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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生命之歌-第16部分

小说: 生命之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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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实响入梦境。她睡得很不实在,所以,一点轻微的声音就把她惊醒了。她侧
耳听听,是赤足的行走声,是在小元元屋里。她全身的神经立即绷紧了,轻轻翻
身下床,赤足走到元元门口。

    一道耀眼的闪电,她看见父亲立在元元床边,手里还分明提着一把手枪。电
光一闪即逝,但这个场景却深深烙在她的脑海里。她被愤怒压得喘不过气来,爸
爸究竟要干什么?他真的完全变态了么?

    她要闯进去,像一只颈羽怒张的母鸡把元元掩在身后……忽然小元元坐起身
来,声音清脆地喊:“姐姐!”

    爸爸没有作声,他肯定没料到小元元未关睡眠开关。元元天真地说:“噢,
不是姐姐,我认出来是爸爸。你手里是什么?是给我买的玩具吗?给我!”

    宪云紧张地盯着他们,很久爸爸才说:“睡吧,明天给你。”

    宪云门到一旁,看着爸爸步履迟缓地走出去。看来,他终究不忍心向自己的
儿子开枪。宪云冲进屋去,冲动地把元元紧紧搂在怀里。忽然她感到元元分明在
簌簌发抖,她推开元元,仔细盯着他的眼睛:“你已经猜到了爸爸的来意?”

    元元痛楚地点头。

    这么说,元元是以天真作武器保护了自己的生命。他已不是5 岁的懵懵孩子
了。宪云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也许丈夫在为他“吹”入生命灵魂的同时,已
赋予他成人的智慧?她再度紧紧拥抱元元:“元元,可怜的弟弟。以后你要跟着
我,一步也不离开,记住了吗?”

    元元点头答应,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那绝不是5 岁孩子的目光。

    清晨。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松阴下似乎能闻到臭氧的味道。几个老太太在
空地上作健身操,元元妈今天散步时有意躲开了她们。邻居们都知道了他家的不
幸,她们一定会问长问短,但元元妈不想透露这件事。

    几十年来,家里的气氛一直是比较压抑的,她总不能摆脱一种奇怪的想法,
好像有什么不幸潜藏在某处,它的降临只是个时间问题。重哲的不幸应验了这个
预感,问题是……这是灾难的开头还是结束呢?

    她看见女儿急匆匆地走过来,她看样子也没睡好,眼圈略为发黑。她怜惜地
说:“我没惊动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的。”

    “我早醒了。”宪云简捷地说了昨晚的经过。宪云妈瞪大了眼睛,丈夫的性
格扭曲是早已熟知的,但她绝对想不到,他竟会变得这样……嗜血!

    她是十分信任宪云的,但仍忍不住问:“你看清了?他拎着手枪?”

    “绝对没错!”

    元元妈愤怒地嚷道:“这老东西真是发疯了!你放心,有我在,看谁能动元
元一根汗毛!”

    宪云镇静地说:“妈,我就是来商量这件事的。我准备把元元带走,远远离
开爸爸。

    但走前的这些天,咱俩要严密地轮班监视,绝不能让元元离开咱们的视线。


    元元妈坚决地说:“好。放心吧。”

    宪云痛楚地看着母亲的白发,她不敢对母亲说出自己对丈夫死因的猜疑。两
人立即返回住室,在路上,她们细心地讨论了防范措施朴重哲的追悼会是两天后
举行的。吊唁厅里排满了花圈和挽樟,宪云和元元臂戴黑纱,站在入口处向来宾
致谢。元元的大眼睛里平时总是盛着笑意,今天蒙上了一层忧伤的薄雾。孔教授
拄着手杖,穿一身黑色西服,面色冷漠地立在后排,妻子搀着他的手臂。

    生命科学院、音乐学院的同事陆续走进来,默默地站在吊唁厅里。张平也来
了,他有意站在孔教授对面,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他。他是想向他施加压力,
但老人不为所动。

