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兆头 作者:[美] 尼尔·盖曼、特里·普拉切特-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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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可以永远伸展下去。
这人戴着黑色头盔,完全盖住了面目。大特德注意到头盔是用古怪的塑料材质制成,你看着它,却只能看到自己的脸。
《启示录》,他说,第六章。
“第二段到第八段。”白衣小伙子好心地补充说。
大特德瞪着四个人。他的下巴慢慢向前探出,太阳穴上的青筋开始跳动。“这是什么意思?”他喝问道。
有人揪了一下他的袖子。是猪粪——尽管盖着一层污垢,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脸色发灰。
“意思是说咱们有麻烦了。”猪粪说。
高个陌生人抬起带着白色摩托手套的右手,打开头盔上的面罩。大特德有生以来头一次希望自己过的是更为体面的生活。
“基督耶稣!”他呻吟道。
“我想他老人家可能也快来了,”猪粪急切地说,“大概正找地方停摩托呢。咱们走吧,找个青年俱乐部什么的……”
但大特德的愚顽正是他的盔甲和盾牌。他没动地方。
“酷啊,”他说,“真的地狱天使。”
战争冲他懒洋洋地敬了个礼。
“是我们,大特德。”她说,“货真价实。”
饥荒点点头。“千年老号。”他说。
污染摘下头盔,甩出白色长发。1936年,他接了瘟疫的班。那老家伙退休时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青霉素。如果老家伙知道未来会提供怎样的机会……
“别人应许,”他说,“我们传达。”
大特德看着第四个骑士。“呃,我以前见过您老,”他说,“在蓝贝党②的唱片封面上。我还有个戒指,上面有您……您的……您老的头像。”
【②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摇滚乐队,这里说的是他们的第二张唱片《迷人的夜晚》,封面画着死神。】
我无所不在。
“啊。”大特德努力思考,大脸盘都随之扭曲。
“你们骑哪种摩托?”他说。
风暴在采掘场周围肆虐,系着旧轮胎的绳子在狂风中飘舞。他们尝试修建树屋时留下了一堆铁皮,时不时会有一片从不牢靠的存放处挣脱出来,向远方飞去。
“他们”抱成一团,盯着亚当。不知为什么,他显得高大了些。狗狗坐在地上,低声咕噜着。它想着所有这些即将失去的气味。地狱里除了硫磺以外,没有别的气味。但在这里,有些气味简直……简直……好吧,实话实说,地狱里也没有母狗。
亚当兴奋地走来走去,不停挥舞着双手。
“到时候咱们会有没完没了的乐子,”他说,“可以探险仟么的。我估计我很快就能让古老的丛林重新长出来。”
“但……但谁……谁去做那些,你知道,煮饭洗衣服什么的?”布赖恩颤声问道。
“谁都不用干这些事。”亚当说,“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薯片、炸洋葱圈,什么都有。还有,只要你不乐意,就再也不用穿新衣服或是洗澡什么的,或者去学校什么的。你不想干的事儿,再也不用干了。简直酷毙了!”
雪铁龙·俩马力是海地秘密警察组织东东·马库迪的成员,也是一名游方的杭亘。(意思是法师或祭司。对于整个家庭而言,包括已经去世的家人,伏都教都是十分有趣的宗教。)他肩上背着的小包里装着魔法植物、药草、野猫的零碎、黑蜡烛、主要由某种干鱼皮制成的粉末、一条死蜈蚣、半瓶芝华士威士忌、十包乐福门香烟和一本《海地现况》。
他举起匕首,驾轻就熟地割下—只黑公鸡的脑袋。鲜血覆盖了他的右手。
“罗阿精灵上我身,”他吟咏着,“善良天使速速来。③”
【③ 伏都教相信,人主要包含两个部分:ti—bon…angel和gro…bon…angel。前者指善的小天使,后者指善的大天使,有时被模拟为意识和灵魂,两者皆具有某种程度的死后生命,但善的大天使或灵魂才有可能成为罗阿精灵。】
“我在哪儿?”他说。
“是我的善良大天使吗?”他问自己。
“我想这是个因人而异的问题。”他答道,“我是说,这种事向来如此。但我始终在努力。我总是尽力而为。”
雪铁龙发现自己有只手正在摸索公鸡的尸体。“在这儿做饭可不大卫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在这片丛林里。咱们是在举办烧烤野餐会,对吗?这是什么地方?”
