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凭鱼跃-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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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脱示弱,便满口答应,不过要请狄成先练一趟拳脚。
这倒也符合礼数,瘦脸熊顿觉面上有光。那狄成脸虽精瘦,却是谭鱼头的亲传弟子,一手咏春拳颇有根底,又兼身强力壮,方得了瘦脸熊的绰号。当下便在二堂上脱了外衣,舞了一趟咏春十三桩的拳脚。太湖帮众人早已知他的能为,倒是钱衡等人见狄成拳腿生风,招数精纯,不禁连声喝彩。
狄成收了势子,向柴进恭敬地施礼请教。众人之中只有李俊知道狄成师承,猜测是谭鱼头有意掂量梁山英雄的成色,担心柴进言语唐突,于两帮合并不利,正要急着发话,那边柴进已稳声开口点评:“狄英雄的拳脚好生扎实,显然是打桩的好手,对敌之时守则稳健,攻则摧朽,与北方功夫大不相同,令柴某眼界大开。”
此言一出,李俊心中才稳当了些,又听柴进说道:“这门功夫若想炉火纯青,除去拿桩练功之外,最好再勤修吐纳之法。那样的话,声如炸雷,劲如巨锤,则刚猛无比了。”狄成心中还似懂非懂,谭鱼头倒已暗自称赞柴进一语道破个中奥妙。
柴进见李俊对他连使眼色,有意让他话语上留情,便止口不说。哪知狄成非要请柴进露上两手。柴进推脱不过,便起身走到大厅中央,既不去衫,也不拉架,胸中暗运吞吐之气,脚下忽地一旋,身上的袍子猛地鼓荡起来!四周坐着的人都觉得耳边生风,身上受了很大的压力,连墙壁上的字画挂屏也随之震荡起来。众人大吃一惊,方知武功中竟有如此的境界,拳脚不动也可威震八方,个个脸上变颜变色。
柴进双臂轻展,拿出修炼多年的内家玄功当堂展示,虽不像狄成那样拳脚敏捷,上下起落,却是一招一式劲力十足,似乎舒缓间潜伏着无穷的变化,含蓄中蕴藏着强大的威力,看的众人鸦雀无声。十八式练罢收功,厅堂内一直充斥着的内劲压力方才渐渐散去,大家仿佛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感觉方才不知不觉之中已被带入对方的节奏,待对方收了招式自己才能如梦中惊醒。
谭鱼头带头喝彩,起身拉住柴进的手说:“久闻小旋风之名,如今方知名不虚传。阁下神功令在下佩服非常,适才对咏春拳之评价又是恰如其分,小徒学艺时短,气功之法还未开蒙,日后必按大官人所言让他勤加练习,方不枉大官人点拨之情。”
众人这才知道咏春武功中果有练气一说,可为何过去从未见识过?对于谭鱼头的话有些人不免暗自狐疑。却见谭鱼头身形一转,两腿猛地拿了个桩,一掌拍向两丈之外的窗扇,口中喝一声“咄”。但见那紧闭的窗扇咔咔作响,窗棂上的纸呼呼啦啦破了一片。堂上众人一惊之下又是连声叫好,柴进跟着也抚掌喝彩,暗中佩服着老儿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当下谭鱼头吩咐在二堂之上大排筵宴,众家头领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好不欢喜。席间谭鱼头不断地向柴进劝酒,言语中颇多钦佩之辞。直喝到黄昏才停了酒宴,各人自去休息。李俊把柴进、穆弘让到自己临时安歇的房间,三人要互叙久别之后的衷肠。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公正出自坦荡怀
听柴进说了此番南下的用意,李俊沉吟半晌。原本在山寨之中多事恃勇好斗的蛮勇豪侠,肯下心思揣摩大事的不过寥寥数人,李俊知道柴进特地来找他,必是知道李俊也是个有主见的人,一来是要听听他对梁山军前途各事的看法,二来也是想约他一同向宋江进言,凡大事要召集众人会商。
李俊对宋江下山前后的独断专行也颇有微词,此番柴进所兖是与他相合的,只是他担心如此去找宋江谈,是否会被认为是坏了兄弟间的义气,是否会被认为他们要另立山头,因而他沉思良久并不答言。穆弘见无人说话,便接口酒劲上头要去休息,屋中只剩下柴李二人。
柴进目光炯炯地望着李俊,等着听他的想法。李俊说:“大官人,你说的事情不错。往日在山寨,凡事不论大小,只须听命便是,但凡有何率意而为,也自有大哥们担着,闹不出什么大的事情。领命下山来江南独当一面之后,我也体会到这当大哥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稍有差池,不是人头落地,便是百悔莫及,心中无日不惶恐。在外人看来,大哥颐气指使,威风八面,一令既下,无敢不从,谁想过大哥也是凡人一个,考虑不周之处便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倘真按你所讲,形成一个制度,遇到大事不是由一个人独断,而是博采众长,自然要稳妥许多。可这个能行得通吗?”
