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e=mc2或一个思想的故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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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蒂伯爵夫人比我漂亮,”罗莎又喃喃道,“她的乳房比我的丰满。”
“噢,罗莎!你的乳房涨满我们共同的激情。今天当我想到我曾经和那个没有灵魂的物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的时候,我便感到恐怖。”
“亲爱的!”
他们整夜地拥抱在一起,但这不是那种庸俗的爱情的拥抱,而是只有心灵和肉体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人才会有的那种拥抱。随着白日升起,他们起床了。工作的欲望使他们不知疲倦。
卢士奇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从沉思中醒过来,侧耳听着。一楼,罗莎正在布置桌子。客人还没有到。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又陷入了回忆。
在启示以后的日子里,他卖掉了豪华的别墅,把钱财分给穷人。说真话,在用这种办法抛弃自己的财产之前他曾有些犹豫,因为金钱,即使是肮脏的,也能有利于他计划的实现。然而他新思想的纯洁性不允许任何妥协。他心里响着一种声音:“凡不是靠智慧的所得,不会有利于智慧。”他只留下了必不可少的钱以便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和购买为完成他新的使命所必需的书籍。罗莎坚持自己养活自己,以教书为业。没有成为他的负担。他于是租了一间阁楼,全神贯注地埋头于数学、力学和物理学的学习。最初的一个月,他完全忘却了自己,罗莎不得不强迫他去吃饭,虽然陋室无火,他对冬天的严寒竟也浑然不觉。
罗莎看得准,他不仅智力上有能力毫不困难地听懂微妙的叙述和理解最抽像的论证,并且他也表现出了他是天才学者的征兆。他从不满足于现成的真理。他永远活跃的想像力总是走得更远,他用独特的方法分析一个问题的数据,采纳新的见解以找到他自己的答案,惟一可以使他满意的答案。
就这样,他在罗莎的指导下,一边掌握着前人所创立的古典物理学的基础,一边发现着这些理论的谬误,并向他年轻的老师论证,他那年轻的老师很快就甘拜下风,降到了学生和弟子的地位。公式E=MC2,这条良好的引线,使他避免迷失方向。总之,他用了远远不到两年时间——他原来给自己规定的期限——就了解了旧物理学的一切成果,他不仅感觉到了而且明白了其中大部分结论都是谎言,并且深入地领会了在那令他亢奋的日子里所强加于他的感官的理论,是怎样的深奥和正确。
当时,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参加考试。他早就决定要把科学当成一种艺术和生活的手段。他需要某些正式的头衔以便深造。他甚至流着眼泪强迫自己对他的考官们撒谎,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他对他们陈腐理论的轻视并且掩盖他的相对论学者的信念,一个来自年轻大学生身上的相对论信念是不会被古老的罗马大学接受的。多亏使用了这种手段,他才没有被认为是离经叛道,并且由于轻浮的上流社会已经忘记了他,他竟然出色地跨越了各个等级,在外省获得了一个讲师的岗位,那时他还很年轻。
几年之中,他不断地丰富自己的思想,一方面违心地教着官方教材,一方面又暗中向那些他认为应该让他们了解的年轻人讲授新物理学。他继续着个人的理论研究,并且开始把重要的情报投寄给外国的科学杂志。在这些杂志上,他把自己的相对论信念阐述得十分明确,并且他的文章受到了自由世界伟大学者们的注意。
经过这些年刻苦的工作,他被召回罗马。并非是那些日益对法西斯卑躬屈膝的大学教授们宽恕他已经广为人知的理论,而是因为他在国外获得了荣誉,使他成为一个国际权威。政府像爱惜一切名流俊彦一样地爱惜他,认为政权可以分享一点他的荣光。卢士奇对此洞若观火,正是出于这个道理,波里姆·卡尔奈拉获得了官方的荣誉。他知道假面具迟早要被摘下来的。他听从了罗莎的劝告,谨于言,慎于行,将最具革命性的成果留给外国同行。
在罗马,他的伟大思想浮现于脑际,开始是模糊的,继而渐渐明确起来乃至形成一个占据了他全部活动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实现——他预感到它必将实现——似乎成了他令人振奋的生活目的。
正是在罗马,他含笑地回忆起那时候心情的忧郁,他的幻想和猜疑,这些只不过是思想成形时激烈的勃发而已。
他那时和两个助手一同工作,罗莎,她的妻子,他须臾不可离开的合作者和斯帕里诺,一个年轻的物理学家,他发现他智慧超众,具有理解新理论困难问题的能力。他对这两个学生没有任何秘密。他们紧跟着他的沉思和艰巨的理论抽像缓步前进。他们两人都注意到他一段时间以来似乎受到某种折磨,他在他们每天晚上的聚谈中不再像过去那样热情洋溢。对他内心骚动的原因他们一猜便知,两人也同他一样地焦虑。
卢士奇的这种郁闷不乐和别的许多相对论物理学者一样,当然不是产生于对这个理论的正确性的怀疑,而是因为公式E=MC2在公众的思想里进步甚微。在爱因斯坦的大作问世所引起的震动之后,除了为数不多的内行在默默地崇拜着之外,人民又重新堕入对科学的冷漠之中,他们的热情丧失殆尽,并不了解那些为他们而工作的人。在专制国家里,政府恶毒地反对这个思想,它受到嘲弄,于是那些思想薄弱的人就耸耸肩膀远离了它。
