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蜃楼兰 by 染锈(疑似___gl)-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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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是笑话嘛……」
× × ×
医院的日子比想像中无聊,在床上所能做的事很有限。
编辑大人突然大发慈悲出借了一台notebook,妙的是,那里面只有文书处理系统。
—「领人薪水可不能拖搞啊,虽然你书的销售量再普通不过。」
编辑大人冷酷而无情地,将这句话连同水果蓝子一起丢下。应了声「遵命」後我放声大笑,因为面恶心善的人向来很可爱,而且那双大眼睛瞪起人来特别地好笑。
「对了,社长说他等等要过来。」编辑大人似乎是突然想到,在离开前补充。我含糊给了答案,将注意力放在打出的字句上。「同样要上班的早晨,固定六点二十分的公车,不同的是今天的站牌边,端正地坐了一只虎班猫。无视於人群狗儿路过,坚定而蛮横地坐著,彷佛,成为了模仿等待的另一种东西。」
—「我家的昆恩?」
声音自头顶传来,我抬头,笑答:「对,你家的昆恩。」往旁边挪了挪,我让出一点空间给他。「坐吧,『金主』。」
他一屁股坐下。「我换ID了。」
某天,常聊天的一个ID问我:有没有想过把小说拿到出版社?那个ID以非常可怜的语气哀求我「一起去」……天知道他老大不但就是社长,还是个男人!
「真是亏大了,我本来以为你是女的。」
「什麽话?给你工作你还不满!你是女的才吓到我了好吗?」社长大人翘起二郎腿,又把我挤开了些。「不问我为什麽换ID?」
「被谁纠缠?」
「一个天杀的家伙!」
「哦?走桃花?」我望向他,摆明了嘲笑。
「桃花这种东西早在我遇见你的时候就用完了。」他顿了顿,怯怯地问:「你…你是『那个』吗?」
想想看,一个绝对不缺男子气概的大男人「怯怯地」问话,那不是很好笑?…好吧,我承认没那麽好笑,但也恐怖到让人无法说谎。
说归说,不代表我不挣扎。
拉出浅笑,我淡淡反问:「看起来像?」
「我只是问问!」社长急急解释。
果然,该说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抑或同是天涯沦落人?「社长,『那个』并没有什麽不好,我是不是很重要吗?还是你一个人觉得孤单?」
苦笑了一下,他顺手将头发往後拨。「你说话还是那麽模拟两可……你是什麽时候发现的?」
「我忘了。」据实以对,我现在很想改变话题。「社长,冒昧请教一下,你不会是两手空空来探病吧?」
金主笑得神秘,不知道从哪拎出一只毛茸茸的大家伙往我怀里塞,我定睛一看,是只西伯利亚虎的布偶。不用说,这铁定是报复。因为知道他是通车上下班,我在去年圣诞送了他一只穿燕尾服的大熊,而我,也不会开车。他一脸开心,告诉我:你们可以结伴搭车。
「我被报复了。」笑著走下床,打算将它和行李放一块儿。
「啊,」社长从背後出声,「它叫做依莉莎白。」
……依莉莎白?胸口彷佛被重重敲了一记,只觉得一阵晕眩,我以一种和优雅无缘的的姿势跪坐在地。社长似乎是被我吓到,大声叫了医生。白衣人闻声匆匆赶至,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我不悦地开骂。「喂!为什麽会头晕哪?!你这庸医!」来人一瞬间愣住,社长则是二度受到惊吓。
「雁茗,你生什麽气?」
老天,相信我,我才是最想知道的那个人!
(04)
挡开社长伸出的手,我懒懒起身。之前提过,我满擅长「虚张声势」,换言之,演技一流。走向医生,轻拍了拍他肩膀,我笑得爽朗。「嗨,医生,我吓到你了?」我指指斜後方的社长,「别理那大家伙,他不懂我的幽默。」
「原来你叫做雁茗。」医生说。
馀光扫过他胸口的名牌,我很想假装没看见「朔方」二字,几天前才看过他,现在还不想再见到。「你认错人了。」
「是吗……」朔方说著掏出手机,迅速拨了号码,下一刻我手机铃声大响。该死!知法犯法,病房里明明不能使用手机。
耸了耸肩,我挂掉电话。「好吧,我是雁茗,你找我有事?」朔方的脸一下子染上红云,我确定我没说任何让人脸红的话。
「我、我只是很想再见到你……」
一股恶寒猛地窜起,我逃命般闪到社长身後。「不好意思,虽然你可能没发现,不过我是女的,想找人谈心的话这家伙送你!」
「你误会了。」朔方笑著解释,社长则把我拖出来,脸上写满了有戏可看。好吧,好吧!没有人站在我这边!将视线移开,我告诉他:谢谢你这麽想我。
「还是这麽冷漠,看来你很讨厌我。」他惨惨一笑,说了这麽句话。一定没人教过他这种话是要冷笑著毫不在乎地说,而不该是那种惨淡。我狠踩朔方一脚,抬头瞪他。「温柔的人不可以懦弱!我没说过那种话,你也不必那麽自虐!」吃得饱穿得暖,人干什麽「想太多」?就像有人,明明就是我配不上她,她却凄惨地向我道歉:对不起,我没发现你讨厌我……然,我却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辩解,她听不进去,我怎麽说都像是安慰。
长叹了口气,我移开脚,道:「想见我是有话要说?」闻言他悄悄看了社长一眼。「有话直说,不必顾虑那家伙。」
见朔方面有难色,我的耐心也有限,社长毕竟和我交情不错,基本上我不会请他出去。
