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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好兆头 作者:[美] 尼尔·盖曼、特里·普拉切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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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请说说看?”
  “听着。”克鲁利绝望地说,“你们那边有多少音乐家,嗯?我是说—流的。”
  亚茨拉菲尔吓了一跳。
  “嗯,我想应该……”他开口说。
  “两个。”克鲁利说,“埃尔加和李斯特。仅此而已。剩下都是我们的。贝多芬、勃拉姆斯、所有的巴赫、莫扎特,等等等等。你能想象只有埃尔加的永恒时光吗?”
  亚茨拉菲尔闭上眼睛。”轻而易举。”他呻吟道。
  “还没完呢。”克鲁利脸上闪过胜利的光芒。他知道亚茨拉菲尔的软肋在哪儿。“没有CD。没有伦敦圣阿尔伯演奏厅。没有一年一度的逍遥音乐节。没有格林德包恩歌剧院。只有没完没了的天音。”
  “美妙得不可言说。”亚茨拉菲尔嘟囔道。
  “可你说过,天音就像不加盐的白煮蛋。这倒提醒了我。没有盐,也没有蛋。没有配莳萝酱的盐渍鲑鱼片。没有了解你口味的美妙小餐馆。没有《每日电讯报》填字游戏。没有小古董店。没有书店。没有有趣的古版书。没有——”克鲁利刮了刮亚茨拉菲尔兴趣之桶的桶底,”——摄政时期的银鼻烟盒……”
  “但我们胜利后,生活会更加美好!”天使嘶声说道。
  “但绝对无趣。听着,你知道我说得对。到时候,你最大的喜悦就是能弄到一把竖琴,而我能到手的最佳器材也不过一柄草叉而已。”
  “你知道我们不弹竖琴。”
  “我们也不用草叉。我只是打个比方。”
  他们对视良久。
  亚茨拉菲尔摊开指甲修得优美雅致的双手。
  “你知道,我这边的人更希望它快点发生。懂吗?一切都为这个目的服务。最终试炼。炎剑、四骑士、血海,诸如此类的单调繁冗的活儿。”他说着耸耸肩。
  “然后游戏结束,请另外投币?”克鲁利说。
  “有时候我觉得你的语言表达有些难以理解。”
  “我喜欢大海,喜欢它们现在这个样子。末日决战不是非发生不可。你们用不着把一切尽数毁掉。”
  亚茨拉菲尔又耸耸肩。
  “恐怕对你来讲,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智慧。”天使打了个哆嗦,拉紧外套。灰云正在城市上空堆积。
  “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吧。”他说。
  “问我这个来自烈火地狱的想不想暖和点儿?”克鲁利闷闷地说。
  他们在肃穆的寂静中溜达了一会儿。
  “我也不是不赞同你的意见。”两人缓步走过草地时,天使说,“只是我不能违抗律条。你知道的。”
  “我也是。”
  亚茨拉菲尔瞥了他一眼。“哦,得了吧。”他说,“你毕竟是个恶魔。”
  “对。但我们只倾向于违抗—般意义上的律条。如果破坏了某些特定的规矩,他们就会施以重罚。”
  “比如说违抗他们?”
  “你说到点子上了。他们的手段会吓你一跳,也可能不会。你觉得咱们还有多少时间?”克鲁利冲本特利车一挥手,它自动打开了车门。
  “预言各有不同。”亚茨拉菲尔钻进助手席,“肯定要到这个世纪末。但我们可以想见,在此之前会有异相发生。过去千年中的大多数预言家更关注的是押韵,而不是准确。”
  克鲁利指了指点火器。钥匙随之转动。
  “什么?”他说。
  “你知道。”天使说,“‘某某某一,世界末日由此而起。’或是某某某二,某某某三年什么的。倒是很少有韵可以押到六这个字。所以尾数带六的年份大概很安全。”
  “那又会有什么异相?”
