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天晴by鱼(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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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扯成这样还能不醒?…唉…我说小雪儿。。。你叫人的方式就不能…温柔一点?…嘴巴还有…另一种用法」祁沧骥好笑地瞅了眼残雪,好在他身子骨还算强健,若是换了个人,被他这么个整法还不如梦周公来的保命些。
「哼,懒得理你」听到祁沧骥暧昧的语词,残雪就确定这无赖是真的清醒了,刚刚悬在半空的情绪才稳当了下来「想要命就不准睡,否则我先一根根拆了你」
「小雪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祁沧骥开心地笑了,虽是冷言冷语的恐吓,却有着藏不住的在乎,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偏就是有人脸皮薄的死不认帐。
「是,我很关心,我非常关心…」唇畔漾起邪魅的笑容,火光在残雪黑瞳间流窜着,字字从紧咬的牙缝中吐出「我关心你这位大将军什么时候才会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沙场!」
「那不行…有人这么关心我…我若撇他一人…岂不负心」祁沧骥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虽是开玩笑的语气,如夜般的漆眸却是满载着认真,毫无保留地传送出心底的情意。
如此赤裸裸的目光叫残雪不自在地偏过头躲避着,虽然不看,他却依旧感受的到那视线所透露出情感有多浓烈,却是炽烈的叫他不敢相信,更无法承受。
微妙的气氛在两人间流动着,祁沧骥依旧放任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捕捉残雪难得失措的神态,那模样叫他胸口的疼痛平缓了不少,发冷的身躯也暖和了许多。
平缓?暖和?随着疑惑升起,祁沧骥这才察觉自己体内气息的流转,垂下视线呆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他没想到残雪肯为他做到这地步…愉悦的笑容再次绽开在他失色的脸庞上。
「我好多了,你别再耗力…离天亮还久的很…」轻轻挣动着手腕,残雪却没放手的意思,祁沧骥只得再换个理由说服他「你得留着体力…要不怎么送下批家伙…上路?」
「快没气了还废话不少,我怎么宰人还轮不到你来操心,给我闭嘴」虽然明知祁沧骥的顾虑不无道理,残雪却仍然不打算收手,只因不想再见到他了无生气的样子,那会叫他莫名的透不过气,他非常不喜欢那种彷若窒息的感觉。
「唉…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可是光摸我的小手…这样就满足了吗?」无辜的眨着大眼,眼中却有着不容错认的笑意,祁沧骥很懂得怎么叫这小子发飙。
果不其然,就见残雪铁青了整张脸,环握在自己腕脉上的手背青筋满布,十分缓慢地指指松开缩回,只是在收手的瞬间还是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一抹笑意又溜出了唇边,虽然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但祁沧骥知道这小子正在担心他,而且强烈到流露出了情绪而不自知。
「怕我冷…还有别的方法…忘了吗?…你可以暖我」随着语声,祁沧骥使力将自己的身躯倒入残雪怀中,两手绕过他的腰身环抱着,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又痛的眉头深锁,却是牙关紧咬不发一声,想在美人怀中安枕,这点代价还是得付的。
「姓祁的!你该死的给我放手!」想伸手扯开祁沧骥环绕的双臂,却在同时感觉到他瑟缩的身躯正打着颤,残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后只得万般不情愿地默许他抱着自己。
