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风流-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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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许多人都认出了程处默,都对他前几天那一箭记忆犹新,听得这一声大喝心里都打了个颤,齐齐把目光投向金泰庐。
金泰庐举了举手上兵器,对着程处默喊道:“兵者诡道也,尔等不识兵法,才被本将军袭击营寨导致伤亡惨重,本将军何来的卑鄙?你若是自持勇武,不妨来攻城试试,本将军一定要让你铩羽而归!”
程处默故作愤怒,举起兵器一指金泰庐喝道:“金泰庐,待得城破之后,本将军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说完奔回本阵,下令开始攻城。
战鼓声和号角声中,唐军迅速架起了抛石机,同时弓箭手开始大踏步向前,随时准备向着城头放箭,数千唐军扛着冲车和云梯,飞速向城墙冲了过来。
金泰庐吓了一跳,原以为唐军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似乎玩起了真的,下意识的嘶声下令弓箭手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迎敌。下令完毕之后又有些后悔,万一杀伤太多唐军,岂不影响自己的将来?只是这时唐军抛石机已经开始投掷大石,而弓箭手也开始纷纷放箭,金泰庐来不及后悔,赶紧在亲兵护卫下向城墙后面躲避。
第303章 平壤城破,高句丽亡19
巳时末,平壤城北。
正当空的太阳一改早间的清冷,光线变得强烈了很多,照射在人身上竟然微微有些火辣之感。站在城墙上的金泰庐伸出袖子,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把疲惫的目光投向城外。在城外两里处,唐军正随着鸣金声缓缓退去,队形和来的时候一样齐整,看上去刚才那场攻城战根本就没有消耗掉唐军将士们太多精力。
金泰庐有些无意识的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到了城墙附近。城墙下面以及稍远处的开阔地上,堆满了各种杂乱的箭矢、檑木滚石以及其他各种杂物,城门附近一架唐军冲车依旧在冒着黑烟,整个车身已经烧毁了九成。从眼前的情景来看,刚才的攻城战似乎十分猛烈,不过城外却看不见一具唐军的尸体,就连地上也看不见太多血迹。
“金将军,唐军的攻城可真是猛烈!小的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猛烈的进攻!”这时一人喘着粗气凑了过来,语气中似乎有些惊魂未定,脸色也有些苍白,正是校尉张泰周。
金泰庐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他心里其实十分疑惑,唐军刚才的进攻到底是佯攻还是真的进攻?如果佯攻都有这般猛烈,可想而知唐军全力攻城会有多可怕!如果唐军是真的进攻,为何每次一遇到城上的阻击就迅速后撤,以致于撤退之后地上都没多少血迹?思来想去之后,金泰庐更加倾向于唐军是佯攻,心里更是倒吸几口凉气,幸亏自己做了正确选择,否则一旦唐军全力攻城只怕瞬间就会死亡无葬身之地!金泰庐忽然感到有些后怕,唐军虽然是在佯攻,发射来的箭矢和大石块却没长眼睛,万一刚才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石块命中,岂不白白葬送了小命?
“真希望大公子尽快动手!”金泰庐在心里嘀咕一句,又对张泰周吩咐几句,自己下了城墙,策马向泉府而去。
此时在唐军大营,张焕正站在自己的营帐外面,看着一队队唐军相继回到军营。看见将士们脸上轻松的笑容时,张焕微微笑了一下,对左武卫这些精锐来说,刚才那场佯攻简直就是在闹着玩,就当是一场演练罢了。
“末将参见大将军,此次攻城我军受伤一百四十余人,其中三十七人伤势比较严重,九人被流矢射中不幸身死。”程处默策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过来禀报。
张焕皱了皱眉:“怎么死伤这么多人?”
“这个……”程处默挠挠头,顺手抓下头盔拿在手上,脸色讪讪道:“将士们都太过勇猛,虽然明知道是佯攻,一听见战鼓声响还是按耐不住向前猛冲,末将一时控制不住,因此……”
张焕闻听默然,也不好再责怪程处默,摆摆手让他亲自安排救治,尽量不要让重伤者再死一人。程处默带好头盔,抱拳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鸽子放了吗?”张焕看着程处默走进远处的帐篷,转过头询问纥干承基。
“放了,为了确保鸽子的安全,李德禄带着人去城西山林处放飞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带了许多鸽哨。另外这次放飞的都是来过平壤城的鸽子,想必李掌柜他们很快就会收到。”
“这件事你多加留意一下,有消息回来马上来报。我去见皇上,禀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公子放心,一有消息小的马上会去向公子禀报。”
张焕点点头,大踏步向中军大帐走去。纥干承基等他走开后,带着几人出了大营,向着平壤城西边进发。
平壤城内,随着击退唐军猛攻的消息传递开来,死气沉沉的城池似乎一下子恢复了生气,街道上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高句丽人在一起低声谈论。巡逻的兵丁也和往常不一样,不再前去驱散这些讨论的人群,而是也跟着热烈的讨论,久违的笑容也出现在了他们脸上,似乎击退唐军这次进攻就获得了一场大胜。
这件事主要是因为泉盖苏文在推波助澜,金泰庐禀报情况之后,他马上派人四处传扬金泰庐及其麾下的勇猛,再三声称有这些高句丽勇士在,唐军绝对攻不进来,平壤城一定能支撑到严冬到来之际。可怜这些高句丽人开战以来,一直听到的是坏消息,又没有经历过辽东城攻防战,大多数人都对泉盖苏文这些话信以为真,因此很多人才走上街头欢欣鼓舞。
北城那座小院子里,张账房把院门轻轻拉开了道缝隙,凑到门边看了一会外面的街道,关上门叹了口气。
“张兄为何叹气?”李掌柜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水,听见张账房叹气,放下茶杯面带笑容的询问。
张账房面带忧色,走过来低声道:“你听听外面的欢声鼓舞,难道我军真的攻城损失惨重?”
