大门。事态继续恶化。罗茜妈妈的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白信封,用足以令牛奶凝结的目光盯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嗨,”胖查理说,“诺亚夫人。很高兴见到您。呃。”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把信封举在身前。“哦,”她说,“你在家。那么,你准备邀请我进去吗?”
是啊,胖查理心想,吸血鬼必须等人邀请才能进屋。直接说不,她就只得离开了。“当然,诺亚夫人。请进。”这就是吸血鬼的手段,“您想喝杯茶吗?”
“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哄住,”她说,“你是办不到的。”
“呃。当然。”
两人走上狭窄的楼梯,进入厨房。诺亚夫人环顾四周,皱了皱眉,似乎暗示这里不符合她的卫生标准,也没有可以食用的东西。“咖啡?水?”别说蜡水果。“蜡水果?”该死!
“我听罗茜说,你父亲刚刚过世了。”她说。
“嗯,是的。”
“罗茜的父亲过世时,《厨师与厨艺》杂志发了四页的讣告。他们说是他将加勒比的烹调风格带入了这个国家。”
“哦。”胖查理说。
“他给我留下了足够的遗产。他有人寿保险,还有两家生意很好的饭店的股权。我是个财产丰厚的遗孀。等我死后,这些都是罗茜的。”
“我们结婚后,”胖查理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您不用担心。”
“我不是说你只是为了我的钱才追求她的。”罗茜的妈妈说。但这语气明白无误地表示她就是这么想的。
胖查理觉得头又疼起来了。“诺亚夫人,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