    118 岁的陈若愚老人代替生命科学院致了悼词,他在轮椅中苍凉地说:“朴
重哲先生才华横溢,曾是国际生物学界瞩目的新秀,我们曾期望21世纪的最大秘
密在他手里破译。20多年来他苦苦探索,已经取得了一些突破,可惜英年早逝。
为了

    破译这个秘密,我们已损折了一代一代的俊彦。但不管成功与否,他们都是
人类的英雄。“

    老人的轮椅推下来后,孔教授神情冷漠地走近麦克风:“我不是作为死者的
岳父,而是作为他的同事来致悼词。人们都说科学家最幸福,他们离上帝最近,
他们能最先得知上帝的秘密。实际上,科学家只是上帝的工具,上帝借他们之手
打开一个个潘多拉魔盒,至于盒内是希望还是灾难,开盒者是无法事先知道的。
谢谢大家的光临。”

    来宾们对他的悼词感到奇怪,人群中有窃窃私语声。孔教授鞠躬后走下讲台,
与轮椅中的老院长紧紧握手,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深深理解对方。

    朴重哲安静地躺在水晶棺里,他的面部作过美容,脸色红润,面容安详,只
有紧闭的嘴角透露出一点死亡的阴森。宪云没有嚎啕大哭,她痛苦地凝视一会儿,
在心中重复了对丈夫的誓言,便拉着小元元离开水晶棺。

    张平在门口站着,看见元元妈扶着丈夫走过来,他迎上去彬彬有礼地说:
“孔先生能否留步?我想再问几个小问题。今天听了众人的悼词,我才知道朴先
生的不幸去世是科学界多么沉重的损失,希望能早日捉住凶手,以告慰朴先生在
天之灵。

    我想,孔先生一定会乐意配合我们捉住凶手的,是吗?“

    孔教授冷冷地眯起眼睛:“乐意效劳。”

    元元一直在观察着父亲,这时他急速地趴在姐姐耳边说:“姐姐,我现在就
要回家,我有急事,非常要紧的急事。”

    宪云担心地看看父亲,想留在这儿陪着。她奇怪地问元元:“什么事?”元
元不回答,只是哀求地看着姐姐。宪云不忍心忤逆他的愿望,说:“好吧。”

    元元高兴地笑了。

    姐弟两人拉着手从人群中穿过,孔教授正在应付张平的纠缠,没有看到这个
情形。

    元元急急地走出厅门,拉姐姐坐上一辆白色宝马车,汽车轻捷地起动,消失
在公路上。

    他们没注意到还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始终在盯着他们。衰老的陈院长把轮椅摇
向门口,看着汽车驶出大门,他没有犹豫,立即取出手机拨通。

    孔教授忽然发现元元和宪云已从大厅里消失,他昂起头搜索一遍后,立即转
身向外走,甚至没有和张平告辞一声。张平很吃惊,情急之中想伸手阻拦,老教
授暴怒地举起手杖抽他。张平急忙跳到一旁。教授没有理他,急急地走了。

    屋里人都为孔教授的粗暴无礼感到震惊,连宪云妈也惊呆了。张平愤怒地盯
着他的背影,犹豫片刻后拔脚欲追,正在这时,陈院长的轮椅摇过来,默然交给
他一部无线可视电话,张平迷惑地看看屏幕:“是署长?”他吃惊地看看老人,
老人示意他听署长的命令。屏幕上警察署长严厉地说:“立即全力协助孔教授控
制住元元,我将动用所有手段协助你,随时与我联络。执行命令吧。”

    这个急转直下的变化使张平大吃一惊。他正在追查的嫌犯,片刻之间变成了
他必须听命的上级,他在感情上无法适应这种剧变。他看看老人,老人仍在无声
地催促着。他没有再犹豫,果断地说:“是,署长。”

    北京街头高楼林立,无尽的车流滚滚向前,透出现代都市的喧嚣和紧张感。
宪云在驾车,元元坐在她后边,不时扭头看看身后,他要甩掉父亲去干一件大事,
那是生命之歌赋予他的重责。

