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天晴by鱼(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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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以下犯上?」一时语塞地楞了楞,血卫皱起眉头茫茫然地望着身旁的伙伴,而较为机敏的血鸢则是几乎即刻僵了脸色,一层阴影缓缓地蒙上了他的心头…残雪果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真是不干脆的家伙…论时辰,我好象还是你们月王的兄长对吧?」看着两人活像似见了鬼的模样,残雪不禁有种想放声畅笑的快感「所以我想…就算把你们两个切块喂狗,你们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你小子胡诌些什么…」回过神的血卫沉不住气地又是串急吼「不过就是那张脸盘有几分相似而已,你是什么鬼东西,也配跟咱们主子攀关系?呸,简直作梦!嘿,要是怕了就多求咱哥俩几句,俺倒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是吗…原来戎月是在作白日梦哪,难怪连篇鬼话,半途认亲的习惯的确不好,不过…怎么连你们那位鬼出神没的欧阳军师也神智不清地梦话连连,这等胡涂法,还真为难你们这些作奴才的」扬唇笑看着血卫的脸在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清澄的瞳眸依然是一片冰寒,如镜子般映照着对方的狼狈。
「你…见过月王了」沉着气,血鸢几乎是肯定地问出口,数个念头迅速地在胸臆间转了又转…差点忘了残雪的目的本就不离戎月,看来似是欧阳老鬼也认出了他,那么,残雪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当年甄主子的计谋应该无人知晓才对…
「月王…月王,你还称他为王?」敛起了唇边淡淡的笑意,残雪戏谑的口吻带上了几分森冷「你们效忠的方式还真特别,勾结外侮通敌叛国?」
「残雪,你别搞错了」虽然慑于残雪散发出凛冽的寒意,血鸢仍不放弃开口狡脱的机会「我们来自那达没错,但当年的我们不过只是在阎罗手下做事,凑巧参予这桩生意罢了,这根本跟那达扯不上半分关系,就算后来我们回归故里,也不过就是想离开腥风血雨的日子」
「哼,都还真凑巧」目光变得几分萧索黯然,残雪像似透过两人的身形看着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欧阳磬跟这一切也无关系,只不过凑巧娶了个叫戎媚的,而你们刚好蠢到忘了这女人是戎嬿的妹妹」
「这不关你的事,媚主子…不,戎媚早就不算是王族的一员,早在她背弃那达跟着欧阳磬偷偷溜回中原后,王族就已经将她除名了,真要算的话…。欧阳残雪,你也不过只是个王族叛徒与中原外敌的孽种,就算当年我们真是奉旨抄杀,你也没资格责问我们什么」
「奉旨…」呢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就如同一道符语,揭开了残雪深敛的情绪,深邃的黑瞳不再平静无波,强烈的愤怒如巨涛般溃堤而出…呵…这头也说杀,那边的也是,他们凭什么这般猖狂,一个人、一张嘴,就这么简单地随意决人生死?
