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图-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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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有几颗小星,明月光宇,夜凉如水,蒲天河一路驰来,翻过了高大的院墙来到了门外小桥。
他本有一匹马,却遗落在乌衣教内,犹记得前次偷马盗剑之荒唐,这一次只有靠自己双足行走了。
午夜,疾风凛冽。
蒲大河匆匆踏上行程,他本没有一定去处,因想到离开中原甚久,不如回去看看。
他心怀惊虑,又怕为娄氏兄妹发觉追上来,要自己回去,那时候反倒是丢人现眼,于是足下加快,施展出一身轻功绝技,沿着那道“库鲁克郭勒河”,直向上行。
记得昔日娄骥曾告诉过自己,直行上去可至“黄芦冈”,如此行进,烟墩儿、苦水子、星星峡,就可入到甘肃境界。
他记着这一条路,一路疾驰下去,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才恍惚地发现前面不远处,似有几户人家。大地静得怕人,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库鲁克郭勒河”流水的声音。
渐渐地,他似发现到这条流水的尽头,自己这一阵紧赶,少说也行走了数十里之外,但觉得全身汗下,气吁呼呼。
河水的尽头,散着无数的大鹅卵石头,最大者几乎可以容人卧倒,蒲天河实在是太累了,他忖思着娄氏兄妹绝不会找到这里,自己何不在此先歇息一下,养足了精神,以便明日天亮之后,再随着一帮骆驼客人上路,岂不是好?
于是,他就把背后的行李解下来,找了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他匆匆上道,竟连吃的食物以及饮水都没有带,此刻由于赶路,劳动过甚,这一静下来,立刻觉得肚子里又饿又渴!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伏身河边,喝了几口冷水,只觉得河水奇冰,镇人心肺,几口水下肚,冷得他直打寒颤,野地里刮来的风,尤其使他冷得打颤,方才的汗水,吃冷风一袭,立时透体如冰。
他实在冷得受不住,只得盘膝石上,想运用内功调息,来防御身外的寒流绕体。
这附近怪石如林,参差不齐,望过去就像是一个个的人,围坐一旁。
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动,目光由不住四下望了一眼,这本是一个毫无用意的动作。
谁知当他目光一扫的当儿,却为他发现了一件奇事,原来就在自己身侧丈许以外的地方,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起先以为是一尊怪石,等到望过以后,才觉不对,当时吓得“哦”了一声,再细细一看,果然是一个老人!
蒲天河这一惊,直连身上的奇寒也忘了,当时由石上一跳而起,惊叱道:“什么人?”
冷目之下,那老人就像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也不动,蒲天河大着胆子走近过去,却见是一个老人,正自垂首打坐。
他走过去,惊奇地道:“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在此打坐,真是怪事!”
这本是一句自言自语的话,不想那老人听过,忽地一怪笑道:“怎么!许你半夜抽疯,就不许我半夜在此打坐不成?你才是奇怪呢!”
说罢,哈哈大笑了起来。
蒲天河心中一动,因为老人这种口音太熟了,当下再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一连后退了几步道:“是……你……师父……原来是你呀!”
原来石上的老人,并非外人,竟是老少年木尺子,不知怎么,他竟然也来到了这里。
这时木尺子呵呵一笑,由石上猛然站起来,手指着蒲天河道:“小子,果然我没有猜错,我就知道你会逃跑,而且还认准了你一定会经过这里。小子,你说你佩不佩服我的神机妙算?”
蒲天河面色一红道:“我也曾到你老人家住处去过,只是你已不在那里,原来你竟然先来了这里!”
木尺子哈哈笑道:“你那一点鬼心事还当我不知道么?小子,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蒲天河怔了一下道:“你老人家来此用意是什么?反正我既然出来了,实在不便再回去了!”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哪一个又勉强你回去来着?”
说罢,由不住神秘地一笑,道:“现在我们不谈娄家的事,出来了就出来了,正好,我现在要一个帮手,难得你送上门来。没有说的,你得跟着我了!”
蒲天河一怔道:“师父要去哪里?”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我的那点心思你还能不明白?”
蒲天河忽然想起,就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老人家可是要去找寻那批宝藏?”
木尺子闻言,哈哈一笑,左右看了一眼,道:“小子,你知道就好了,可别大声地嚷嚷呀,要是给人家听见了,可就又要起坏主意了!”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他对于这件事最没有兴趣,当时不大乐意地道:“这件事我看还是你老人家一个人去吧,我去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想发财!”
木尺子陡然自石上跃起来,紧紧地抓住了他一双胳膊,睁大了眼道:“听着,这是命令,这件事你非去不可,谁叫你是我徒弟呢,我不找你我找谁?”
蒲天河频频苦笑道:“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想去……师父,我看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木尺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摇头道:“小子,你可真是我所遇见最奇怪的一个人了,我这宝藏是见者有份,你只要跟我去,还能少得了你那一份吗!”
蒲天河知道强他不过,再者自己此去并无一定去处,不如就暂时先随他去,为他把这件事作好,也算略尽一些弟子之劳。
想到此,他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就随你老人家去一趟就是了,只是我可不要什么东西!”
木尺子点头笑道:“只要你人去了就行,要不要是另一回事!”
说罢咧开大嘴,喜得连连拍着巴掌,蒲天河见他只要提到他那一笔财富,立刻就眉飞色舞,兴奋之极,不禁使他感慨不已。金钱之于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像木尺子如此年老之人,竟然也摆脱不了这种诱惑,可谓财迷之极!