  “双头小牛、空中印记、雌鹅倒飞、落鱼如雨。诸如此类的东西。敌基督的存在对自然界产生的影响。”
  “哦。”
  克鲁利挂挡起步。他忽然想到什么,随手打了个响指。
  车轮固定夹消失了。
  “去吃午饭吧。”他说,“我还欠你一顿,是从……”
  “巴黎,1793年。”亚茨拉菲尔说。
  “哦,对。法国大革命,恐怖统治期。那是你们的手笔,还是我们的?”
  “不是你们的吗?”
  “记不清了。但那次的馆子的确不错。”
  本特利车从一位目瞪口呆的交管员身边驶过,他手中的罚单簿刚刚自燃了。克鲁利吃了一惊。
  “我相当有把握,这次不是我干的。”他说。
  亚茨拉菲尔脸红了。
  “是我干的。”他说,“我一直以为是你们的人创造出了交管员。”
  “是吗?我们以为是你们的主意。”
  克鲁利看着后视镜中的青烟。
  “走吧。”他说,“去丽兹大饭店①。”
  【① 伦敦最有名的大饭店。】
  克鲁利不用预约。在他的世界里,订座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亚茨拉菲尔收藏书籍。如果他敢于对自己完全诚实的话,就会被迫承认这个书店只是储存书籍的地方,而不是一个销售场所。这方面,他倒没什么不习惯的。为了维持正常二手书商的假面,他用上了人身攻击以外的所有手段,旨在阻止客人们买书。难闻的湿气、横眉立目的表情、怪异的营业时间——他的成绩非常显著。
  亚茨拉菲尔收藏书籍很长时间了。和其他藏书人一样,他也有自己的偏好。
  他有六十多本预言书,主题都是第二个千年最后几世纪的事件。他特别喜好王尔德的初版书;还有一整套错版圣经,每种都是根据自身的排版错误命名的。
  这些圣经中包括《不义之人圣经》,这名字源于《歌林多前书》中的一个排版错误,“你们岂不知不义之人将承受神的国么?”;还有贝克和卢卡斯出版社1632年发行的《道德败坏圣经》,只因它少了一个“不”字,将十诫中的第七诫印刷为“可奸淫”。这里也有《宣告无罪圣经》、《蜜糖圣经》、《直立鱼圣经》、《烧焦十字架圣经》①和其他珍本。亚茨拉菲尔有一整套,包括最珍稀的品种,就是1651年由比尔顿和史盖茨公司在伦敦印刷的那本。
  【① 除了《烧焦十字架圣经》和下文中的《他妈的圣经》以外,其余都是真实存在的错误版本。】
  这是他们三次出版灾难中的第—次。
  这本书通常被称作《他妈的圣经》。排字工人的一整段失误——如果可以称为失误的话——出现在《以西结书》第四十八章第五段:
  2.挨着但的地界,从东到西,是亚设的一分。
  3.挨着亚设的地界,从东到西,是拿弗他利的一分。
  4.挨着拿弗他利的地界,从东到西,是玛拿西的一分。
  5.他妈的,我受不了了。我烦透排字了。比尔顿师傅可不算绅士,史盖茨师傅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南华克区工贼。我跟你说,像今天这种好天气,只要是有半点常识的人,都应该出去晒晒大阳,而不是一辈子困在这间该死的发霉旧工坊里。
  6.挨着以法莲的地界,从东到西,是流便的一分。
  (《他妈的圣经》还有个值得一提的特点,在《创世纪》第三章中包含二十七节,而不是普通的二十四节。英王钦定本第二十四节如下:
  “于是把他赶出去了。又在伊甸园的东边安设基路伯和四面转动发火焰的剑,要把守生命树的道路。”
  错版中多出来的三节紧接在这后面:
  25.耶和华神对守卫东门的天使说,我所赐你的炎剑在何处?