「不说就算了。」我很累,想去休息。
「请等一下!」朔方用力扯住我,「请、请跟我结婚!」
社长狠狠倒抽了一口气,而我,失声大笑。我笑得难受,朔方一脸困窘,社长大皱眉头。
「雁茗,他是谁?」社长走近,斜瞄了眼朔方。
笑够了之後我清清嗓子,「不要有敌意,世扬,他是圈内人。朔方指的结婚,是很平常的那种障眼法。」
社长大人双眉锁得更深,不悦道:「你不肯告诉我你是不是,却告诉他?」
「没有,只是我从T…Bar出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他。」
「我不赞成!」
「有什麽关系?这样以後谁纠缠你就找朔方帮忙不是很好?」没再搭理社长,我将视线移向朔方,「我可以答应,不过有条件。」
「什麽条件?」
又是那付必死决心的表情,我忍住笑,大力拍拍社长的背。「你现在帮我送这家伙回家。」
「好,我有开车来。」
「雁茗!!」正要发起抗议,我猛扯社长的衣服强迫他弯腰,凑近他耳朵,我低声说了句:「不是一个人,不就不孤单了?」他苦笑,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但我知道他说的是「你真傻」。
× × ×
缩在床角,今晚,莫名地头痛。
夜色清朗,人声也静得很早,若不是太阳穴阵阵抽痛著,今晚会很适合写作。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我闷声回应。感觉到陌生气息,抬头,我问得极冷:「有事吗?」
「是的,」女孩用双手递出花束,「有人将这个放在您的门边。」……一大束满天星?没有其他花朵,单单只有满天星。我忍不住微笑,连社长都不知道我最喜欢满天星。
心情变好,疼痛好像也减缓了些,我笑著向女孩道谢。
「不是我送的,我只是拿进来。」
「我知道,我是在谢你帮我拿进来。」
「不,那是件小事,请不要谢我!」她手忙脚乱地站定後,深深一鞠躬。「我叫做朱实,很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我救了人?啊,原来是她……「上次的女孩子?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只是礼貌上问问她却显得非常高兴,彷佛我做了啥天大的善事。
「托您的福,没有什麽大碍。」
「是吗?那就好。」将视线移往月亮不再看她,我静静地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朱实,天色晚了,女孩子走夜路要小心点。」
不留痕迹地赶完人才过不到十五分钟,叩门声再度响起,啧!今夜的访客真多……
「前辈,是我……」
是沙华的声音。习惯性瞥了眼手表,十点四十分。那麽晚了,来抢劫不成?「走开。」抽痛吃掉了所有的耐心,我现在不想说话。然,赶不走的家伙自己推扉进来,柔声问我:你不舒服?仍旧是缩在床脚,我口气更差:「少烦,头很痛!」
「伤口在痛?」她有些绝望地问。不过是被敲了一下头,又不会引发脑炎脑癌脑病变,那语气,也太夸张了。
「很可惜不是,我常会偏头痛。」
「前辈,我很後悔。」很突然的,她说。
「喔。」
「前辈,我很後悔。」
「没什麽好後悔的,我挺喜欢那生日礼物。」
「前辈,我喜欢你。」她像小孩子一样用力抱我。闭上眼,颊旁还是那股香味。「哪,你喜欢我吗?」
头很痛,还得照顾小孩。摸摸沙华的头发,我努力想让语调柔和些,「不要紧,只是小伤,我没有怪你。」
安慰的效果不得而知,我沉默,她也不说话。良久,沙华起身送给我一个微笑,异於平常的微笑,我却好像在哪看过。再一次拥抱,她在我耳旁低喃:「是你说的,红……」
红?
抖地一惊,我呆看著她离开。什麽红?那原本就和我没有关系!
然後沙华-我一厢情愿以为是知己的人-就这样消失了两个月。
05
朔方一看到我就脸红,这让我浑身不对劲。
出院那天,朔方很热心地载我回家,反倒是社长,竟敢不出现!不只今天,自朔方载他回家的那天後,社长大人不曾在医院露过面。「别这样好吗?」我万般不耐地问:「你到底在脸红什麽?」
「因为,想到要和雁茗成为家人,我觉得很高兴。」
扬了扬眉,这男人真不可理喻。「家人?难不成你看到令堂也会脸红?」
朔方笑著摇头。「我妈是很保守的人。」所以呢?这算是答案?「雁茗,你见到我妈就会懂了。到时候如果想拒绝这门婚事,也没关系。」
没有深思朔方话中的涵义,我甚至没有回应。只因为一个可笑人影在我三楼的公寓门口徘徊,然後,在发现车子接近後迅速逃逸。是怎样?很少看到社长大人施展快腿,我啼笑皆非,淡道了声谢後准备下车。
「不请我上去坐坐?」朔方笑问。
「你和世扬发生了什麽事?」我答非所问。
「没有啊……」他笑得合宜。看来这家伙比我想像的更身经百战。不过,我也没多单纯就是。
「这样。明天再来吧,我会准备食物。」
「所以说,你到底要不要过来?」抓著手机,我不客气地质问。社长明明就只是在楼上或楼下,想躲到什麽时候?彼端断讯後的三十秒内,社长以急促步调冲来,硬是将我拉离才刚到、还没踏入的家门。想散步?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这个走向左看右看,都「疑似」是朝社长府上,我记得距离有三公里……第一件事,怂恿他买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