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霸-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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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带着回荡的狂飙掠出,一抹眩目夺神的寒芒闪电似的来自虚无的长虹,长虹是
飞旋的,流灿的,快如无定的飞向永恒。
十几颗人头便骨碌碌拋掷起来,当溜溜的鲜血还在热哄哄的竞相标射,另六七名汉
子业已骇然发现自己的胸腹开了膛,那么怪诞的溢出了花花绿绿的五脏六腑!
当两名心胆俱裂的大汉刚刚拔腿想逃的一剎那,冷芒已突然降散,有如炸碎了一枚
晶球——两个人发出那种不似人声的惨号,倒摔向后,他们的胸膛上,赫然呈现着集如
蜂窝般的密集伤口。
一个牛高马大的块头猛吼如雷,举起手中利斧狠劈过去,燕铁衣连瞟都不瞟他一眼,
“太阿”轻弹,一抹星雨逼得那人怪叫急退,星雨的绚灿幻映中,剑锋却来自另一个角
度,深深插入对方的肚皮,又将那手舞足蹈的巨人躯体拚甩出林外!
有五六条身影在亡命般打横里奔逃,争先恐后,跌跌撞撞,而江奇亦在其中。
凌空跃起,燕铁衣长衫兜风,彷佛驭气飞腾,他连串的筋斗翻滚,剑刃闪电般吞吐,
在同一时间,透进了奔逃中的人同一个部分,后脑。
是的,除了江奇。
赤艳艳的鲜血掺杂着白腻腻的脑浆,全在剑尖飞扬中成串弹扬,而闷嚎声如伤兽濒
绝前的呼号,奔逃中的几个人齐齐往前滚跌。
江奇也吓破了胆,虽未挨剑,都也嘶叫着仆倒,瘫痪般连爬也爬不动了。
回过身来,燕铁衣先解下倒号着的那个男人,略一查视,微觉宽心——这个男人虽
然受创甚多,奄奄一息,都还活着,而且,很可能会继续活下去。
先自怀中摸出一粒止血顺气的金丹来塞进对方嘴里,然后,他慢慢走向女人那边,
一个大汉裤子退下一半,犹当卧在女人身上,正在白痴般张口结舌的瞪着他。
燕铁衣木然注视那呆鸟一样的汉子,冷冷的道:“起来!”
汉子宛若掉了魂,楞楞的没有动。
燕铁衣的声音突如霹雳。
“滚起来!”
猛一哆嗦,那人手足无措的从女人身上滚跌,才只屈起一只右膝,太阿的锋刃已透
穿了他的咽喉,这位仁兄双目穿直,一声惨叫正受阻于喉管,剑身猝弯弹,这人已飞撞
上丈外的一棵树叉中间,定定的插在那里,像是早就丈量妥当,由他自已一头撞入的!
救下那女人,燕铁衣迅速剥下一件尸体上的外衫替她盖上,这可怜的女人似乎尚未
由过度的悲恐震悸中恢复过来,在不停的颤抖,痉挛,仍在不停的扭动。
背后的传来一阵轻微的哆嗦声——有人想趁隙潜逃。
咬咬牙,燕铁衣长剑反射,他整个人也凌空飞旋,冷电闪处,倏然翻回。
江奇惨叫着一头栽跌,抚着大腿剧烈的抽搐,五官扭曲,冷汗淋漓——燕铁去已一
剑透穿了他的左腿根,里外两个血窟窿。
又找了一件衣衫掩在那男人的身体上,燕铁衣正在考虑着如何救活这一对不幸的兄
妹,滚跌在地下的江奇已蓦的怪叫起来:“好……你杀得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别说你蒙住脸,即使你化成灰,我也能一眼就把你挑拣出来……哎……痛死我了。”
燕铁衣转过身来,目光冷凛的注视着灰头土脸,扯歪了嘴巴的江奇,江奇甫一接触
到燕铁衣冷锐如剪的双眸,不觉机伶伶的打了个哆嗦,彷佛被什么无形的禁制慑伏住一
样,连连往后退缩……
踏上一步,燕铁衣平静得可怕的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脸颊的肌肉跳动着,江奇心腔狂跳,冷汗如浆,他恐惧的瞪着眼睛,硬撑着上半身,
努力拖着那条伤腿朝后移……。
燕铁衣缓缓的道:“不错,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突然全身震跳了一下,江奇惊骇的嘶喊:“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燕铁衣低沉的道:“我没有杀你,但你必须明白,我为什么没有杀你!你原是这群
恶毒畜生里最该杀的一个!”
