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离吧-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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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死不瞑目!
却说兰芝,三年后听闻焦嫣嫁了人,托人为焦嫣添置了一套嫁妆,焦嫣的夫家虽看不起焦家的人,但一见娘家势力大,夫家权势也大的兰芝还这么护着焦嫣,却也不敢亏待了她!
等焦嫣生了儿子,在夫家渐渐站稳了步子,兰芝入睡之后,再度醒来,却是放下了这一世的种种……
寒窑的夜风浸入身躯,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
寒窑十八年,王宝钏你是否也悔教夫婿觅封侯?
☆、第21章 王宝钏(一)
薛平贵离开寒窑,远赴西凉战场已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的岁月是那么漫长,对于等待的人而言,十八年,仿佛是过了十八辈子。
更何况,这守着漫长的等待的人是王宝钏?曾经的相府千金呢?
父亲唐室驾前微臣,官居首相,她王宝钏身为相府幺女,得万千宠爱于一身,含着金钥匙出生,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而这样的生活在她十八岁那一年结束。但王宝钏无怨无悔,她不惜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情愿嫁与花郎薛平贵,守着寒窑苦苦度日。
她是无悔。
可是她也从未经历过这么困苦的日子。
褪了锦衣华服,穿着粗布裙钗。
不见珍馐美味,却是有上顿无下顿。
衣不蔽寒,食不果腹,然而王宝钏还是努力地去习惯了,这兴许也是因为一开始的一个月,薛平贵一直陪着她。那时,夫妻相依,如胶似漆,她也不觉得日子多苦。但后来,薛平贵离家,远赴西凉战场,寒窑中只剩下了王宝钏一人。
薛平贵没有留给她任何东西,除了十担干柴,八斗老米。而王宝钏也没有开口要求别的东西,甚至连他们的告别都是那么的匆忙——
薛平贵是怎么说的?你在寒窑度春秋,守得我来你就守,守不得来把我丢。
王宝钏是怎么回的?马备双鞍路难走,女嫁二夫骂名流,三年五载将你守,荣华富贵一旦丢。
可渐渐的,王宝钏便察觉出了日子的困苦。
十担干柴能烧多久?八斗老米能吃多久?
她王宝钏曾又是相府千金,十八年不曾吃过半点苦,莫说是混个生计,就是洗衣做饭,尚且不熟悉!柴火烧完了,寒窑难避风雨,独守空房的王宝钏每日拥着单薄坚实的被子入眠,睡了一夜,手脚仍是冰凉的。老米吃完了,生性倔强的王宝钏决计不肯向老父亲低头认错,好在寒窑外的山地里,生着一些野菜,挖来野菜,领了军人家属应得的微薄军粮,细细地算好一日吃一顿,一顿吃多少,尚且也饿不死。
自然,老母亲是最为疼她的,她与薛平贵住进寒窑之后,隔三差五的,老母亲便偷偷给她送来衣食。王宝钏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也能和母亲一样,通融通融接纳了她的薛郎。
可怜这王宝钏自负聪明,岂知老母亲这番举动,若不是丞相默许,那些个衣物粮食,根本出不了相府的大门!
附近的村民都知道寒窑住着一名王宝钏,堂堂相府千金嫁了花郎,为守情谊不惜与父决绝,得知她艰难度日,再无人来寒窑附近的山地里挖野菜。
无人的时候,王宝钏也躲在被窝中哭泣,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对薛平贵的思念。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几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两年……
她不再哭泣了。她拥着背衾坐在石床上想,明日醒来,她的薛郎便已归乡,穿着金灿灿一身铠甲,脚踏着缎面云纹靴,骑着高头大马,她终于可以离开寒窑,终于可以向父亲证明,她王宝钏看中的夫婿是人中的龙凤,绝非池中物。然后,她可以做一个晚上的好梦,她告诉自己,明日醒来便能看到她的薛郎……
但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雾蒙蒙的清晨,山野的远处,只有晨起的鸟儿在歌唱,而她梦中的马蹄声从未响起。
一个寻常的黄昏,马蹄声响起,王宝钏满心欢喜地跑到寒窑外。
然而,她等来的并非薛平贵,而是她的二姐夫魏虎。
魏虎说薛平贵已经战死沙场,他如今奉了岳父之命,劝王宝钏择婿另嫁!
