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领土争夺战-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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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一个重逾三百斤的安禄山能够跳出如此轻盈的胡旋舞,那样子就像一头踮起脚尖旋转的大象,又好笑又精彩。
欢笑声和喝彩声最先从黄罗伞盖下传来,接着台下的胡人番将们狂呼应和,引得所有人都大声叫起好来。
安禄山不仅大出风头,也向百官们炫耀了他在皇帝面前的地位。
“让我们为天可汗欢呼吧!”安禄山一边在台上旋转,一边端着酒杯用数种胡语冲台下喊道,“勇士们,举起你们最大的酒碗,为天可汗欢呼干杯!”安禄山可谓表演大师,几乎立刻便将李氏兄弟的光芒掩盖下去。对于这个通晓九国胡语的前互市牙郎(古时互市交易的中间介绍人),让不懂汉话的番将们兴奋起来并不难,但能够找准时机表现,甚至以堂堂两节度使之尊甘当御前舞者,取悦天子,这般能屈能伸,张弛有度的心计,却是常人所不及的。就此一项,即可看出此人表面愚钝呆傻,实际上是一等一的当世枭雄!难道天子还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吗?李天郎细看在远处台上手舞足蹈的安禄山,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天子一时受其蒙蔽,在座百卿,乃至李林甫、高力士之流也应该看出个端倪来呀?为什么都保持沉默呢?难道自己的判断简直就是荒谬绝伦么?
“呼呼呼!呵呵呵!”
“天可汗!天可汗!”
参宴的所有胡人都卖力地响应着安禄山的号召。
那些奇装异服,举止豪迈的边夷豪客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各色头巾、披肩、花帽、髡发、长辫密密麻麻,“天可汗!天可汗!”酒碗高高举起,一起敬他们的天可汗。明皇大悦,又赐所有番将大杯美酒,胡人们顿时谢恩之声如山呼海啸。
“铮铮铮!”一阵清脆的琵琶声破空而至,不少人惊呼起来。轻拨几下就能压倒数千人的嘈杂之声,只能是巧夺天工的神器,拨弦之人也必是神乎其技的高人!
“贵、贵妃娘娘!”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书者因过于激动而结巴起来,“必是贵妃娘娘亲自用逻裟檀琵琶演奏《霓裳羽衣曲》!今日当真造化了!”太常寺乐声随琵琶而起,掀起了新一轮高潮。
一百三十六名绝色的舞伎身着雪白宽大的衣裳,在飞洒的花瓣中由两侧帷幕中翩翩飘出,舞姿曼妙,夺人心魄。乐曲骤然转急,台上白云翻涌,千姿百态,一朵红云飞旋坠下,加入到这一片飞扬如柳絮的舞阵中。
“娘娘!娘娘!贵妃娘娘!”台下喝彩声大作,群情亢奋。贵妃娘娘今日心境甚好,亲自弹奏不说,还按捺不住技痒,自己下场领舞了!原本就精彩无比的舞蹈因一位色艺双绝高手的加入更显得无可挑剔!一轮轮的喝彩,一阵阵的欢呼。人人都仿佛坐庭广寒宫,与嫦娥共饮,与诸仙畅游。
张达恭看得极为失态,口涎喷涌而出,饶是在千军万马中面不改色的骠骑枪,在这仙境浮华中,也软化成了花边锦囊。李天郎听出这《霓裳羽衣曲》曲调与中土本色音乐截然不同,显然也来自西域,似乎在哪听过,在哪呢?啊,对,在孽多城,天魔舞……阿米丽雅的天魔舞!阿米丽雅!天!