粗重的喘息着,江奇急迫的叫:“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也是我姐姐朋友……天底
下那有杀戮友人胞弟的道理?”
燕铁衣生硬的道:“没有杀你,是我的不该,江奇,以你的邪秽天性,龌龊本质,
以你神人共愤的罪行来说,你早就应下地狱去,我一再次地饶你,我必将懊悔对你的宽
恕,然而,看在你兄姐的情分上,我情愿承受自己错失下的结果。”
江奇吸着气,挣扎着嚷:“你说话要算话……不能像刚才那样抽冷子放倒我……”
燕铁衣咬着牙道:“自来,我未曾漏杀过一个像你这种天良灭绝的恶棍,但却无法
不将你超生——江奇,你千万记住,这一次,乃是最后一次了!”
两眼中闪掠过一抹极难查觉的恶毒之色,江奇心里在狠狠的诅咒着,表面却一派诚
惶诚恐的模样:“我不会再招惹你……真的,我将学着像平常人一样过下去。”
燕铁衣漠然道:“看你的造化吧,江奇,好自为之。”
于是,这条浮上浅滩的青河之蛟,便拖着那条伤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自林隙中狼
狈遁去。
燕铁衣的感受异常深澈,他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他也清楚江奇不是一个可以渡化
的人,但他却只有如此,为了江昂,更为了江萍,他不能太过刺伤这两位兄妹的心。
回首望着地下那两个陷于晕迷中的兄妹,燕铁衣心中有着无限的悲悯,这也是走江
湖的人,在风霜里挣扎活的苦命男女,但苍天啊,他们犯了什么错,作了什么孽!竟被
那群流痞无赖,糟蹋到了这田地?
叹息着,燕铁衣沉重的走了过去!
***
才只是第二天的清晨,燕铁衣已听到门扉上急促的敲击声。
他早已起身梳洗完毕了,阵阵的叩门声传来,他不禁微皱双眉,放下手中的茶盅亲
自往应门。
门启处,赫然是满面焦急愤怒之色的江萍。
晨间的江萍,也有着晨间的清新与鲜洁,容颜细致,肌肤光净,如果不是脸上的表
情显得有异,她在此刻看来,应该是妩媚柔腕的。
并不太觉惊讶,燕铁衣安详的一笑:“江姑娘,你早。”
江萍三不管匆匆走进门里,未曾开口,已幽怨的瞪着燕铁衣,跺了跺脚。
燕铁衣平静的道:“你的神气不对,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江萍悻然道:“问你呀!”
笑笑,燕铁衣道:“问我?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晓得是什么事?”
江萍气急的道:“燕大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昨天晚上在河边堤林里出
了大乱子,我三弟江奇也受了重伤,伤他的人,就是你!”
“哦”了一声,燕铁衣闲闲的道:“原来你问的是这件事,不错,伤了江奇的人,
就是我。”
江萍又恼又恨的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燕大哥,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江奇虽
有错处,却总是我的嫡亲胞弟,好歹你也该看在我的面上曲予包涵,怎能把他伤成了那
样?而你这么对不起我,竟还似个没事人一般优哉游哉……你,你根本就不尊重我!”
燕铁衣锐利的道:“江姑娘,我们能不能平心静气的来谈论这件事?不要激动,不
要争执,只是判定一下是非,评议一个公理?”