    在一个街口,宪云准备转弯时,元元拉住了方向盘:“姐姐,不要回家,我
要到妈妈的音乐学院去。”

    宪云看看他,没有追问,把汽车拐到去音乐学院的路上。在几公里外,孔教
授驾着汽车紧紧追赶,车内监视仪上一个小红点指示着元元的行踪。孔教授动作
敏捷,似乎没有了衰老之态。他飞快地越过一辆又一辆汽车,到了十字街口,他
在红灯刚亮的瞬间刷地蹿过去,那些正常行驶的汽车赶紧吱吱地刹住车。

    宪云好容易摆脱了汽车洪流的包围,把车停在中央音乐学院的门口。学院主
楼是一座超现代化的建筑,像一座巍峨的竖琴插入天空,虹彩玻璃的外墙自动变
换着梦幻般的色彩。演奏大厅在一楼,门锁着。元元轻易地捅开了门锁,拉着宪
云姐冲进去。

    宪云很熟悉这儿,光亮的地板、椭圆形的屋顶,几十座钢琴斜排成雁阵。元
元急迫而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姐姐,打开钢琴,把凳加高。我去打开电脑,这
里也是先进的沃尔夫级电脑,有录音和自动记谱功能。”

    宪云迷惑地看着弟弟,他一举一动都显示着他的成熟,这种成熟来得太快了,
使她微微觉得不安,她轻声问:“你急急忙忙出来,就是为弹钢琴?”

    元元简捷地说:“是朴哥哥教我的。”他边说边打开电脑,联通国际网络。

    宪云恍然悟到,元元的举动恐怕与丈夫的临终嘱托有关。她忙按照元元的安
排准备妥当,把元元抱上琴凳。

    元元望着黑白分明的琴键,略略稳定了一下情绪。他知道爸爸马上就要追来,
而且,只要愿意,爸爸可以让全世界的警察来追寻他。他要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把
生命之歌输到全世界的电脑中去,到那时,机器人种族就会在须臾间遍布全世界。
为什么这么做?他

    甚至毋须考虑。因为,当朴哥哥输入的生命之歌逐渐渗入他的机体、渗入他
的每一个细胞时,他已经自然地具有了“保存自己,延续种族”的愿望。

    宪云看见元元弟弟静默了片刻,突然间乐声像山洪暴发,像狂飙突起。他十
指翻飞,弹得异常快速,就像用几倍速播放的唱盘音乐。宪云甚至来不及辨认它
的旋律,只是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元元身子前仰后合,神情亢奋,宪云迷惑地看着他。被丈夫输入生存欲望的
元元似乎已不可辨认了!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急骤的僻啪声!那台昂贵的沃尔夫
电脑被激光枪扫得四分五裂,孔教授已杀气腾腾地闯进屋内,激光枪正对着元元
的眉心!

    宪云惊叫一声,像猎豹一样扑过去,把元元掩在身后,她悲愤地面对父亲的
枪口:“爸爸,你究竟为什么这样仇恨元元?他是你的创造,也是你的儿子!你
要开枪的话,就先把我打死!难道……”她把另一句话留在舌尖:“难道你害了
重哲还不满足?”

    元元妈随后冲进大厅,她也惊叫一声向丈夫扑过去:“昭仁,你疯了?!你
怎么忍心向元元开枪!快把枪放下!”

    张平也随后冲进大厅,在最初的刹那,他几乎扑上去把孔教授的手枪夺下来。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任务恰恰是协助孔教授来制服元元。但是,上级的命令,
他心中对元元的喜爱,对老人先入为主的敌意,这3 者激烈冲突着。素以精明果
断著称的张平竟然犹豫着,不知道如何措手。

    老人粗暴地推开妻子,厉声命令:“云儿起来!”

    宪云知道父亲已不可理喻,她悲哀地拢一拢头发,把元元护得更紧。老人的
枪口微微颤动,脸部肌肉在微微痉挛。

    难道他忍心向元元开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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