又是什么君要臣死的鬼话吗?说穿了也不过是恃强凌弱…就如同自己的所为一样,差别只在他用的是拳头,而他们单凭一张嘴罢了…呵…到头来自己也不过跟他们一样,都是血腥的杀戮者…是没资格责问哪…
「鸢哥儿说的是,你小子少攀亲带故的,自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俺呸!哪来这么多废话多管闲事,一个杂种罢了,留着你还真污了咱们那达的血统」
杂种?…杀意毫不掩饰地爬上了眉梢,倏然剧增的烦躁恼的残雪只想见血,叫鲜红的颜色模糊掉眼前这些让他心烦的人景,只想让剧烈的心跳声遮盖这些纷杂不逊的言语…
早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干嘛还同他们废话许多?残雪抿唇嘲笑着自己…不该忘了动手永远是最快达到目的的铁律呀,真不明白自己在白费力气什么。
手里握着的只有不堪的伤逝而已,却为什么这些年还是放不开手?在奢望什么呢?一个解释还是一句歉语?然后呢…失去的所有就都能够再回来吗?欧阳残雪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随便吧,反正…与我无关」像是说给自己听般地轻喃,清冷的语音不带人气地自残雪的唇间吐出…不要再想了,只要杀了他们,一切的往事就都可以再次上锁封存,记忆终归只是记忆,不该被它困扰…只要杀了他们,这些烦躁不安的感觉就都会消失,只有杀了他们,他才能够彻底将弱小的自己埋葬掉。
「老三,小心点,不太对劲」漫天的杀气狂妄地从残雪周身散出,炽烈的杀意叫血鸢感到一股慌乱,几次与残雪交手都从未感受到如此浓烈骇人的杀气,这次,自己是不是又错估了他…
垂下手臂,残雪任由原本缠绕于腕间的布带一圈圈松脱掉落,当修长的指节反握住黑匕平贴于腕时,整个人已如敏捷的猎豹跃弹而起,似流星一般激射血卫。
「哼,以为俺是软柿子好吃?」血卫奋力抡着石球朝眼前的黑影砸去,眼一眨后却瞥见残雪彷若轻羽般立足在石球上,在他指臂间的肌肉还来不及转作下一动作时,那飘忽的身影又已然消失,当模糊的影像再度拢聚时,血卫只感到喉头一凉,此后所有的知觉就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怎么…可能?」夹杂着嘶嘶作响的呼气声,血卫铁塔般的巨身轰然翻倒,至死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会是个人可以展现出的速度。
没时间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血鸢凭着眼角捕捉到的余光立时挥鞭击出,同时左手也迅捷朝两侧打出漫天暗器意图封断残雪的退路,手上忙着,脚下的双足也没闲着,甩鞭后的血鸢马上扭身移形换位,方才他只觉得自己眼一花血卫偌大的身影就已不再挺立,因此他更小心地不让残雪锁住自己的位置。
随着两侧暗器呼啸打空,右手的鞭梢一紧,血鸢立即使劲紧扯,打算不管是缠上了哪一部位都先将它绞的粉碎再说,却忘了这也表示势将自己同对方系在一条直线上…在还没听到骨碎声前,绷紧的鞭身已是蓦然松了力道,紧接着视线就对上那双令人胆寒的黑瞳。
「你…」血鸢第一个刻不容缓的念头就是疾退,然而还来不及迈开步子,下腹传来的剧痛已叫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声来,无力地垂下头,就见到残雪的半截右小臂已没入了自己的肚腹之中。
勉强抬起头,血鸢瞪着那近在数寸前的残雪…仍是寒着张脸,没有一丝的得意,也没有一丝的释然,连视线的焦点都不在他身上,那姿态就彷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手上正穿挂着一条人命,死亡对他似是家常便饭般的毫无半分意义。
徐缓地将手臂抽回,残雪看也不看地将匕首朝左臂一划,上头缠着死紧的鞭子就窸窸窣窣地散落了在血鸢身上,艳丽的血红也随着泉涌而出,争相渲染着向四处攀爬,瞬间就汇聚成流蜿蜒地自指尖落下。
跨过血鸢倒卧在地蜷曲抽搐的身躯,残雪彷如未觉,专注的视线只投注在三四丈外的阎罗身上,紧握着黑匕一步步逼近。
看着沿路由残雪双臂滴洒而下的串串血珠,祁沧骥猛然感到一阵气窒,怎么也没料到这场战斗会在瞬息间以这种令人诧异的方式结束,更难想象眼前这惊心动魄的场景竟是残雪仅以一臂之力为之的结果…忧虑地看着满身犹笼罩着腾腾杀气的残雪步步进逼,祁沧骥再次感到揪心的疼楚。
抉择(四)
「精采,真精采…有多少年没看到你这么俐落的身手,看样子,他们真惹火你了」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在空中响起,祁永乐眼中忍不住迸出激赏的目光,下一刻又转而对地上已咽气的血鸢叹息着。
