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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第99部分

小说: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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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沅也急了眼,因劝:“陛下,您赶宣室殿候着吧,这边命杨长侍守待,必不能错事的。”

  皇帝不理,于暴雨中坐镇,急喊:

  “将这塘子刨了,水舀尽!朕不信,挖不出个圈点来!”


  第120章 武帝(8)


  风雨怒声,如同北疆战马在沙场秋声中怒吼,喑哑的马嘶鸣仿佛一道遥闪而过的电光,从天幕下撕开裂口,倾天冷雨便灌倒而下。

  狗腿小厮急了眼,黄伞盖亦找不见,只得胡乱扯下自个儿荆衣,踮脚牵挂着为皇帝挡雨。窦沅也急了,连扯:“陛下,咱们走罢,掘塘子亦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莫要淋伤了——这雨忒大。”

  皇帝不顾,眼睛直勾勾盯着刨塘子的众人,一眨不眨。好半晌才回神瞧了眼窦沅:“阿沅,朕捱的住——你里头请吧。”

  窦沅吸一声,只觉今儿真要出事了。真要……

  皇帝未走,她又怎好进去躲雨?

  因劝:“陛下有自个儿该做的事,不妨先将旁的事儿解决了……?刨了这口塘子,上多少的工,也得刨到天亮方能见个底儿呀!”便瞅皇帝:“嗯?”

  皇帝动了动,看她一眼,终于转身:“摆驾——椒房殿!”

  窦沅一愣,赶前了连招手:“还不快闪开?摆仪驾去!没见得陛下要去瞧皇后娘娘么?”

  杵石头墩儿似的狗腿一怔,立时慌着忙去了。

  这边厢窦沅又将皇帝拦住了,皇帝反觉奇怪:“你这一来二去引朕做的事,朕信你自有自己打算。朕也从来不敢低估你的聪敏——阿沅,朕去找皇后算账,不正合你意么?”

  窦沅冷笑:“合妾的意?多少年了,往事再究起,‘死’去的人还能活回来么?伤过的心,亦是再不会好了。陛下究竟迟到了多少年?如今再追究,从来不是妾的心意。”

  “你在怨朕。”

  “妾不敢。”窦沅紧退一步,急雨早就将她淋了个底儿透,她的湿发服帖地粘在鬓下、额上,那模样儿看起来甚为狼狈,她轻轻抬袖一拂,便道:“陛下,咱们先回宣室殿,——这一身落魄,好赖要换身清爽的,再行去椒房殿,才不算失礼。”

  她说的话自然有理。

  皇帝狠打了个喷嚏。

  京畿之地羽林卫行事果然快,皇城根儿下,摊派上差事,无人敢耽搁的,因这一时,已有快马入宫,被皇帝差遣外去的羽林卫回宫复命时,蓑衣早被急雨撕烂,那差头便也不管顾了,索性扯下来,扔了边儿去。便跪雨中,守待皇帝召见。

  过了好一时,一排宫女子挑宫灯出,迎出一个美妇,回宫复命的羽林卫便搓亮了眼睛,那美妇人的身形揉碎在一片雨雾里。

  窦沅哼了一声,道:“且进来吧,陛下等着。”

  “诺!”羽林卫便从地上爬起,直攀阶上。

  窦沅早已回身入了殿。

  皇帝刚换上新色冕服,正欲与窦沅一起去半夜叨扰椒房殿,尚未来得及摆驾时,便闻遣出调查的羽林卫有了消息,因坐镇殿中,抬了宫女子沏换好的新茶,等候禀告。

  因说:“朕散出的羽林卫今儿连夜来复命的,只有你这一路?你算脚程快,怎么,不见得博浪沙一来一往已回来了?”

  “禀陛下,”羽林卫礼道,“臣下并非派遣去博浪沙的那一路,臣下乃是为陛下寻故年老太医令的……”

  皇帝一凛,便肃色道:“那也不能这般快!那个老头子,早就告老归田许多年了!”

