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银河圣石传奇 ⅱ 魔法皇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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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也是这样说的,”宝姨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上,逐渐隐退的迷雾丛林。“我先前可没想到,树竟然这么快就长出来了,”她的语调里带着一点哽咽:“我本以为这些树得要多花一点时间才长得回来。”
“都过了两千五百年了,宝佳娜。”
“真的吗?感觉上好象是去年才发生似的。”
“你要想开一点,愈钻只会愈感伤。我们何不进里面去?瞧这浓雾,把我们的情绪都挑起来了。”
他们往塔里走去时,宝姨突然毫无征兆地伸手揽住嘉瑞安的肩膀。她的香气和彼此亲密的感觉,让嘉瑞安感动得喉咙里好象哽了什么似的;她这一碰,过去这几个月来愈见加深的隔阂感似乎一下子都消逝得无影无踪。
尖塔基底的石室是以巨大的石砖盖起来的,所以尽管时光流转、树根盘扎,这石室却仍矗立不倒;石室里面,拱柱巨大、屋顶低矮,倒与洞穴相去无几。狭窄的门洞对面的尽头处,几个凿工粗糙的石块间露出了一道宽宽的裂缝,正可充当排烟出口;昨天傍晚,一行人到了此处,只觉得既冷又湿,但是杜倪克马上冷静地考虑这裂缝的用处,并迅速地用碎石堆起一个简陋但效果很好的壁炉。“这行了,”那铁匠说道:“是不大精致没错,但是用上几天没问题。”
所以老狼、嘉瑞安和宝姨走进这低矮如洞穴般的石室时,壁炉的火已经烧得很旺,不但散发出暖意,也在石拱柱之间映出跳动的阴影。穿着棕色皮长袍的杜倪克,正在把柴火往炉边堆;身材高大、一脸红胡子,而且穿着锁子甲的巴瑞克正在磨剑;穿着泛黄的白衬衫、外罩黑色皮背心的滑溜,则懒懒散散地倒在他们的行李上,拿出一对 子把玩着。
“看到希塔了没有?”巴瑞克抬起头来问道。
“我们早了一、两天。”老狼大爷走到炉火边暖身并答道。
“嘉瑞安,你何不把靴子换掉?”宝姨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蓝斗篷挂在挂钩上;石缝里这一排挂钩,是杜倪克昨天钉上去的。
嘉瑞安把挂钩上的包袱拿下来,伸手进去天翻地覆地翻找。
“袜子也一并换下来。”宝姨又补了一句。
“雾气到底散了没有?”宝姨又补了一句。
“一点也没有消散哪!”
“如果我说得动你们把火炉边的位置让出来的话,我就可以开始打点晚饭了。”宝姨对众人宣布道,她好像一下子完全贯注在眼前这件事了。然后宝姨摆出一条火腿、几条黑色的粗粮面包、一袋干豆子,和十来根干瘪的红萝卜,并像以往每次作饭时那样哼着歌儿。
次日吃过早饭之后,嘉瑞安套上一件滚了羊毛边的外套,把别着剑的腰带扣起来,便又走进浓雾迷漫的废墟里守候希塔。这是嘉瑞安自己指派给自己的工作,而且他很感激同行的伙伴们没把希塔自己会来、用不着人守候的这一点给说破。嘉瑞安走过覆着雪泥的街道,往破落的西城门而去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前一天令自己想得发愁的那些残念;既然现状如此,那么他若把这些清洁咀嚼再三,也不过是徒然留下满嘴酸溜溜的滋味罢了。所以嘉瑞安走到西城门的断墙边时,心情虽还称不上高兴,但也已经不算是消沉了。
城墙多少能挡风,但是潮湿的寒气还是爬进了他的衣服里,而且嘉瑞安的双脚已经湿透了。他抖缩着把自己安顿下来,开始等待。在迷茫的浓雾里,怎么样也看不远,所以嘉瑞安干脆专心地用耳朵听;他的耳朵开始分辨墙外的声响:水滴从树上滴落下来的声音,偶尔树枝承受不住重量、闷声地把一团雪抖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及几百码外,一只啄木鸟在枯木上咚咚地打洞的声音。
“这是我家的母牛。”浓雾中突然传来了人声。
嘉瑞安动也不动地站着,屏息静听。
“若是你家的母牛,就该关在你家的草原里。”另一个人冷冷地答道。
“拉梅尔,是你吗?”第一个人问道。
“没错。你是杜东,对吧?”