「好冷…别咒我…我今晚…已经被你念的…地府游了好几回」故意不隐忍冷意造成的颤抖,祁沧骥用着梦呓似的语调低声抱怨着,更蜷缩着往残雪怀里躲去,整张脸埋在他胸口汲取温暖。
看不见祁沧骥的表情,残雪只能感觉着怀中冰冷的身躯簌簌地发着抖,不由地将放下的双臂圈叠在他宽阔的肩背上,包覆着阻断沁寒的凉意。
「喂,别又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温暖了,拥抱的身躯逐渐地不再轻颤,沉寂的静默却又叫残雪担心祁沧骥是否又昏睡了过去。
「是…遵令…要不…你说个故事好了」难得逮到这么好的机会,祁沧骥索性得寸进尺地要求着。
「说故事?」要他说故事?残雪怀疑这姓祁的家伙是睡昏了头。
「对…你说个故事提神…我没力说」把所有的笑意藏在残雪怀里,祁沧骥闷声要求着,他是很疲惫没错,只不过情况没他表露出的这么严重。
「我没故事好说」想也不想,残雪断然拒绝这强人所难的差事。
「有…我想听…残雪跟初晴的故事」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要求,突然的念头让祁沧骥出声试探。
「…你…你好象很喜欢揭人疮疤,有趣吗?」残雪僵直了身体,冷硬的声音,字字都像似指控祁沧骥的残忍。
「你喜欢哪一出戏码?欧阳家的夜半灭门还是初晴的魂断异域?你想听到什么样的故事?要我说一个赚人热泪的故事好取悦你吗?还是你想看到凶手痛哭流涕的忏悔才满意?将军阁下」被踩着痛处的残雪,言词极尽尖锐地反击着。
「残雪,看着我」半转过身,祁沧骥勉力举起手触摸着残雪僵冷的面容,两只灿眸坚定地望进残雪冰封的眼中,语声载满了不容怀疑的诚挚。
「为什么要说这些违心的话?你明知道我不会有半点欺辱你的意思,明知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更接近你一点…有些伤口不是放着不碰就能痊愈,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为什么…还要…逃避」撑着一口气说完话,祁沧骥已是白着脸直喘气。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转过头躲避着祁沧骥的碰触,残雪硬是不许自己去看那眼神蕴藏的深意,不去听那一言一语包含的情感,就怕会牵扯胸口那股无名闷灼的痛楚。
乱了…一切都乱了…夜,总是有着让人沉沦的魔力,残雪很清楚两人已跨过了那条谓之〃敌〃的安全界线,界线之后的陌生却混乱的叫残雪感到迷惘,第一次,他不知道横在终点前的会是什么,再一次,他让未来溜出了掌控,未知的恐惧一点点侵蚀着他淡漠的面具。
「…。好…我不问…你的伤…我还没资格碰吧」祁沧骥缓缓地收回手,看样子他是高估了自己的对他的影响力,似乎只要一遇上跟这小子有关的事,自己引以为傲的脑袋总会出错,连一向敏锐的直觉都变得迟钝。
呵…真是陷的太深了,从什么开始的呢?什么时候与他之间变得不再只是场游戏?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再也洒脱不了?
祁沧骥终于了解这样的追逐已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对他,再也不是笑一就可以潇洒地抽身离去,只因就在刚被拒绝的瞬间,心口那种紧缩的闷痛是他从不曾有的体验,该值得庆贺吗?这第一次的认真…
雪止天晴(下) by 鱼
叛心(五)
「…谁都没资格…谁都没有…说故事…总是很容易,尤其是很久很久前的故事」沉寂了许久之后,残雪的语声才幽幽响起,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软弱地给予响应,但绝不该是因为见他那落寞的神情才心软…
为什么!疑问强烈地撞击着心口,残雪不懂,明明一再告戒着自己,明明知道未来有太多是他无法付出,明明清楚那拥有后失去的孤寂滋味是何等凄凉,却为什么这冷漠的武装如今只因他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裂了道口?
