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蝇王 作者:[英] 威廉·戈尔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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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侧的山顶下有块平坦的森林。拉尔夫无意中又做了个倒放着的杯子的手势。
“那下面有咱们许多柴火。”杰克点点头,用牙齿咬住下嘴唇。
一侧较陡峭的山,在距离他们脚下约一百英尺处开始,有块地方好象特地设计好了来放燃料似的。
在潮湿的暑压之下,因为缺少足够的泥土供树木生长,而使它们过早地倒下腐烂了:藤蔓盘缠,在底下托着枯树,新的树苗夺路而长。
杰克向已站好的合唱队转去。他们将黑帽子滑向一侧戴着,盖住一只耳朵,就象带着贝雷帽。
“咱们要搞一个柴火堆。来吧!”
他们找出最适合的下坡路,开始用力地拖拉枯树残枝。已到山顶的小孩子们也跟着滑了下来,除了猪崽子一人外,每个人都在忙碌。
树木大多数都已腐烂不堪,一拉就碎,木屑四飞,还有纷扬的树虱和烂物;可也有些将树干原根拉出来。
双胞胎萨姆和埃里克先找到一根可能会是原根的圆木,但他们搬不动,拉尔夫、杰克、西蒙、罗杰和莫里斯来插手帮忙。
接着他们把那棵样子古怪的枯树一点点抬到岩石上,把它倒在了柴火堆上。
每一群孩子都多少加了点柴火,这样柴火堆越来越高。
又一个来回时拉尔夫发现自己正和杰克一块儿扛一根大树枝,他们俩共同承受着这个重物,不由互相咧嘴而笑。
在微风中、在欢叫中、在斜射到高山上的阳光中,再次散发出一种魅力,一种亲密无间、大胆冒险和令人满足的光辉,一种奇妙而无形的光辉。
“真有点吃不消。”杰克露齿笑着回答:“咱们俩能扛得动。”
他们俩一块儿竭力把树枝扛着,摇晃着爬上了最后一段陡峭的山路。
他们俩一块儿哼着一!二!三!大树枝被砰地扔到大柴火堆上。
随后他们俩又充满了胜利的喜悦,欢笑着走回去,于是拉尔夫情不自禁的来了个拿大顶。
在他们下面,孩子们仍在干着活,尽管有些小家伙已经失去兴趣,在这片新的森林里寻找起野果来。
此刻双胞胎出乎人们的意料,捧着一抱抱枯树叶爬上山来,把叶子倾倒在柴火堆上。
感到柴火堆够高了,孩子们一个个都不再回去拿,他们站在粉红色的、嶙峋的山顶石之中。呼吸现在平静了,身上的汗水也干了。
拉尔夫和杰克互相瞅瞅,大伙儿站在边上干等着他们。他们俩产生起一种惭愧的感觉,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这种心情。
红涨着脸的拉尔夫先开了口。“你来怎么样?”他清清嗓子继续说:“你来点火好吗?”
于是尴尬的局面出现了,杰克的脸也红了。他开始含糊不清地喃喃而语。“你拿两根树枝互相摩擦。你摩擦——”
他瞥了一下拉尔夫,拉尔夫却不打自供了无能,他脱口而出。
“谁有火柴?”
“你做张弓,旋动那枝箭取火,”罗杰说道。
他搓手模仿着,“嘶嘶。嘶嘶。”一阵微风拂过。
随之而来的是穿着短裤和衬衫的猪崽子,从森林中他谨慎地费力地走了出来,夕阳的亮光把他的眼镜反射得一闪一闪的。
海螺被他的胳膊夹着。
拉尔夫朝他喊道:“猪崽子!你忘了带火柴?”
别的孩子跟着嚷嚷,使得山上一片嗡嗡响。
猪崽子摇摇头,来到柴火堆旁。“嗳呀!这么大堆是你们搞的?是不是?”
杰克突然用手指着,说:“他的眼镜——拿眼镜作聚光镜!”
猪崽子来不及脱身就给团团围住了。
“嘿——放我走!”正当猪崽子发出恐怖的尖叫,杰克手快的将眼镜从他脸上抢走。
“当心!还我眼镜!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你要把海螺给打碎了!”
