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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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他的身体强壮点,只能说,是真的输在底子上了。
“姐姐的生日是哪天?”他突然问。
真是个细心的孩子,让我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我笑着告诉他:“八月十五。皇上您呢?”
“好巧哦,姐姐八月十五,我八月十二,我比姐姐大三天,姐姐该叫我皇兄才对。”他笑得好不得意。
“真的好巧。不过有一点一定要纠正,我比皇上早出生两年,是皇上的姐姐无疑,不可能叫皇兄的。”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其实,那些皇兄皇弟的我都不爱听,姐姐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好不好?我那么好听的名字,这辈子还没人叫过呢,就连母后都只肯叫我皇儿。”
“皇上的尊号是……”说来惭愧,我还真是无知妇孺,连国君的尊号都不知道。
“我即位没一年,还没正式亲政呢,哪有尊号?我说的是名字,姐姐记住了哦,我叫舜华。”
“舜华,真是好名字。”
“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啊,一般中秋节出生的女子,总爱叫桂花、金桂、丹桂什么的,姐姐倒脱了这个俗套,叫狄音。”
“那是因为先父爱吹笛子,所以叫我狄音,谐音正好是笛音。”
“姐姐会吹笛子吗?”
“会一点。”
“在弟弟面前就别谦虚了,姐姐还会什么?”
“呃,二胡也会一点点。我就会这两种简单的民间乐器。”
小皇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来姐姐也喜欢这两样乐器,我也是呢。”
“是吗?”想不到他会喜欢这种大众化的东西。皇宫里不是有很多名贵乐器吗?比如古琴。坊间宫廷话本里,不难窥见这样的经典场景:华贵的男子手抚七弦桐,目光深邃悠远,那是多有爱的画面啊。而竹笛胡琴,似乎更符合民间艺人的身份。
小皇帝突然在腿上一拍手,笑呵呵地说:“我正愁找不到东西送给姐姐做见面礼呢,这下有了。前不久定远侯回朝时献给朕一只玉笛,说是用最好的和阗玉制成的,我试过一次,音色还不错,就把这个送给姐姐吧。”说着就朝外面喊:“景淳,你去交泰殿找方大海,叫他把前日严横送的那只笛子给你,说朕等着用。”
“是。”景淳答应着去了。
“这个景淳,有点不像公公。”我迟疑地说。
“他本来就不是公公啊,他是我的贴身护卫。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你猜是什么?”
我哪猜得到啊?原来皇上也爱玩“猜猜看”的戏码。我随便问了一句:“他有官爵?”跟在皇上身边,这些都不在话下。
“不是啦,他还是丞相府的长公子。”
“张丞相?”
皇上点了点头。
我心里思衬,这张丞相是天佑皇朝的肱股之臣,在臣僚中的地位可谓数一数二。他的公子也是很尊贵的身份,怎么会跟在皇上身边当个跟屁虫侍卫呢?
“你很疑惑他的身份是吧?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小皇帝一副分享机密的兴奋样子。
我只得附耳过去,他低低地说:“这是母后安排的啦,景淳他爹已经权倾朝野了,这个儿子不能再掌权,不然,整个天佑皇朝岂不成他家的了?”
我纳闷起来,怎么跟以前听到的不一样啊,不是说朝政都由我娘和琰亲王把持的吗?怎么现在又成张丞相“权倾朝野”了。他是群臣的领头羊没错,但离权倾朝野还差得远。
最让我郁闷的还是皇上的表现,要说十五岁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心没肝的稚儿一样,什么话都拿出来说,一点当皇上的自觉也没有。虽说我是他姐姐,可我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应该多少有点防备的吗?
“皇上,小姐,太后娘娘那边开始传膳了。”有人在外面禀报。
“我们这就过去吧。”小皇帝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
在他身边走着,趁机偷偷打量:完美的轮廓,难以形容的精致脸蛋,这个皇帝比女人还美,若换上女装,活脱脱一大美人。
这样的长相,当个寻常百姓没说的,天生的万人迷。但当皇帝就亏了点,因为少了几分男子气概,只怕镇不住大场面。所幸他还小,再过几年,等真的成年了,也许能脱去这股子阴柔味。
有些人,年少的时候的确雌雄难辨,记得老家村里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十几岁的时候那叫一个标致啊,嫩得能掐出水来,地地道道的男女通吃,偶尔去集市,总是招蜂引蝶无数,不分性别不论年龄,一个个对着他发花痴,口水流满地。可惜,过了十八岁后,胡茬子冒出来了,人也不再长高,尽往横里长,没两年就变成一个满脸横肉的死胖子了。
我忍不住瞅着美人皇上想:您可千万别那样啊,吾平生最不忍见的,就是美人凋残。
“姐姐,你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好奇怪哦。”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已经凑过来,漂亮的眼睛眨呀眨呀,流光溢彩,煞是迷人。
妖孽啊妖孽!我在心里赞叹,同时也很讶异,我和他,今天才不过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这样熟络了?我原不是大方的人,甚至是内向的、羞怯的、自卑的,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就很闭塞,后来跟继母生活在一起,更是动辄得咎。出嫁后,因为一直怀不上孩子,也受尽了婆母的冷眼。这种背景下长大的人,不可能大方活泼。
皇帝弟弟也是,乍然相见时,他给我的感觉也是沉默忧郁的孩子,不知为什么聊着聊着,两个人就如此这般亲昵起来。
只能有一个解释:天生的血缘之亲。