“怎么可能!”李掌柜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事先就说好的是佯攻,我军自然不可能忽然变成强攻!再者说了,你我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高句丽人是什么德性难道你还不清楚?如今正是他们士气低迷之际,这件事肯定是泉盖苏文哗宠取宠罢了。”
张账房拍了拍额头道:“李兄说的极是,是在下有些多虑了!按说钱衡应该回来一下才是,怎么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消息?难道张大人没派他回来?”
“咕咕……咕咕!”
李掌柜正要说话,只听见一阵扑楞楞的翅膀声,紧接着连续三只鸽子咕咕叫着相继降落在院子里,其中一只似乎就是上次连夜回去的那只。李掌柜先是一喜,紧接着脸色忽然紧张起来,对张账房指了指鸽子,弹起身大步走到门边,小心的向外观看。张账房愣了一下,紧接着明白了李掌柜的意思,脸色也有些发白,赶紧过去把鸽子脚上的竹筒取下来,然后把鸽子们关在笼子里,拿着竹筒走到李掌柜身边,紧张的看着他的脸色。
“还好!还好!”李掌柜连说了俩声还好,转过头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张账房松了口气,小声询问:“没人留意鸽子?”
“运气不错!门外那群高句丽人正在向前面街道而去,并没人留意到鸽子的到来。”
“李兄,这件事不对啊!”
“有何不对之处?”
“上次泉盖苏文全城捕杀鸽子,我们的鸽子几乎损失殆尽,还为此损失了不少人手。张大人生性谨慎,自然不会忘记这件事,这次怎么会大张旗鼓放出鸽子,而且仅仅我们这里就来了三只?”
“嗯?你说的没错!”李掌柜也反应过来,“快看看信里面写的什么!”
张账房三两下打开一只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张小小的纸卷,递给了李掌柜。
李掌柜展开纸卷一看,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纳闷,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忽然笑了起来:“这件事看来有些蹊跷……你先看看另外俩封信。”
张账房虽然有些疑惑,还是依言打开另外俩个竹筒,看了第一张纸卷之后惊讶的‘咦’了,赶紧三俩下打开另外一个纸卷,只瞟了一眼,就讶然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两封信件不但内容一样,而且都没有用暗语,万一落在敌军手中,岂不是……”
“嘿嘿,以某看来,张大人只怕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这些信件、或者说让某一只鸽子落在敌军手中!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倒是个疑问。”
“二位老大,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忽然从墙角传来一个声音,张李二人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钱衡的声音,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张账房脸色愠怒道:“钱衡,和你说过多次了,不要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怎么屡教不改?”
“嘿嘿,张账房休要生气!休要生气!”钱衡照例嬉皮笑脸走上来,想要拍拍李掌柜的肩头,却被对方一巴掌把手打开。
钱衡也不生气,再次嘿嘿一笑,快步走到李掌柜身前时,面色已经正经起来,抱拳道:“李掌柜,小的已经顺利见到了张大人,张大人托小的告诉大伙儿,我们的家人都很好,这俩年兄弟们隐姓埋名,离乡背井前来高句丽,替朝廷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等回了长安,张大人会奏请皇上加以褒奖,死去的弟兄们也会厚加抚恤……”钱衡越说语气越激动,转述完张焕所说的话之后,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李掌柜和张账房眼中也湿润起来,又向钱衡仔细询问了面见张焕的细节,以及纥干承基等人的情况,齐齐唏嘘不已。
“可惜啊,眼看高句丽灭亡在即,那些兄弟们却看不见了!这事说起来某和李兄也有些责任,没有提前下道命令,导致很多兄弟们因为对鸽子的疏忽而丧命,某这心里真是……唉!”张账房转头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墙角的鸽笼,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李掌柜跟着感叹了一句,猛然想起刚才钱衡回来时说的那句话,赶紧问道:“钱衡,张大人这次大张旗鼓,到底是为何原因?”
“这件事是这样的……”钱衡笑了笑,低声说了起来。
钱衡在向李、张二人叙说原因的时候,泉男生正阴沉着脸,大步走向泉盖苏文的书房。权西建跟在泉男生身后亦步亦趋,手里还提着一只蒙着黑布的笼子。
第304章 平壤城破,高句丽亡20
泉盖苏文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桌后面,右手用力捏着额头,似乎想要把额上的皱纹都抚平一般。泉男生站在下首,脸上表情看上去很愤怒,不过垂着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喜色。权西建站在房门口,手里依旧提着那只笼子,不过罩在上面的黑布已经被掀了开来,俩只黑色的鸽子静静地依偎在笼子一角,四只小眼睛中充满了警惕。
“唐军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件事的?”过了许久,泉盖苏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语气十分冰冷的询问。
泉男生稍微抬起头道:“回父亲大人,攻城开始之后陆续发现的。”
“抓到了多少只鸽子?多少个大唐奸细?”
“今日唐军是四面发起进攻,因此将士们忙于四处守城,没能够及时发现这件事,街上巡逻的将士们也一直忙着向城头运送东西,也没留意到这件事。直到刚才有百姓抓住鸽子之后去衙门报信,才引起平壤知府权丙浩的注意,他一边派出差役四处搜寻,一边向金熙泽通报。金熙泽也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带着鸽子来向父亲禀报。孩儿奉父亲之命去城中巡视,当时恰好经过那附近,就主动把这件事接了过来。”
泉盖苏文一拍书桌,语气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