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兆头 作者:[美] 尼尔·盖曼、特里·普拉切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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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邪恶特别神秘特别不可告人的几米距离。当克鲁利观赏到世上首条三十英里长的塞车长龙时,心中洋溢着成就恶业的温情暖意。
这为他赢得了一次表彰。
克鲁利正以一百一十英里的时速,行驶在伦敦斯劳区以东。他身上没有什么恶魔特征,至少从经典定义来看是这样的。没犄角也没翅膀。诚然,他正在听一盘《皇后乐队精选辑》,但这算不上过硬的证据,因为任何磁带放在车里超过两星期,都会变形成《皇后乐队精选辑》。甚至连他脑袋里都没转什么特别邪恶的念头。
实际上,他正心不在焉地琢磨着密伊和钱登②到底是谁。
【② 皇后乐队单曲《杀手皇后》中有这样一句歌词:“她把Moet&Chandon(法国知名香槟品牌,国内惯译为酩悦)放在漂亮的橱柜里。”原唱歌手在此处的发音相当含混,不知道歌词的人很难完全听清。】
克鲁利有一头黑发和一副漂亮的颧骨,足蹬蛇皮鞋,或者至少可以说是穿着鞋。另外,他能用舌头做出特别古怪的动作,而且每到忘形时,就有发出嘶嘶声的冲动。
他还很少眨眼。
他开的是1926年产的黑色本特利古董车,出厂至今只有一位主人,这位主人就是克鲁利。他—直在打理这辆车。
克鲁利之所以迟到,是因为他特别喜欢二十世纪。它比十七世纪强不少,比十四世纪强很多。克鲁利常说,时光的好处之一,就在于能带着他稳步远离十四世纪。那是这颗星球上最最无聊的百年——法国不算在内。二十世纪可一点都不无聊。说起来,后视镜中的一道蓝光通知克鲁利,在最近五十秒内,有两个人一直在追他,打算为他的生活再平添几分乐趣。
他看了一眼手表——这是为那种富有的深海潜水员设计的手表,这种人即使到了海底也想知道全世界二十一个首都的当地时间。
(它是专为克鲁利定制的。定制一块手表价钱相当昂贵,但他负担得起。这块表可以显示全世界二十个首都的当地时间,外加一个异界首都,在那里只有一种时间,那就是“太晚了”。)
本特利车窜出闸道口,两轮着地拐了个弯,随即扑进—条布满落叶的小路。闪烁的蓝光还跟在后面。
克鲁利叹口气,从方向盘上抬起一只手,略微转向后方,在肩头做了个异常复杂的手势。
闪烁的光芒倏忽远逝。警车嘎然而止,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但这算不了什么,等他们打开车盖,发现引擎变成了什么东西,那才真要吓一跳呢。
墓地中,高个恶魔哈斯塔把烟头递还给个子较矮、技术更精湛的潜伏者。
“我看见一点光。”他说,“他终于来了,这个赶时髦的杂种。”
“他开的是什么?”利古尔说。
“是辆车。一种不用马的车。”哈斯塔解释说,“我想你上次来的时候,他们还没这玩意儿,起码还没普及。”
“那时候前面会坐个人,举着小红旗。”利古尔说。
“我估摸着,他们后来又有所发展了。”
“克鲁利这人怎么样?”利古尔说。
哈斯塔不屑地说:“他在这儿待的时间太长了。打一开始就在。要我说,已经被同化了。开着辆带电话的汽车。”
利古尔思忖片刻。跟大多数恶魔—样,他对科学技术知之甚少。他正要开口说些类似”我打赌肯定需要不少电线”之类的话时,本特利车停在了墓地门口。
“他还戴着墨镜。”哈斯塔不屑地说,“其实根本没必要。”他说着提高了声音,“撒旦万岁。”
“撒旦万岁。”利古尔附和道。
“嗨。”克鲁利冲他们挥了挥手,“抱歉来迟了,但你们也知道德纳姆区的那条A40公路,我试着拐进乔利乌德,然后……”
“吾等齐聚于此。”哈斯塔意味深长地说,“必当细数今日恶行。”
“对,恶行。”克鲁利说。他略显内疚,像个好几年没去过教堂的人,已经忘了该在什么时候站起来。
哈斯塔清清嗓子。
“我诱惑了一名牧师。”他说,“他走在街上时,看到一群漂亮女孩沐浴在阳光中,我把疑虑注入他的心灵。他本会成为一名圣人,但不出十年我们就能得到他。”
“干得好。”克鲁利帮衬道。
“我腐化了一名政客。”利古尔说,“我让他觉得接受一次小额贿赂算不了什么。不出一年我们就会得到他。”
两位恶魔都期待地望向克鲁利。他露出灿烂的微笑。
“你们肯定会喜欢这个。”他说。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也更加阴险。
“吃午饭的时候,我让伦敦市中心的所有移动电话全部占线,长达四十五分钟之久。”他说。
四下夜阑人静,只偶尔隐约传来远方车辆驶过的声音。
“嗯?”过了一会儿,哈斯塔说,“然后呢?”
“你们看,这可不简单。”克鲁利说。
“就这些?”利古尔说。
“你们看,人们……”
“这能帮我们的主人争取到更多灵魂吗?”哈斯塔说。
克鲁利冷静下来。
怎么跟他们说呢?有两万人怒火冲天?你几乎可以听到气炸了肺的声音在城市间回荡?他们转回头把火撒在秘书、交管员之类的人身上,这些人又把火撒在别人身上?用尽各种报复性小手段,还全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这才叫绝呢。余波久久不息,后续影响难以估量。成千上万的灵魂都蒙上了薄薄一层黯淡的锈色,而你连一根小手指头都不用动。
但这些话没法讲给哈斯塔和利古尔之流的恶魔听。
这帮家伙,十四世纪的脑袋瓜。经年累月只知道对付一个灵魂——诚然,这也算门手艺;但如今你得转换思路。不用大,但要广。在这拥有五十亿人的世界上,不能再一粒一粒捡芝麻;你必须扩大影响。但像利古尔和哈斯塔这样的恶魔是不会理解的。比方说,他们绝对想
不出威尔士语电视广播。或是增值税。或是曼彻斯特。
克鲁利特别钟爱曼彻斯特。
“身处上位者似乎很满意。”他说,“时代在改变。好了,到底有什么事?”