就像我跟我娘,明明是两个陌生人,可是一见面就抱在一起痛哭。相比起来,我和弟弟相见已经很淡定了。
正文 第十章 珍馐列玉盘
更新时间:2009…5…16 12:20:14 本章字数:2944
我和皇上才走到太后进膳的紫薇阁外,景淳已经去而复返。明明健步如飞,却脸不红气不喘,一派轻松地把一个长条型盒子呈给皇上。
“诺,给你。”皇上一转手又把盒子递给了我。
我还没来得及推辞,身后的小莲已经跪地接住,我只好道谢。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啊,娘娘在里面等着你们用膳呢。”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笑着走了过来。
“周嬷嬷,我们这就进去。”
见皇上对她的态度迥异常人,语气也额外亲切,我回头看了刘嬷嬷一眼。她会意地凑到我耳边告诉我:“这位是皇上的奶娘。”
看来我的眼力还是不错的,只是宫里的人未免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认全。
太后见我们一起出现,很是高兴,大声说:“我正打算给你们引荐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混熟了。”
皇上却不高兴地嗔着:“母后,姐姐昨晚就到了,你怎么不派人叫儿臣过来呢?母后和姐姐十七年后再相逢,场面肯定非常感人,儿臣居然错过了。”
我昨天是晚上进宫的,崔总管他们故意捱到那个时候,无非是怕太后见我气色不好,会怪罪他们。其实太后见了我,哭都哭不过来了,哪顾得上看气色。
太后听皇上这么说,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们都快哭死了,你还尽惦着看热闹。”
皇上马上嬉笑着讨饶:“母后息怒,儿臣哪敢看热闹,儿臣若在场,可以劝解劝解,免得你们哭起来没节制。”
太后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你姐姐昨日刚进宫,一下子见太多人我怕吓到她。”
皇上再次鼓起嘴:“我又不是外人,我是她弟弟!”
太后安抚道:“你这不是已经见到了吗?怎么样,对你这个姐姐还满意吧。”
“当然,和母后一样美,本来母后是天佑皇朝第一美人,现在,嘿嘿……”
“现在你姐姐第一了,是吧,哎,母后老了,连儿子也嫌老丑了。”
“不是啦,儿臣的话还没说完呢,过去母后是天佑皇朝第一美人,现在跟姐姐一起并列第一美人。”
太后笑着摇了遥头,然后看着说:“你这个弟弟对你还真不错呢,怎么样都不肯说我是第一美人,你是第二美人。虽然在我眼里,我女儿比我美多了,不过他那么想巴结我,都不肯把你说成第二。”
我尴尬地笑着,说实话,这对天家母子给我的感觉并不好。不是他们人不好,单独相处,两个我都喜欢,让我觉得别扭的是他们之间的互动。虽说儿子趋奉娘是应该的,可是这对母子之间表面上很和谐的笑闹,仔细品味都有造作的痕迹,连他们的笑容都不够真诚。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还是,民间女子不懂得上流社会的那一套。
但,这是私家宴啊,只有母子姐弟三人,有必要虚伪地承应吗?还记得以前,尤其是我出嫁前的最后一段日子,我的后母当着父亲的面总是对我客客气气的,说话满脸堆笑,声音温柔。倒是对她自己的两个儿子,有时候还吼着骂着。不是我喜欢她吼我骂我,而是喜欢那一刻表现出来的真实情感。
真正进了宫,才发现一百多道菜的阵势只是家常便饭,太后的用膳标准就是一百多道主菜,分四大桌,周围几小桌则放着各种主食、点心、水果等等,甚至还有一桌专门摆放各种咸菜。
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在我们进膳的时候,所有今天参与烹饪的主厨副厨甚至打杂的,必须全部守在紫薇阁外待命。若哪道菜太后吃了开金口称赞,那没说的,主管太监立即出去大把银子打赏;若太后吃了皱眉头,主厨会先得到一顿板子,然后被人七手八脚撵出去;若太后吃了之后居然吐了,或更严重,肚子痛起来了,可怜的大厨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所以,我们进膳的时候,四周鸦雀无声,太监宫女们个个神情紧张,站在外面的厨师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我本来以为在行馆吃饭的时候被几十个人盯着就够夸张了,没想到跟宫里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下人们紧张,太后和皇上倒是相谈甚欢,他们谈得最多的是我的事:关于册封事宜,关于寝宫的布置,甚至关于我的婚姻。
太后和皇上商量事情,旁人本不该插嘴的,可既然是我的事,我就不得不开口了:“娘,呃……”
是不是应该像皇上那样喊她“母后”呢?可我现在的身份只是民女一个,哪有资格喊母后?若喊“太后”或“娘娘”,又觉得生分了一点。
他们立刻停止交谈,一起望向我,我舔了舔嘴唇说;“册封我为公主,合适吗?别人会不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谁敢?”太后脸上威严乍现。
“当面不敢,背地里议论啊,一传十,十传百,弄到天下百姓都知道了就不好了,女儿可不敢损了太后的清誉。”
太后瞥了我一眼,大概对我那声“太后”不满吧。果然,她下一句就是:“以后你也跟皇上一样叫我母后吧。”
“是,母后,儿臣能被册封公主,自然求之不得,但若因此而致母后声誉有损,儿臣情愿不要这个虚名。其实,儿臣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母后,还能在母后身边承欢膝下,已经感激不尽,再无别的奢求。”
太后爽朗一笑道:“我的声誉早被那些小人损得差不多了,什么‘母鸡伺晨,国之不幸’;‘母鸡坐堂,国家必亡’,我的耳朵早就听起茧子来了,还怕多听几句?比起其他罪名,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小事一桩,根本不值一提。我进宫本就是他们抢来的,之前嫁过人有过女儿,谁人不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