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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错缘劫-第127部分

小说: 错缘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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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蕊啊,心心……

她在盖头下,听见了他衣摆细微的摩擦声,她知道,他在走近。

慢慢的,他的软靴,出现在了她盖头下方局限的空间里。她听见自己沉重的鼻息,随着他细碎缓慢的脚步在加快加重,但她还是觉得氧气不够,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了。

她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紧张、局促、还有恐惧,就这样摄紧了她的心。就在她头脑发炸,接近昏厥的瞬间,他的软靴,忽然停住不动了。

他默默地站定,默默地,注视起她来。头一次,他这么大胆而没有顾忌;头一次,他用这么深情而温柔的目光;头一次,他望着她,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微笑。可惜她的脸藏在盖头之下,不然,她一定会看见他从未被人知道的另一面,而这一面,今夜完全彻底地绽放在了她的面前。

他停下来,用满腔的深情端详着她。他想象着,呆会亲手揭下盖头之后,她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他认为,她最有可能的表情,就是对他直目而视,傲然道:“你想怎么样?!”可是,他摇摇头。不,不会的,从前的寒蕊会这么硬碰硬,现在的寒蕊已经学乖了,她会避开锋芒的。那么,她一定,会低头沉默不语,等着他来开口说第一句话,看他说什么,她再决定如何接。这样,也许更加合情合理。

平川悠然一笑,竟然生出一念,想同她开开玩笑。

这个玩笑怎么开,让我好好想想。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大红盖头,哑然间有些忍笑不住了。

他的脚步就在一步开外停下了,她的思绪,也终于有了个喘息的瞬间。

他为什么停下?

寒蕊在心底长叹一声。也许,这就是他对我羞辱的开始罢,要用这个举动,来唤起我尘封的记忆。就在起念的瞬间,她已经感到,被自己刻意遗忘的过去,真的说回来就回来了,一切的一切,真实地,浮现起来,再一次让她感到绝望和心痛。

那一次的大婚,前厅满堂宾客所见的羞辱,洞房被他恶意的冷落,放弃了尊严依然得不到的爱,前事一桩桩并没有因为记忆而褪色,这一刻重现,反而让她更清醒。

我真的没有忘记,我为何不能做到忘记?

她悲哀地意识到,他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是如此轻易就达到了。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以前就是他的手下败将,以后,仍然是。这辈子,他注定是她的劫,逃不过去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决定了,如何对待他。

既然他要看到她落魄,那就让他称心吧。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现在,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虽为公主,却是落地凤凰,委曲求全,才是万全之策。因为,她不想去蒙古,她还想既然不可避免地要回到郭家,她就应该努力同郭平川搞好关系,一是为了自己少吃点苦头,毕竟伸手不打笑面人嘛;二来,如果她做得好,或许还可以求得郭平川庇佑磐义,让磐义好好地活着,已经是她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了;三是,她害怕源妃,害怕郭平川娶她是源妃的诡计,她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但她要非常小心地侍侯平川,免招杀身之祸,毕竟,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此时此刻,寒蕊真的很绝望。

难道命运,真的注定她在他跟前,要一辈子都抬不头来么?从前是因为太爱他,所以她才把自己看得很卑微,迁就他,纵容他;如今,没有了爱,她却还是要在他跟前保持卑微,为了什么?为了活着……而且,这活着的意义,不是为了她自己,因为生命对她来说,已经无可留恋。在父皇活着的时候,她得为了父皇活着,如果父皇去了,她还得为了磐义活着。

所以,不管怎么的痛苦,她都不得不活着。

这就是人生的悲哀。

平川还在微笑地,望着他新娘的大红盖头,却看见寒蕊的手一抬……

平川一惊,才一料到寒蕊又是想再自己揭盖头,抬手想要阻止,只一秒的时间,寒蕊已经抓住了黄色的穗子,轻轻一拉,盖头滑下……

平川的手,就这么僵硬地,抬在了半空之中,离寒蕊的盖头,只隔了那么丁点的距离,也只迟了,那么短短的零点零几秒,他终究,没能抢在她之前,揭下盖头……

这一刻,平川后悔死了。他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感觉,新娘是不能自己揭盖头的呀,这是个忌讳。上一次,就是因为寒蕊自己揭的盖头,所以他们才没有能够白头。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难道,还要再错过一次?

“你为什么要自己揭盖头呢?”他望着她低垂的头,心急切,却不忍责怪,只痛心地说:“难道,喜娘没有告诉你,这些忌讳么……”

她依然微垂着头,望着自己膝上合叠的衣袖,轻轻地站起身,低声道:“我,我只是不想将军为难。”

他有些意外,纳闷地,看着她。

“我知道,将军您其实,是不想揭盖头的,”她低低的声音,很是恭敬和谦卑:“我不想让将军为难。”我知道,你是不会来揭盖头的,与其自取其辱,我不如,自己揭了。这句话她当然不能说,尽管,那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心头一紧,一阵刺痛。

她是真心诚意地谢他,还是感叹生命的悲凉。在现实中,她活的这么无奈和忧伤,而他,却无能为力。一时间,他竟有些傻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该安慰她,还是表露心迹,还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轻轻地把一切不露痕迹地带过去?

正迟疑着,寒蕊已经微微欠身,他以为,她是想施个万福,可是没想到,她前身一鞠,竟然就跪在了跟前。这一刻,平川呆住了。

当妻子的,给丈夫道万福,虽然显得生疏,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以夫为天嘛,可是寒蕊这一跪,却让他慌了神。堂堂的公主,这一跪,到底是为何?