哈斯塔弯腰从—块墓碑后面拿起个东西。
“这个。”他说。
克鲁利盯着那个篮子。
“哦。”他说,“不。”
“是的。”哈斯塔阴笑着说。
“到时候了?”
“是的。”
“而且,呃,这要交给我去……?”
“是的。”哈斯塔欣然答道。
“为什么是我?”克鲁利绝望地说,“你了解我,哈斯塔,不是吗?你知道,我的舞台是……”
“哦,是的,是的,”哈斯塔说,“你的舞台。你是明星。拿去。时代在改变。”
“对。”利古尔阴笑着说,“首先,时代快走到头了。”
“为什么是我?” 。
“你显然极受宠信。”哈斯塔恶狠狠地说,“我敢说这位利古尔情愿拿他的右臂交换这样的机会。”
“没错。”利古尔说。反正是某个人的右臂,他心想。世上有那么多右臂,没必要浪费—条好的。
哈斯塔从雨衣污浊肮脏的暗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板。
“签字。这里。”他在两个词之间留下了恐怖的停顿。
克鲁利心不在焉地从内袋掏出一支钢笔。笔杆修长,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看上去仿佛可以突破速度极限。
“钢笔不错。”利古尔说。
“可以在水下写字。”克鲁利嘟囔道。
“他们还会想出什么鬼玩意儿来?”利古尔思忖着说。
“不管是什么,他们最好快点想。”哈斯塔说,“不,不是A·J·克鲁利。你的真名。”
克鲁利沮丧地点点头,在纸上画了个复杂扭曲的符号。它在黑暗中闪出微微红光,很快又黯淡下去。
“我该拿它怎么办?”克鲁利说。
“你会接到指示的。”哈斯塔板着脸说,“有什么可担心的,克鲁利?我们为之奋斗几千年的辉煌时刻近在眼前了。”
“哦,对。”克鲁利说。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几分钟前轻快地跳下本特利车的那个他了,脸上挂着被逼入死角的表情。
“不朽的胜利在向我们招手!”
“不朽。是的。”克鲁利说。
“而你将是这光辉使命的—件工具!”
“工具。是的。”克鲁利嘟囔道。他小心翼翼地捡起篮子,就好像它会爆炸。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快炸了。
“呃。好吧。”他说,“那么我该,呃,走了。对吗?把它应付过去。当然我没有应付差使的意思。”他意识到如果哈斯塔向上头作出负面报告,会有多么麻烦,忙不迭地加上最后这句。“反正你们懂我的意思。
这真是太棒了。”
两个高阶恶魔什么也没说。
“那么我也该走了。”克鲁利胡言乱语道,“回头见。再见。呃。很好。绝妙。Ciao①。”
【① 意大利语,意为再见。】
本特利车猛地一窜,消失在黑暗中。利古尔说:“Ciao是什么意思?”
“意大利语。”哈斯塔说,“是指‘食物’。”
“这话说得真是莫明其妙。”利古尔看着渐逝渐远的尾灯说,“你相信他?”
“不。”哈斯塔说。
“嗯。”利古尔说。如果恶魔相信彼此,他寻思着,那才叫世界真奇妙呢。
安莫森区以西某处,克鲁利在夜色中疾驰。他—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便抓起一盘磁带,试图把它从易碎的磁带盒里揪出来。一束车灯的光芒让他看清这是意大利作曲家维瓦尔第的《四季》。舒缓的音乐,正是他需要的。
克鲁利把磁带捣进车载音响系统。
“哦该死哦该死哦该死。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我?”他喃喃自语道。皇后乐队熟悉的旋律席卷而来。
突然间,乐队主唱弗雷迪`墨丘利对他说道:因为这是你应得的奖赏,克鲁利。
克鲁利暗自祝福一声。利用电子设备进行通讯是他出的点子,下界仅此一次接受了他的建议,但一如既往地搞错了方向。克鲁利希望说服他们接入通讯网络,但地狱方面只是随随便便地切进他正在听的任何东西,并将其扭曲。
克鲁利咽了口吐沫。
“感激不尽,大人。”他说。
我们对你寄予厚望,克鲁利。
“谢谢,大人。”
这很重要,克鲁利。
“我知道,我知道。”
这是重中之重,克鲁利。
“交给我吧,大人。”
这是我们目前的工作重点,克鲁利。如果它出了岔子,所有相关人员都要倒大霉。包括你,克鲁利,特别是你。
“明白,大人。”
你的指示如下,克鲁利。
转瞬之间,他就都知道了。克鲁利讨厌这样。他们可以直接告诉他,干嘛总是突然间把冷冰的信息直接灌进他的脑袋?按照指示,他必须把车开到一家指定的医院。
“我五分钟就能赶到,大人,没问题。”
很好。
我看到一个人的侧影胆小鬼胆小鬼你会不会跳方丹果舞……
皇后乐队的《波希米亚狂想曲》再度响起。
克鲁利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本来情况挺好,最近几个世纪,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结果却是这样。你正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他们就突然把哈米吉多顿扔到你头上。哈米吉多顿,世界之战,末日之战。天堂对地狱,三回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