李天郎肠胃骤然收缩,她还在高府持刀候君!巨大的惶恐差点让李天郎跳起来,怎么办?曲终人散之前自己肯定出不了宫,而阿米丽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平安度过了面圣危机!李天郎如坐针毡,全然没了观赏的兴致。
张达恭跟着众人一齐叫好喝彩,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心急如焚的李天郎。直到歌舞结束,欢呼声、掌声还久久不息。尤其是没有礼仪禁锢的胡人和外国使臣们,用自己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表达兴奋褒扬之意。一时间撒酒者有之,上桌舞蹈者有之,振臂高歌者有之,尖声呼哨者有之,还有人乘着酒兴直愣愣往台上冲,还有几个甚至扭打起来。不得已,执金吾不得不率领一队膀大腰圆的禁军冲到番官所在的区域,将几个喝得疯疯癫癫的胡人架将出去,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混乱。汉官们也好不了多少,席间一片喧哗,太常卿和大司仪几次喝止,兀自劝停不住,只得转报明皇。
“这有何难!传永新罢!”高力士见怪不惊,一摆拂尘,“只要永新一声喉啭,其响传九陌之音必可止喧。”李隆基大喜点头,连呼“传永新!快!”此永新者本名许合子,乃吉州永新县乐家女,既美且慧,尤善歌咏,能变新声,被公认为是继李延年、韩娥殁后,最绝妙的歌伎。
开元天子万事足,惟惜当时光景促,三乡驿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仙心从此在瑶池,三清八景相追随,天上忽乘白云去,世间空有秋风词。
这是盛赞李隆基自创《霓裳羽衣曲》的歌曲,永新自撩鬓举袂,直奏曼声不过半曲,广场便寂静无声,若无一人,高力士和李隆基不由相视一笑。
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
歌声凄迷幽怨,却又刚毅有加,两曲完毕,大殿上下无不尽皆动容。
忽然曲调一紧,永新之歌顿作铿锵之声:
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为言地尽天还尽,行到安西更向西。
呀,行到安西更向西!
“这都是岑参岑老夫子的诗啊!”张达恭讶然道,“可惜他自己没听见!”回头一看,李天郎轻拂胸口,尽皆忧愁肠绝之色。
众人轰然发出一声好,那帮文人在说书者带动下,满口酸文腐赋,互相炫耀,争先恐后地附庸风雅,也不管他人横眉冷对。正听得起劲的张达恭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才令他们闭上鸟嘴。
为言地尽天还尽,行到安西更向西!
李天郎心中大恸,还有什么话能比这最后两句更能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呢!他颓然坐下,抓起酒壶猛喝两口,脑子里始终萦绕着最后两句歌词。永新余下的几首歌,都是缠绵细腻的民间小调,李天郎一个音符也没有听进去,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他的沉迷。
“好啊!是三绝之一的剑器子斐旻!”张达恭手搭凉棚观望,“听说了很多次,却一直未能亲眼目睹,据说和公孙大娘剑法有得一比,且看且看!”听得是剑法,李天郎一愣,人称李太白的诗、张旭的草书、斐旻的剑法为大唐三绝。在宫廷大宴中既有剑舞,马背得天下的李唐后人,尚武勇悍之心,到底未全然泯灭啊!
李天郎敛神细看,只见场中沙尘腾腾,一匹精装快马疾驰如飞,马背上坐着一位身背七把剑的红衣骑手。他先是玩弄一把剑,转了一圈后突然扬手将长剑抛起,接着每转一圈便将剩下的剑一把把抛舞起来,这些剑仿佛有了灵气生命一般,围绕着骑手上下翻飞,划出道道寒光,如怒放的牡丹,一瓣瓣热烈绽放。渐渐地,马越跑越快,骑手一声断喝,七把飞剑一敛,牡丹转瞬不见。骑手单手提剑在马背上翻腾挥舞,乃至单腿站立,或镫里藏身,动作潇洒利落,一人一马剑气纵横。就在众人看得惊心动魄、眼花缭乱之际,犀皮大鼓突然“咚”地一声暴响,所有人悚然大骇,那骑手也应声大喝,手中长剑刷地化作一道飞虹,一下飞起数十丈高,直逼云端,发出闪电般耀眼的光芒。鼓声湍急,长剑刺破中天红日,在数千双惊骇仰望的眼睛中翻了个跟斗,剑尖向下,直刺地面,疾如流星。