他当时皱了一下眉道:“只是有一样,我如帮你老人家找到了那笔财富,老人家可要放我走才是!”
木尺子抬头想了想,嘻嘻一笑道:“我老人家还要重重地谢你!”
蒲天河道:“只要你放我走就好了!”
木尺子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倒是可以放你,只怕到时候有人放不过你啊!”
蒲天河知道他是在说娄小兰,不由脸上一红,也就没有再接下去。
木尺子伸手摸了摸他,惊道:“光顾了说话了,你这个样子大概是饿了吧!”
蒲天河点了点头,木尺子狂笑一声道:“小伙子,在沙漠道上老实说,你的确是嫩得很呢,没有食物没有水,你就敢上路?”
蒲天河脸上一红道:“谁又想到这些事?”
木尺子哈哈一笑,一面自身边袋内,摸出了一大张油饼,递给蒲天河道:“今天你幸亏是遇见了我,要不然你可就难免饿死道旁了,这地方饿死个把人可是常事。”
蒲天河实在是饿坏了,当时接过饼来,三口两口吃了下去,立时他就觉得身上暖和多了。
木尺子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笑道:“时候可是不早了,我们先睡他一觉,明天天亮了再说!”
只见他说完话,又由身旁石上,拿起了一个折好的皮帐篷笑道:“来,来,来,找个平坦的地方,把这玩意儿支起来,小伙子你跟着我跑,总不会叫你吃亏的!”
这些地方,蒲天河倒是没有“话说,二人遂走到河岸边一块平地,木尺子霍地把帐篷抖开,支起篷柱,立时就成了一个尖椎形的帐篷,二人就暂时居住其内,躲避了由漠地里紧刮而来的寒风。
第二天黎明,二人早早地起来,“库鲁克郭勒河”被红色的太阳,渲染成一条灿烂的带子,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蒲天河就着河水洗漱一番,只见河水两岸,有不少的鸟儿也正在喝水,见了自己并不躲避,反倒是有几只走过来,偏头向自己端详着。空气清冽沁人心肺,蒲天河忽然爱上了这个地方,他觉得这里太可爱了。
木尺子取出了食物,二人同吃了些,蒲天河就问他道:“你老人家那笔宝藏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现在总可以告诉了吧?”
本尺子站起来,向远处窥看了半天,用手指了一下道:“在那边!”
远处天地线上,浮现出一片绿色的影子,木尺子脸上展开了笑容道:“那是‘甜水泉’,好地方!”
蒲天河只想早一点为他办完了这件事,好回中原去,偏偏木尺子那么慢条斯理的样子,真叫人看不惯,他催促道:“那还有很远的路呢,我们快走吧!”
木尺子望了他一眼,笑道:“快走?”
蒲天河怔道:“怎么,你老人家还不想走吗?”
木尺子摇了摇头,嘻嘻笑道:“小伙子你别急,我比你还急,你想凭两只脚走路,我可不愿意,我们耐下心来等一等,自会有人用骆驼轿子送我们去!”
蒲天河心想这话倒是有理,遂耐下心来,果然不久,就听得沿河下流,有叮当的驼铃之声。
在河水旁边,一串骆驼踽踽地行走着,渐渐地向自己二人这边行走而来。
木尺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细看了看道:“很好,我们就跟他们走!”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木尺子伸出手来在头上拍了一下,咧嘴道:“慢着!我们得想个主意!”
说着翻动一双小眼,想了一会,才笑道:“小子,你听我的,这些赶骆驼的人最不是东西,你要想坐他们的骆驼,就是给钱他们也不干,我此时有一个妙计,你只要依计而行,保险你我如愿以偿,而且路上还服侍我们周周到到的!”
蒲天河怔了一下道:“你老人家又有什么妙计?”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你可知道这些骆驼客最是迷信,最敬重的是本地的‘喇嘛占神’,因为他们迷信沙漠里有一种神,专门与骆驼商客为难,因此凡是外出之人,都暗求占神保佑,以获平安!”
蒲天河皱眉道:“可是你我都是外行呀!”
木尺子嘻嘻笑道:“你外行我可不外行,这么样吧,你只装我的跟班就行了,用不着你多说话!”
他说罢,遂自身旁取出一顶红色的瓜皮小帽,往头上一戴,一面笑道:“外面走的人,什么都得准备着!”
说时已取出一件白色的罩褂,向身上一套,那样子真是不伦不类。
蒲天河也没有见过喇嘛占神是什么样子,只是看着他那样子好笑,木尺子把自己装扮好后,就地一坐,嘻嘻一笑道:“你不妨先过去给他们说说看,看看他们如何回答,你要是不行再看我的!”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就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这时那群骆驼渐渐接近二人这边,只见共是十六只大骆驼,由四个头上缠着白布的驼商押着,每一只骆驼背上,都驼着小山似的箱子。
蒲天河忙赶过去,为首那个驼商,立时举了一下手,所有的骆驼都停了下来。
蒲天河见为首这个驼商,是个又黑又壮的高大汉子,他瞪着一双黑圆的大眸子望着蒲天河,奇怪地道:“呢果两马木赤!”
蒲天河怔了一下,那汉子又道:“乌苏达达果儿!”
蒲天河仍是不解,那汉子伸手摸了一下头,最后才断断续续地道:“你……是谁?”
原来这地方种族较多,汉人。回人、满人、蒙人、哈萨克、索伦……民族之多,简直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