  “禀陛下,”他再一礼,道,“也是巧来,那位故旧,回长安来探亲,正被下臣逮撞来,故此才能及早回宫复命——老太医正打宫门外候着,只等陛下宣见。”

  “宣。”

  皇帝只吐这一字,那冰寒,早已攀上眉骨。

  窦沅立一隅,默低头轻轻绞着绢,皇帝没看她,却向她这边轻招了招手:“阿沅,你坐。”

  她便惶疑着坐下。心里似吊着千斤坠。

  皇帝开始问话了。

  窦沅一抬头,见殿下跪着一鹤发老人,那人虽已耄耋,但行礼如常,临见天子,半丝没有恐慌,她心中便有了底儿,因忖着,必没错儿了,那老人准是当年老太医令,亦是从前面圣过的,故此不慌。

  只听皇帝道:“几番的真话,枉失了这许多年。你有多少要说的,只管与朕吐露。——朕问你,当年朕御驾亲征,临出长安前,跪在宣室殿外求谒的太医官,是你?”

  老头儿顶着一头白发,深叩下,含了满眶泪:“正是臣下。”

  “朕记得,”皇帝拊额道,“你当年责负为桂宫远瑾夫人请平安脉?”

  “正是。”老太医令点头,又道:“当年求见陛下,是为诊出远瑾夫人当时脉象呈喜,司太医院任何一职,皆须为掖庭宫妃们腹中皇子负责,故此特禀。生怕走道儿出了差错,也是臣下私心了,就怕万一远瑾夫人母子有个闪失,会牵累太医官一干人众,所以……当年眼见陛下欲出征,临行前万般要见陛下,告禀此事。将来若有紧要,便可请示陛下。太医官们便可脱罪。”

  “那后来……到底还是出事了。”

  皇帝轻叹。

  窦沅觑向皇帝。皇帝并未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惊讶。这许多年过去,人事已非,再悲伤,亦早该消弭远去了。

  皇帝没叫他们退下。却回头,与她似闲话家常般地:“这般说来,当年远瑾夫人在朕出征前便已身怀有孕,那个孩子,该是朕的。后来种种,皆是因先皇太后受人污了耳目,辨不清明,才害的远瑾夫人香消玉殒,可是?”

  “妾不敢说,妾如何能编排旁人呢。”她偏如此。这许多年来,熬的多少苦,也该让皇帝尝尝。

  皇帝沉一笑:“你有什么不敢做?连朕都敢顶撞,偏没你不敢的事儿!”

  因起身,声音沉喑叫人惶恐:“这会子……可能摆驾椒房殿了?”

  “不成呢,”窦沅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陛下不便打搅皇后娘娘歇息。”

  皇帝又坐了回来,问殿下鹤发老人道:“当年既朕已走,你未来得及禀,宫中便无人知远瑾夫人腹中已有骨肉,是么?……连先太后都不知道?”

  老头子开始哆嗦起来,抬袖擦了擦汗:“这……这……”

  “但说无妨。”

  “禀陛下,”老太医声音微颤抖,言道,“因宫妃有孕一事,牵涉甚广,若出差错,整个太医院都得受牵连。故此……下臣与诸同僚商议之后,决定禀皇后娘娘,如此,若有个突发万一,亦可交由皇后娘娘定夺。”

  皇帝皱眉。窦沅便小心翼翼看过去,只见皇帝抬手,缓缓滑向眉间,轻揉了揉。那脸色极难看,但却未显惊讶,好似所知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自然是在预料之中。连她都料到了,胸含经纬的皇帝又怎会料不到。

  她道:“陛下,咱们不等天亮了吧?妾入宫许久,从未主动请谒椒房殿,问候过皇后娘娘,今儿……便把缺漏的礼仪,一并补上。”

  皇帝正要说话,喉间却涌来一股冰寒,便搔起了痒,直要蹿到心底里去。他微微矮下/身子,咳了一声,谁想那股痒意并未被压制,反更嚣张。他制压不住,嗽的更厉害。

  窦沅有点担心,连眉都皱了起来:“陛下……”

  他抬了抬手:“没事,咱们……这便去椒房殿。”

  窦沅随他一同站了起来。

  走至殿内,洞敞的门口袭来一阵冷风,皇帝打了个喷嚏,随侍欲扶,却被皇帝挡下,冷风中呵着凉气,他道:“朕还未老……朕……还未老的不能动。”

  皇帝最忌老,最忌旁人用略藏同情的语气同他说话。他的目光与随侍相触时,冰寒入骨,那随侍矮下来,低了头,再也不敢直视皇帝。

  悲寥的唱起声在宣室殿外冷风里逡回……

  “陛下——御起!”