“啊!”“啊!”不少人不由自主缩头掩目,似乎那剑正要落到自己头上。
鼓声急促而低沉。只见马上骑手一勒缰绳,举鞘一扬,“喀嚓”一声脆响,宝剑应声入鞘。站在一旁围观的人,看得头发根直发麻。
“神乎其技!”“名不虚传!”“惊鸿一剑!”“非同凡响!”好评和冷汗一样滚滚而下。李天郎微微一笑,绝固是绝,但……
那斐旻意气风发地团团一拜,纵马退下。太阳已经西斜,而盛宴则兴致正浓。
在太常寺轻快的《倾杯乐曲》中,内闲厩导引三十匹披红挂绿的舞马跳跃出场。马儿踏着音乐节奏昂首摆尾,纵横变队,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博得众人阵阵喝彩。但在张达恭和李天郎看来,把这些来自大宛的良驹驯养成只会踏小碎步的玩偶不仅是奢侈的浪费,更是对骏马的侮辱。尤其是爱马如命的张达恭,呆望着马匹不住地唉声叹气,最后也只得和李天郎两人对视苦笑。
待舞马退下,喧天鼓乐中,各府县的教坊潮水般涌出。在场下表演山车、旱船等民间节目,此外各种竖杆、走绳索、掷丸、耍剑、角抵、戏马、斗鸡之类的游乐之戏也纷纷登场,文武百官们呼朋唤友,兴高采烈地加入到游乐行列中,盛宴进入最轻松欢快的时节。而已经心不在焉的李天郎,真想此刻飞出重重宫阙,回到苦等自己归来的阿米丽雅身边。时光一分一刻地过去,阿米丽雅的心肯定也是一分分冰冷,握刀的手肯定也愈来愈紧……快点结束吧,这冗长的盛宴!
第二章 日本人的狠毒计谋:先占朝鲜,再灭中国
秦王破阵乐
酒酣耳热的文臣武将们抛去朝堂中的冠冕堂皇,你推我挤,兴高采烈地跳进人群中嬉戏,人人都乐不可支。
一直坐在李天郎桌边的那群文人雅士,此时也忘了说书般的吟诗作赋,乘着酒兴嘻嘻哈哈地舞之蹈之,将不少杯盏器皿碰翻在地,菜肴酒水洒了一地。
看着这样的众生相,李天郎感到无比的迷茫和彷徨。在被盛宴深深震撼的同时,在油然而生的骄傲和自豪之间,他总感到莫名的郁闷和恐惧,到底是为什么,他也说不清道不明。集天下文功武治之大成的大唐,应该君临天下,号令四方,雄浑四海,似乎她的脊梁,不应该如此模样……
“这算什么!前日我在郊外,亲见不少文人雅士与一干妖艳女子喝酒调笑,把个衣裳扒得精光,裸身裹在裘皮里苟合,快活异常,还自贴金谓之‘颠饮’!奶奶的!”张达恭看出了李天郎的迷惑,狠狠地咬了一块肉,咕咕地痛饮桌上美酒,“长安和安西……唉,怎么可比!人生得意须尽欢!好酒好菜不能便宜了那帮鸟人!吃!吃!”
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个时辰,红日已然西坠,毕竟是冬天,夜晚来得早,李天郎实在坐不住了。
“务请转告大将军,天郎先行回返了!”李天郎站起身来,往出口处张望,他不想混迹于这些人中间,再说,一想到阿米丽雅,他便心如刀绞,孤单的公主望眼欲穿,他哪能在这里逍遥快活。“张兄,你听见了么?”
正一手举杯一手抓着个鸡腿猛啃的张达恭呜呜有声,含糊不清地答道:“现在正是精彩之处呢,怎的就走?再说现在宫门未开,你哪里出得去?这般盛宴,我等一生难得一遇,你却大煞风景,好生可惜!也好生不识时务啊!”
李天郎不等他说完便拂袖要走,刚一转身,几乎和一人撞个满怀。
“如此匆忙告退,饯行酒是不想饮了?”干巴巴的声音,李天郎一抬头,看见的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李林甫!
张达恭含着满嘴鸡肉呆若木鸡,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今天实在邪门!李天郎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有皇帝和当朝宰相相继接见!
“坐下!陪本相饮上一杯!”李林甫自己先坐了下来,顺手将手边的杯盏推了推,旁边一个侍从赶紧在他手边放上一套新的酒具。见李、张二人还在讷讷地拱手而立,李林甫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别站着啦,坐下吧!你,大胡子,就是安西号称骠骑枪的张达恭吧,也坐下!”
张达恭伸伸脖子,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