魏虎显然很意外王宝钏如今的模样,可既然如此,依旧掩饰不了她的花容月貌,反而另添一种风韵。魏虎的心思并不是那么单纯,他既妒忌薛平贵立下的赫赫军功,同样,内心深处,他也妒恨薛平贵一个乞丐花郎竟娶到相府最美最得宠的三千金。
王宝钏只当魏虎欺骗自己。
她连连摇头,然后猛地后退退入了寒窑里,紧紧闭着寒窑的大门,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父亲的阴谋诡计,他想要趁着薛郎征战,劝自己改嫁他人。她相信她的薛郎不会这么轻易死在战场上的……
她开始回忆很久之前,薛平贵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寒窑的布置。
细微到一个缺了口的碗,一根稻草。
她每天不厌其烦地将这些东西摆好,弄乱,摆好……
终于,她再一次病倒了。病的十分严重。
军粮不再供给,她少了一份口粮的同时,更为担心的却是——薛平贵是不是真的死在战场上了?
这时,老母亲带着丫鬟偷偷来看她,治好病后,王宝钏又重复着寒窑的布置。
仿佛她的薛郎还在身边。
十八年了。这一天薛平贵假扮他自己的战友,假托送来家书,言语动作将王宝钏好生调戏了一番,王宝钏不知这眼前的登徒子竟是自己苦苦等了十八年的薛郎,性情忠贞的王宝钏将他好一番训斥,然后退回寒窑,避不见客——薛平贵这才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夫妻再见已是十八年后,少年子弟江湖老,昔日少年已是两鬓霜华。而红颜已老,朱颜改。
重逢相见,薛平贵的确攀龙附凤,今非昔比。当年叫花郎,如今已是西凉的王。
王宝钏隔着一扇木门不知是什么心情。
苦苦等了十八年的夫婿,怀疑自己不忠贞,相见不相认,先是将人调|戏测试一番。也许从一开始,他让她若是等不下去就不要等,从一开始他就不是那么相信她。至少比起她对他的信任,可怜单薄多了。
担忧他是否死在战场上,整整未过好十八年日子的夫婿,原来早就娶了别人,与别人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已是功成名就,儿女绕膝。
就连这十八年的等待……
也是他告诉她的。
寒窑中不知今夕何夕,原来已经等了十八年。
王宝钏笑着说,有朝一日登龙位,她为正来我为偏。
她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必定年轻貌美,不像自己形容枯槁如同老妪。她知道那位公主已经为他生儿育女,而自己这十几年来被病痛折磨的惨败的身躯……莫说是为他生儿育女,他怕也不愿意碰到自己……
此时此刻的她还能怎么做?她服软,世人还能称颂她忠贞贤良,薛平贵尚留给她一个名分。
她若气了,恼了……一介民妇怎么和西凉的王作对?
便是她心有不甘——一切都太迟了。
没有人知道王宝钏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也没有知道十八年后才去见自己糟糠的薛平贵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王宝钏的存在,一定无时不刻地在提醒薛平贵,他曾经是大唐的一个乞丐!在已有糟糠的情况下,另娶了西凉公主代战!如果不是那一封鸿雁血书,薛平贵,你还记得有这么个妻子?若是为接她共享富贵,十八年前你在做什么?你享受着天伦之乐的同时,有没有想到昔日丞相千金王宝钏为你在寒窑苦度岁月?
匆匆赶来,你到底意欲何为?