  雨终于稍停。

  汉宫的冷雨灌进了椒房殿。

  这一年这一晚,迎来皇帝御驾,却是悲伤的开始。

  皇后并不知。

  “陛下——驾到!”

  殿里明烛一支一支亮起,伏起的烛光如漾动的波纹,恍似被风吹开了……守值宫女子偷着盹子,那蒙昏虫也被惊醒了,一动,涟漪似的惊起整座椒房殿的倦意,便有碰打杯盏的声音跌开,宫女子懵懵撞撞去迎驾……

  椒房殿,终于在天亮之前醒来。

  卫子夫仓皇迎出,方才赶走了瞌睡虫,此刻衣衫未整,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打前儿见了黄伞盖,便跪:“臣妾迎见陛下,祝陛下万年无极!”

  皇帝哼都没哼,在她面前略停,便远身去,居上座坐定,因有宫女子奉茶,他未看一眼,摆手便示意宫女子退。

  因说:“起吧,皇后。”

  语气凝了冰霜。

  卫子夫一憷。

  她毕竟老啦,花容不再,皇帝的后宫,有无数鲜妍的美人,一茬换一茬,点缀的掖庭四季如春。陛下……是再不会为她这一副皮相,来幸椒房的。

  她懂。都懂。

  但凡在宫中有过历数的女子,有几个不懂的?

  君王哪讲爱?色衰,则爱弛。

  皇帝冷哼一声:“皇后,朕这遭儿走,是有事问你。”

  她心冷,暗里想,若没事儿,陛下能走来这儿?

  因一瞥,便瞥见了伴驾的窦沅。

  卫子夫眼底仅存的光亮,蓦地烧熄了。

  作者有话要说:稍一望,5天没更新了,不敢讲,这个破章,,写了三天…越来越不行了…

  我会尽快完结!!!

  没多少字儿了,尽快完!结!!

  作者不是个坑货,从未坑过一文,挖坑必填的…如果这坑没填完,那是绝不会开下一文的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文坑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写下一文了…

  酱紫么么哒~~爱你们~~


  第121章 武帝(9)


  “皇后,你可知罪?”

  皇帝开门见山,没半点子弯绕,这话一吐,莫说卫子夫,连御侧窦沅都惊了好大一跳。她的目光转向了皇后。

  原以为皇帝老奸巨猾,要套话呢,必不肯这样开门见山的。卫子夫腿一屈,心里直打哆嗦,缓怔后,向皇帝勉强一笑:“臣妾不知……陛下罪责为何?是为甘泉宫钩弋夫人之事?”

  “并非,”皇帝呷了一口茶,“赵婕妤年轻,初入宫闱,必不懂规矩,她开罪了皇后,多半是她自己的过错。朕绝不会因这事儿,怨怪皇后。”稍冷的目色便觑向卫子夫,目光所触之处,当真似冻了一层冰霜:“皇后,你说是不是?”

  当真无半点儿夫妻情分可言了,卫子夫只觉冷,数十年前,赐她荣华富贵的皇帝,早已不是她熟识的模样。他们早生分啦。天家恩情,到底“恩”字为前,皇帝所赐的恩,斤两都数算的好,一斤一两,清清明明,不累半点“情”。

  天家,就是这样冰冷而生分。

  她长久谒,再抬头,缓声道:“臣妾不敢。”

  “皇后,你还似从前一样,温温婉婉,”皇帝说话的声音也很温、很缓,却并不“柔”,尽管无愠色,但总觉错差了些什么,他道,“但朕已经不喜欢了。朕够厌烦,这许多年来,听惯了温声软语,每一个人,都似那样怕着朕,但你们背着朕,做着多少教朕怕的事儿……朕不究,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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