“我刚刚没认出你来。我们多久没见啦?”
“总有四、五年吧!”拉梅尔答道。
“你们村子那边的情况如何?”杜东又问。
“吃不饱,能吃的都拿去缴税了。”
“我们村子也是这样,所以我们都拿水煮树根来充饥。”
“水煮树根我们还没尝过,倒是把鞋子拿来嚼了。”
“尊夫人近来好吧?”杜东客气地问道。
“她去年死了。”拉梅尔以平板且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说道:“领主把我们唯一的儿子抓去当兵,结果这孩子不晓得死在什么地方的战场上。他是被烧滚的沥清给烫死的。我太太听到这消息就不东西,没多久也死了。”
“请节哀,”杜东深表同情。“尊夫人真是大美人,可惜短命了。”
“他们母子俩还是死的好,”拉梅尔正正经经地说道:“现在他们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你们吃的是哪种树的树根?”
“桦树根最好,”杜东跟拉梅尔说:“松树根的树脂太多,橡树根又太硬。煮树根的时候要放掉青草,这样滋味会好一点。”
“这水煮树根,我一定得试试看。”
“我得回去了,”杜东说:“我们领主派我出来清理树丛;我要是摸鱼太久,他准叫我吃一顿鞭子。”
“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如果我们两个都撑得过来的话。”
“再见,杜东。”
“再见,拉梅尔。”
那两人的声音逐渐淡去。然而他们走后,嘉瑞安无语地伫立了良久,他的内心因为镇静而失去知觉,同情的泪水也在他眼里打转。最为悲哀之处,莫过于这两人竟然就如此麻木地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嘉瑞安的喉咙里燃起一股强烈的恨意,他突然想找个人打一架。
突然浓雾里又传来另一个声响。附近的树林里,有人在唱歌,听来是个轻盈高亢的男子声。这人走近之后,嘉瑞安听得更清楚了,这歌唱的是远古的错误,并一再呼吁众人起来反抗。然而,嘉瑞安虽与这唱歌的人素不相识,但此时他却不讲道理地把满腔怒火发泄在那人身上;因为那人无心地高唱着不公不义之事,这似乎就已经冒犯到默默地忍受煎熬的拉梅尔与杜东了。嘉瑞安想也不想,便拔出剑来,屈身躲在断墙后头。
歌声更靠近了,现在嘉瑞安可以听见马蹄踏在湿雪上的声音。等唱歌的人从雾里现身,距离不到二十步的时候,嘉瑞安便小心地把头从断墙后探出来;眼前原来是个身穿黄色紧身裤,、搭配大红色紧身上衣的青年。那人滚着毛边的斗篷甩在身后,卷曲的长发垂在一边肩头上,另一边的臀部则挂着精工雕琢的剑鞘;他头戴插了一根大羽毛的尖头帽子,帽子底下的红金色头发,如瀑布般地倾泻在背后。虽然歌词凄凉,而那人也在歌声中贯注了全副的感情,但是那张年轻的脸上却散发出仁民爱物的亲善神情,这是他无论如何皱紧眉头,也无法抹灭的。嘉瑞安瞪着这个脑袋空空的年轻贵族,他敢说这人一定从未以树根裹腹,也从来无须悼念因为痛失爱子而绝食的亡妻。这个陌生人调转马头,直朝破落的城门,也就是嘉瑞安埋伏之处而来,嘴里的歌声仍然没停。