那一天晚上,当三个人聚集在老师的工作室之后,罗莎接触到了这个问题。
“我们对相对论的各个细微末节都做了深入的研究,昂里科,”她说,“它难以尽述的发展过程你也写了出来。目前我们不能走得更远了,人民跟不上我们。尽管我们不遗余力,真理只在少得可怜的人们中间传播。”
“是的,老师,”斯帕里诺附和着说,“人民不满足于逻辑推理,也不欣赏我们论证的精密。人民需要明确的论据,才能表示他们的赞同,才能掌握那个将给他们带来自由的公式,1919年的天文观察在实证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但以后没有进行过任何类似的努力,而这些方法是专家们的领域。”
“我知道,”卢士奇说,“这就是你们看到我烦恼的原因。我已经想了好久了。必须……”
他在这句话中间停住了,沉默了。他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个时候,那个思想在他的头脑中清晰地出现了,组成那个思想的成份,朦胧得犹如雾里看花,已经纠缠了他几天几夜。罗莎和斯帕里诺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为体现那个思想所做出的光荣而艰苦的工作。他紧紧地绷着脸,额上早现的皱纹比往日更深,他的目光似乎远望着天外。
两个弟子默默地望着他。罗莎从没有看到他这样激动过。忽然,他摆脱了这种极度的不安,他的内心变得无比平静,一丝微笑出现在他骤然放松了的脸上。
“我找到了。”他说。
罗莎和斯帕里诺凝视着他,不敢提任何问题。
“我们应该这样做,”卢士奇说,“思索和纯粹的抽像推理时代对我们说来已经过去了,你们的感觉是正确的。我们必须行动,使我们的信念获胜。物理学不是我们的领域吗?这就是我们要去完成的。原则极为简单,我之所以用了这样久的时间才认清它,是考虑到它的纯洁性。听我说:E=MC2,在能和物质之间存在着等量关系。能和物质可以互相转化。为了让人们承认它,科学家的任务已经被公式本身勾划出来。我们应该……”
他停了一下,由于说得激动,挥了一下紧攥的拳头。
“我们应该制造物质,明白吗?我们应该利用能来制造物质。我们应该收集和集结那无法看见的分散在世界各处的能,它们在不断地被消耗掉,毫无所用,我们应该把它们变成物质,变成固态的、可见的、可触及的物质,任何人将来都可以来看一看和摸一摸。这样就没有人再否认真理了。”
斯帕里诺和罗莎沉思良久,他们需要思考才能估量他们刚才听到的这些话的全部意义。斯帕里诺终于开了口:
“老师,在这样规模的计划面前,一切评论都将是可笑的。在这种力量和勇气面前,我惟有五体投地而已,但一想我们将遭遇的困难我便不知所措。”
罗莎激烈地说,“自然界制造了困难是为了把研究者的才能推向最高峰。”
“好,罗莎,”卢士奇说,“与学者和艺术家的精神最不相符的是莫过于轻而易举了。我们应该向最艰巨的目标前进,而这个目标……”
“同时又是最崇高的目标,昂里科,我明白了你的思想。把混乱的扩散组织起来,创造、制造,这无疑是属于我们科学家的任务。”
斯帕里诺在这些道理面前折服了。当天晚上,他们就开始了工作。
事情比他们所预料的更为艰难,所需的时间更长。在创造物质之前应该首先很好地认识它。为此,必须把它分解为原子,然后将原子再分成无限小的成份。在这最初阶段里,卢士奇每前进一步都会出现新的障碍。终极目的还远不可及,但某些发现使他认为他们所遵循的道路是正确的,并且他非常乐观。不过,他必须拥有强大的手段,这绝对不可能从愈来愈敌视他们的意大利政府那儿得到。获得这些手段乃是他们弃国而去的原因之一。
他曾经旅行过。他意识到相对论者们不能再彼此隔绝了,他应该了解其他试验室中所进行的研究。在和某些科学团体接触的时候,他既感到大为吃惊,也感到有点失望。他发现,那只有他一个人才有的想法,他只在两位忠实的合作者帮助之下为之工作的想法,世界各国几乎所有名符其实的物理学家都有。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想到用实验,用能制造物质来验证爱因斯坦的公式。妒忌之余,卢士奇对自己的自私感到惭愧。目标的崇高容不得个人主义,计划的广度本身便合作必不可少。在细细地考查了他同行们的研究之后,他感到极为放心。不容置疑,他把他们远远抛在后边。他们还在摸索着,不知道届时在哪儿获得必要的能量。卢士奇,他则已经知道了。
一阵嘈杂声从一楼传来,客人们到了,这是一群为数不多的物理学家,同一理论渐渐地使他们互相接近,而卢士奇是他们公认的老师。
他中断了回忆,准备接受他们的祝贺。他一边走进客厅,一边想着他的出走。他要以去斯德哥尔摩为借口不再回意大利。美洲在等着他。他要利用这次旅行访问几个欧洲同行,了解一下他们最近的研究成果。
《E=MC2或一个思想的故事》作者:'法' 彼埃尔·布勒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三章
事情不能不如此,卢士奇大天真了,居然感到惊讶。在那个时期,新物理学的所有信徒都投身到为达到惟一目标而进行的研究工作中去,即用宇宙中分散的能来制造物质,此乃势在必行。他们对公式E=MC2近于神明般的信仰,他们对手的顽冥不化及其险恶用心迟早必将使他们用实验来证明。另一方面,他们的思想总是面向进步的科学解放人类,在一个问题的各种不同的可能解决办法之中,他们只能选择那富有建设性的解决办法。他们本能地选定了实验,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任何犹豫。由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