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当关-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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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是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向着她走来,然而这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他怕来不及,来不及等她走到她身边,他就已经无力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起初是欢快地奔向他,后来是略有些羞涩地对着她笑,与他并肩而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不靠近他。
她竟然也会怕他吗?
“芳儿,如果杀了我你能够原谅我的话,那你就动手吧。”
千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甩了过去,自己也伏倒在地上,她喘着粗气,脑子里嗡嗡作响,剩下的痛楚却是逼得她清醒起来。
她艰难地转过头,只听着咣当咣当两声,朱鬼和赤鬼双双丢弃了手中的刀,跪倒在了地上,垂首沉默。
空气一瞬间凝结,一瞬间恢复。
“孩子……孩子……”千秋感觉到双腿之间又液体流出,羊水破了。
许多人冲进房间,一人一把抱起千秋,将她平放在床上,千秋看那人面容有些模糊,无力道:“谁?”
“千秋,是我。”阮胥飞哽咽道。
千秋心神稍定,紧紧抓着阮胥飞的手,道:“胥飞,好痛,痛……”
“没事的,千秋你会没事的。”阮胥飞一边安慰千秋,一边厉声道,“稳婆,若是本王的王妃出事了,本王便让你们都陪葬!”
“胥飞……胥飞……”千秋低声地呼唤着,眼泪忍不住地掉落下来。
她还不想死,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一切才刚刚开始不是吗?早已准备的稳婆和楚夕忙各就各位,让阮胥飞暂且退居一侧,阮胥飞冷声道:“本王陪着她。”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让在场之人都为之一愣,楚夕立刻反应过来,让人立刻准备热水,他则过来给千秋把脉,若是千秋以有不对劲就准备救场。
侍卫们来不及清理房间离得尸体,朱鬼和赤鬼在第一时间便带着叶臻的尸体冲杀出去,不用阮胥飞说什么,叶琦便直接带人去追那两人,而阮胥飞则留下来看顾千秋。
永夜坊的几个丫头都被拉过来伺候着,见到地上风九娘的尸首都吓得尖叫起来。阮胥飞心烦又怒,二话不说直接拔剑杀了一个,众人被这凛冽的杀气所震撼,几个人当场便昏死了过去,不过好歹留下了几个,都哆哆嗦嗦地帮着稳婆做事。
“王爷,王妃之前喝了催产药。”隔着一道布帘楚夕在一旁稍稍检查了一些个茶水,便看出了端倪。阮胥飞手心发汗,一股狂躁之气在体内乱窜。
阮胥飞低头看地上的血迹,大部分都是鲜红的,应该是风九娘的血,有一小部分很是突兀的黑紫色血迹,血滴大而圆润,是距离地面近的时候落下来的,那应该……是叶臻的血迹。
楚夕忙蹲下身用小刀子刮了那紫黑色的血,闻了闻,而后又将那血迹溶于水中,对阮胥飞道:“剧毒。”
阮胥飞稍稍搜查便看见风九娘遗落在地上的那枚钗子,道:“是那东西?”
楚夕过去捡起来看了看,这时候帘布的另一侧传来千秋的痛呼声,阮胥飞心头一揪,忙过去看千秋,只见千秋面色惨白,半张棉被被千秋的血染红。阮胥飞不禁颤抖起来,抓着千秋的手,道:“千秋,你一定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我……我……”千秋喘着气,还是二月初,本该是极冷的,这会儿千秋脸上满是汗水,阮胥飞只要看着她便知道如今她所受的痛苦。
千秋本也快要临盆,一喝催产药,此然受不住,这痛楚几乎要将她吞噬,然而那催产药却也让千秋的生产更为顺利。一声有力的啼哭响起,稳婆一剪刀下去,将浑身是血的孩子抱出来,阮胥飞刚想要松一口气,却是听稳婆道:“还有一个。”
千秋痛得几乎快要昏过去了,听到这句话又忙逼着自己清醒,若是她就此昏过去,那孩子就会有危险。
这个时候,从千秋胸口处忽然有阵柔和的光,不知为何千秋的痛楚稍稍减轻,千秋猛地想起来自己脖子上还挂着那一道平安符,定是那平安符起了效果。
直到听见稳婆说出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就此昏了过去。
阮胥飞忙唤楚夕过来看千秋情况,楚夕见千秋流血实在太多,不禁也有些棘手,连连施针,道:“王妃的状况并不好。”
阮胥飞心“咚”地一沉,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夕道:“你说什么?”那面容仿佛楚夕只要再说出一句对千秋不利的话,便直接动手杀了楚夕。
楚夕看着他的眼睛,乖乖闭嘴,忙从身上取下一瓶药,拿出一颗让千秋含着。
456 彼此,这一世岁月静好
千秋只觉得此刻的身体异常的轻盈,仿佛要飘起来似的,周围安静得异乎寻常,她讨厌这样诡异的安静。明明自己还在艰难地生孩子,明明阮胥飞就在身边,可是这会儿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周遭的景致像是模糊不清的幻影,而她像是游走在这形色世间的游魂。
游魂?千秋吓了一跳,她死了吗?她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福生还那么小,刚刚出生的孩子她还不曾见过,阮胥飞还在等着她,那她现在是在哪里?