他被拉尔夫用胳膊肘推向一边,跪在柴火堆旁。
“站开,别把光挡住。”一阵推推拉拉,再加上瞎起劲的大叫大嚷。
眼镜片被拉尔夫前前后后,上下左右地移来移去,夕阳的一道亮闪闪的白光落到一块烂木头上。
几乎同时升起了一缕轻烟,把拉尔夫呛得干咳起来。
杰克也跪下轻轻地吹着,于是轻烟飘散开去,接着烟更浓了,有一小团火苗终于出现了。
在明亮的阳光下几乎看不见的火苗卷住了一根细树枝,火越来越大,火光灿灿的闪现着,又窜上一根树枝,发出噼哩叭啦的尖响的爆裂声。孩子们为火苗越窜越高而欢腾。
“我的眼镜!”猪崽子号叫着。“还我眼镜!”
拉尔夫远离柴火堆一点,眼镜被塞到猪崽子摸索着的手里。
猪崽子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叽哩咕噜的自怨自诉。“弄得这么脏。我戴着连手都看不见——”
孩子们跳起了欢快的舞。
柴火堆那么腐烂不堪,现在象引燃物那么干燥,一根根大树枝被黄金般的火焰大口地吞没着,熊熊的火苗窜到二十英尺,在空中不停地摇摆着。
火堆近处,热浪逼人,微风吹过,带起一条火星。在烈火中一根根树干蜷缩为灰白的余烬。
拉尔夫叫喊道:“再要柴火!大家全去找柴火!”
此刻生活变成了一场同火的竞赛,孩子们四散奔进了稍在高处一点的森林。
要保持一面迎风飘扬的美好的火之大旗已成当务之急,没一个人再顾得上别的。即使连最小的孩子们也拿来小片的木头投进火堆,除非果子把他们吸引住。
空气流动快得引起一股轻风,因此下风头和上风头有了明显的界限。
一头空气凉嗖嗖的,但另一头火堆中却冲出灼人的热浪,一瞬间连头发都能烫着。
孩子们感到了习习晚风吹拂在湿漉漉的脸上,停下享受这股清凉,于是便意识到自己已精疲力竭。
他们在乱石堆中的阴影里扑倒。
火苗迅速减弱下去,随后火堆渐渐坍下去了,内中不时地响起一种焦炭轻轻的爆裂声,倾斜开来,随风飘去。孩子们象狗似的喘着粗气躺在地上。
拉尔夫把搁在前臂上的脑袋抬起来。
“没用啊。”罗杰不住地朝灼热的灰烬吐唾沫。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烟,只有火啊!”猪崽子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两块岩石当中,海螺被放在膝盖上。
“咱们没生成火,”他说,“有什么用!象这样烧的火堆咱们又没法维持,再怎么试也不行!”
“胖子你太费心思啦,”杰克鄙视地说。“你只会干坐。”
“咱们用过他的眼镜,”西蒙边说,黑污污的脸颊边被他的前臂擦着。“他那样也算帮了忙。”
“我拿着海螺,”猪崽子恼怒地说道。“你们让我发言!”
“在山顶上时海螺不算数,”杰克说,“你还是闭嘴吧!”
“我把海螺拿在手里。”
“放上青树枝,”莫里斯说道。“那是生烟的最好法子。”
“我拿着海螺——”
杰克恶狠狠地转脸说:“你住口!”