世人说最终代战让贤,薛平贵封王宝钏做了正宫娘娘。可王宝钏十八天之后,便薨逝。
世人还说王宝钏的父亲造反,可最终薛平贵协助大唐镇压了叛乱,且饶他不死,在西凉封了个有名无实的太师。
重用了其大姐夫,斩了曾百般为难薛平贵的魏虎。
还封了一直偷偷接济王宝钏的老母亲为太后!
此时此刻,躺在僵硬寒冷的石床上的花拾哈哈大笑,笑出了泪水。
马文才也好,焦仲卿也好,都没有这个薛平贵让花拾觉得恶心!
王允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爷,膝下只有三个女儿,他造反是为哪般?!
他薛平贵攀龙附凤娶了代战公主,才登的西凉王位,怎么又封了她王宝钏的老母亲为太后?!
西凉王西凉王。
你位高权重,所以怎么说都可以?唇舌一动,黑白颠倒。
可这世间又岂是所有人都是蠢物被你愚弄?
花拾摸着疼痛的胸口——这是什么感觉?为何心会这么痛?她是在物伤同类?
那满腔的愤恨让花拾并不甘心仅仅得一张和离书……
☆、第22章 王宝钏(二)
花拾成为王宝钏的时候,薛平贵离家已有三年,每日在寒窑外眺望远方的王宝钏等来了魏虎带来薛平贵战死沙场的消息。王宝钏一场大病,再度醒来,身子里呆着的便是花拾了。可这次的情况却和刘兰芝的不一样,因为原身拥有一世的记忆,包括薛平贵将她迎去西凉国,做了正宫娘娘,也包括,十八天之后便薨逝的事实。
花拾想自己心中那奇怪的忧愤,虽有物伤同类的因素,但也可能是原身不去的积怨。
她现在才二十一岁,在时下已是妇人,可在花拾那个时代,却正是妙龄女子。然而,她的身子却很糟糕,即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的这具身子面黄肌瘦,双目无神。病痛也没有远离花拾的身子,在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被窝里,她的身子却在发热,一阵阵虚热之后又是彻骨的寒冷,更别提此刻疼痛难忍,却依旧源源不断地接受原身一世凄楚的记忆的脑袋。
敲门声响起,响了好一阵,原身以为是附近的村民来看望她。可如今拥有记忆的她却知道门外是原身的生母,得知女儿大病不起,偷偷带着丫鬟来寒窑看她。作为无比渴望父母亲情的花拾,其实并不能了解王宝钏为何可以义无反顾地为了追随薛平贵,而抛却自己年迈并且对自己万分宠爱的父母。
王夫人的叩门声一声又一声地落在花拾的心尖,心中泛起一*的苦涩,竟不知是谁的情感。
她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没有蜡烛,寒窑内自然没有火光。
虽然知道寒窑里的布置,但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踉踉跄跄地走向寒窑的大门,一路上碰倒了不少物件。终于开了门,寒窑外的夜风伴随着微弱的灯笼映出的光瞬间袭来,她的脑袋一阵晕眩,扶着侧额便要倒去,王夫人迅速地扶住了她,惊呼:“吾儿宝钏,你、你……你受苦了!”
虽然原身追随薛平贵离开相府之后,王夫人一直在接济他们,但这却是王夫人第一次见到嫁人之后的最疼的幺女。天知道这三年来,她是多么地想念这个小女儿,可恨她丈夫王允一直看着她不许她见宝钏的面,这一次偷偷溜出来,也是因王允不在家中,得了个好时机。
烛火虽然微弱,却也足够王夫人看见昔日打扮的妥妥帖帖,无一处不好看的幺女,如今蓬头后面,面如菜色的模样!可眼下幺女摇摇欲坠,病的正严重,王夫人压抑着心中难受,连忙扶着她进了寒窑。
花拾,自然现在也是王宝钏。等借着王夫人的搀扶,到石床上坐定,稍稍侧首,她便看到王夫人两鬓的白发,与一双将寒窑打量了一遍,便透露出无尽酸楚的眼眸。
“宝钏,可请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