「我不是提醒过你们,绝不要低估了他的能耐…唉,看样子我该先告诉你们他的秘密才对…黄泉残雪,右手不但比左手更为毒辣也更难预测,这只手,本身就已经是样好兵器了,何况再加上了这把利匕…说来,似乎是我的不对了」
「哼,兔死狐悲…你该高兴结局是照你的剧本上演,不就跟往常一样,借我的手替你清除障碍而已,有什么好意外的」双瞳冷煞地紧锁着阎罗,残雪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腥黏,再次将匕首倒贴于腕内「我说过,欺骗我的代价是你付不起的」
「或许吧」不置可否地一哂,面具下的嘴角嘲讽似地扬了扬…再怎么论,自己能付出的也不过是将那少之又少的人性再出卖一次罢了…微微摇了摇头,祁永乐偏首望向祁沧骥。
「祁将军,不想我现在动手的话,最好劝你这位〃朋友〃冷静点」尽管再不愿意将这场纷争带回京城,眼前也只能先按耐住,为了祁沧骥,祁永乐允许自己的这一点私心,即使他很清楚这决定可能会危及日后的大局。
嘴角再次朝上画出了弧度,祁永乐望向祁沧骥的目光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或许潜意识里自己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到时候他就可以痛下决心了,就可以替这最后的唯一抉择找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啊…。
「阎罗,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冷声警告着,残雪全身凌厉的杀气因为祁永乐刻意的漠视变得更为炽烈。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想你该不反对吧」依旧自顾自地与祁沧骥打交道,祁永乐丝毫不理会眼前杀意怒张的残雪,心底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却又矛盾地相信祁沧骥能有办法制止已然失控的残雪。
「你以为,你说了就算?…」语声轻缓却令人寒毛直竖,残雪慢慢地举起右臂横于胸前,正当想提气全力奔掠时,一阵温暖却紧紧地自身后圈拥住他逐渐失温的身躯,同时却也阻止了他向前的步伐。
「放手!」斥喝声自齿缝间迸出,霜似的冰颜终于被打破开始有了温度,残雪奋力地想挣开这双束缚他的铁臂,却是任凭他如何挣扎也甩不脱,除非…斩落它…
「残雪,冷静下来…还有机会的」沉稳的语声徐缓却有力地在残雪耳边低诉着,抚慰着怀里极力挣扎的人儿,直到抱住他,祁沧骥才知道这付身子现在的状况有多糟,虽然不明白阎罗怎会轻易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但他打心底赞成改日再论这些难明的是非曲直。
「该死的,给我放手!你听到没有」眼看着阎罗从容不迫地招呼两人离去,残雪挣扎的更为厉害,苍白的脸容也因火气染上了红晕。
「不放!你很清楚我为什么不放手,就凭你的状况还想做什么?你现在连我都挣脱不了…清醒点,现在动手只有平白送命而已,这难道是你要的结果?」语气往下沉了几分,第一次,祁沧骥疾言厉色地指责残雪的任性。
「你管不着!你放是不放?」一时血气上涌,残雪想也不想地就举匕往下扎,直到利器入肉的钝感传来让他蓦然回过神,才赫然发现匕首已是深深插在环抱的臂膀上,而伤臂的主人却是连哼也没哼一声,依旧紧紧地搂住自己。
血,再次蔓延了视野,看在残雪眼里却是叫他胸口一阵紧窒,竟是心疼的难以自己…挣扎的气力早已消失无踪,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臂上泉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衫,看着它染上自己这颗冷血无情的心。
「气消了?」悄声探问着,祁沧骥暗自喘了口大气,脸上又挂回了久违的笑意…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每次这小子一发飙倒霉的总是自己的皮肉,真不知道这条命还够他用上几回,唉,看样子小时候娘找的算命师该改行了,说什么长命百岁…从认识这小子之后,还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躲?」耳语般的细微声音自灰白的唇间溢出,残雪近乎虚脱地枕倚在祁沧骥宽阔的肩头上,神色木然地望着不知何时降下暮色的穹苍,原本握匕的右手则是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彷佛在瞬间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