猪崽子蔫了。
拉尔夫把海螺从他那儿拿过来,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孩子们。
“咱们得派专人看管火堆。要是哪一天有船经过那儿,”——他挥臂指向笔直的海岸线——要是咱们有个点燃的信号,他们就会来带咱们走。还有件事。咱们该再作些规定。海螺在哪儿吹响,就在那儿开会。山上这儿同下面那儿都一样。”大伙儿都同意了。
猪崽子张嘴要说,瞥见杰克的眼神,又哑口无言了。
海螺被杰克伸手拿过去,他站起来,乌黑的手小心地捧着易碎的海螺。
“拉尔夫说的我同意。咱们必须有规定照着办。咱们毕竟不是野蛮人。咱们是英国人,英国人干哪样都干得最棒。所以咱们干哪样都得象个样。”
他转向拉尔夫。
“拉尔夫——合唱队将被我——我的猎手们拆散开来,也就是说——分成小组,我们负责看管生火堆的事——”
慷慨大度的举动引起了孩子们一阵喝彩声,杰克因此咧嘴笑看着大家,随后将海螺挥动以示安静。
“我们现在就让火把它烧完。反正晚上有谁会看到烟呢?而且,我们只要喜欢,随时都可以再把它生起来。奥尔托斯——这星期你来管生火,下星期再增加到三个人——”
与会者庄重地一致同意。
“而且设个观察哨很有必要。要是我们看到那儿有船,”——大伙儿顺着杰克臂骨粗突的手臂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当青树枝被我们放上去时烟就更浓了。”
大家聚精会神盯着深蓝的海平线,似乎那儿随时都可能出现一个小小的船影。
西下的夕阳一点点滑向海平线,就象一滴燃烧着的金子。
当阳光和温度趋弱之际,他们意识到了傍晚姗姗来临。
罗杰把海螺拿起来,神色沮丧地环顾着大伙儿。
“我一直盯着海看,连船的影子也没有。咱们得救的希望是多么渺茫。”一阵嘁嘁喳喳的咕哝之声过后,然后又是一片静寂。
拉尔夫取回了海螺。“我以前说过会有人来救咱们的。咱们只要耐心地等着就行了。”
猪崽子勇敢地、怒气冲冲地将海螺拿过去。“那就是我说的!我说过开会呀,还有别的事呀,可随后你们都要我住口——”他的嗓门大得变成了一种道德上的责问,变成了一种哀诉。
大伙儿骚动起来,开始轰他下去。“你们说要一个小火堆,但是却弄了个象干草堆那样的大堆。要是我说什么,”以一种认识到无情现实的痛苦表情的猪崽子叫喊道,“你们就说住口住口,可要是杰克、莫里斯或西蒙——”他激动地说不下去,站在那里,眼光越过他们,俯视着山的冷漠的一侧,直看到他们刚才找到枯树残枝的那块美好的地方。
随后猪崽子诡秘地笑起来,大伙儿则默不作声,吃惊地瞧着他那闪光的眼镜。
他们追随着他那专注的眼光看去,想发现这带敌意的冷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们的确有了小火堆呢。”
从枯死或即将枯死的树木上垂下的藤蔓中,正到处冒着烟。
他们看到,一闪一亮的火光在一缕烟的底部出现了,随后烟越冒越浓。
小小的火苗在一株树干上跳动着,又悄悄地爬过簇叶和灌丛蔓延开去,火势越来越猛。一条火舌舔到另一根树干,象喜悦的松鼠攀缘直上。烟正在四散扩冲。
火之松鼠依着风势,跃攀上一棵挺立的树木,又从上往下吞噬着。在黑的树叶和浓烟笼罩之下,遍地的大火紧贴地面抓住森林张口吞噬。有成片的黑黄色的不断地浓烟滚滚涌向大海。
看着熊熊的烈焰,看着它不可抗拒的势头,孩子们爆发出一阵阵激动的欢呼声,一阵阵尖叫声。火焰仿佛凶禽猛兽,腹部贴地象美洲豹似的匍匐前进,接着扑向一排桦树似地小树苗——密布在粉红色的岩石露头上的小树苗。
大火扑闪着向挡道的树木蔓延,树上的枝叶随火而尽。火势中心的烈焰轻捷地跃过树木之间的间隙,然后摇曳而行,兀地一闪就点燃了一整排树木。孩子们欢天喜地,在他们的下面,四分之一平方英里的一块森林发狂似的冒着浓烟烈焰,让人胆颤心惊。一阵阵噼噼剥剥的火声汇成了似乎要震撼山岳的擂鼓似的隆隆声。
“你们总算有了自己的小火堆。”情绪低落的孩子们变得默不作声,拉尔夫吃惊地意识到他们对自己释放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