  26.那天使说,转眼前还在,我必又犯了糊涂了,将它失在某地。
  27.耶和华神便不再问。
  这些段落似乎是在校对阶段塞进去的。当时的出版商们习惯把校样挂在店铺外面的木梁上,以此熏陶大众,同时得到免费的校对勘误。反正这版圣经随后全部焚毁了,所以谁都没去责怪好好先生亚茨拉菲尔。他在隔壁的隔壁开了一间书店,总是帮忙做翻译。他的笔迹非常好认。)
  比尔顿和史盖茨的第二次重大出版灾难发生在 1653年。他们鸿运当头,意外得到著名的《失落四开本》中的一册——从未以对开本形式再版的三出莎士比亚戏剧。如今,这些剧目已经完全消失在学者和戏迷们的视野之外,只有剧名流传下来。这本是莎士比亚最早创作的剧目《罗宾汉喜剧,或称谢伍德森林》。(另外两本是《捕老鼠)和《1589年淘金女郎》。)
  比尔顿先生花了六枚金币买下这册四开本,坚信光靠精装对开本就能赚回一倍利润。
  结果他把书丢了。
  比尔顿和史盖茨的第三次重大出版灾难,他们两人始终无法理解。不管你往哪儿看,都会发现预言书卖疯了。诺查丹玛斯的《诸世纪》英文版已经开始第三次印刷。五位诺查丹玛斯都声称自己才是本尊,正在进行大获成功的巡回签售之旅。而《谢顿大妈预言合集》①早就销售一空。
  【① 英国史上知名预言家(也可以说巫婆),预言了电视、汽车、飞机和英吉利海峡隧道。】
  伦敦八大出版商的畅销书清单上都至少有一本预言书。每本都及其荒谬,但模棱两可的语气和全知全能的气势让这些书大获好评。它们的销售成绩数以千计,数以万计。
  “这简直是得到了印钞票的特许权!”比尔顿先生对史盖茨先生说。(他在这方面动过脑筋,后来也的确付诸实施,并最终在伦敦新门监狱度过余生。)”大众哭着喊着要看这些垃圾!我们必须马上印—本巫婆写的预言书!”
  第二天上午,手稿送到了他们门前。和往常一样,这位作者对于时机的把握极为准确。
  但比尔顿先生和史盖茨先生都没意识到,他们收到的这份手稿是人类历史上独一无二的珍品。它完全由绝对正确的预言组成,范围覆盖其后三百四十多年,精准地描述出最终将哈米吉多顿推上顶峰的一系列事件。每个细节都毫无偏差。
  比尔顿和史盖茨于1655年9月将其印刷出版,正好有时间准备圣诞节打折促销活动。这是两位出版业奇才的又一神来之笔,因为奥利弗·克伦威尔的清教徒议会已经在1654年宣布取消了圣诞节。另外,它还是英国有史以来第—本以库存书的形式廉价处理的书籍。
  卖不动。
  兰开夏郡有家小书店还在书旁摆了块写着“本地作者”的牌子,就连这样都不行。
  本书作者艾格妮丝·风子倒是一点也不吃惊,不过话说回来,想让艾格妮丝·风子吃惊实非易事。
  反正她写这部书本来就不是为了大卖,或是赚版税,甚至不为名声。她写这部书,只是为了得到作者应得的那本免费样书。
  谁也不知道大量积压书跑哪儿去了。反正不在任何博物馆和私人藏家手里。就连亚茨拉菲尔都没有,只要一想到若能用自己精心修剪过指甲的双手摸摸这本书,他简直连骨头都要酥了。
  实际上,全世界只剩下一本艾格妮丝·风子的预言书。
  它就放在一个书架上,距离正在享受美味午餐的克鲁利和亚茨拉菲尔大约四十英里。如果用比喻手法,我们可以说它刚开始发出嘀嘀嗒嗒的倒计时声。
  此刻是下午三点。敌基督降临大地已有十五小时,一个天使和一位恶魔亲密无间地对饮着,度过了其中三小时。
  他们面对面坐在亚茨拉菲尔那间陈旧潮湿的小书店的里间库房,面前的桌上放满了酒瓶。此地位于伦敦市中心苏活区。
  “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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