“唉!”柴进叹口气:“你道我看不出此言对于个人的利害?休说李逵那样的兄弟会大吵大闹,就是学究这般心思慎密之人,也未必不会怀疑我的动机。但我知道,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不但于我梁山军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还会对各处各地广开民智,弘扬正气有些好处,对于国家,对于百姓都是件好事。我柴进一个人的荣辱得失算得了什么呢?想我大周皇裔当年禅让于太祖皇帝是为了天下大势,为了百姓、江山少遭涂炭,让有德之君来领导全国,也算是大义吧?我们山寨弟兄违了晁天王遗命而公推宋江兄长为主,也是为了让仁智之人为首领,也是为了大义。那么宋江兄长为什么就不会答应取智于民这个大义呢?凭良心说,我柴进对于宋江兄长之为人绝无异议,但你刚才也说了,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有限。常言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果这一失是失在于国于民的重大举措上呢?也许这种情况在我等有生之年不会发生,但以后呢?有谁能保证为首之人事事都是出于公心?防微杜渐最好的办法不是依赖为首者的仁智品行,而是制度。只要有了完备的制度,只有为首者不是心存奸诈险恶,哪怕他能力心智不足,也可以从众人的公议中获得民智,从而做出最适当的决策。”
李俊静静地听着、思索着,觉得柴进的主张的确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层次。终于他下了决心:“好吧,我李俊愿意追大官人之牛尾,共同去向宋江大哥进言。”柴进用感激的目光望着李俊,毕竟这是梁山众多重要头领之中第一个支持自己见解的人。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柴进突然想起来的路上说起的洞庭湖钟相,便问李俊可曾知道他们的详情。李俊摇了摇头:“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飞鱼帮的势力眼下集中在江浙一带,故而还没有来得及到那里去一睹详情,只是觉得其言语太过激进,又太过笼统,难以真正落到实处啊!”柴进轻声念道:“均贫富,等贵贱。嘿嘿,那不是天下大同了吗?圣人描述的完美世界,的确有些遥不可及啊!不过我还是想有机会去那里亲自看看,看他等如何来推行这平等均富。”
他又问李俊:“你对宋江哥哥倡导的变法新政看法如何?”李俊不知道柴进为何又问到这件事,干脆推说自己一直杂务缠身,并没有认真探讨此事究竟。
柴进似乎没有在意对方的闪烁之辞,自顾自地走到窗边仰起头来望着天边新升起的一弯新月:“新政好啊!这个世道也该有人来变一变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权势者只顾自己捞钱发财,最终就会逼得更多的人活不下去,起来造反。其实天下的财富有那么多,你是根本捞不完的,只要足够自己吃用也就可以了。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何必要那样奢侈无度呢?”
