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贵女-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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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指着齐浩宁床边一成套秋香色锦袍、腰带、荷包、和头巾道:“爷,这是蓝锦姑娘一早送来的,说是福星郡主给爷准备的。爷,您是现在洗浴换上吗?”这个客院里侍候的婆子早就备好了洗浴的水,说在灶台上热着,宁世子醒来随时可以用。
齐浩宁喜滋滋地翻看着衣物,得意道:“当然,今日我要去看望一下郁大哥,还要去安国公府看云凹,回王府洗浴太麻烦了,就在这洗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是岳家,没什么好矫情的。
昨晚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后,齐浩宁心里就一直不踏实,结果今日就听说郁正然病了,得了风寒。郁正然告假三个月,刑部正好最近比较忙碌,刑部尚书还想看看精干的郁正然能否提前回来当差,没想到他却得了风寒,只好向手上管着许多机动人员的金喜达借人用,正好让齐浩宁听到了,赶紧让人去郁府递了帖子,说明日上门拜访。
用了餐点(早已经过了早餐时间),向老夫人和陌娘问安告辞后,齐浩宁就赶去了郁府。左庆早就在门口迎接:“宁世子,我们爷正念叨您了,昨日接到您的帖子不知道多开心。只是我们爷风寒比较严重,郎中说必须卧床静养,就不能在大厅或者书房接待您了,还请见谅。”
齐浩宁摆手道:“诶,我同郁大哥什么关系?哪里在乎这些?你快带我过去,郁大哥怎么好好就病得如此严重?要不要我请一位太医过来?”
左庆忙伸了伸手:“宁世子这边请。我们府上有一位固定的郎中,医术很好,也熟悉我们爷的身体状况。小少爷前几日病了,爷不放心别人,亲自照料,结果小少爷刚好,爷自个儿就病了。郎中说是疲劳,又在夜里受了寒露,来势虽然凶猛,但现在已有大碍,调养好就是了。”
齐浩宁点头:“嗯,那就好,你们小心侍候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去王府找我。郁大哥于我,如亲大哥一般,不用同我客气。”
“德叻,奴才知晓了,”左庆连忙应下,暗道宁世子对爷也是真诚一片,不枉爷为了他宁愿挨一剑。这人的缘分啊,还真是奇怪,本该是仇人的两人偏偏投缘,亲如兄弟。想想少主当初本是带着目的故意接近宁世子并与其相交,哪能想到今日……
旁边一间屋子的门后,郁先生屏住呼吸,手上握着一把利刃。他不赞同少主接齐浩宁的帖子,生怕齐浩宁是发现什么端倪寻上门来。否则,这才刚回京,怎么就上门来了?不是该研究刺客来历,好小心防范吗?
齐浩宁那么狡猾,连最善于潜伏的倭人都被他发现、端掉了,与少主那么熟悉的他会嗅出什么味道也不奇怪。
可是少主坚持要见他,说如果真是齐浩宁怀疑什么了,更该见,否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445章 孽缘
郁正然倚在床上,身后垫着个大大厚厚、绵软的靠枕,身上盖着一条薄被,一直拉到了胸前。
此时的郁正然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又有些期待。
齐浩宁一踏进屋里,就被一阵药味给包围,床上的郁正然微笑地看着他。霎那间,他晃神了。郁正然脸上有些苍白,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那双眼睛更像他记忆中母妃的眼睛了,可是,再一晃眼,为什么又感觉很像母妃刚过世时,独自靠在母妃床上的父王?哪里像?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像。
自己这是怎么了?太想念父王、母妃了?齐浩宁自嘲地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晃掉脑袋里那奇怪的想法。
“君傲,你怎么了?一看到我就摇头?”郁正然笑道。
“没什么,”齐浩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郁大哥,你的眼睛跟玥儿真像,你们倒更像是亲兄妹了。”
郁正然的心立时漏跳了一拍:玥儿可不就是我的亲妹妹?你也是我亲弟呢。
可惜,现在还不到相认的时候,郁正然的手在被子里握紧了,借以压制澎湃的心潮,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听说你是前日才回京的,应该很多事要忙吧,怎么就赶着来看我?”