江萍已醒悟到自己的失态与失言,她有些不安的咬着嘴唇,面庞已浮现了红晕,轻
轻的,她点点头。
还请江萍在小厅的圆椅上坐下,燕铁衣却站着,他古井不波的道:“有关令弟受伤
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江萍微垂下视线,低声道:“镇上昨天夜里就传开了,下人们听到风声,回来告诉
我,我急忙赶了出去,忙了半宵,才在一个郎中家里找到正在疗伤的三弟,一见面他就
向我吼叫谩骂,说是你把他伤成了这样。”
燕铁衣道:“那只是一点很轻微的创伤。”
一听这话,江萍不禁又有了气:“很‘轻微’的创伤?利刃透穿了左腿根的部位,
相对两个血窟窿,肌翻肉绽,鲜血染赤了半截衣裤,只差他那条腿还没断掉,燕大哥,
这种险些造成残废后果的伤势,你竟视为轻微?”
燕铁衣道:“是的,不算重。”
江萍怒形于色的道:“那么,燕大哥,请你告诉我,在你看来,要把江奇怎么样割
剐了才算适当?”
背负双手,燕铁衣道:“江姑娘,以他所犯的罪行来说,刀切碎剐也不算过分!”
猛的站起,江萍气得脸色铁青:“什……么?你,你竟这样对我说话!”
燕铁衣道:“因为我说得是有道理。”
江萍眼眶红了,唇角抽搐着:“你……一点也不顾惜我,一点也不让我。”
燕铁衣摇摇头,道:“可要听我把话说完?”
窒噎一声,江萍又重重坐下去。
慢慢的,燕铁衣道:“昨天晚上,青河边的堤林里,发生了一桩令人发指的惨事—
—也就是你所说的那场,‘乱子’。”
顿了顿,他又接下去道:“有两个来自外地的兄妹,到‘青河镇’的集场子上卖解
献艺——我想你也知道,这乃是江湖上最落拓的一种求生方式,但却正当,哥哥名叫杜
仲平,妹妹名叫杜仲如,是相依为命的同胞手足,就如同你和江奇的关系一样……”
江萍注意聆听着,却仍未开口。
燕铁衣又道:“兄妹二人,练的是外门功夫,实在说,粗浅得很,只是花巧多,式
样俏而已,管不上什么用场,然则江湖卖艺的行当也不必真刀真枪地与人命,学的就是
个好看罢了,只要热闹紧凑,不冷场就行,他们两位,是在昨天上午才来到‘青河镇’
的……”
江萍忍不住问道:“来了以后呢?”
燕铁衣不徐不缓的道:“昨天下午,兄妹二人已在集场上演过一场,收入尚称不恶,
黄昏时分,他们再度鸣锣开场,正在人头围聚,将要表演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大帮横眉
竖眼的当地无赖,这帮无赖不但赶散了围观的群众,更蛮不讲理的动手捣砸卖艺兄妹的
摊子道具,他们兄妹自然出面阻止,并询问原因……。”
江萍急道:“真是欺人太甚——那些混蛋,是为了什么要如此胡来?”
燕铁衣道:“为了这兄妹两个不曾拜码头,叩山门,乞求他们恩准赏这口饭吃!”
江萍怒冲冲的道:“简直岂有此理,他们既不是官府,又不是公衙,镇里的集场亦
非私产,人家卖艺营生,凭什么要向这些帮无赖求拜?”
点点头,燕铁衣道:“说得正是,但这兄妹二人都尚不敢像你这样顶撞他们,只是
好言相求,陪笑求情,然而这帮子牛鬼蛇神却硬是不肯甘休,非要拆他兄妹的摊子,撵
他们离开不可,事情就这样闹僵了。”
江萍抱不平的道:“任是谁也忍不下这口气,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他们如此横
行霸道,当然人家受不了。”
燕铁衣道:“于是,这帮子流痞便一拥而上,和卖艺的兄妹打了起来,前面我业已
说过,一般跑江湖卖艺的大多没什么真本领,舞弄着好看则可,硬拆硬拚都不见得高明,
对方人多势众,打久了,兄妹二人自然不是敌手,便双双落败被擒。”
江萍着急的道:“后来呢?怎么样?”
燕铁衣道:“后来,兄妹两个被那些三等畜生押到河边的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