李俊被他的话有所感染,倒了两杯茶走到窗前递给柴进一杯:“大官人,你我身世不同。你生在富贵人家,一出生家中便有良田千顷,银钱百万,从来不担心吃不饱穿不暖。我原来以为你从不关心穷苦百姓的生活,以往觉得许多话都不便对你讲。我可是从小就生活在苦寒之家,住在江边,家里有没有田地,一家老小都靠打渔为生,遇上刮风下雨,江上风大浪急,生活便没有了保障,故而年少时怨天尤人,哀叹命运不济。长大之后方知世上苦命人居多,为什么地主老财可以花天酒地,为什么贫苦百姓连吃饱饭都常常做不到?不是地主老财比百姓更聪明更勤奋,而是因为这个社会不平等!富人们靠*有了钱财,就去勾结贪官污吏,仗势欺人;穷人们遇灾遇难,告天无门,只能卖房卖地,受尽盘剥。皇帝老儿更是为了一己私利狂征暴敛,种田的农民辛苦一年打的粮食有将近一半并不属于自己,眼巴巴地被人家多去却无从说理,只道命该如此。倘真能推行新政,减轻穷人的负担,让有钱人来承担更多的税赋,让国家来帮助穷人活命,我想百姓是愿意拥戴的。只怕这新政并不好搞,一则有权有势的人会百般阻挠,二则官绅勾结,阳奉阴违,从中渔利,到头来依旧是个竹篮子打水,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柴进满怀信心地说:“只要能让新政深入人心,只要新政推行循序渐进,持之以恒,固然其中会遇到许多困难和挫折,但最终会有成功的一天的。”停了一下他又说:“哪怕新政之策不能尽数落实,能实现一部分终也会对天下百姓有好处的。”李俊将信将疑地说:“我听说神宗年间,皇帝是力主新政的,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柴进把嘴一撇:“肉食者鄙,不足与谋!”
第一百八十四章 柴进义责谭鱼头
翌日一早谭鱼头就带了几个头领来给柴进请安。谭鱼头见着柴进格外地热情,拉着柴进的双手连称昨日酒后无德,冒犯虎威,命人端过两只装有名贵古董的匣子说是赔罪。柴进本是豁达之人,哪里肯收,两边拉扯推让了一番,柴进不得已勉强先收下,准备等离开的时候交由李俊他们代为送还。寒暄过后,谭鱼头让手下去帮着李俊等人去处理两帮合并的事务,自己自告奋勇地要陪着柴进等新上岛的众人在岛上游历一番。
柴进和穆弘跟着谭鱼头信步游缰,观赏太湖的美景,谈论江南一带的风情人物。清晨,薄雾笼罩着太湖,湖面上好象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又似披着一条轻柔的纱巾。远看,那一只只白帆,就像是一个个白点儿,在水上飘动。偶尔,还能听见渔人捕鱼时的吆喝声。
太湖三万六千顷,烟波浩渺,美景无数,还有72座岛屿山峰点缀其间,组成了一幅山外有山、湖中有湖的天然画卷。苏轼曾在诗句里描写道:“具区吞灭三州界,浩浩汤汤纳千派。従来不著万斛船,一苇渔舟恣奔快。”别的不说,单是一个西山岛上就有石公山、林屋洞、包山禅寺等多处名胜,这里山峦起伏、奇石嶙峋、峰回路转、曲径通幽。这里的山之胜、石之胜、花果之胜、幽隐仙迹之胜、山水相得之胜、穷尽了山的幽美,水的逸趣,湖的奇妙,令人叹为奇观。
柴进江南来的次数不多,太湖更是初次游历,自然是处处美景处处叹,比起北方景色那种峻峭豪放,心里早已被江南水乡的温柔袅娜所打动,不禁脱口而出:“在这里打打杀杀可是大煞风景了。”谭鱼头误会柴进是在腹诽过去自己的太湖帮在这一带称王称霸,一时间摸不清头脑,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两人各想心腹事,都沉默了一会儿。
又走了几步,柴进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问谭鱼头:“谭帮主对洞庭湖的钟相可曾了解?”穆弘听了直想笑,看来柴大官人是铁了心要宣传他的平等民主论了,逮着谁都要游说一番。谭鱼头不愧是久居江南的绿林一霸,对于钟相的消息远比别人知道的要多,虽然不明白对方用意何在,但还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