齐浩宁今日对着这一副病泱泱模样的郁正然,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总是轮流呈现出当年母妃大病时的模样,还有父王伤悲、憔悴的面容,神思不由愣怔了两分,这会儿被郁正然一问,脱口而出:“我才刚做了噩梦,心里正不安呢,就听说你病了,昨天在宫里,就赶紧让人先给你递了帖子。”
“噩梦,关于我的?”郁正然笑问,似乎很高兴他的弟弟会梦见他,管它是美梦还是噩梦。
齐浩宁讪讪道:“嗯,我说了郁大哥你不要介意哈,我梦见你被人刺了一剑,结果吓醒了。”
身后的云霄想拦都来不及,他家世子爷已经把话都说完了。
被人刺了一剑?饶是郁正然一向镇定老练,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守在门口的左庆和左贺也对视了一眼:郁先生说对了,这宁世子就是来试探的?如果是这样,少主就危险了。只是,少主没有示意,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齐浩宁见郁正然变了脸色,后悔得不行,人也完全清醒了,赶紧解释道:“郁大哥你不要生气,我这次回京遇到追杀,好几日没有睡觉,可能是太疲劳了,又心有余悸,结果一睡觉就做了噩梦,不算数的。真的,郁大哥,我从小就爱乱做梦,从来不灵的。”
郁正然“哈哈”一声,笑道:“吓到你了吧?男子汉大丈夫忌讳什么噩梦?那我要是梦见捡到万两黄金可不可以?倒是你,怎么会遇到追杀,谁干的?没受伤吧?”
齐浩宁见郁正然不是真生气,松了一口气:“郁大哥放心,我没事,没有受伤。”
俩人聊了一会儿,齐浩宁怕郁正然疲累,起身告辞,并在离开郁府之前去看了一下郁正然的儿子圆儿。
圆儿是早产儿,但是奶娘和妈妈们带得精心,倒是挺精神,才两个多月,一双眼睛就会滴溜溜地转,煞是可爱。
齐浩宁到圆儿屋里的时候,奶娘正抱着啼哭的圆儿在柔声哄着,丫鬟妈妈们也拿着彩色的、或者会发出叮当声的玩物试图逗小少爷。
齐浩宁一走近,圆儿竟然停止了哭泣,仰着头看齐浩宁,还开心地笑起来,惹得齐浩宁喜欢得不行。齐浩宁以前很不耐烦看这么小孩子的,总觉得爱哭、很闹,可是面对小小的圆儿,竟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学奶娘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让圆儿抓着,同他一起咿咿呀呀、啊啊呜呜地“对话”。
这一幕让一屋子人都呆住了,云霄是第一次见自家世子爷如此有兴致地逗小娃。就是福星郡主那两个可爱的小侄儿,世子爷也只是笑呵呵地看看,不敢碰,怕把娇娇嫩嫩的孩子给碰坏了。不过一般大老爷们都是这样,自己的孩子都很少逗,更别提别人的孩子了。
而左庆和奶娘、丫鬟们不但惊讶于宁世子的好兴致,更对自家圆儿小少爷的“给面子”感慨不已。要知道,小少爷今天可是第二次笑(第一次献给了他爹),更别说前一刻的小少爷还在嚎哭不止呢。
当左庆啧啧啧地将这一幕描述给郁正然听时,他家少主却没有他们那么惊讶。郁正然此时已经躺下了,并且侧身朝里,郁先生和左庆都看不到他灿烂温暖的表情。
有什么好奇怪的?血脉亲情的力量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比如他第一次看到玥儿要摔倒就禁不住心疼;比如他面对口口声声“郁大哥”的宁儿就情不自禁地恨不能将剑法倾囊相授,完全忘记了自己接近宁儿的最初目的;再比如宁儿竟然梦见了他被剑刺中,一听说他生病就巴巴地赶来……
郁先生叹了一口气:孽缘啊,少主同宁世子还真是投缘,现在连小少爷都喜欢宁世子,这就是孽缘吧?也幸好这次刺杀没有成功,否则少主心里是不是一辈子都过不去?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该建议少主接近宁世子了,他们俩再投缘又能怎样,命中注定是一辈子的敌人啊!