眼前的家伙,让自己遏止不了那一点一点被他释放出的情感,管不住自己冰融的感情在心底泛流,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贪恋他给予的温暖,会如此渴求着有他参与的明天…面对这样的自己,残雪只能紧握着拳徒自懊恼。
「你说错了件事…会愈合的才叫伤口,初晴,是一段过往,虚渺的连我都握不住,你又要怎么去碰触?你可以拿针线把伤口缝起来,但这段记忆,你能叫我拿什么抹去?」
一次就好,只有今夜,也许可以容许自己暂时软弱地将悲伤释放,可以放肆地任记忆奔流,就让那久远的创口在今晚一次痛个够,等天亮起,将这一夜拋在记忆的彼端,他又可以重新做回那个无血无泪的残雪,那个不在乎天塌地崩的残雪…
残雪在黑暗里勾起了唇角,表露出难得真实的笑容。
「残雪…你…」尽管星光昏暗,祁沧骥依旧看的清那抹淡淡的笑意,带着点悲伤,带着点落寞,就连透出的语声都是他未曾听过的轻柔,面对如此反常的残雪,他不禁怀疑自己做错了,担心地想阻止。
「别打断我,难得我有兴致想说说故事,你不是想听吗?」长长吐了口气,残雪顺势向后微倾,只手撑地,随意曲起一腿做枕,让祁沧骥仰躺的舒服些,另只手则不自觉地玩起祁沧骥披散在他腿上的长发。
「残雪,初晴…爹说我们是在雪融时分出生的,从有记忆起,我们就是彼此的影,她就像是另一个我,只要眨个眼,抿个唇,我们就能懂得对方在想什么」噙着抹柔和的笑意,残雪娓娓道诉着。
「故事其实很简单…我七岁那年,一个夜里,欧阳家被所谓的盗贼血洗满门,大火噬尽了一切,最后只有我娘带着我跟晴晴随着一名老仆逃出来…喔,晴晴,我一向这么叫她的」笑意悄悄地凝结在唇边,残雪漆黑的双眸变得更加深黑。
「却不知怎么地,盗贼变成了仇家,百里追杀,或许从来就不是盗贼的问题…就这样,我们一路不明所以地逃着躲着,不能够歇息,也不知道终点在哪」轻柔的语音平淡冷静,祁沧骥却在其中读到了淡淡的情绪,那该是属于个七岁孩子的恐惧与伤悲。
「日子一天天过去,逃亡的人也一天天疲弱」轻轻地闭起眼,残雪回忆着那段没有明天的日子「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官家夫人能拿什么喂饱两个稚龄孩子?尤其是当他们根本不能停下脚步时…」
「你知道发黑的馒头是什么味道吗?带粪的馊食又是什么味道?」残雪睁开了眼,含笑低头望着祁沧骥「很香的,你相信吗?这些东西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就如同满汉全席那般丰盛」
「就连人血…尝起来都如琼浆玉液般甜美」浓的化不开的伤悲自残雪朦胧的眼中缓缓浮起,语声也变得飘忽细微。
「逃亡的某天,娘出去找吃的,我跟晴晴则在破屋里躲藏着…晴晴在哭,她肚子绞痛着,许是饿过头了,许是病了,我不知道,我只能抱着她,哄着她,盼着娘快点回来」
「初晴哭着吵要回家,说她会乖乖听爹的话,不再偷懒贪玩…她已经迷乱地忘了家已经没了,爹也早就死了…我把晴晴抱的好紧,好怕她会连我都忘了,好怕她等不着娘回来」
再次伸手探向残雪的脸庞,祁沧骥心疼地抚着那张带着茫然的面容,这一次,残雪没躲开,反而翻掌覆上他的手紧紧握住。
「最后,娘是回来了…我却宁愿她那天从不曾回来…永远都…别回来…她要我去睡会儿,抱过晴晴轻声哼着歌,就如以往在家时的每个夜晚那般,至今我还记得娘那时的歌声有多温柔…」
「你猜我是怎么醒来的?」虽然残雪是扬声问着,祁沧骥却从他没有焦距的眼神中明白他不需要答案,或者说,他问的是记忆中那个七岁的男孩。
「是在一阵漫鼻的血腥味里醒来的,娘正端着只碗在喂我,入口的感觉是那样的浓滑温热,味道却是腥膻的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当我张开眼,就看见碗里盛满了一片鲜红」
「这红…很熟悉的,它曾溅洒了我跟初晴一头一脸,这一瞬间我想也不想的就呕出那些入腹的鲜血,娘却突兀地捂住我的嘴,厉声叫我咽下,我想反抗,却看到娘身后的初晴奇怪地躺着」
「等看清她的模样时,我早吓的忘了挣扎…她的手腕被划破了道