“海地。”他答道。
“该死!一点没近些。不过话说回来,还可能更糟呢。啊,我必须上路了。再见。”
雪铁龙·俩马力脑袋里只剩下他自己。
“罗阿真操蛋。”他喃喃自语道。雪铁龙凝视着眼前的空茫,然后拿过背包,翻出那瓶芝华士。至少有两种方法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僵尸,他决定采用最容易的那种。
海浪拍岸的声音很响。棕榈树随风摇曳。
暴风雨即将来临。
灯光亮起。电力电缆(内布拉斯加州)福音唱诗班开始演唱《耶稣是我生命中的接线总机电话修理员》,歌声几乎盖过了越来越强的风声。
马文·O·博格曼正了正领带,对着镜子检查一下自己的笑容,又拍拍私人秘书的屁股(辛蒂·凯勒阿尔小姐三年前获得过《阁楼》杂志七月宠儿称号,但她步入职场后就把这些荒唐事抛在脑后了),随即走上演播台。
耶稣不会在你接通前挂断,
有他在你永远不会串线,
收到账单时,条目列得清清楚楚,
他是我生命中的接线总机电话修理员。
唱诗班齐声高唱。马文很喜欢这首歌,这是他亲手写的。他还写过:“《快乐的耶稣先生》、《耶稣,我能搬去和你住吗?》、《古老的血十字架》、《耶稣是我灵魂缓冲器上的保险杠》、《当我至喜超升时,抓住了皮卡车的方向盘》。这些歌都收录在专辑《耶稣是我哥们》中。尽管这些歌词并不押韵,而且跟大多数歌曲一样毫无意义,另外马文其人也没有什么音乐天赋,旋律全都是剽窃过去的乡村民谣,但《耶稣是我哥们》还是卖出了四百多万张。
起初马文只是个乡村歌手,专门演唱康威·特维蒂和约翰尼·卡什的老歌。
这个世界比大多数人的想象复杂很多。比方说,很多人认为马文不是个真正的信徒,因为他从中赚了很多钱。但他们错了。马文全心全意信仰上帝。他绝对虔诚,还将很多钱花在了凯勒阿尔小姐身上——马文打心眼里认为她是上帝的杰作。
通向救世主的电话永不占线,
他每时每刻守在那里,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而且每次你打给耶稣,都不用付钱,
他是我生命中的接线总机电话修理员。
第一首歌结束后,马文走到摄像机前,谦逊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在控制室中,导播将手控音轨向下滑去。
“兄弟们,姐妹们,谢谢,谢谢。真动听啊,不是吗?请记住,如果想听这首歌,以及《耶稣是我哥们》中其他颇具启示效果的歌曲,只需拨打1-800-CASH,捐出您的善款。”他板起面孔。
“兄弟们,姐妹们,我给你们所有人带来了一个口信,来自我主上帝的紧急通知。我要告诉你们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朋友们,让我告诉你们那天启。它就在你们的《圣经》中,在我主上帝在帕特莫斯岛授予圣约翰的《启示录》中,也在《旧约:但以理书》中。上帝总是会把它——你们的未来——直接交到你们的手中,我的朋友。那么会发生什么状况?
“战争、瘟疫、饥荒、死亡。河流如血。大地震。黑导弹①可怕的时代即将来到,兄弟们姐妹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幸免。
【① 即核导弹,马文的口音不太准。】
“在大破坏到来之前,在天启四骑士到来之前,在如雨的黑武器落在没有信仰的人头上之前,会有超升之喜。
“什么是超升之喜?我听到了你们的呼声。
“当超升之喜到来时,兄弟们姐妹们,所有真正的信徒都会被卷上空中。不论你在做什么都—样,你可能正在洗澡,正在工作,正在开车,或者正坐在家里读圣经。突然间,你就升上天空,拥有完美而不朽的躯体。你会在空中看着灾祸之年将降临到这个世界。只有信徒能得拯救,只有你们这些重生之人,能够避免苦痛、死亡、恐惧和烧灼。接着天堂与地狱间的大战就会爆发,天堂将摧毁地狱的大军,上帝会拭去受苦者的泪水,世上再无死亡、哀伤;哭泣和苦痛。他将在荣光中永远统治下去……”
马文突然闭上了嘴。
“哦,猜得挺好,”他用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说道,“可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不全对。
“我是说,烈火和战争这些东西,你说的都没错。但超升之喜这玩意儿,哦,如果你能看到他们聚集在天堂的样子就好了——密密麻麻的行列,远远超过人类头脑可以理解的范围。一队队的天使,手持炎剑,所有这些。哦,我想说的是这个:谁有空去挑选信徒,把他们弄上天?只为让他们耻笑那些留在焦灼燃烧的地球、患上辐射病的奄奄一息的人们?不知这场面是否符合你的,道德准则。
“至于天堂必定获胜的部分……哦,说实话,如果真是已成定局的话,那一开始就不会有什么天国之战了,不是吗?这只是宣传,彻头彻尾的宣传。我们胜利的机会不超过百分之五十。你们倒是可以给撒旦信徒热线捐点钱,好提高赢面。不过说实话,等火球降下,血海升起,你们早晚都会变成平民伤亡数据里的一部分。我们的战争再加上你们的战争,会害死所有人,然后让上帝收拾残局,不是吗?
“哦,真抱歉,瞧我站在这儿唠唠叨叨的。我有个小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马文·O·博格曼的脸色终于变成了紫色。
“这是魔鬼!上帝庇佑!魔鬼正通过我发言!”他的喊叫突然被自己打断了,“哦,不,其实正相反,我是个天使。啊,这儿肯定是美国,对吧?抱歉,不能久留了……”
他的话语突然中断。马文试图张嘴说话,却办不到。他脑袋里残留的那点玩意儿开始四下张望。他看到了演播室员工;或者说除了正给警察打电话、或是缩在角落里抽泣的人以外的员工。他看到了脸色灰白的摄像师。
“老天,”他说,“在实况转播?”
克鲁利以一百二十英里的时速,沿牛津街行驶。
他把手伸进杂物柜,寻找备用的太阳镜,却只找到了一堆磁带。他不耐烦地随便抓起一盒,塞进录音机。
他想听巴赫,但“旅行中的维尔伯瑞斯”乐队也凑合。
我们只需要,伽伽电台,弗雷迪·墨丘利唱道。
我只需要出路,克鲁利心想。
他以九十英里的时速逆行绕过大理石环道。闪电让伦敦的天空像有毛病的荧光灯一样不停闪烁。
伦敦天色若铅,克鲁利心想,我知道末日不远。这是谁写的?却斯特顿②,对吗?二十世纪唯一一位接近真相的诗人。
【② 却斯特顿(Gilbert Keith Chesterton)是英国早年著名的新闻记者、艺术家、诗人、评论家、天主教护教论者,以及推理小说家。生于1874年,死于1936年。】
本特利车驶出伦敦,克鲁利往椅背上一靠,开始翻阅烧焦了边的《艾格妮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书》。
不久之后,车子朝牛津郡塔德菲尔德镇驶去。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