左庆很不满意郁先生总是这样在少主面前长吁短叹,少主被逼着去刺杀宁世子,现在自己又受了重伤,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好吧?他们合该舒缓少主的情绪才是,没见他那么绘声绘色地描述小少爷和宁世子的“投缘”让少主高兴么?
“郁先生您不会还认为宁世子是怀疑少主才赶来试探的吧?”左庆凉凉地问了一句,他同少主一起长大,可以说也是自小跟着郁先生,所以对他一向敬重。可是现在那位主公对少主不公,而郁先生却是主公的死忠,左庆对他自然也不再似从前了。
齐浩宁进郁府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郁先生都暗中盯着呢,可惜,只看到他对郁正然衷心的关切,连试图掀开被子的迹象都没有。郁先生想说服郁正然,自己都没有底气。
“怎么就这么巧?他梦见少主被剑刺?”郁先生唯一能抓到的“证据”也只有齐浩宁的这句话了。
左庆一怔,随即反驳道:“不是有句话说‘无巧不成书’吗?宁世子同少主一向交好,会梦见少主有什么奇怪的?至于说刚好梦见少主被剑刺,宁世子不是刚刚经历追杀吗,满脑子都是刺杀和打斗,会做这样的噩梦也不是不可能吧?”
郁先生还想说什么,床上的郁正然开口了:“先生别忘了,我被人刺伤的时候,我们可是被那个假冒的宁世子骗开了好远,正主早往京城跑了,哪里可能看到我被剑刺的场面?就是那个冒牌货,当时也已经滚下悬崖去了。”
郁先生一愣,是啊,他怎么忘了这茬?
可是,怎么会这么怪异呢?他只听说过父子、母子、或双胞胎之间有可能(也是少数)会出现这种情况,比如远方的孩子遇害,父母,尤其是母亲会在梦中被吓醒。
虽然宁世子同少主交好,呃,论起来还是隔房的族兄弟,也不至于如此“密切”吧?
想不通!不过这世上奇异的事不是没有,尤其郁先生一辈子走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奇书怪志,倒是不会纠结于其中。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同少主、甚至郁妈妈和左庆左贺都有些隔阂了,哪里还愿意再惹少主厌烦他?
可他真是全心全意为少主好啊,忠于主公不也是为了成就少主的大业么?
罢了罢了,不到万不得已,就让少主多享受一下他同宁世子的友情吧。少主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有雄心壮志的聪明人,面临最终选择时,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比如这次,少主不也是咬着牙去了?还作了无可挑剔的计划。若不是突然冒出那股奇怪的同样蒙了面的黑衣人,……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对郁先生的烦恼,郁正然根本不予理会,郁先生会怎么跟那位“父亲”汇报他至少可以估算到**成,他是不会留下任何漏洞给他们抓到的。
他要在他们心中保持的形象就是:心中对“父亲”已有不满,但依然为了“父亲大业”和自己的野心而奋不顾身,完全符合自小受到的教导和训练。
毕竟是重伤未愈、失血过多、精力不济,又坐了那么久,说了这许多话,郁正然的精神慢慢迷离了,漂亮的丹凤眼渐渐阖上,只是嘴角温馨的笑意久久没有褪去,让人看到肯定以为他梦见什么美事了。
齐浩宁出了郁府,带着云霄先去酒楼用了午饭,才往安国公府去看望司马云凹。
云霄打趣道:“爷,您是怕妍郡主放不下那胭脂乌龟的事吧?”不然还要特意吃了午饭才去干嘛?不就是怕妍郡主和安国公府太“热情”?
齐浩宁给了他一拳:“若不是你和影子算计爷,害了云凹,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