嘉瑞安并不是好勇斗狠的人,而且,如果换个背景,嘉瑞安说不定会以完全不同的态度来面对这个处境;不过这个花枝招展的年轻人实在来得很不是时候。嘉瑞安立刻想出了计划——这个计划最大的优点就是简单;而且由于没有复杂的情节,所以这个计划颇为顺利,不过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那个唱歌的年轻人一过了城门,嘉瑞安便跃出来,一把拉住那人背后的斗篷,硬将他从马上扯了下来;那人惊嚇地尖叫起来,丑态百出地重重摔在嘉瑞安脚边的雪地上。但是这个计划的第二部分,就完全走样了;就在嘉瑞安准备以剑尖压制住这个从马上掉下来的人时,那年轻人便一气呵成地顺势一滚,站起来并拔出剑。那人凌厉地舞剑,眼里满是怒意。
嘉瑞安不会使剑,但是他反应快,而他在富洛达农场上做的那些粗活儿,也把他的筋肉炼壮了。嘉瑞安虽因怒火而主动攻击对方,但是他可毫无伤人之意。他的对手握剑的力道似乎轻了点,几乎有点漫不经心,所以嘉瑞安寻思,如果使股巧劲儿打在他剑刃上,说不定可以把他的剑打掉。嘉瑞安大力一挥,但是对方的剑刃轻巧地避开他的蛮力,然后又回击在嘉瑞安的剑上。嘉瑞安跳了开来,又笨拙地奋力一挥,两剑再度铿然地交击在一起;接下来金石声不绝于耳,两人不断挥剑挡格、闪躲、佯攻。嘉瑞安不一会就意会到,对手使剑的功力比自己高深得多,但是那年轻人好几次有机会打中嘉瑞安,却都没有出手。虽然身处一场刺耳的危险竞赛中,但嘉瑞安却不禁因为这股刺激感而笑了出来;而他的对手亦回以开怀的大笑,而且笑得比嘉瑞安更为友善。
“够了, 你们两个停一停!”是老狼大爷的声音。老狼快步朝他们俩人走过来,而巴瑞克和滑溜则紧跟在老狼身后。“你们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嘉瑞安的对手嚇一大跳地瞄了老狼一眼,然后把手中的剑放下来。“贝佳瑞斯——”那年轻人说道。
“乐多林,”老狼怒斥道:“你连仅有的那么一点儿理性都不要了么?”
老狼冷冰冰地转向嘉瑞安的时候,嘉瑞安心中霎时闪过好几个念头。“那么,嘉瑞安,你倒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嘉瑞安立刻决定要做个幌子。“爷爷,”嘉瑞安答话的时候,特别强调爷爷这个称呼,同时很快地朝那陌生年轻人看了一眼,以示警告。“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是在格斗吧?乐多林不过是在教我,如果他进攻的话,我该怎么把他的剑格开才好,如此而已。”
“真的吗?”老狼疑心重重地问道。
“当然啦,”嘉瑞安装出无辜的样子说道:“我们难道会有什么非要砍对方一刀不可的理由吗?”
乐多林张开嘴,似乎想说话的样子,但是嘉瑞安故意踩了他一脚。
“乐多林这个人真的非常好,”嘉瑞安赶快接口道,同时又把手放在那年轻人的肩膀上,显得很融洽的样子。“才一下叉,他就教了我好多事情。”
——点到为止——滑溜朝嘉瑞安打手势,这是德斯尼亚的密语。——谎要撒得愈单纯愈好。
“他学得很快呢,贝佳瑞斯。”乐多林迟钝地说道,现在他终于搞懂了。
“他这人没别的,就是反应快,”老狼大爷意有所指地答道。“你穿得这么花俏做什么?”老狼大爷指着乐多林一身五颜六色的衣服说道:“你这一身,倒跟迎春节庆祝会上供的那根彩柱差不多。”
“佛闵波人已经开始把亚斯图人拘禁起来问话了,就算是老实人,他们也不放过,”这位年轻的亚蓝人解释道:“而我这一路上得经过好几个佛闵波要塞;所以我想,要是我穿跟拍他们马屁的那些人一样,就不会被人骚扰了。”
“看起来,你的脑袋瓜比我想象中还管用呢!”老狼不情愿地承认,然后转身对滑溜和巴瑞克说道:“这位是乐多林,韦丹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