“感谢将军出手相救,我知道这一来,寒蕊是不用远嫁蒙古了,但可能会毁了将军的前程,甚至,还会有……”她想是说性命之忧,但忍了忍,怕犯忌讳,所以便住了嘴,改口道:“我想,将军救我,无非,是为父皇分忧,也或者,是看在以往,夫妻一场的情份上,但不管怎么说,将军肯出手相救,寒蕊感激涕零。”

“寒蕊……”平川看着她一直低垂的头,看着她乌黑的发,动情地唤了一声:“起来,你先起来再说……”

“请将军听我把话说完……”寒蕊固执地跪着,低声说:“我知道将军不喜欢我,这么做也是情势所逼,将来如果有一天,寒蕊能自主了,一定还将军一个自由……”其实还有没有她可以自主的那一天,连她自己都不抱希望,可是,话还是要这么说,以显得她不但有自知之明,而且还知恩图报。

平川已经哑了。这是寒蕊的真心话,嫁给他,只是迫不得已。可是,她凭什么,就认定将军不喜欢她呢?她问过他吗?陡然间,他感到心痛袭来。扪心自问,难道她说错了吗?他从前,是那么深恶痛绝的表示过,他不喜欢她啊。

“寒蕊知道,到郭家来,已经给将军添了不少麻烦了,今后,寒蕊不会再象以前那样不懂事,会小心的侍侯将军,谨小慎微,不给将军添其他的麻烦……”

他静静地望着她,听见她的声音苍白无力地从嘴里出来,可怜而软弱。他忽然就有种冲动,想上前,拥住她,给她力量和勇气,象她曾经希望的那样。可是,他没有,深吸一口气,他默默地退后一步,轻轻地坐在了凳子上。他决定,让她把话说完,不把话说完,她就这么憋着,会更加难受。他担心,她会憋出病来,他还担心,她会被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逼疯。就她目前的举动,目前的精神状态,他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

“将军不用顾忌我什么,寒蕊也只会一切听从将军的,不生事,不多嘴,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和做得不好的地方,将军但说无妨,寒蕊一定立马改正,并绝不再犯……”

她缓缓地说完,停下了,跪在地上,就象个犯了错误的丫环,等着他大赦。

她的话,轻飘飘地飞进他的耳朵,却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他不敢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他怕吓着她,此刻,她已如一只惊恐的兔子,他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就象他爱她,思想千万遍,等她到了跟前,却无从下手。他的目光,深深地停在她乌黑的发上,而她却不肯抬头,因而,也无从发现他眼里的深情和悲伤。

她曾经,也在他面前跪过,为的,是企求他的爱。今天,再一跪,却让他无比的心酸。他终于知道,也只有他知道,他伤她,到底有多深。她已经绝望到底,不敢再奢望他的爱,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转变的可能。一切都结束了,她终于回到了他的生活,却离他越来越远。

平川仰天长吁一口气,寒蕊,我不要你跪我,不要……

“你的话,都说完了吗?”平川轻声问道。

“都说完了,将军有什么吩咐么?”寒蕊依然跪在地上。

“我对你没有要求。”平川轻轻地起身,走近,慢慢地蹲下身,望着寒蕊:“希望你在郭家,住得开心。”

寒蕊愕然地抬起头来,望着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惶恐。目光对视的一刻,他想给予她一个温柔的微笑,可笑容还未及展开,她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心跳加速,不是感动,是恐惧。郭平川这话是什么意思?讽刺,还是反话?怎么样才叫开心?他那么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寒蕊骤然间心惊肉跳。

他的手,已经扶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出奇的温柔:“起来吧……”

就在她感觉到他手掌心暖暖的温度传来的时候,他也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身体轻微的颤抖。他不知道她在为前路害怕,他以为,是因为寒冷。

“喝杯酒,暖暖身子吧,”他幽声道:“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尽管,她自己揭开了盖头,尽管,他觉得这段婚姻还会跟从前那次一样,无疾而终,但他,不想放弃,还想坚持。

他抬手,执起在桌上的酒壶,清冽的酒顺着壶嘴,流入酒杯里,他端起一杯,将另一杯,朝她送过去,停在她的跟前。

她无语,默默地接了。

他抬抬下巴,示意挽手过来,她自然照做。杯稍稍一仰,酒已入喉,他侧头,望向她。她涂满胭脂的嘴,只轻轻一抿,点到为止就想放手。

“喝完呢。”他说。

她无法,一仰脖子,喝干,还呛得咳嗽了几下。

他伸手,体贴地拍拍她的背,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歇息了吧。”

她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侧身过来,抬起手,伸直了些,来解他的领口。

他微微地皱皱眉,抬得那么费力,就不能站近点么?他轻微地,不动声色地,朝她移动了一小步。

她专注地盯着他领口的扣搭,眼睛丝毫不敢乱瞟,还要假装无意地,去可以回避他的注视。他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一本正经,又禁不住想发笑。

他想说,怕什么呢,怕我吃了你?从前,你可不是这样,若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叫你吃了我?!

可是,他没有说。因为他看见她的眼底,躲闪着对他的戒备,她在竭力掩饰,但还是刺痛了他。

他默然地,望着她,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

她的眼往下,手也往下,解到了腰际,忽然,她停了一下。该死,居然忘了应该先解腰带,让扣搭解在半路中间卡了壳。

嘴角一抽,他想笑。想必公主从来都没有替人脱过衣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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