千秋想要动一动身体,却是猛地被什么东西一拉,就从幻影中拉出来,“哗啦啦——”一阵暴雨降落下来,千秋忙跑进屋檐下面躲雨。这里是哪里?她又重活一遭吗?千秋一颗心揪在一起,是他让阮胥飞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自己却是率先违反了这个约定。
“咣当”一声,像是什么瓷器被打碎的声音,千秋寻着声音的来源而去,她的身体竟是随着意念一动,就径直穿过了墙壁。千秋大惊,她真的成了幽灵?她刚才不曾注意,好像那暴雨并未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她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别过来,你不要靠近我!”少女一边后退,一边无力地威胁着对面危险的男子,然而那男子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说什么。
“你走开,你让我觉得羞耻,你滚!”少女忽然激动地叫了起来,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捂住她的嘴巴。道:“芳儿,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怎么能叫我滚?”
少女挣扎起来,她身上鲜红的嫁衣已经被撕扯得有些凌乱。发髻松散,面目因为激动而有些潮红。
那是……千秋刚想要抓住那个男人,手却是从他身体里面穿过去。
过来。
叶臻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在千秋耳畔不断回响。千秋忽然间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哪里了,少女身上那件鲜红的嫁衣实在是太过刺眼,而男子的面容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
她在他身下绝望哭泣,他的目光中明明有着怜悯,更多的却是愤怒。千秋落荒而逃,窗外雷声隆隆。风雨交加,惠帝三十六年的春天的晚上,在永杏宫侧殿发生的那件事情,让叶臻后悔终身。翌日原本即将成为沁芳公主驸马之选的男人莫名生死,几年后沁芳公主匆忙远嫁异邦,最终,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千秋在暴雨中穿行。这是那个时候叶臻留给她的最后的记忆吗?可是她现在算是什么,要这样永远地被困在这里?做时间的囚徒,做记忆的囚徒,她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东西,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只是想要帮助那具身体可怜的娘亲,想要在这个陌生的额世界好好活下去,却偏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千秋掩面而泣。她想要回去,她不想参与进别人的爱恨纠葛中,人都死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承认自己是一个脆弱的人,从头到尾只是想要一份安全的感情,想要一份能够依靠的温暖而已。
然而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她知道,所以更为小心翼翼地经营这如今的幸福。
“胥飞……福生……”千秋喃喃着,空空荡荡的世界没有任何回音。铺天盖地的空虚感迎面而来,她避无可避。
这个时候,胸口忽然有些灼痛,千秋一看,忽然发现胸口竟是有着柔和的白光,包裹着她,如同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一样。
千秋诧异地触碰那一束白光,忽然之间眼前的暴雨消失不见,只听着远处谁在呼唤着,一声一声,牵动着她的心扉。
她活了那么久,经历这么多事,一定不会就这样结束才是。千秋向着那个声音奋力奔跑,坚信那里,一定也有一个人在红梅树下等着她才是。
阮胥飞感觉到千秋的手指似是动了一下,惊喜万分,道:“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能就这么睡了过去,你说要陪着我一生一世,你怎么能就这么早离开了呢?”
阮胥飞跪坐在千秋的床边,牵着她的手,双目赤红,他不要如同自己的母亲一样,只能看着那一片红梅林发呆,他不要每年初一的时候,连阮家墓园都不敢去,他不要只能抱着福生无声哽咽。他还想要看一看她倔强清丽的眼睛,想要她在他身下婉转呻吟,想着她瞪着他笑骂一声。
“千秋……千秋……”阮胥飞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他有多长时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痛楚呢,不,没有哪一次比这更令人悲伤了。他一直都在注视她,不管她知不知道,不管她那时候心里在想着谁,每一次比之前都更确定,她一定是能够陪伴着他终生的那个人。
一旦习惯了那样的温暖,若是再重回那个阴冷的环境,他还能够再次习惯吗?从得到那三张信纸的时候开始,他心中便想着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叫那人付出代价,忍辱负重的这些年,唯一能够让他觉得温暖的,便只有她而已。微小的愉悦也好,沉重的负担也好,莫大的痛楚也好,他只想要她,感情在经年累月中不知不觉竟是堆积成自己不知道的汪洋大海,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竟是已经无法忍受她注视着别人,更不能忍受着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楚夕从未看见过阮胥飞如此失态地跪在床前痛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原来,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她从很久以前就跟在他身边,看着他遭遇一次有一次的刺杀试探,却从不曾见他将一丝丝软弱露于人前。
王爷啊,这样的话,别人已经将你的软肋看得一清二楚。
叶琦站在门外,而后又默默地退出来,见覆着黑纱的劳方站在一角,冷声道:“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别自说自话了。”劳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愤,阮胥飞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在千秋身边,即便这个人死了,她的墓碑上也能够写下“端王阮胥飞之妻”,然而叶惜京呢?他们不会知道叶惜京的痛苦,他没有选择,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他曾经试图想要护住自己想要的,然而叶臻却一次一次地阻挠在他面前,如今叶惜京终于将那座山搬去了,可是他绝对不会好过。
没有人会懂,这世上又有谁能够真的彼此了解呢?就算是心意相通的人,也终究是两个人。
催产药,是劳方放的,因为她知道风九娘的意图,若是叶臻死了,要是千秋也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情的话,再好不过。这是对于她的惩罚,她不觉得自己又做错什么,可是看着阮胥飞如此痛苦的时候,冷不丁地想,这是不是叶惜京想要的结果呢?
叶惜京爱千秋吗?固然是爱的,至少曾经那样刻骨铭心地爱过;叶惜京恨千秋吗?一时之间劳方却答不上来,只想着叶惜京落寞寂寥的侧脸,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她似乎也能够听见他的叹息和痛苦。
可是那个女人杀了小少爷,并且对此毫无愧疚,相较于当初自家小王爷为她做的一切,让她无法接受。
叶琦静静看着她,她的面容被黑纱裹住,只露出那一双眼睛,那目光中有焦虑有无助,其实亦不过是一个想爱却不敢爱的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